风车向西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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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　it’s　brilliant　light
　　（在它最灿烂的光的指引下）
　　So　I　pray　to　thee，will　you　shine　on　me　？
　　（于是我向你祈祷，你会像光一样照着我吗？）
　　“啊啊，这首歌真是好听。”童遥叫起来。
　　“我知道，笨蛋。”
　　“哈哈。苏格你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不会害怕吗？”
　　“害怕什么？”
　　童遥翻白眼，“……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那小格他……”“它是我的！”童遥神情忽然激动了起来，然后立刻发觉自己的失态，又开始补充，“而且……又不好带走……”“嗯，好，那你继续帮我养。”苏格干脆地点了头。“谢谢。”　“那个……我还会回来。”
　　像是海水漫过又退下去，寂灭了一切灼热的、锐炙的，冲掉怀疑和悲伤，最后温泽的珍珠露出来。童遥一下子抬起头来，“我相信你。”然后她又笑开来，“我不会去送你的，反正你会回来，你说的啊，你一定要记……”
　　话忽然卡住了。苏格一下子拥抱了她。消失了一切声音，童遥闭上眼睛，可是她却感觉自己看到无数斑斓的色彩，在她生命中，唯一的，只出现过一次的，美丽色彩。睁开眼睛就看到苏格的笑容，纯然干净的，惶恐冷漠失望难过哀伤统统都没有。就只是一个让人塌下心来的笑容。童遥，再见。
　　十八岁的苏格，在上海黄晕的灯光下，告别了十八岁的童遥。苏格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不知道哪里的老钟当当地响，闲得无聊就数了一下，嗯，正好敲了十一下。把身体靠在椅子上，看着路边的小飞虫到十一点半。路灯忽然刷地一下，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全灭了。
　　在很多年后，苏格依然会经常想起那个有点凉而氤氲的夜晚，童遥的笑容，还有那首歌。仅是从心里腾空而起的那么一瞬间，随后又坠入永远的寂静。那一年，那个拥抱，那个女孩，在他漫长而短暂的一生中，不停地倒带与回放。直到有一天他忘记。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忘记。在那个没有季节的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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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面（1）
一
　　有什么被抛上空中去，看不清楚转了几个圈，重新落入掌心里。被牢牢地盖在手掌里面。再往上一些，手掌的主人笑容扩散整个脸部，洁白的牙齿在闪光。那是谁呢，再拉近一点，终于变得清晰，是安野，在镜头前一刻不停地微笑着。
　　在他们十六岁的边角，将要迈入十七岁的境线。两个人肩并肩，站立在阳光底下。时间拉远那么久，记忆中的人物风化成雕像，却还依然坐落在那里。
　　二
　　课间的学校嘈杂得一塌糊涂，浅茨抱着一摞书本在楼道里小心翼翼地走着。本子摞得太高，不小心的晃动就会全部掉在地上，况且现在又是十分危险的课间。浅茨微微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离办公室还有一层楼……”
　　“既然知道你还拿那么多。”声源从头顶传来，即使不用看，浅茨也知道，是安野。抬起头向上看，果然是。看起来是刚刚打球回来，挑着嘴角站在浅茨的面前。他转过头对着旁边的几个男生说：“你们先回去吧。”
　　男生们意味深长“哦哦”地笑起来，拍拍安野的肩膀说：“那我们就不管你了。”　安野笑着向他们挥手。
　　手上的重量忽然轻了一多半，转头就看到安野笑着的脸，“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还有时间。”“嗯……”浅茨也笑，“不过说起来……你的作业似乎还没有交。”　男孩的笑脸随着对话开始变得僵硬，最后吐了一口气，“忘记了……昨天打电动打得太晚……”
　　浅茨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一会儿补上交给你啊。”安野说，“相信我啦，一定会交的。”　“唔。”浅茨随口答应着，“你记住就好了。”“会的，会的。”但是怎么看男生的笑容都不像太有信用的样子。“放学的时候我
　　在学校门前等你？”“今天可能要开会。”浅茨说。“没关系，”理所当然的语气，“和我一起走会快一些吧，我可以载你。”到了办公室门前，安野把手上的作业重新放到浅茨手上，冲浅茨笑，“我也想和你一起回家。”
　　三天前，浅茨的单车出了问题，不能再用，因为最近课业有些紧张所以没有来得及去修，想要等周末再说，乘公车又不是很方便。无意中和安野说起，安野就笑起来说：“那我载你吧，你可以坐在我的单车后面。”他说这些的时候没有脸红和羞怯，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但这都不是重点。那天安野送浅茨回到家。当时天空呈现深红色，天边像是要烧起来，映着他们年轻的脸。
　　在浅茨转身要回家的时候男生叫了她的名字，用着不符合他平时语气的温柔。转过身来看他，男孩的表情还是吊儿郎当，眼神却很专注。从口袋里拿出什么来，摊开手心，是一枚硬币。浅茨看着他：“怎么？”“扔硬币。”安野说。“嗯？”浅茨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意思？”“如果是反面的话那就算了，”安野的笑容扩大，“如果是正面的话，我们就在一起。”　“哎？你……”
　　没有等浅茨说完话，男孩就把硬币放在指尖上往空中弹去，金属质地的圆在空中不知翻转了多少圈，又重新落在手心里面，左手稳稳地盖住上面。目光往上扫是安野依然在笑着的脸，他说：“你相信吗，一定会是正面。”
　　浅茨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他慢慢分开的手掌，当他彻底移开左手的时候，浅茨看到正面朝上的硬币安静地躺在他的右手心里。天渐渐黑下来，浅茨却能清楚地看到眼前男孩子的轮廓。明亮的眼睛，很好看的鼻子，黑色的头发落在额头前。“我就说会是正面，我们会在一起。”　浅茨无奈地叹气：“那只是你说吧？”“不对哦。”安野晃了晃手里面的硬币，“这是天意。”说着又把硬币放在裤子口袋里，类似自言自语的……“要留着它，以后有什么事情继续用它解决。”　在浅茨脸色越变越难看的时候，对方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浅茨闭上眼睛，觉得在这个夏季呼出了眼不可见的白雾。　。。

两面（2）
三
　　从“朋友”变成了“男女朋友”。
　　被他牵起手或者拥抱，都变成理所当然的。
　　但对于没有什么自觉的安野和浅茨来说，走在一起很少会想起要牵手。
　　安野这样的男孩子怎么看都像是那种会偷偷拽女生头发的人。学习不怎么用功，
　　性格不太正经，喜欢笑，牙齿很白，人缘非常的好，无论在男生还是女生中都很吃得开。与浅茨的熟识，在最初仅仅是因为一个是课代表，而另一个总是迟迟不交作业。因为浅茨的名字里有复姓，安野觉得叫着麻烦，于是就干脆叫她的名字。于是在所有人都叫着浅茨的姓氏时，只有这一个人，喊着她的名字。这样明显的区别让空气都微微暧昧起来。
　　安野。浅茨。
　　无论是排名、成绩、座位。
　　什么都难以把他们放在一起。
　　但当有一天，他们并列在一起。
　　当有一天，这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在少年青涩的爱情里面。即使有着并不完美的告白，有着看起来不很专注的男女主角，但并不妨碍，这会是甜美的恋爱。安野。浅茨。
　　……你相信吗，一定会是正面。
　　其实……我也是相信的。
　　四
　　浅茨坐在单车后座，因为防止掉下去一直抓着后座铁丝，时间久了手臂有些僵痛，但还是没有去抱他的腰。浅茨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一定不仅仅是因为“不好意思”。车在浅茨家楼下停住，天边的云还是很红，安野看了看，冒出毫无边际的话，“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　“嗯？”“所以……”安野把手放在口袋里面，脸上有大大的笑容，“明天去约会吧？”“啊……”“明天是周末不是吗，那就这么决定了吧。”　“我说……”浅茨抬起头，无法控制尖锐的语气，“你从来都不听别人的意见吗？”“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这样听起来，越来越像是质问。
　　男孩听到她这样冲的口气也愣了一下，抬手没有容浅茨躲闪亲昵地去揉她的头发，缓慢地说：“其实……是想要给你个惊喜的。”“嗯？”浅茨忽略头顶上的手，抬起眼睛询问。“明天不是你的生日吗？”男孩发出低低的声音，“想要和你一起过。”　“啊……”尾音化作一点点懊悔，却又不肯认错，最后窘迫地咬住了嘴唇。安野毫不在意地握住她的手，脸上带着类似温柔的笑容重复，“想要两个人一起过。”
　　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情，在恋爱中变做需要询问另一个人的意见。这是不是也是另一种亲密呢？骑着单车回家的安野，在路过一座挂满霓虹的桥时，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那天晚上浅茨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意识却非常清醒。起来看了一下闹钟，往常这个时间自己已经进入睡眠。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安野站在她的面前，眼角眉梢沾染温柔的笑容。和他平时的样子不尽相同，似乎揉进了细腻和温暖。而那一句“想要和你一起过”，无声地扎根在浅茨的心中，温暖扩散了整片心底。
　　五
　　约会应该是什么样？被男孩若无其事牵起的手，以及安野细心走在她左侧隔开她和马路的举动，都让浅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下午浅茨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安野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夏天的阳光异常灿烂，安野看到了她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出来得太匆忙，礼物忘了带……”浅茨连忙摆手，“没……没事的。”　男生看她这个样子就笑出来，“你在紧张什么呀？”浅茨听到这句话就有些着急，结巴得更加厉害，“谁……谁说……我紧张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两面（3）
换来男生更大的笑声，浅茨为此又皱了眉头。
　　两个人出来之前完全没有想好要去哪里，想要看电影，到达的时候却得知，电影已经开场，可以买下一场的票，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后。安野转过身来询问浅茨，浅茨摇摇头，“算了，去别处逛逛，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想要看电影。”
　　逛到了一条小街，浅茨看到一间小小的店铺忽然停下来，是一间陶艺室，似乎是教人做陶艺的地方。
　　里面很冷清，没有什么人。
　　“要不然……进去看看？”安野看浅茨停住，出声问道。
　　“好是好，可是我从来不会陶艺……”浅茨犹豫。
　　“我也不会的。”安野说，“但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关系。”
　　是一种……看起来简单，实际上非常困难的艺术。和陶土争斗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浅茨终于总结出了结论。“你啊……”早就做好在旁边一直等待的安野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靠过来，“平时在功课上那么聪明，怎么手脚那么不灵活……”刚想要反驳，男孩的胳膊就从后方伸过来握住她握着陶泥的手，“我教你吧。”这样的举动类似靠近了他的怀里，浅茨的耳朵被男孩吐出的热气染红，逐渐蔓延到脸部。
　　“不不不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我已经沾上陶土了，就这样吧。”安野覆着浅茨的手把陶泥往上拉，男孩的粗心完全注意不到浅茨因为彼此动作太过亲密而红了脸。怎么能没有神经成这个样子！浅茨在心里面恨恨地想。
　　两个人在杯子的底部小心翼翼地写上自己的名字。间隙的时候浅茨转过头去看安野，看到他专注写自己名字的表情。柔软的温暖在心里酝酿，渐渐充斥填满。
　　一个下午的战斗结果只换来两个杯子，浅茨无奈地想，手里面拎着装着杯子的纸袋。又在街上逛了逛，脚已经有些酸，但没有不耐烦的感觉。最后安野抬手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嗯？”安野以为浅茨没有听明白，解释说：“要早些回去，不然你的家人会担心吧。”　“哦。”浅浅的惊讶被温暖覆盖，轻轻地笑出来，“是啊。”
　　周一上学的时候，到得很早的浅茨在书桌上看到了安野的礼物。一幅素描，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描绘她转头看窗外的样子。在画的边缘是安野的字……送给十七岁的浅茨。不知道是感动，是快乐，还是幸福。她下意识地去寻找安野，却发现男孩正倚在教室的门框看着她，明亮地微笑着。
　　这样的恋爱是不是太过美好了呢？
　　浅茨在心里想。
　　但是，我那么感谢。它让我把周围的沙漠，都变成花海。
　　六
　　浅茨是什么样子呢？在安野的记忆里，她多半是严肃平静地绷着脸的样子，总是皱眉。完全不像是十七岁的高中女生。但这样一个并不可爱的女孩，在他的眼中却变得越来越不同起来。
　　时间在两个人在一起的过程慢慢流过，一个月，两个月……直到推进到高三的冬天，浅茨裹上厚厚的围巾。习惯了坐在安野的单车后面，但开始轻轻揽住他的腰。
　　然而，在美好的事实之外，世界上有太多太阳照耀不到的死角。
　　放学之后的教学楼笼罩在寂静里，安野留下来等浅茨做班里圣诞联欢的活动表。安野在浅茨低头涂涂写写的时候和她聊天，让空气变得愉快。“学校旁边那条街新开了一家店。”
　　“嗯，怎么？”浅茨说。
　　“我也是听阿元说的，有时间一起去看看。”
　　“好。”浅茨答应下来，“下周末吧。”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两面（4）
“呵呵，好。特地选择圣诞节吗？”男生微笑着靠过来。
　　浅茨故作严肃，“其实选择别的日子也可以……”“啊……不不，还是圣诞节吧。”连忙改口。
　　话题转到别处，“明天可能不能和你一起下学了。”　“嗯？”“听阿元说他们班的一个同学下个星期就不在这里上了，明天举行送别会。那个人我也认识，所以要去。”　“嗯。”　“他……父母离婚，妈妈似乎没有经济来源……不能支付这里的学费，所以只能转学。”　“嗯。”　“怎么不说话？”“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就不上了，有些……说不过去吧。”　“……”男生抬起眼睛看她。“嗯……怎么说呢？因为自己没有能力，让自己的孩子退学，这样的父母有些不负责任吧？如果说她的妈妈没有经济条件，那他的爸爸又去做什么了呢……”桌椅咣当响起来，安野站起身来，低头看浅茨，眼神平静又格外凛冽。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浅茨说不出话。
　　“也是，你这样的人根本什么都不会懂吧。”
　　唇角轻蔑地撇开，注视浅茨的眼睛。“你觉得很看不起吗？还是很惊异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我很了解。”　“……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如同破开密布云层却只见三万英尺高空，霜寒铺满他的面部。
　　粗神经，不听劝，喜欢恶作剧，吊儿郎当。
　　被冠上这种种前缀的男孩子，在逆光中站起身，静静地说着。
　　我也是这样的人。
　　这样可怜的人。
　　七
　　冷战的开始是赌气，而当它不断延续下去的时候，就变做了没完没了的僵局。当浅茨抱着一摞作业，遇到打球回来的安野时，都没有停顿地错过身去。浅茨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她不知道那来自于哪里。要不然……去道歉吧。但是为什么要完全没有做错的自己去道歉？
　　微微停顿了一下，浅茨有些难堪地承认，完全没有做错这个认知，是建立在“不知道错在哪里”之上的吧。了解安野的程度，微小得令人觉得可怜。
　　到底是为什么，让他用上了“你这样的人”呢？
　　他竟然说出“你这样的人”。
　　难道，从一开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