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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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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怎出头?纵使会场能及第,到后来,理亏难以报怨仇。长华小姐何如此,倒来得,假事成真名望休。君玉暗思心不悦,双眉一皱起忧愁。开言复问朝鲜国,这如今,又遣何人到外头。两处刀兵齐杀敌,正不知,烽烟士马几时休。俞公见说摇摇首,杯酒闲谈这事由。
咳,解元呀,不要说起!
朝鲜国内起枪刀,兵又多来将又骁。皇甫督台投顺后,已差几个出天朝。英雄战将多多少,只有低来没有高。也有投降和被捉,更兼杀害许多人。如今有位神僧去,这神师,撒豆成兵法术高。天子十分加礼敬,拜他为,神奇长老把兵交。外边妖道方称对,近来闻,不见输赢一样高。但愿神僧能制服,免教日日动枪刀。言完复又低声道,竟有些,元室江山坐不牢。君玉郦生微点首,忽然惊问一根苗。
啊呀老伯!我途中见报上说钦赐孟小姐与刘国舅完婚,怎么如今又出征去了!
俞公见问这言词,难道原来尚未知?说起话长真可惜,待我细细讲分明。解元呀!钦赐成婚不算差,谁知道,孟门小姐保全家。面前假作应承了,心内先将主意拿。一到临期将出嫁,她竟是,暗藏凶器入刘家。洞房辱骂刘公子,身坠高楼跳出涯。君玉心中听到此,芳心如裂泪将垂。双眉紧锁桃花冷,忍住伤悲只叹嗟。
咳,可惜了!孟小姐坠楼落水之时,可曾有人捞救?
智文见问把言开,说起其倩也怪哉。正要驾舟相救处,忽然风浪卷将来。尸骸飘泊无踪迹,一定是,已为鱼龙腹内埋。次日刘家通孟府,尚书要讨女尸骸。两家争论难分解,扭结都投京内来。天子之前明白奏,朝廷有道甚怜才。孟刘二姓俱无罪,建立云南贞节牌。国舅空思偕伉倔,仍然独宿好悲哀。如今请旨征山寇,懊闷难当散散怀。前后事情俱说过,郦明堂,一闻父到顿然呆。频开凤目看荣发,万种幽情说不来。勉强出声连叹息,孟千金,可称节烈一裙钗。吴公在侧频夸奖,可怜痛倒女英才。频俯首,花容惨惨心如裂;忽攒眉,凤眼盈盈泪欲来。委实悲伤难忍耐,推开交椅把身抬。口称辛苦精神乏,就此相辞勿介怀。俞姓东翁留不住,呼僮引导入书斋。
话说这三间书屋,一明两暗。吴道庵歇于东室,是魏能作伴。郦君玉住在西房,有荣发相陪。当下女解元一进卧室,看了一看,只有荣发相陪,她到床前和衣一倒,忍不住悲悲切切,痛哭起来。
啊唷映姐呀,你死得好苦!
刘家与你却无仇,何苦轻轻自坠楼。富贵不移心内志,形骸甘向水中流。早知你意非我意,奴岂要,女扮男装作此谋。若晓真心深不应,少不得,奴家自去赴清流。偏教吾已离乡后,你在刘家一命休。
阿唷映姐呀!
可怜投水已身亡,你丧身来我立名。撇下萱堂谁侍奉,独留寡母怎收成。最堪嗟,昆明池水埋苏女。深可愧,贞节牌坊写丽君。此德此恩何以报,奴只好,衔环结草待来生。
咳,爹爹呀!
却因此事受奔波,万里云南赶到都。虽与孩儿同一地,可怜奴,不宜亲近只宜疏。父亲不认还犹可,看出行藏待若何?非但奸人重起意,定遗死罪亦归奴。从今用意加防备,以免得,事未成时命已无。可叹苏娘亡得苦,此皆是我害她亡。郦生哭倒罗帏内,切切悲啼泪似泉。书童荣发心凄惨,一壁相搀一壁呼。
主人啊,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
悄言莫使走风声,慢悲伤,人死焉能再复生。保重身儿为正理,只要你,后来照拂彼娘亲。主人会试如高中,少不得,官运亨通步步升。皇甫郎君身得地,那其间,夫妻同殿奏冤情。归家复姓非难事,此刻宽怀且放心。君玉正冠方坐起,忙将罗袖拭啼痕。一声长叹双靴顿,报恨伸冤不必云。皇甫千金行不正,她现在,吹台山上大招兵。督台纵使遭冤枉,这如今,不是真来也是真。奎璧料来难知道,更须防备露真情。老爷已在皇都里,犹恐相逢要认明。今后你须常躲避,莫教随行惹疑心。汝兄赵寿如跟随,一发机关容易明。倘与你哥相睹面,切休交口吐真情。自古说,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保得平安无大患,为官几载慢调停。书童荣发连声应,少不得,主仆同心担怕惊。言讫宽衣收拾睡,次朝各起见东君。俞公出外来相候,宾主殷勤把礼行。拿出呈仪三两色,些些聊作表微心。吴公取银三十两,送与东家作水金。俞姓再三推不去,收回内室且休云。姑夫内侄同乘马,出寓相参表翰林。套礼丰盈呈座主,门包重重送司阍。寒温极称师生意,款酒清谈至二更。回寓次朝重谢酒,会同年,匆忙数日始清宁。闭门从此攻书史,夙夜辛勤又作文。且待场期来到日,好将书笔夺功名。东家厚待多丰盛,到晚来,自制精奇细点心。主仆五人多感戴,安心居住在京中。写书寄与康员外,细述平安慰远心。按下道庵君玉事,回文再说一家门。
却说鸿胪寺顾公有一胞弟,现任江南粮道。闻大夫人病故,即欲丁忧回籍。奈因任内交盘,故迟至次年八月,方与眷属登舟归里。十一月中才到滇南。弟兄商议,择定腊月初二至初四与母治丧。同胞兄弟,外甥男女,都要接到家中。刘太郡只因奎璧上京,便带了女儿同往,留下江妈,在府管家。当下母女到了顾家,齐在门前下轿。这刘郡主落轿之时,却惊动了一个前生冤孽。刘夫人有个胞姐嫁在本地崔门,她丈夫崔树敏做过湖广两任布政,今已去世。所生二男一女,女儿已经出嫁,长子攀龙却是归班进士,早已生孙。次子攀凤现作黉门秀才,将近一年丧偶。只为乡场不利,故在家中。今因舅宅治丧,昆仲齐来顾府。
崔郎十九正芳年,丧偶之时未续弦。闻得母姨临舅宅,未曾谒见暗偷观。夫人缓步行前面,郡主轻移随后边。玄色披风垂绣带,白罗素衲露春尖。宫裙慢步金莲稳,圭钿斜横翠髻盘。面如雨后梨花白,眉似风飘柳叶尖。微转星眸非有意,略开绎口似将言。不长不短风流态,多丽多姣雅淡仙。缓缓跟随慈母走,那一派,轻盈意态可人怜。芳容引动崔攀凤,不觉神魂飞上天。目送升阶方转眼,暗思量,刘家表妹好芳容。千般袅娜迷人目,一种风流出自然。如此佳人从未见,可称绝世一婵娟。隔窗既睹如花貌,一定前生也有缘。想我断弦犹未续,倒不如,消停了却这冤牵。刘家姨母如应允,便合多姣结好姻。慢慢且停三两日,相求表妹女红颜。不谈秀士生心事,且说夫人入内堂。母女灵前参拜毕,方才都进内厅门。姑嫂姊妹都相见,刘郡主,万福姨娘舅母前。敛袖深深行了礼,众夫人,齐齐含笑急相迎。大家见毕皆归坐,一道香茶到面前。崔老夫人观郡主,十分喜爱面堆欢。笑携袖内尖尖手,目视花容启口言。
啊唷姑娘!我两年不见,如此长成了。
甥女今年十六春,长成好个美千金。幽闲贞静花枝样,竟有些,相像宫中大女甥。顾氏夫人微笑说,母姨过奖这般云。言还未尽堂帘响,步进崔家公子们。入内同参刘太郡,夫人答礼叫贤甥。顾家妯娌齐呼坐,昆仲齐齐略欠身。要见千金刘郡主,躬身相候立堂门。丫鬟奉命忙相请,刘郡主,躲在香房不肯行。太郡夫人心内恼,揭帘含怒叫钗裙。两姨兄妹何防碍,有甚羞惭怕见人。快快出来行个礼,这时间,又非哪个要相亲。多娇不敢违慈命,粉面通红向外行。低唤哥哥奴总礼,双提罗袖福深深。弟兄两个齐回答,见罢齐齐坐定身。攀凤凝眸看表妹,看了她,羞容无限欲消魂。暗思去世前妻貌,真正是,此位姣娥胜几分。玉容当面情无限,怎得时间就做亲。郡主微微抬凤眼,芳心暗想自沉吟。大表兄,二旬之外年犹少;二表兄,尚只轻轻十九春。闻彼断弦犹未娶,不知他,务求一见为何因?若然攀凤生他意,却使奴家怎守身。郡主低头心暗虑,羞惭告退入房门。崔郎不觉神魂荡,心视多姣暗动心。一见佳人归内室,转伤表妹太无情。当时外面开丧事,吊奠纷纷不用云。前后匆忙三四日,季春初五始清宁。崔生密告萱堂语,务欲相求表妹姻。这日大家都在座,崔家太太就开声。眼望顾爷宏业道,妾身欲代作冰人。攀凤次男年十九,他不幸,青春丧偶未联姻。今观刘府贤甥女,德貌双全可我心。妹妹若然心不弃,就烦九弟作冰人。两姨姊妹成婚配,真正是,亲上加亲分外亲。崔府夫人言讫笑,仪堂连说可调停。回呼二姐如何意,我观来,也算门当户对婚。攀凤外甥年十九,文章满腹也青春。今秋虽未标名姓,他日多应作贵卿。虽说续弦如正娶,郎才女貌好婚姻。若然姐姐应承了,时值标梅早就婚。太郡夫人闻此语,微微点首慢开言。贤姐姐呀,女儿婚配也应当,只是难为做主张。她父在京须写信,其心情愿好商量。回书一到行盘礼,决不推敲有别肠。崔府夫人还未答,顾仪堂,哈哈大笑道端详。
啊呀姐姐!
我久闻姐夫是听你的,这如今,女儿婚姻何妨做主。夫人见说微微笑,贤弟焉知就里机。此女并非我自育,一差二错有猜疑。父亲做主她无怨,免得说,嫡母心肠是与非。若要求亲须作礼,讨回书,允和不允再为提。崔家太太连称是,老妹之言也不虚。书札就烦兄弟写,快须讨复莫迟疑。从今只等回书至,别处姻亲不去提。宏业顾公连说是,两姨姻眷在吾身。崔家太太心欢喜,密向孩儿道是非。攀凤闻听心大悦,喜孜孜,安排表妹作娇妻。慢谈秀士崔攀凤,且把多姣郡主提。
却说刘燕玉郡主,其时却共表嫂弟妹们在舅母房中说笑。忽听崔夫人说次子断弦,便坐到相近房门的椅上,暗暗偷听。把那些求亲的说话,从头至尾听了一个分明,不觉芳心惊战。
杨柳双眉翠色消,桃花两颊绛痕娇。芳心似刺情无限,玉筋将垂怨自高。暗叫一声奴好苦,当时就叫有分晓。前人榜样分明在,少不得,也要和他做一遭。孟小姐,富贵不忘皇甫姓。到如今,天恩旌表把名扬。必然奴亦捐身死,要想那,清白之名没半毫。愿保一身无耻笑,偏教百世有清标。恨奴不合同来此,致使那,崔府提亲起祸苗。这一写书京内去,爹爹必允不推敲。红颜薄命终如此,奴只好,死在娘家万事消。郡主暗思心惨切,低头无语弄鲛绡。同班嫂妹齐喧笑,拍手敲肩口内嘈。燕玉无心听众说,千愁万恨压眉梢。专祈早早归家去,好与江妈善计较。次日早晨梳洗毕,各家轿马已来邀。顾家内外排筵席,女眷堂中饮酒肴。姑嫂谈心情义密,崔太太,满心只爱女多姣。携玉手,扯鸾绡,含笑殷勤逊酒肴。骨肉至亲休客套,莫非不会饮香醪。夫人举盏频相劝,郡主忧心皱翠梢。首不回来眉不举,春风笑语莫分毫。酒筵散后香茶过,齐起相辞出内寮。崔府娘儿乘轿去,刘家母女上轩遥。前呼后拥归侯府,江妈妈,迎出厅来笑语交。郡主一见愁满面,同归绣户诉根苗。
啊唷妈妈呀!
奴家将及受灾殃,须要妈妈作主张。当日花庭为见证,如今大事要商量。只因遇着崔姨母,她要求亲配二郎。母舅转求娘己允,只须写信问椿堂。爹爹如若应承了,就要行盘下聘将。祸事不轻须早议,我岂忘,小春庭内那情肠。妈妈要作全生计,奴只是,若守多才皇甫郎。郡主言完垂痛泪,江妈心内大慌张。
啊唷,果然如此么?这便如何区处?
商量须要慢从容,郡主且思就里衷。昔日订姻人不晓,无非是,老身执证两和同。如今不比当初事,偏遇着,姨母提亲配表兄。父母命来媒妁语,还该应允与相从。少华公子无踪影,知道他年吉共凶。况是仇家难配合,又不知,那人情淡与情浓。彼如怀恨冤仇重,抛弃香罗不在胸。郡主那时空守节,自将性命赴阴空。身虽自弃名无实,倒不如,亲上加亲配表兄。郡主聪明详此语,老身之意可相从。多姣一听江妈语,痛哭流涕变玉容。低唤乳娘何出此,为了奴,还该全始与全终。小春庭内盟言在,奴岂敢,失节重归崔府中。早晓妈妈无见识,我何须,真心向你诉情衷。佳人言讫敲箱盖,说道是,画扇今犹在此中。奴若重婚无节操,一定要,天神共鉴降灾凶。妈妈何故多翻覆,又劝奴家嫁表兄。郡主说完抓粉面,泪如雨下恨千重。江妈只得殷勤劝,附耳低低道曲衷。郡主呀,且休埋怨且休哀,我的言词也善裁。你既不忘当日事,等一等,侯爷京内发书来。若然果许崔公子,再把良谋妙计排。万勿生心寻短见,少不得,保全郡主不当灾。多姣见说悲方止,意乱心忙抱怨怀。念佛求神无不做,愿只愿,父亲书信不和谐。江妈暗暗心追悔,撺掇千金却不该。今日果然逢此事,怎寻良计早安排。偏偏郡主芳心执,不肯重婚太也呆。我本是,老迈妇人无见识。又并非,张良诸葛有奇才。真真难倒江三嫂,妙计良谋何处来。乳母从今心绪乱,朝思暮想费安排。日夜踌躇难就计,晨昏只等不成才。可怜急坏江三嫂,又被那,郡主相催不放开。慢表香闺忧虑事,刘夫人,亲书一纸报金台。差人交付同胞弟,寄发京都候主裁。宏业顾公忙写札,相托与,督台走摺一官差。到京附寄刘侯府,以免相遗与慢挨。不说音书求配合,要谈人马下吹台。
话说刘国舅请旨提兵,带领五千人马,晓行夜宿,已不止一日。恨不能飞到高山,好见长华小姐。且表吹台山上韦寨主大扯义旗,招兵买马,已有三四万之数,还有投降的元卒不在内中。这一座高山上,分门立寨,按部认旗。寨主法令严明,制度一毫不乱。这日头目来报:又有一个少年在山前报名,要求寨主收留。女大王拔令旗一面,喝令随旗进参。那员头目应一声得令,带领了报名的豪杰,过分金亭,到聚义厅丹墀下跪倒:启大王爷千岁,投军韦勇彪参见。
大王座上细观瞧,看见来人品格豪。毡帽布衣装束少,浓眉明白语言高。年轻大约当三五,也算堂堂一俊豪。仔细端详心忽悟,分明是,堂弟英雄韦勇彪。寨主就知称假姓,又悲又喜皱眉梢。抬虎体,欠龙腰,满面春风道事苗。
!来者英雄,可是江南人氏么?
阶前豪杰口称然,寨主闻听满面欢。分付一声邀上殿,难得我,堂房贤弟到高山。勇彪见说心疑惑,登殿凝眸仔细观。品格浑如堂姐姐,为什么,出言相认这般欢?正然暗暗心中想,只见那,寨主厅前退众官。甲叶叮当人尽退,大王密密诉情端。勇彪惊喜逢堂姐,细细申言避难缘。奉旨差官拿叛族,京中大小各纷然。两兄各保爷娘走,被迫拿,半路分开实可怜。孤苦无依将乞食,闻得说,义旗大扯故投山。只言草莽权留命,谁道亲人得复圆。改姓移名都一样,真称异事实奇然。何期堂姊神谋广,独占高山四海传。兵马已招三四万,待时就可下朝鲜。我虽年幼无知识,熟习双锏勇敢先。姐姐东征我共往,报一报,如山似海这仇冤。勇彪说罢逃灾事,女大王,悲喜相交痛泪涟。请出长华双母女,大家见礼在厅前。英雄寨主非常喜,令下方传部内员。大众将官齐入见,女大王,细言遇弟这根原。厅前速摆团圆宴,今日山中叙叙欢。合部英雄齐作贺,勇彪立刻换衣冠。银銮宝殿排佳宴,上下欢呼入绣筵。对对喽罗斟美酒,双双士卒捧羹盘。正然饮酒心欢处,轰隆隆,大炮三声响半山。宝殿应声俱震动,众英雄,停杯出席变容光。
啊唷奇哉!莫非又有官兵到了?
大王座上亦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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