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江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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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垣宁点点头，“住一晚。我要去皇城，回宫看看母妃、父皇和太后。”他顿了顿，“三哥你不回宫看看皇后娘娘吗？”

　　　　垣清看着他，黑眸里浮起淡淡又微涩的笑意，“我不用再回宫看任何人。”

　　　　夜色渐晚，深秋已带着点点寒意。

　　　　白琰立在湖边，晚风吹起她的白色外袍，发出呼呼的响声，湖面也泛起一圈圈涟漪。她投下一颗鱼食，借着有些微弱的夜色，还是可以看清有大大小小的红白相间的鱼群游了过来。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琰琰。”

　　　　“嗯？”她应了一声。

　　　　“你若是喜欢，”垣清走了过来，“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吧。”

　　　　白琰回头：“你不用回宫吗？”

　　　　垣清抬眸望着对岸：“反正一切都轮不到我，我回宫也没意思。更何况，我不在乎也不需要那些东西。”

　　　　白琰撒下一把鱼食，打趣道：“你可真是清高啊。”

　　　　垣清回头，眼里有淡淡的笑意：“是吗？还是天命注定吧。”

　　　　“对了，”白琰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对他道，“快入冬了，莲心殿可以不用芜檀香，换一换，用冷梅香也不错。”

　　　　“你会调香？”垣清侧首望她。

　　　　“当然了，”白琰忽的有些得意，“我最拿手的就是制冷梅香了，跟师姐的毒有的一拼。那个时候，大师兄总是把我制的香拿到集市上去卖，卖了不少钱。”言次，她微叹，“不过都被他拿去买酒喝炸鸡了。”

　　　　垣清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青丝，“我的王妃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白琰哼了一声，嘟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才是嫁了个全能夫君。”

　　　　“是吗？”垣清挑了挑眉，“这么说来，我好像还真是全能。”

　　　　白琰白了他一眼，“做人要谦虚。”

　　　　垣清笑，“在你面前不用谦虚。”

　　　　白琰别过头去，撒下一把鱼食。鲤鱼们争相抢着食物，湖面上冒出一个个鼓泡泡。“垣清，”她把鱼食递给他，“你也喂一些嘛。”

　　　　垣清正要接过，却触到她冰凉的手，便反手握住，微微蹙眉：“冷？”

　　　　“不，不会呀……”

　　　　垣清拢了拢她的外袍，“很快就有入冬了，晚上尽量不要出来，不然会感冒。”

　　　　白琰正要说话，忽听得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道：

　　　　“三哥，这么晚了还在这，你可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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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60　章　　寒冬冷梅阵阵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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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琰回头，见是垣宁。

　　　　垣宁裹着披风，笑着走过来，望了垣清一眼，忽然拉起白琰的手，“三哥，我和嫂……姐姐说句话。”话毕，不由得垣清同意，就径直拉着白琰离开了。

　　　　一直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垣宁才松了手。

　　　　“王，有事吗？”白琰小心道。

　　　　垣宁环顾四周，许久，才回过头，低声道：“嫂子，不是我不承认你。你很好，就算我和三哥都承认你，可我们家里人也不会承认。”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要知道我和三哥都是王族人，有父皇，有太后，他们不是看人好坏，而是看名分地位，所以我觉得……嫂子你可能不太适合三哥。”

　　　　白琰微怔。

　　　　“但嫂子，”垣宁急忙道，“我知道三哥一定是真心爱你的。只是这世道，更何况他是皇子，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乱来。”

　　　　乱……来？他娶了她就是乱来么？

　　　　“还有一件事情，”垣宁严肃道，“嫂子，你知道关于三哥多少？”

　　　　白琰又愣了，“垣清……？”

　　　　垣宁微微叹了一口，“你对三哥，根本不了解。他比你想象的、以及听说的要复杂的多，他……也没那么简单。为什么他年仅二十就有战神之誉？他十几年的冷宫生活你又知道多少？所以，我觉得嫂子你要想好，跟着三哥……恐怕有弊无利。”

　　　　“可是……”白琰咽了一口口水，望着垣宁，“我……没有人知道我和垣清……”

　　　　“这就是问题，”垣宁打断道，“嫂子你想过没有，若是以后被发现，而且还是被父皇或太后发现，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顿了顿，又补充道，“没有人会怪责三哥，他们只会怪责你，说你勾引皇子，又犯了什么罪什么罪，真的，这……不会是一个好结局。”

　　　　“可是我没有！”白琰急道，“我……”

　　　　“我知道，”垣宁叹了一口气，语气全然不像个十三岁孩子该有的口气，“三哥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他找的，当然是天下无人能比的女子。可是，换做是别人呢，别人又会怎么想？”

　　　　白琰没说话，低头望着自己脚尖。

　　　　“嫂子你要知道，”垣宁定定望着她，“现在正是改朝换代的时候，我父皇不会活太久，这个时候，最容易引起争议。难道嫂子你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三哥被废除皇子之位吗？”见白琰蓦地抬头，他继续道：“嫂子，我不是威胁你，只是想要你想清楚，到底……和不和三哥在一起，若真要在一起，真的……真的会很危险。”

　　　　白琰沉默许久，抬起头，直视着垣宁：“我不管他的皇子还是什么，他是我夫君，我既然嫁给了他，就要陪他一路走到黑，王，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垣宁看了她许久，呼出一口气：“这样就好。”他见白琰一副不解之色，笑了笑，“既然嫂子是这样选择，我也无法干涉。我三哥是重情义之人，还请嫂子不要做出什么事，不要背叛三哥，不然，会让他生不如死。”说着，趁白琰发愣的当儿，从袖袍中取出一串念珠，放到她手中：“嫂子，这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以后，若有什么事，就用这串念珠。只有可以，我垣宁定会拼死相救。”

　　　　“为什么？”白琰走前几步，“我和你仅有一面之缘，为什么要这样？”

　　　　垣宁没有回头，笑了笑：“因为，你是我三哥的妻子。我保护你，也是保护三哥。”

　　　　青州城入冬快，一夜秋风，落叶满地。仿佛入秋后，转眼间就是立冬，第一场小雪便如期而至。

　　　　白琰是被冻醒的。

　　　　她睁开眼，手脚都是冰冷的，下意识往垣清怀中缩了缩。锦被尚是秋被，很薄。白琰呵了一口气，觉得实在冷得睡不着，艾艾地下了床。

　　　　白琰裹上一件厚衫，走到床边，有些讶异地发现纸窗仿佛被糊住了一般，什么都看不分明。她戳开纸窗，透过小洞，竟发现眼前一片雪白。

　　　　树上挂满白雪，地上铺满白雪，神秘又美丽的景象。

　　　　“垣清垣清！”白琰兴奋地叫了起来。

　　　　“嗯……？”垣清慢慢坐起身，还带着些许慵懒。

　　　　“下雪了下雪了！”她激动道，“你快来看看！”

　　　　“下雪……了？”

　　　　白琰急急地披上一件羊毛衫，就冲出了莲心殿，垣清在身后慢慢地跟着。

　　　　下了一夜的雪，清晨已停了。满眼便是雪白，天空也泛着鱼肚白，一世的雪白让这个莲心湖瞬间就变得纯洁无比。

　　　　“哇……”白琰呆呆地望着。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扶着身旁的垣清弯下腰，脱下鞋袜，头也不回地往雪地里冲。

　　　　“琰琰。”垣清蹙了蹙眉，伸手拉住她，“你去哪？”

　　　　“我想去玩玩……”白琰回头，恳求道，“垣清，你就让我去嘛！”

　　　　“小心点。”垣清微叹，松了手。

　　　　白琰一喜，奔入雪地。冰冷的雪触上她的脚，让她颤了一颤，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她弯下腰，捧起一捧一捧的雪，看着它们在手中融化，高兴得不得了。

　　　　垣清站在一旁，望着雪中奔跑跳跃的小鹿，微微一笑，倚在门边。过了一会儿，他见白琰玩得不亦乐乎，便俯身拾起一块小冰渣子，不由得蹙了蹙眉。

　　　　冰渣子刺得很，很扎手。

　　　　“琰琰。”他唤她。

　　　　“嗯？”在雪地里的白琰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过来。”他命令道，“不要在那里了。”

　　　　白琰不愿意，“为什么呀……这里好好玩……”

　　　　“等一下踩到冰渣子，看你怎么办。”垣清向她伸出手。

　　　　白琰撇了撇嘴，不情愿地往这边走。还未触到垣清的手，忽然感觉脚下一刺冷，她吃痛一声。

　　　　垣清心一紧，眉目一沉，大踏步向她走去。

　　　　白琰小心翼翼把脚抬起来，发现脚丫下的冰块已是一片殷红。她惊呼。

　　　　“看看你，”垣清拉起她的手，一用力，便将她打横抱在怀中，“叫你不要玩。”

　　　　白琰委屈地缩在他怀中，“我真的很少看到雪啊……我，我只是……”顿了顿，她瞥了垣清一眼，小声道：“我只是爱玩嘛……”

　　　　“我的心可禁不起你这样玩。”垣清淡淡道。

　　　　白琰“扑哧”一声笑了，忘记了脚上的伤痛，“那我一定要好好的蹂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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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61　章　　寒冬冷梅阵阵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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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垣清把白琰放在床上，抬起她的脚，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还挂着丝丝血珠。

　　　　白琰坐在床上，有些小难过。垣清的手很暖，轻柔地帮她用沾了热水的毛巾擦拭掉血迹，再轻轻裹上纱布。

　　　　“你把我的脚都弄成一个粽子了……”她嘟囔，“这让我怎么走路啊……”

　　　　垣清抬眸望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确认纱布不会掉下来，随后淡淡道：“我抱你。”

　　　　“真的？”白琰惊喜脱口而出，见垣清又看了她一眼，嘀咕一阵，终于小声道：“垣清，你再抱我去一次好不好，今天是初雪，我想许个愿。”

　　　　又来到了那片殿前的雪地。

　　　　白琰环着垣清的脖子，满眼都是凉薄的白色。“垣清，”她轻声道，“下初雪这一天，就是上天雪神大发慈悲之日。人们在这一天许愿，上天都会满足。”她顿了顿，轻贴上垣清的脸，“我要许愿，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

　　　　垣清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将她拥得更紧，“和你，一世长安。”

　　　　白琰轻轻地笑了。她把头埋进他的肩膀，却觉得眼睛有些湿润。这些……不过是一些民间传说罢了。就算许了愿，又能得到什么？不过是和他一瞬间的美好罢了。

　　　　白琰站在莲心殿床边，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色，觉得心里痒痒的。她再抬起头，忽的发现雪地中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东西。

　　　　有什么白色正向这边飘来。

　　　　走近了，白琰终于看清。那人身穿白色狐裘，正飘飘然往这边走。

　　　　“垣清，”她回头唤他，“西枫王来了。”

　　　　热茶奉上。

　　　　垣风坐在长椅上，拍掉衣袖上的点点水珠，正眼也不看坐在对面的垣清一眼，径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王兄，如果你只是来这里喝茶的话，还是请回吧。”垣清冷冷道。

　　　　垣风这才从热茶冒出的雾气中看了他一眼，笑道：“三弟，我可是你哥哥，就算我只是来你这边喝茶，那也未尝不可，不是吗？”

　　　　垣清冷哼一声，“你可没把我当做弟弟。”

　　　　垣风笑了笑，继续喝茶。

　　　　一茶饮尽，垣风轻呼出一口气，看了垣清许久，终于开口：“好像有什么东西也随着初雪的到来而到来呢。”他顿了顿，“五弟回宫了。”

　　　　垣清冷瞥了他一眼，“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事？”

　　　　“当然不是，”垣风笑着往长椅上一躺，“三弟难道没有想过，垣宁这么久都没回过宫，怎么忽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垣清侧过头，“王兄，你说的这个时候……可是哪个时候？”

　　　　垣风没说话，别有深意地望着垣清。

　　　　垣清冷笑一声，“王兄，父皇……还健在呢。”

　　　　垣风坐起身，靠近垣清，低声道：“我觉得呢，不该活那么长的人，就不应该活那么久，霸着人家的位置，有些人可不是那么有耐心的。”

　　　　垣清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要逼宫？”

　　　　垣风笑，“三弟这是什么话！我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会逼宫。”他顿了顿，“更何况，我不需要逼宫，一切都会是我的。”

　　　　“那就随你去好了。”垣清把手搭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雪景。

　　　　“那好，”垣风看了他一眼，“暂且不说父皇，说说垣宁。”

　　　　垣清没说话，黑眸里几乎被冷霜覆盖。

　　　　“他还是个孩子，这一点三弟没法否认吧？”垣风微笑道。

　　　　垣清还是没说话。

　　　　“一个孩子，如此会看时机，难道三弟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帮他？指示他？”垣风微微眯起眼，压低声音道。

　　　　“有没有帮助他，指示他，都与我无关。”垣清淡淡道。

　　　　垣风笑了，“是了，我怎么忘了，三弟对这一切都是不关心的。”他刻意顿了顿，“但是，我可是关心呢。三弟要知道，现在的大局被谁掌控。”

　　　　垣清闭上眼，一脸不耐烦，“有话快说。”

　　　　垣风微微一笑，“我想说，太后如此喜爱垣宁，远远胜过于我们两，那么，这次召垣宁回宫的，恐怕就是太后。”

　　　　垣清睁开眼，冷冷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不如何，”垣风勾起唇角，“看样子现在，连太后都觉得是时候准备准备了。”

　　　　垣清淡淡看了他一眼，“所以？”

　　　　“所以，”垣风直视着垣清，“三弟不打算也准备准备？”

　　　　垣清笑了，笑得突然，“弄了那么久，原来王兄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我罢了。”他笑着看了垣风一眼，“王兄，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会回王宫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夺走你的什么。”他顿了顿，神情忽然冷下来，“当然，你要是敢动垣宁一根毫毛，就轮不到我来说你了。”

　　　　垣风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三弟不打算回宫，恐怕另有缘由吧？”

　　　　垣清看了他一眼。

　　　　垣风的手支着桌子，压低声音道：“三弟……难道没有落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没有，”垣清简短道，“好了，王兄，试探完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垣风笑了笑，站起身，“既然三弟没有落东西在我这里，那我就放心了。”话毕，扬起一身白衣轻飘飘离开了。

　　　　入夜，莲心殿中飘着淡淡的冷梅香，和原来的芜檀香不一样，总有一种清冷的气息，闻了令人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垣清。”白琰坐在床上，望着不远处的垣清，小声唤道。

　　　　“嗯？”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弟弟和我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