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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毒不庶-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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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年是有封号,有品级的侧王妃,顾安绣这般唤按理她并没有错,只是作为亲姐妹,这般称呼就着实生疏了。

弯起嘴角,顾安年颔首示意,客套道:“许久不曾见五姐姐,五姐姐愈发风姿卓著了。”

顾安绣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行太过生疏,不利于自己的目的,她忙顺着顾安年的称呼,温和笑道:“七妹妹过奖了,是七妹妹愈发端庄秀丽了才是。”说罢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却没有出口。

顾安年含笑接受了这番赞美,见顾安绣欲言又止,她好心替她开了头,道:“五姐姐可是有事?若无事,妹妹要回王府了。”也是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大抵猜到了顾安绣在这里拦她的目的,方才项氏又再次向她抱怨了顾安绣不愿说亲一事,若是她没有猜错,顾安绣还惦记着陆方伯,此番也是为了向她打听陆方伯的消息。

闻言,顾安绣眼中闪过焦急,咬了咬下唇,她揪紧手中丝帕,支吾半晌,才羞怯道:“七妹妹,你时常陪在逸亲王殿下身旁,可……”顿了顿,垂下头接着道:“可曾听闻过陆、陆公子的消息……”

好不容易挤出这一句话,顾安绣已双颊涨红。

向旁人打听旁的男子的消息,此等大胆举动,若顾安绣不是在农庄长大,怕是她无论如何也问不出这话来的。

虽是意料中的事,但顾安年还是不免有些吃惊,不过她倒是能理解顾安绣为何会对陆方伯念念不忘。

比起寻常大家闺秀喜欢的斯文俊逸的文人墨客,顾安绣这般在乡间长大的女子,性子更为直爽活泼,自然更倾心于英勇雄壮,不拘小格的武者将士。

陆方伯的消息,顾安年多少还是听闻了一些的。在年初前几个月,因着宋祁的伤势与计划,她并未关注西北的消息,直到除去了莫正德,她才间或听闻了一些零散的消息。

大多都是陆方伯用兵如神,少年英才屡建奇功的消息,详细的情况顾安年不知晓,但陆方伯还活着这件事,她是肯定的。

想了想,她如实对顾安绣道:“军中之事王爷甚少在我面前提起,我只知陆将军如今一切都好,并无大碍。”话音刚落,她便看到顾安绣眼中闪过欣喜于放松。

脸上挂着掩不住的喜悦,顾安绣攥紧丝帕,真挚道谢:“多谢妹妹告知姐姐此事。”

顾安年客气一笑,两人寒暄两句,顾安年便离开了。

回到王府时,已是掌灯时分。

福禄闻信等在王府门前,见顾安年的马车回来,忙迎了上去。

顾安年不知晓宋祁回府后心情不愉的事,下了马车,见福禄迎上来,便问道:“公公差人到永济侯府递消息,可是有何要事?”

福禄苦了一张脸,落后一步跟在顾安年身后进府,轻声道:“回娘娘的话,王爷午后才回的府,回府后便一直关在书房内,不吃不喝的,也不许打扰,不知是怎的了。”

他从来都知道自个儿主子脾气大,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只是自娴侧妃来了后,王爷发脾气有人镇得住了,这不娴侧妃一不在,王爷脾气上来了,他就措手不及了。

顾安年扬了扬眉,转念一想,含笑吩咐道:“匆忙赶回来,本侧妃还未用膳,要劳烦公公去备一桌酒菜了。”

对顾安年的话,福禄是无条件遵从的,闻言立即躬身道:“是,老奴这就去准备。”说罢便转身去厨房吩咐了。

“去书房。”福禄一走,顾安年领着青莲直奔墨轩阁书房。

书房里没有点灯,从外往里看,黑漆漆的一片,顾安年微皱双眉,转首对身后一众丫鬟道:“你们在外面候着。”拿过丫鬟手中的烛台,独自一人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小七回来了。”几乎是顾安年一推开书房门,宋祁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无奈呼出口气,借着微弱的烛光,顾安年绕过摆满玉石瓷器摆件的博古架,以及收拾地整整齐齐的书架,避开议事厅里的桌椅,寻到灯台。

一盏盏琉璃宫灯被陆续点亮,书房里亮如白昼,顾安年点亮最后一盏灯,将手中的烛台吹熄,转过身不赞同地望向坐在太师椅宋祁。

迎着她责备的目光,宋祁咧嘴一笑,笑容中却有几分僵硬。顾安年不禁心中一痛。

看到她眼里的心疼,宋祁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狼狈,长长吐出口气,不再硬撑,苦笑着搓了搓脸,恢复了一脸失神茫然。

“这是怎么了?”顾安年皱眉走到他身边,双手捧着他紧绷的脸,望进他无神的眸底。

宋祁摇头,望着顾安年溢满担忧的双眼良久,薄唇微启,颤抖良久,才缓缓道:“小七,你知道我为何要对他们一再隐忍吗?”

第一卷 三十二、回忆

宋祁摇头,望着顾安年溢满担忧的双眼良久,薄唇微启,颤抖良久,才缓缓道:“小七,你知道我为何要对他们一再隐忍吗?”

他们……不用猜也知道指的是哪些人。请使用访问本站。

瞳孔微缩,指尖微微一颤,顾安年沉默良久,最终轻柔一笑,将他抱进怀里,语调轻松道:“你想说就说吧,我不介意听你唠叨。”

良久,怀里传出闷闷的一声“嗯”,宋祁抱住眼前人蹭了蹭,低沉悦耳的嗓音带着几分暗哑,娓娓道来。

“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十年前说起。”

“世人皆说人心是偏着长的,这句话在父皇身上体现地尤其明显。”

“我从小便知晓,父皇和母后待我与其他兄弟是不同的。我一出生,父皇便封了我为亲王,待我周岁,父皇在去世前赐予我乌金弓与调兵兵符,允我随意调动大匡朝五成兵力,可见父皇对我的偏宠,更不用提旁的各项特例与恩赐,可以说,古往今来,除了我,没有第二人受过此等荣宠。”

说到这里,宋祁脸上闪过骄傲的光。

“出生封王,年幼握兵,是何等风光的事?从我记事起,我便以此为荣,母后的期许,皇兄的鼓励,让我立誓要成为一个真正值得父皇骄傲的儿郎。我还记得,那时在宫中……”

絮絮叨叨,宋祁说了很多,尽管有很多无关轻重的往事,尽管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这并不妨碍顾安年认真倾听。

随着缓缓的述说,宋祁渐渐陷入了回忆中。

圣武帝戎马一生,最重子嗣,老来得子。自是欢喜非常,对这个么子的宠爱自然便不同一般。因此,宋祁成了大匡,乃至古来最早封王的皇子,且封的还是亲王,也是史上最早握有兵权的王爷,拥有的是一个王朝的一半兵力。

论起尊贵,即便是后来称帝的永成帝,也不及他的一半。

圣武三十九年,圣武帝在宋祁满周岁后立下两份遗诏。一份交由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宋祁与永成帝的母后——昭德皇后秘密保管。一份交由丞相保管。

不久后,圣武帝驾崩,丞相宣读遗诏。永成帝继位称帝。

时光荏苒,一晃便是九年,当年牙牙学语的孩童已长成翩翩少年郎,小小年纪,便已是风姿卓越,风华无限。

永成九年,年仅十岁的宋祁与新晋新科状元斗文,状元郎叹而辞官,后又得孟赵两位老将军的大肆赞扬,逸亲王之名。可谓冠盖满京华。

少年得志,加上本就聪颖睿智,宋祁难免有些骄傲跋扈,为此,他不少受永成帝的训斥,只是他并不将疼爱自己的兄长的教训放在心上,照旧我行我素,在宫里宫外都是横着走。

永成帝比宋祁年长近十六岁,年少登基,需要操心的事自是不少。登基九年来,他不仅要稳固还未坐稳的皇位,要励精图治,还要处处留心幼弟的安危,可谓殚精竭虑。

即便如此,他也并未有半句怨言,对幼弟更是疼惜无比,既为兄,又为父。

然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娇惯,无忧无虑的宋祁却并不能体谅兄长的辛苦,年幼无知,却又心比天高,即便再早熟,也不知晓荣耀的背后,暗藏的是杀机。

一次暗杀,让逞强的宋祁尝到了教训。

身受重伤,又中剧毒,只有换血一法能挽救性命,在生命岌岌可危之时,是永成帝毅然决然用自己的血救下他,从那一刻起,宋祁的心中便知,这个世上除了母后,只有兄长是全心全意待他。

“当时,重伤未愈的我拉着母后的手,发誓会在有生之年,全心全力辅助皇兄,让大匡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王朝!”宋祁弯起嘴角,眼中有自信,有骄傲,还有嘲弄。

心底一颤,顾安年抚了抚他的肩膀,眼中涌起浓浓的疑惑。宋祁所说的年少誓言,与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并不一致,她不认为宋祁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所以后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问,因为她知晓宋祁马上就会告诉她。

“小七,你知道母后听了我的话,是如何反应的吗?”宋祁突然直起身,直直望着顾安年,漂亮的桃花眼中泛着悲凉。

心口一阵阵揪痛,顾安年皱起眉,捂住他的双眼。宋祁愣了愣,随即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对她笑道:“我很好。”

很好,只是回想起那些事,有些迷茫,有些感慨罢了。

顾安年不知可否,任由他紧握着自己的手。

她想,一定是皇后的那句话,改变了一切。

给了顾安年一个安抚的笑,宋祁深呼吸几口气,收敛好外放的负面情绪,才缓缓道:“母后问我——祁儿,你想做皇帝吗?”

虽已猜到是一句举足轻重的话,却不想竟是这般惊天动地,顾安年惊得全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只下意识地愣愣瞪大眼张大嘴。

见她这幅呆愣愣的模样,心中的阴霾奇迹般地消散了许多,宋祁不禁弯起唇角,笑道:“当时我与你的反应是一样的。”

意识到失态,顾安年忙整理好表情,瞪了宋祁一眼,沉思片刻,才皱起眉问:“难道是与先皇交与先后的那道秘密的遗诏有关?”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为何昭德皇后会对宋祁说出那样的话。毕竟当时在位的,也是昭德皇后的亲生儿子,她就是再偏心,也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样的话来。

宋祁的回答是微微一点头。

长叹一声,他无奈道:“后来,母后将那封遗诏的内容告诉了我(人)。原来父皇一直想把皇位传给我,只是当时我太年幼,无法继位,是以他才会想到皇兄。”

“父皇知晓皇兄是真心疼我,是以才放心地把皇位交给了皇兄,那份遗诏的内容便是嘱咐皇兄在我年满十五岁后,将皇位传给我。”

听到这里,顾安年再次目瞪口呆。

宋祁抚了抚她的脑袋,淡淡一笑,接着道:“当时母后也只是想知道我的意愿,并没有一定要我坐上皇位的想法,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并不希望我做皇帝。只是我们都没有料到,那番话,会被来探望我的皇兄听到。”

这次,顾安年是直接倒吸一口冷气。七月酷暑,她却感觉如坠冰窖。

第一卷 三十三、缘由

若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人,是宋祁无法割舍的,那个人就是顾安年。

若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是宋祁无法放下的,就是十年前的那一场刺杀引发的种种。

那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因为扎得太深,这么多年来,就连触碰都不敢。

然而,当伤口一再被揭开,当埋葬的过往被赤裸裸刨开,当自己的隐忍招致的是那样的下场,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独自一人承受。

他需要一个人与他一起承担面对,那些永远不愿提及的过往。

永成九年的夏天,那场刺杀让宋祁醒悟,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存在。

有人想要他手里的兵权,有人想要以他威胁皇兄,也有人畏惧他的才能与权势,自以为尊贵无比的他,实际上,却是那些每日对着他讨好恭维的人,眼中的一根刺。

然而醒悟并不代表成长,真正让他一夜长大的,是那个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宋祁和昭德皇后都不知晓两人的话,在无意间被永成帝听到了,而且只是听到了一半。

“母后,若是在这次受伤前,您问我是否想当皇帝,儿臣会说毫不犹豫回答您,儿臣想。”

这是在震惊过后,宋祁回答昭德皇后的话,也就是这一句话,让永成帝愤然转身,让两兄弟的感情开始变质。

那之后,不管是宋祁,还是昭德皇后。都未曾再提起过那日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那般,只是永成帝的心却渐渐变了。

即便封了王,也有自己的宅邸。但因着尚且年幼,是以宋祁依旧住在宫中。

养伤的那段时间,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因为伤势过重,即便有最好的药,最好的御医,宋祁也免不了要受罪。天气炎热,伤口极易发炎,每每发炎。他都会发热。烧地最厉害的一次。是几乎要了性命。更别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稍微动弹,都要钻心般疼。

身体上的疼痛尚且能忍受。心灵上的压力却是无可消除的。

自听过昭德皇后的那番话,宋祁便一直处于愧疚不安之中,每次见到永成帝,他都有种抬不起头的亏欠感。于是,他开始躲闪永成帝的眼神,开始敷衍皇后的关怀,也正是因此,他忽略了疼爱他的皇兄看他的眼神的变化。

这份心情煎熬着他,让总是无忧无虑的他开始了失眠。

有时候宋祁也会想,若是当时自己不顾虑那么多。只是没心没肺地活着,或许他往后的一生,都不会有那样痛苦的回忆。

身体上的痛苦,心灵上的煎熬,让宋祁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不过短短几日,他便消瘦了一大圈,急得一群太医团团转。

那一夜,是一个宁静的夏夜,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如华,不管是锦鲤池与荷花池里的青蛙,还是花草从中的鸣虫,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宋祁在凉榻上辗转反侧,因为闷热,脑门上,身上都是一层汗水。

已是夜深,就连守夜的小太监,都趴在桌边睡着了,宋祁长长呼出口气,刚想要坐起身来出去吹吹凉风,却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下意识地躺下闭眼装睡,等着脚步声接近。

厚重的红漆木门被推开,传来吱呀的声响,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耳尖微颤,屏气凝神注意着门口传来的动静。

门被推开,清亮的风从敞开的门灌进来,宋祁感到身上一阵凉爽,片刻的寂静后,他听到脚步声朝着自己所在的凉榻走来,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当脚步声在塌边停下,熟悉的气息让他一下就猜到了来着是何人。

心头涌上欣喜,还有疑惑。

半夜三更的,皇兄到他房里来作何?

带着疑惑,正打算睁开眼询问的宋祁,却听到了那句似叹息,又似不解的话,带着浓浓的嫉恨,与迷茫。

“十三,你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

那一刻,身上的燥热,与心底的烦闷,都凝结成冰,他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当时那般觉得冷,就像是在寒冬腊月,被推入了千尺寒潭,冷彻心扉,冰凉入骨。

“你已经得到了那么多,父皇的恩宠,母后的偏爱,无上的才华,现在,你还要来抢走朕的皇位吗?你怎么还不满足……”

颤抖的,冰冷的手抚上脸颊,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强逼自己放松身体继续装睡。

然而,眼角却已经悄悄湿润。

很想立即坐起来,大声告诉他视如父亲的皇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抢皇位,就算是在想做皇帝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抢。

可是他却退缩了,因为畏惧和震惊,他选择了逃避。

那之后是一阵沉寂,周围的一切都在远离,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唯有脸上被轻抚的触感异常明显。

额头和脸上的汗水被柔软的锦帕擦干,轻柔的动作让宋祁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能感受得到,皇兄对他,还是如以往那般疼爱的。

然而那双手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全身一僵,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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