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江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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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他的妻子，他却没能带走她，保护她。

　　　　许久，他回身，“上次给西枫王的那封信送到没？”

　　　　侍从低头，“送到了。”

　　　　“他说了什么？”

　　　　侍从略一迟疑，“回殿下，什么也没说，西枫王……还把信撕了。”

　　　　垣清没说话，回身，继续望着那一片不见天、不见地的白色。

　　　　明明是寒气逼人，却感觉不到。心中，那无言的痛苦已悄无声息的占满了心，收缩，一点点，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他怎么又失信了呢？

　　　　她一定……会很伤心吧。

　　　　这时，忽然有侍从匆匆忙忙跑来。

　　　　“殿下！后山那里有一个姑娘！好像已经不行了，但……属下担心有诈，殿下您要不要亲自去一趟？”

　　　　明明是一片白雪，但垣清还是一眼看到了那片白色。

　　　　不要是她。

　　　　但又希望是她。

　　　　垣清大踏步走去，那一团白色，缩得小小的，如同一只白色狐狸。

　　　　那种刺骨的冷已如心凉，白琰觉得，自己怎么醒不过来，她还要去找垣清呢！快醒来……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甚至，已经有那么一点僵硬。

　　　　要死了么？

　　　　可还没找到垣清呢。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裹住了她的身体。

　　　　恍惚中，她闻到了那淡淡的芜檀香，熟悉的芜檀香。

　　　　垣清……你真的来了么？

　　　　她一点一点睁开眼，认出了眼前模糊的容颜。

　　　　白雪天地，唯能看清他的脸庞。

　　　　垣清……她笑了，真的是你……白琰看到了他眼中的心痛和不可置信，却觉得心里真的好开心，我找到你了，垣清，这次，不会再走了，是吗？

　　　　“垣清……”她唤了一声，兀自无力一笑，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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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72　章　　与君久别长相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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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温暖。

　　　　恍若一梦。

　　　　白琰虽然此时脑袋不大清醒，但依旧记得些许。

　　　　她记得她看到垣清了。

　　　　她来兰地找他，真的找到了呢。

　　　　可是现在那温暖的感觉如此不真实，她甚至怀疑自己只是被冻得出了幻觉。

　　　　看看吧。

　　　　白琰慢慢试着睁开眼，刺眼的光芒顿时令她很不适应，只能看到床边恍然有个模糊的身影，再动一动，就蓦地被人拥住。

　　　　很温暖的怀抱。

　　　　一次次强有力的心跳。

　　　　还有那淡淡却几乎令人窒息的芜檀香。

　　　　“琰琰。”低沉的声音响起。

　　　　白琰闭上眼，也不知是光亮的原因还是什么，有温热的液体滑落脸颊。

　　　　“……为什么要来？”那声音又问。

　　　　没有回应。

　　　　“琰琰？”

　　　　渐渐的，有压抑的啜泣声响起。

　　　　“琰琰……”垣清微叹，将她搂得更紧，心痛无比。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我……我好害怕你知不知道……我……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没再回来？”白琰哭着，伏在他肩上，从未如此哭过。

　　　　“或许这是个错误的选择，”垣清黑眸凝视着她，映出她一脸泪容，“我想，还是不要把你带来好，这里太危险，我希望你在我回来之前能好好的。”

　　　　“可是！”白琰哭着打断道，“西枫王想要杀了我！什么好好的，等你回来，我可能都不在了！”

　　　　“他不敢杀你，”垣清声音低沉，带有令人安稳的气息，“我给他写过信，他不会杀你的。”他顿了顿，“琰琰，我真的不想你来这里。”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白琰咬着唇，忍着不断落下的泪水，望着眼前模糊的脸庞，“我担心你！”

　　　　垣清望着她许久，抚上她脸颊，轻轻摩挲，“人生，是要做些选择，该选择什么，该放弃什么，不是由你说的算。”

　　　　“我有权利选择！”白琰不知道为什么，垣清见着她竟如此镇静，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他……一点也不高兴。

　　　　“但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垣清微俯下身，吻去她的泪水，“琰琰，我送你回去。”

　　　　“不要！”白琰猛地抬头，眼眶里蓄满泪水，像一只惊恐而无助的受伤小动物，不禁让人心疼，“我不要回去！”

　　　　垣清慢慢直起身子，要转过身去，“三年，这里真的不是你该住的地方。琰琰，等我三年，不算久吧？”

　　　　“垣清！”白琰哭喊出声，紧紧抓住他的手，颤抖着，“我是你妻子，我应该陪着你！……垣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不喜欢……要是你真的不喜欢，我就走好了……可是你不能这样骗我！我……”话到最后，她几乎说不出。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也几乎喘不过气来。

　　　　垣清的身影顿了顿，回身，将她拥住。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但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声音疲惫，却难掩心痛。

　　　　“喜欢我……就不要赶我走！”白琰哽咽道，“我要一直陪着你！”

　　　　垣清没说话，就这样，紧紧拥着她。

　　　　他怎么会不想，他当然想和她在一起，当然想留下她，她不知道，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是怎样的心情。

　　　　“垣清……”

　　　　“嗯？”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她带着丝丝恳求和无助，“求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啊……你不可以把我一个人丢下。”

　　　　他拥着她，几乎将她揉进骨子里，如此孱弱的身躯，若不是那份执念，如何来到这冰天雪地？

　　　　“垣清……”她慢慢半跪起身，与他平视，“你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她抚着他的脸，那棱角分明的触感再熟悉不过。

　　　　“我很高兴，”垣清凝视着她，替她绾起耳旁凌乱的青丝，“可是我更多的是担心你……”

　　　　“担心我，”白琰撇下嘴，不满地望着他，“担心我，就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那种鬼地方！”她又想起西枫王是如何杀掉那王小姐的景象，不由得一颤。

　　　　“面对垣风挑衅的那一刻，我竟然觉得我无法保护你。”他顿了顿，“琰琰，我是不是很无能？”

　　　　“没有啦……”白琰慢慢低下头，嘟囔着，“你要是不要我了你就很无能了。”

　　　　“我不会不要你，”垣清黑眸中那一团冰冷正在逐渐化开，“你一生都是我的妻子。”

　　　　“可你刚才就说要赶我走！”白琰抗议道，“你要是再说一次那样的话你就很无能……”话语未落，唇上便贴上一个温软的物事，白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懵了。

　　　　垣清伸手环住她的腰，紧紧搂着，让她无处可逃。贴着她微凉薄薄的唇，竟有一丝迷茫。琰琰……

　　　　白琰抵着他的胸口，呼吸有些困难。感觉他灼热的气息拂在脸上，温热的唇舌在她唇畔，那种力道，几乎要将她吞掉。

　　　　似乎很久没有如此缠绵过了。

　　　　半个月，也很久。

　　　　见不着她，看不见她的明眸，听不见她的笑声，更触不到她。心在冰雪天地中也慢慢冰冻，却不想再次融化。

　　　　离不开，也不想离开。

　　　　就这样吧，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白琰试着回应他，却在下一刻被吞没。

　　　　她喜欢他唇齿间的那种气息，格外温存，格外柔怜。却在每次亲完她之后，又总是淡笑着望着她。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半浮生。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垣清慢慢移开，唇落在她被狐裘包着的白皙的脖子上。

　　　　白琰缩了一下，没有推开他。

　　　　他的动作很轻柔，只是游移，没有深入。

　　　　“垣清……”她唤他。

　　　　“嗯？”

　　　　“有没有刺客？”

　　　　垣清微微顿了顿，“刺客？”

　　　　“嗯，”白琰应了一声，“我是听到垣风说要派人杀你才来找你的。”

　　　　“要说刺客……”垣清沉吟一阵，“倒是有两个，但那时我不在军营，就是去找你的时候，我的卫队抓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然后呢？”白琰有些好奇，也有些满足，看样子，她又救了他。

　　　　“然后？”

　　　　“对啊，”白琰认真道，“你有没有把他们……”

　　　　“没有，”垣清慢慢道，“我把他们放走了。”

　　　　“哦，”白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他们会死得更惨。”

　　　　垣清笑了一声，没说话。

　　　　他笑了呢。

　　　　白琰也笑了笑。

　　　　“垣清。”

　　　　“嗯？”

　　　　“以后，要么一起留下来，要么一起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许久，一声轻轻的，但是令人安心的声音。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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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73　章　　与君久别长相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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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晚，没有安然的虫鸣，只有呼呼作响的风雪声。夜色下的兰地显得更加诡异，雪地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幽蓝的光。

　　　　白琰站在窗边，许久，回身问垣清道：

　　　　“你的卫队呢？”

　　　　垣清将目光从书中移开，“在后山。”

　　　　白琰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垣清……”

　　　　“嗯？”

　　　　“其实这里也挺好的呀。”她抿唇笑了笑，好像挺满足的样子。

　　　　垣清微微侧过头望她。

　　　　“三年就三年，有什么了不起的，”白琰兀自仰起头，望着屋顶，“大不了我们就不回去了，这里真的挺不错。”

　　　　“这里可是清水国最寒冷最危险的地方。”垣清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白琰眨眨眼，凑近垣清，故作神秘道，“垣清，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边是那么冷，那到了春天，不也是一样温暖吗？这里就是我们的世外桃源啊！”

　　　　垣清抬眸，望着她无忧无虑笑着的双眸，将她揽进怀中。许久叹道：“是很不错呢，有你在就很不错。”

　　　　白琰在他怀中，若有所思一阵，忽然道，“真可惜啊……”

　　　　“什么？”

　　　　白琰仰起头，对上垣清的黑眸，“我在……西枫王府那边的时候，看到星星好亮，可惜，这里没有星星，要是有，垣清，我想和你一起看星星。”说完，可能是决定自己太幼稚，她笑了。

　　　　垣清凝视她许久，“好，哪天我们一起看星星。”

　　　　白琰有些讶异，但也很高兴，依在他怀中，“以前我只和师兄看过星星，那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星星好大好亮啊，就是希望要是能做一颗星星就好了，那样无忧无虑，多快乐啊！”

　　　　垣清没有说话。

　　　　“可是现在……”白琰把头埋进他胸口，声音越来越小，“为什么看到星星就总是想哭呢……”她微微低下头，“垣清，你说，我们会不会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两颗相吸的星星呢？就像南极星和北赤星……”

　　　　屋里依旧寂静，落针可闻。

　　　　垣清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后悔吗？”

　　　　“什么？”白琰抬头。

　　　　“嫁给我，后悔吗？”

　　　　白琰一阵愣，望着他，许久，她慢慢地下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啊。我喜欢你，自然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现在觉得在一起都难呢……其实我什么都不需要，就是想陪着你而已……可垣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垣清闭上眼，将她拥得更紧些，“没有。”

　　　　“可是你好像不像以前那样高兴了呢。”白琰说着说着，又有些想哭了，她想看到垣清淡笑的眼眸，那样她才知道，他还喜欢着她，爱着她，可现在呢？

　　　　“是吗？”语气淡淡的，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白琰“嗯”了一声，有些哽咽。

　　　　“因为……”垣清沉默许久，将头埋进她肩膀，“因为我好像有些后悔了。”

　　　　“什么？”白琰蓦地抬头，不相信自己听见的。

　　　　垣清凝视着她，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琰琰，我现在好后悔娶了你呢。可是，即使嘴上说着好后悔，心里完全不想离开你。我真的很后悔把你卷进来，我想让你走，可是完全做不出，琰琰，你说你，该让我怎么办好呢？”

　　　　白琰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滑落。

　　　　“我不要走！”白琰猛地抱住垣清，在他怀中哭着，“你说得好轻巧，可是我呢？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啊垣清，我，我不能没有你！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口是心非……”

　　　　垣清微微颤了颤，亦环住她，“琰琰，要是我们能晚几年遇见就好了。”他顿了顿，“到那时，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王宫最阴暗的时候要来临，可我偏偏在这个时候遇见你。

　　　　白琰没说话，啜泣着。

　　　　垣清轻轻拍着她肩膀，望着屋顶，许久道，“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就像现在这样，随时都可能被废掉，还是被……但是，我也只是想在这么一点时间里拥有你，琰琰，现在好像不行了呢。”

　　　　白琰忍着，抽泣着，许久抬头，隔着朦胧的泪眼，垣清的脸庞愈发不真实，“垣清，你要是真觉得为难，赐我一纸休书好了，等你想好了，再回来娶我，这样也可以啊！我会一直等你……”话音未落，唇就被堵住。

　　　　“什么傻话都可以说出来，”垣清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一生都是我的妻子，要想走，除非我死，琰琰。”

　　　　白琰本来就哭着，再加上垣清的吻，已经完全不能呼吸。她用力推着，却被他搂得更紧。

　　　　他轻咬着她的唇，不愿放开，不断有泪水滑下，他不知她是如何伤心，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

　　　　“垣清……”

　　　　“嗯。”

　　　　“一个要求，可以答应吗？”

　　　　“你说。”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垣清没说话，沉默着。

　　　　“其实我不是不能等你，”白琰继续自顾自地道，“但是，你要是不再回来了，我也会走的，到时你就找不到我了，所以我希望，你要是还想对我好，就不要丢下我，不然我会认为你不爱我了。垣清，可不要让我消失在这个世间哦。”她说得很认真，认真到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垣清凝望着她，“……好。”

　　　　“要走一起走。”白琰认真道。

　　　　“……好。”

　　　　这个决定真的太艰难，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真的会消失。她太傻了，若没有他，真的很有可能会消失。

　　　　夜色朦胧，窗外风雪声似乎小了些。

　　　　白琰伏在垣清身上，也哭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