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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想活了-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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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睿捶了下脑袋,望着微白的天色,登时变了颜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匆匆忙忙地束了个发髻,又理好衣裳,拢起衣襟时手指稍作一顿,这里好像……有点肿?
房内摆着干净的水和布巾,一看就是傅诤留给她,草草洗漱了番,岑睿拎起披风就往外走了,才出门便撞见早等着的小书童。
小书童笑道:“大人在饭堂等陛下呢。”
岑睿心急火燎地要赶回宫去,但就这么走了倒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了,鼓一鼓气,也就跟着小书童过去了。
饭堂的八仙桌边,傅诤已换好朝服坐在那看书,看见岑睿来了转身从陶煲里取出盛好的粥和热腾腾的包子放在桌上,又从壁橱了拿了两碟小菜。
岑睿没他那么泰然自若,嘀咕道:“我要赶着回去上朝呢。”
傅诤朝她招了招手,淡然道:“不急,先吃早饭。一会让小书先送你回宫。”
不情不愿地挨过去,岑睿嘴上不乐意,可一嗅到粥米的清香发觉自己是真饿了,便也不顾及那么多,坐下来端起碗来。
粥熬得很稠,虽没宫里御膳那般丰盛,但配上酸爽开胃的乳瓜和雪里红,岑睿吃得满嘴生香,忍不住又要傅诤给她多盛了一碗。
傅小书不忘得意洋洋道:”这些小菜全是大人在偏都时亲手腌制的,独门独方,外头可买不到的。”
傅诤搁了搁筷子,淡淡道了句:“就你会献宝。”
傅小书嘿嘿嘿笑着。
岑睿进了两碗粥,傅诤顾虑到她早朝辛苦,又强迫地往她嘴里塞了个包子,直到她连嚷着吃不下才罢手。
喂饱了岑睿后,傅诤看着她,出其不意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蹙起眉喃喃道:“瘦了。”
岑睿打着饱嗝赶紧捂住脸,瞪着他呛声道:“又捏我!上回你不是说我胖了么!”
傅诤一本正经道:“真的不够胖。”
岑睿怒道:“借口!”
傅诤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岑睿:“抱着确实不舒服。”
正直纯良的皇帝陛下敌不过太傅大人的厚脸皮,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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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傅诤早先派人去宫里打过招呼,岑睿的一夜未归并没有惊奇多大波澜,真要找出个反应激烈的人来,那就是忠心耿耿的来喜公公了。
左一口“陛下!嘤嘤嘤!”快告诉小人,太傅大人有没有对您出手!
右一口“陛下!呜呜呜!”快让小人看看,您有没有吃亏啊!
在遭到岑睿“我还要赶着上朝,一边去!”这样无情的拒绝后,来喜心碎地想,完了,陛下一定被太傅大人给染指了!
伺候岑睿更衣的徐知敏一直在窃笑,抚平岑睿后襟时,双目扫过,“呀”了一声。
“怎么了?”岑睿侧过脸。
徐知敏满面红云,徐家送她进宫本就是为了伺候岑睿,除了宫廷礼仪外,在男女之事亦受过年长嬷嬷们的教导。方才印在陛下锁骨上的分明是……吻痕。
可看陛下的模样,却是毫不知情……
徐知敏揉着心肠焦灼了片刻,终是摇摇头:“没什么,微臣失态了。”手上却将岑睿的衣领格外竖高了些。
今日的早朝,岑睿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分分刻刻格外难熬,难熬的原因是站在文官首位的傅诤。一夜过去,似乎有什么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众臣也看出皇帝陛下的恍惚,心道:哎呀,陛下看起来这般烦闷,一定是我等所议之事太过无趣了。要找个有意思的话题啊。
自诩了解圣意的兵部侍郎上前一步:“陛下,卫阳侯平叛大捷,现已在归途之中。”嗯,陛下和卫阳侯关系一直不错,听到这消息,陛下一定很开心。
岑睿额角一跳:不提,她差点都忘记了还有这茬事了。
【伍伍】情动
魏长烟的江南之行;节奏走得非常奇特。披星戴月地地赶至江南;到了却一反常态拖拖拉拉起来,一场叛乱平了个月余竟还没了结。
梅雨时节;江南淫雨霏霏,大半个月见不到一次太阳。魏长烟待得住,监军钟疏待不住了,三催四请看魏长烟没有回去的念头,直接把小报告打到了岑睿面前:陛下;叛军首领坟头的草都长得有人高了,可卫阳侯百般不愿率军归来,恐生他心。
岑睿了解魏长烟现在别扭的小心思;也明白钟疏故意在夸大其实,但既然平完叛人不回来;始终不是个道理。接到钟疏密折后翌日,减赋的圣旨连同命三军归京的诏令一同发往了江南。
帝陵一案审得亦是进城缓慢,被捕的几人要么当场自尽,没来得及自尽的牙关比哑巴还紧实。大理寺卿软硬兼施,没从那两人口中翘出一个字来。谢容等得不耐烦,亲自走了一趟牢狱。
坐在外间喝茶歇气的大理寺卿一看他来了,忙起身:“相爷。”
“还不说?”谢容望向牢狱里:“带我去看看。”
刑架前的两个吏员仍在用沾着盐水的鞭子拷问那两个刺客,一鞭抽下去便带起血沫横飞,看得出下了狠手。
“你们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谢容未着官服,而是一身石青色幞头袍衫,问起来也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横竖看着都像个温和无害的。
吊起来的两人看他的眼神顿时满是不屑,有一个人往地上轻轻啐了一口唾沫。
谢容微微笑了一下,对旁边一个狱卒道:“去猎苑借几只没喂饱的雕、鹫来,本相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嘴硬,还是雕嘴硬。”
此话一出,大理寺卿神色大变,谢容要动用的是抽肠之刑。先让猛禽啄去犯人的眼睛,再一点点啄破他们的肚腹,啃噬肠胃。这右相看起来斯文儒雅,手段竟是如此狠辣……
鹰、雕带入牢中没多久,惨叫声冲破大理寺狱,那两人双目流血疼得大叫大骂。谢容以扇掩口,凝神细听,眼睫垂下,遮住眸里笑意,果然是南疆人……
虽不能让皇帝拿傅诤问罪,至少也能令陛下对他生疑。
这个结果当日送进了岑睿的御书房里,岑睿翻看完脸上没多少异色,道:“朕要你查的不是他们来自哪里。”
谢容不慌不忙应对道:“南疆人在京中的聚集地仅两三个,既已查到这几个人的身份,顺藤摸瓜迟早会查清对方底细。”
“迟早是多久?”岑睿淡淡问,眼神犀利如刀,盯在谢容身上:“谢容,朕知你有经世之才,也欣赏你的果决冷静。但在这事上,朕希望你不要掺了过多的个人感情进去。朕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你全权处理,便是信任你,莫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
谢容嘴角的笑意滞了一瞬,在岑睿审视的目光下,躬身道:“臣明白。”踏出御书房,谢容张开紧握的掌心,上面已覆了层津津薄汗,从何时起,这个被称作昏君的皇帝已有了这样迫人的压力?是不是,该提醒燕王殿下警惕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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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喜去请傅诤时,他正在文渊阁内找书,下了木梯扫去肩上落灰:“陛下今晨接见哪些朝臣?”
“刚刚见了右相呢,”来喜抬眼望了望傅诤,又道:“陛下似是与相爷争执了两句,脸色不大好,所以才让小人来请太傅大人过去的。”
谢容?
来喜将傅诤引到了养心殿后苑的圆月门口就止住步子,守在了门口,看情形,岑睿似乎一人在里面。
傅诤跨进门一抬眼没瞅见岑睿的影子,梭巡时枇杷树背后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傅诤折过去一看,岑睿拿着个土铲蹲在那挖挖埋埋,干得十分起劲。
“你在做什么?”傅诤揽起衣摆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了下来。
岑睿用手背胡乱抹抹汗,道:“种萝卜、埋萝卜。”手下依旧忙活个不停,还时不时使唤傅诤递个水、松个土。
脚板用力踩实了土,又用脚尖狠狠碾了碾,岑睿解恨道:“让你闲着背后做长舌妇,让你没事就给燕王通风报信!”
傅诤看她说得一本正色,好笑地扳过她的脸,拿帕子细细擦去粘在脸上的泥点,训道:“多大人了,还和个孩子一样。”
岑睿眼睛亮晶晶的,嚷嚷道:“你不知道!这群王八蛋可讨人嫌了!每日只会动嘴皮子,一办实事就推三阻四,我又不能砍了他们。所以啊,你看!”岑睿手一指,墙根下竖着一排白生生的水灵萝卜:“从大到小,打头的是徐老头,然后是侍中郎……哦,中间空着的是谢容,已经被我埋了。正好还能给枇杷树做肥料!”
“……”傅诤笑着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岑睿以为傅诤笑话她幼稚,低头拿铲子在泥里划来划去,小声道:“谁让你一走,他们都不怎么听我的,指派个人都难的很。秦英他们与我一样,那时候也要看世家们的眼色行事……”
说着说着鼻音就冒出来了,岑睿被自己的矫情吓了一大跳,赶紧闭上嘴,耷拉个耳朵,没多大精神。
傅诤听在耳中,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些困苦在他离开之前早就预料到了,在偏都他一直说服自己,这是为了她着想,作为一个帝王,不可能永远依赖一个臣子。她要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态度、自己的思考,独立是她的必经之路。在他看来,这个经历宜早不宜迟,所以才有了分别的三年。
可当他亲耳听见她诉说时,无边的苦涩抑制不住地漫过心头,扶起岑睿的脸,指腹抚在脸颊旁却不知从何开口,低叹道:“你说得,我都心疼了。”
岑睿脸一红,傅诤到底在偏都干了些什么,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她昂着脸看着傅诤眸中的自己,眼眸忽闪了下,突然一手揪过他的衣领,嘴一张朝傅诤的唇上啃了上去。
“嘶”两人的唇齿磕在一起,有些疼,傅诤轻吸了口气,掌住她的脑袋,稍稍拉开点距离:“以前我总觉得你是只张牙舞爪的猫崽子,现在看来……”
岑睿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眼眸却明亮得胜似天上寒星,熠熠生辉:“现在看来是什么?”
分出些目光从她背后的那排萝卜掠过,傅诤悠悠道:“是只钢牙小白兔。”
岑睿哼了声,看不惯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拉着他的衣领又要啃上去。却被傅诤一手控在她颈后,一手揽着她的腰,反客为主将她压在树干上,含着她的耳垂:“这种事情,哪有姑娘家主动的?”
最后一字堙没在相合的唇间,傅诤轻轻嘬了下岑睿的唇,看了眼她微微颤抖的长睫,心软得似绵绵云絮,低唇吻了上去。轻轻柔柔的摩挲了阵后,他试着启开岑睿紧抿的双唇,未果。
岑睿闭着眼挑开一线,正对上傅诤暗如夜色的眸光,心一跳,又赶紧闭上装死。
下一瞬,傅诤喉咙里发出声低沉笑声,不留情地咬在岑睿唇上。岑睿吃痛张开了嘴,傅大人如愿以偿地探进她口中兴风作浪。
岑睿僵硬的身体在傅诤极富耐心的亲吻下渐渐放松下来,拼着仅剩的那一丝理智犹豫须臾,抬手搂在傅诤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谢容不可信。”亲吻过后,岑睿脸上红晕未褪,头枕在傅诤膝上。
傅诤的气息尚有局促,顺了顺后重归于平静:“他本就是燕王的亲信,用他只是一时权宜之计。”
“你既然回来了,何不将他取而代之?”岑睿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还是说你有其他打算?”
傅诤拢了拢她垂在颈上的零散发丝:“徐魏两家独大已久,朝中也多是他们的人,终成大患。”
“不是有秦英他们了么?”岑睿伏在他膝头,转过脸:“你的意思是要培植第三个世家?”
“一山不容二虎,但若两只老虎划分好各自地盘,互不相争,那便只能再放一只老虎进去了。”傅诤从容有序道:“其他世家多是依附于徐魏,定会有不甘屈居其下者。”他顿了下,突然说起另一件事来:“谢容今日找你,是为帝陵一案?”
岑睿眼神游移向两边:“嗯,是的。他说,那两个刺客是南疆人。”
傅诤一笑:“他是不是还说过我的母亲是南疆人,所以此事或许与我有关联?”
“你都猜到了还问什么?”岑睿靠着他,仰头看着苍翠浓密的树冠:“反正我是不信的。”
“他说得没错,我的母亲确实是南疆人。”
岑睿诧然看着他。
傅诤坦然道:“她本出生南疆,后来遇见我的父亲,嫁与了他。南疆人对中原人痛恨已久,母亲在嫁给父亲不久后便被驱逐出了族中,随父亲来到了中原。”
这还是他第一回同她谈起自己的家人,岑睿有点好奇心里还有点暖融融的:“那你父亲呢?”
“父亲……过世已久了。”傅诤眸里滑过道不明情绪:“他,很严厉。”
岑睿一怔,低低道:“对不住。”
傅诤揉揉她的脑袋:“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母亲她是个温和开朗的老人家,你就不必担心了。”
“啊?”岑睿脸又慢慢涨红了,他说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傅诤趁兴将话说出口,却有些后悔,岑睿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只要她一天坐在这个帝位上,他两之间便永远……在偏都时他就在想这个问题,甚至一度想过永远不回这个京城,彻底了结这段感情,可只要想起离去那日时她的泪水,他就敌不过自己心中的欲念。
有个问题,他必须要问岑睿,她是否要一辈子都做这个皇帝,才好及时做打算。
“你……”
“陛下!”来喜惊慌失措地冲进来,两眼盯着地:“敬太妃她不行了!”
【伍陆】痴意
先帝去后;敬太妃沉珂多年;病情反反复复始终不见起色。太医院们的意思是敬太妃是思念先帝过度患上的心疾,药石是没多大作用的。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太妃自己走出心结才得痊愈。
这不是废话么?她皇帝老子都奔黄泉好几个年头了,要太妃如何解开这追思之苦?
私下里岑睿曾问过张掖,张掖将她引到四下无人处,方紧声道:“太妃的病原先一直由前任王院判照看,王院判走后才由微臣接手。太妃确实抑郁难舒不假;但微臣把过几次太妃的脉象,发现太妃体内留着残毒,而那毒……”张掖抬起眼看向岑睿:“与陛下当年所患的疫毒如出一辙;只不过毒性缓和温吞,不宜察觉;应是有人一点点下在太妃每日的饮食中。”
岑睿揪过肩侧一枝迎春,碾了又碾。她的毒是龙素素下的,而龙素素在宫中时走动最常走动的便是敬太妃处。她本以为只是两人投缘,现在看来龙素素必是有所图,才对敬太妃下毒。
她到底图的是什么呢?岑睿不是没想过去太妃那打探,可每每去了,太妃总是拉着她的手与她回忆龙素素在时的情景,看着她老人家不无惋惜的神情,岑睿便于心不忍问不出口。素素既然人也不在了,何必再打破另一个人的美梦?
岑睿只让张掖细心照料好太妃,将这件事彻底遮掩了下去,连傅诤也不知道。
可如今——
岑睿坐在床榻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太妃,侧首压着声音问:“昨儿来看时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会突然病情加重了?”
跪在近处的一个掌事宫人壮着胆子道:“太妃昨晚起就吃不下东西,到了今晨连汤水也咽不下去了,午后小人来伺候太妃换衣,便再唤不醒……”说着那宫人哭了起来。
岑睿看了她一眼,手往外撇了撇,语气不善:“还没什么事就哭哭啼啼,下去吧!”
张掖与几位老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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