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否----三个女大学生秩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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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下课后，李秋敏和几个学生干部被召集到年级办公室开会。

　　原来，昨天下午李秋敏走后，汪琳就找学生在教室把靳玉霜叫来办公室，想了解一下这个孩子。她看靳玉霜坐在那儿不一会儿就红了眼圈，以为她知道了自己的体检结果呢，一问才知道是靳玉霜的姑姑前两天来信，说她的父亲得了肝癌，已经是晚期了。靳玉霜接到信后，背着同学哭了好多次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汪琳一听靳玉霜这样说，更为她难过了，本来就风雨飘摇的家庭，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唯一支撑这个家的父亲又得了这个病，这个孩子可真是命苦啊！她红着眼圈劝了好长时间靳玉霜，靳玉霜才擦干了泪眼回了宿舍。

　　靳玉霜走了之后，汪琳就想，眼下靳玉霜靠学校困难补助完成学业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家里遇到这样大的灾难，如果没人帮助，靳玉霜会被压垮的。而要想帮靳玉霜度过这个难关，就得在这个时候让她的家里能得到一点儿资助，虽然这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可毕竟能让这冰冷的家庭感受到一些人间的炽热，可以让他们的灾难得到一点儿缓冲，解决一点儿燃眉之急，她有了帮助靳玉霜的一些初步想法。

　　第二天上午她把掌握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想法和舒老师说了，她们俩都觉得要想帮靳玉霜，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捐款了，可这样的事情年级是不好硬性规定的，特别是对刚入学不久的新生，最后决定今天先找学生干部谈谈，看看他们的想法和态度，再决定怎样帮靳玉霜更好。

　　大家都坐下后，汪琳就把靳玉霜的情况和年级想帮她度过难关的意思说了，这些学生干部听了之后都非常震惊，特别是李秋敏，知道靳玉霜还在等待命运的裁决，现在又得知唯一支撑这个家的父亲病魔缠身，就第一个向老师提出了为靳玉霜的父亲捐款的建议。

　　李秋敏的建议一提出，大家不约而同地都表示要动员全年级同学给她捐款。

　　两位老师没想到大家刚刚走到一起，相互还不太了解，可听到同学有难后心这么齐，立刻毫不犹豫地伸出援助之手，都由衷地为有这样的学生感到自豪。大家的想法很快得到了统一，没用多长时间，会议就商量出了具体运作办法，准备散会后立即行动起来，号召全年级为靳玉霜捐款。

　　同学们听说了靳玉霜的家庭情况，都非常同情，每天下午的年级办公室都挤满了人，多的有捐五十元的，少的有几元的，　有的男生在捐款时就说，这个月咱少吃点儿炒菜都有了，女生也说这个月不吃零食了，李秋敏伊丽和陈畅她们三个每人捐了五十元，都说先不买一起看上的那件外套了。大家都知道，现在每月的伙食费要六十多元，那些来自农村的同学条件好一点的还可以，条件差一点的平日里生活也都是很拮据的，不管拿出多少，都已经是很尽力了。

　　短短的几天，全年级几乎一人不落，年级学生会收到了近一万元的捐款。　当学生会主席殷磊代表全体同学把捐款交给靳玉霜时，靳玉霜扑到汪老师的怀里哭了。汪老师怜悯地抚摸着她的头，禁不住眼圈也红了，她由衷地希望上天对她能公平一点，别让她再承受过多的苦难了。靳玉霜这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朴实的农村孩子，没有想到大家知道了她家的事之后就立刻伸出了援助之手，为她捐出这么多的钱，她哽咽着对同学们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几个女生见她泪流满面就过来搂住了她，劝她不要着急，说我们都是你的好姐妹，我们会尽力帮你的。

　　为了安全起见，汪琳让李秋敏陪靳玉霜回了一趟家，把钱送回去。

　　看得出靳玉霜的父亲原来是一个很壮的汉子，虽然岁月和病魔使他变的很苍老，可他曾经有着一个伟岸的身躯。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得的这个病有多可怕，仍旧还在为这个家操劳着。

　　李秋敏和靳玉霜事先已经商量好，不和父亲说这是专门为给他治病捐的款，只说是同学们看他们家生活太困难了，攅了一点儿生活救济款，免得让他父亲起疑心。然后由靳玉霜和她父亲说，去县医院多开点药，早点儿把病治好，让身体壮实点儿，好维持这个家。听李秋敏和靳玉霜说了之后，靳玉霜的父亲用颤抖的手接过了那个装钱用的信封，眼里含着泪，脸上挂着笑，嘴里不住地说谢谢，让李秋敏和靳玉霜都心酸的无以言表。

　　李秋敏在靳玉霜家吃了一顿饭，是靳玉霜的姑姑见家里来了客人过来帮助做的。看着靳玉霜哥哥吃的香香的模样，李秋敏几乎是用泪水把那玉米面贴饼子顺下去的。

　　靳玉霜回来后，附属医院的一位主任医师，给她用了临床上常见的药物诊断，让她服了两周的药之后，又做了一次X光检查，发现肺部的阴影有了明显的改变，最后否决了以前的怀疑。李秋敏知道后为她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次和靳玉霜之行，让李秋敏受到的震动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她没有想到我们国家还有那样偏僻的农村，还有那么贫穷的地方。在去靳玉霜家的路上，靳玉霜说她的家乡不仅山地特别的贫瘠，而且雨水奇缺，就是仅有的健康劳动力一年到头地拼命干，打的粮食也不够吃，每年都要靠国家救济。还说这里的人们没有一点挣钱的道，有的一家四五口人只有一条棉被，一条棉裤，谁外出谁穿时，李秋敏竟然还有些不大相信，但当她走进村里，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那些站在房前晒太阳的朱儒，有年纪大的，也有很年轻的，他们头颅很大，身材矮小，目光呆滞，有的鼻涕压着嘴唇，有的冲着你傻笑，贫穷让他们有的都穿不起裤子，用一块破棉絮裹着身体，靳玉霜说的话她不得不信了。在这个大骨节病的高发区，这么多人丧失了劳动能力，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贫穷自然要与他们相伴。

　　这曾经让自己无比震撼的一幕已经时隔三年多了，最近几天又被李秋敏从脑海里清晰地检索出来，她明白这是邵军在冥冥之中引导她思考。

　　她深知医学领域就像一个浩瀚的海洋，有太多的已知的和未知的领域需要人类去认识，去攻坚，很多疾病的致病机制至今还不明确，治疗就更无从谈起。无数的临床医生和科研人员一生都曾经为此奋斗，她为自己能从事这崇高的职业而自豪。

　　她了解现在大多数医学毕业生都愿意选择去医院的临床科室工作，不但可以享受治病救人、为病人解除痛苦的快乐，也会享受较高的社会地位和受到人们更多的尊重。

　　在经历了邵军的离去和亲眼目睹的大骨节病高发区的状况之后，再回顾这几个月的临床实习，她知道了现在社会上对一些基础医学的研究工作和疾病的防控工作，还没能引起足够的重视，特别是对那些特定人群中疾病的形成、分布及其决定因素还没能引起广泛的关注，全社会的健康教育及保健意识更无从谈起，像自己曾经刚刚实习过的内科，有相当数量的住院病人是由高血压引起的心脑血管疾病的罹患者。这些让她对自己将要从事的职业有了新的认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一些最基本的防病治病的知识是应该让普通大众理解和掌握的，只有这样，人们才会享受前所未有的文明生活。像邵军，如果他知道哪怕是一点点高血压的发病原因及防治措施，也不会有如此惨痛的后果。像大骨节病的高发区，如果早点儿进行流行病学调查，早点儿采取措施，就会减少很多人的痛苦，也会让更多的人富裕起来．．．．．．。在请教了两位资深的预防医学教授后，她决定报考流行病学研究生。她要从头学起，从基础医学研究开始，去研究分析影响人群健康的各种因素和疾病流行规律，去掌握切实可行的预防疾病和增进人群健康的具体措施，她想通过努力，为阻止悲剧的发生尽自己微薄之力。　李秋敏明白，能有这样的选择，它源自于邵军的感召，源自于被邵军的感动，是邵军有奋斗目标的人生，让自己对曾经模糊的人生路程有了新的审视。

　　“十一”期间，医院轮休三天假期，艾强和高龙还是一如既往，只要晚上有时间就照常去急诊科，他们马上就要转到大内科去了。

　　这些天来艾强也一直在想邵军的事，虽然命运对他是那么的不公，让他从小就失去了亲人，可他没有抱怨，没有消沉，如果他不被疾病夺去生命，他的生命会是多么有意义！他会用所学来的知识去建设自己的家乡，他会尽自己所能去报答所爱的人，他会用自己的爱构建温暖的家庭，他会用实际行动感召周围的人，充满激情的去工作、去生活、去实现梦想。

　　邵军也让艾强对生命有了新的理解，对怎样面对工作有了新的思考，渐渐的一条清晰的道路摆在了眼前，他要让自己的生命鲜活起来，他不想走那条老路，分配到一个如愿的医院，托人进入一个自己称心的科室，然后日复一日一点儿一点儿地学，年复一年一级一级地熬，见习医师、住院医师、主治医师。。。。。　他想最大限度地缩短这个距离，而缩短了这个距离也就意味着，在他的从医生涯中最大限度地少出错，最大限度地对患者负责任，最大限度地做到精益求精。他要主动出击，他要考研究生，考自己喜爱的脑外科专业，努力再学上三年，向导师学习更专业、更尖端的本领，然后再去面对患者，再去为病家谋幸福。他知道这样做很难，他要和已经有了临床经验的在职医生竞争，可他不怕，因为他也有自己的优势，他相信基础课和外语考试会是自己的强项。有了这个想法后，他想到了李秋敏，自从回来之后，还没有见着她，他很想知道她的近况，想知道她今后的打算，想帮她一起度过眼前的难关。

　　那天知道李秋敏刚下夜班，就约了李秋敏下午在学校的图书馆门前见面。李秋敏没想到艾强会单独找她出来，艾强见她明显得消瘦了，想着她一定是还没有缓过劲儿来，问了问她最近实习的情况，就把自己的想法和李秋敏说了。李秋敏听了艾强的想法后，把邵军说服自己一起回K市的事情说了，她说曾经只想毕业后回到K市当一名称职的医生就心满意足了。但自从看到邵军给她《医用汉译英对照词典》时，她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　她把自己想报考流行病学研究生的想法告诉了艾强，并说自己已经开始进入准备阶段了。艾强听她说了之后，非常高兴，知道是自己想错了，以为她还沉陷在痛苦中不能自拔，岂不知她已经轻装上阵了，俩人就约好明年初春一起考研。

　　九十年代初的十月十六日，艾强和李秋敏一大早就来到了市招生办一起报了名，他们要再苦战三个月，边实习边准备考研，一定要实现理想的梦。｛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