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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锦-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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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李泽昭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的雪白,不等他开口,何梦锦已经继续道:“所以,我才要向皇上问一句,为什么?!”
何家书香门第,世代忠良,到了爹爹这已经官至丞相,但爹爹为官清正,一心忠于大汉,自李泽昭是太子时候就一路扶持他登上帝位,因为明白水满则溢的道理,所以何家的家训中尤为重要的一条就是谨言慎行,低调从事。
如此,却还是招来了皇帝的杀心。
大殿里越发的昏暗,而因为何梦锦的质问,整个大殿显得更加的安静。
靖军和茗记的属下都在殿外候着,为了不打搅何梦锦,李萧然退到的殿门口,若大的大殿,只余李泽昭和何梦锦两人。
良久,何梦锦将心血稍稍平复了下来,才再度将目光投向一脸苍白却并没有要开口的李泽昭,冷声道:“皇上难道不好奇我是谁吗?”
李泽昭本是半闭着眼睛,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豁然睁开,凌冽的目光瞬间投向何梦锦:“谁?”
何梦锦冷笑一声,转身抬手对着李萧然怀中的何昕一指,道:“这孩子,唤我姑姑,你说我是谁?”
李泽昭本是苍白的面色在何梦锦这句话出口之后,已经完全变成了煞白,没有丝毫的血色,半响,他才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道:“你说你是谁?”
“何梦锦,”何梦锦转身,对着他的目光嘴角含笑道:“就是您曾经口中那个,顽劣胡闹没有礼数没有教养的何相的女儿,何梦锦。”
说罢,何梦锦又上前了几步,此时距离李泽昭的距离不过半米,“承蒙老天垂怜我何家一门的冤屈与惨烈,才会让我重走这一遭人世,才让我有机会在出现在皇上面前,问您一句,为什么?”
李泽昭有些没反应过来,目光有些呆愣的看着何梦锦,许久,才终于吐出一句:“你竟还活着。”
何梦锦不答话,只将目光投向他,听他继续道:“想知道为什么?我来告诉你。”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顿住了,刚才探向何梦锦的目光也收了回去,垂下了脸帘,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与思索中。
何梦锦注意到,他这句话的自称是我,并没有用他帝王的自称,孤,一贯冷漠君临天下的李泽昭,在这一刻,卸去了皇帝的威仪和外壳,有着同寻常人一般的沧桑与酸涩。
酸涩?
这个词儿在脑海里一冒出来,何梦锦当下就对自己的理解嗤之以鼻。
同时,对于李泽昭接下来说的话,她也莫名的多了几分紧张,因为事关何家血仇的因果。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祸国
空落落的大殿,李泽昭的声音似是自虚空而来,何梦锦隔着昏暗的视野将他的表情看不分明。
他笑着,亦或是没有笑只是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虚浮,“原因很简单,何相在朝中的威望太高,甚至高过孤……即便他无心,但即便孤登基亲政,但很多事情却还是要受他制肘,身为帝王,孤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存在?孤要的,是对大汉彻底的掌控,而不是每做一项决策都要考量何相会不会有异议!”
“可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爹爹一心为大汉,一心为皇上,绝无半点争权夺势之心!”
听到何梦锦因为情绪激动,一瞬间拔高了几个音量的质问,李泽昭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没有,可不代表朝臣不这样认为,不代表天下人不这样认为,而初登大宝,要树立威信,要将所有臣子的心收纳进来,让其不敢有半点异议,最好的办法,就是除去何相。”
何梦锦的心早已融化成了一摊血水,在听到这人毫不在意理所当然的说着这样一番话来,那一摊血水登时就在胸腔里澎湃成直欲破体而出的愤怒和恨意。
说到这里,李泽昭的语气突然顿住,他面色一凝,额头上已经不断有冷汗冒出,迎着何梦锦考究的目光,他抬手,将刚才自胸口涌上来溢出嘴角的血渍用袖口擦去。
似乎对他的服毒并不惊讶,何梦锦将袖摆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一字一句。咬牙道:“即便如此,你大可找个理由削去他的官职,即便是贬为平民也好,发配边疆也好。可是你,却做到如此狠绝残忍,你这样残暴冷血的人为帝,亡国是必然的。”
“亡国?”听到这个词语。已经精神委顿的李泽昭瞬间变得神色凄厉了起来,仿似被人说到了痛楚:“孤之所以会亡国,之所以做到那般绝,还不都是因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何梦锦等了良久,也不见他有继续说下去的迹象,她只得出声问道:“因为什么?”
气息已经越来越弱,毒性发作的很快。李泽昭的五脏六腑都似被人架在油锅里烹炸一般。他本是就着手半枕着身子靠在玉石阶前。此时却已经再无半分力气来支撑自己,他索性松了手,颓然的仰在玉石阶上。
瞳仁开始涣散。目之所及的地方,能见到头顶斜上方。那男子装扮的女子一角的衣袂,以及她微微低头,漠然的表情。
李泽昭强撑着一口气,吐出字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视野终于开始模糊,然而耳畔却有着清晰的声音传来。
祸水倾国。
四个字,如同急速飞转的陀螺一般,在脑海里不停的旋转。
祸水倾国。
说出这四个字的,是他的父皇。
犹记得,那时候的京都,有这样一则说法,何相有女,容颜倾国。但坊间却又有传闻说这女子顽劣异常,京都的权贵家的公子小姐们见到她几乎都会绕着道走。
他当时不信,怀揣着好奇,利用太子的身份去相府拜见何相,其实目的只是因为好奇想目睹一下两种传闻交织在身的女子。
结果,果真让他遇见了,不但遇见了,还被她以一个千斤坠的方式,送了他一个别开生面的“见面礼”,当时自己就被从墙头上跳下来的她给砸晕了过去。
他也第一次觉得,其实有时候坊间的传闻并不一定都是假的。
后来,有太子府的幕僚告诉他,曾有高僧卜卦,说此女子有亡国之相,他当时甚至还觉得可笑之极,不过一个长相姣好的女子,哪里能跟国与家扯得上关系。
他不信,却并不代表别人不相信。
比如他的父皇。本来也是相称的身份,但让相府的千金入主东宫这句话刚自口中说出,就换的父皇一阵暴怒,险些一气之下废了他费尽心思得来的太子之位。
理由,便是那四个字。从此,他便再不提起,而似是有人透露了风声,自那以后,何相将那女子保护的越发稳妥,甚至连宫廷里命妇小姐们必须出席的宴会,都会以身染寒疾而推脱。
何相极力抗拒让她入宫甚至同这皇宫有丝毫的牵连,他当然是知道的。
在他登基揽过大权之后,说是想要除去碍眼的何相自己独揽所有大权树立朝中威信,到不如说他是私心更多一点,他私心的想要除去她身边的所有人,将死死她禁锢在他的后宫中,天下都是他的,这样便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他,奈何的了他。
他想除去何相的心思最先是被沈洛察觉,那男子对何家似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又加之他本身才华横溢,自然得到他的倚重,他们一起密谋,如何一步步取得何相的信任,再将何家一网打尽。
可是,当那一日终于到来,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沈洛带回了她的人,在相府被灭时候,她与混乱中死于刀刃之下。
这个消息,在他听来,却觉是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当时他就想大喝一声,对着他那已经作古的父皇——不是说她是亡国祸水,你见过哪有这样早亡的祸水?
他犹记得,当时想笑,却是拼命也挤不出半点笑意。
……
记忆一点一点自内心深处某个平日里自己不愿意触碰的角落里复苏,视野已经完全模糊,李泽昭费力的眨了眨眼睛,却依然无济于事,此时,肺腑里的疼痛也渐渐弱了,口腔里不断有鲜血翻涌而出,他觉得这样很不妥,身为一国之君,这样丢尽了颜面,于是他就要抬手。想去擦掉口中,鼻中涌出的鲜血,这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目不能视物。但耳畔能感觉到有微弱的衣袖带风的声音,接着,他的鼻息间,闻到了一缕淡淡的。似是久违了的若有似无香味,幽兰。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一切皆有因果,即使他身为帝王,坐拥天下,即使那被称之为祸水的女子已经香消玉殒,他,风雨飘摇的大汉,仍旧避不开那已经被打上烙印的命运。
国终究是亡了,不是为她。也因为她。
脑子已经再不能思考。最后一点零星的念头贯穿了他的整个脑海。
——如果。那一年没有遇见她,如果那时候没有预见那占卜。
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
何梦锦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气息微弱。直至没有生息。
她才恍然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已经在这里保持着一个姿势站立了太久。
李泽昭就这么死了。虽然告诉了她何家覆灭的原因,但他最后一句话却又似另一个谜团。
不过,人已经死了,也无处查证,即便追查个水落石出天下大白又如何?已定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孰对孰错,都可以在这一刻画上句号。仇报了,恨了了,但她的心却没有丝毫的大仇得报的快意。
反倒是越发沉重。
何梦锦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这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一生苍凉如同漂洗的白纸。
这时候,殿外响起一声通传声:“孟公子。”
她回头,就见到小五有些心急火燎的朝殿内奔来,手中还紧攥着一封涂了火漆的信函。
小五虽然是个话唠子性子,但正经起来也是个稳重的性子,寻常不会这般心急火燎,再加上他手中拿着的信函,何梦锦眼尖的发现封口上有一蝶形标记。
那是他们茗记内部人人皆知的暗号,也是遇到紧急或者重大重要事情时候的信函特有的标记。
她下意识的加紧了步子去迎小五。
而门口的李萧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紧急,抱着何昕,朝何梦锦走去。
尚未走近,李萧然就是一愣,脚下的步子顿住了,只见拆开信函飞速扫过的何梦锦面色一凝,不过,只一瞬间,随即恢复了常色,归为了平静。
真真正正的平静,仿似没有看到信函前一般,甚至比以往任何一个寻常安宁的时刻更为平静。
平静的让人害怕。
只见她仔仔细细的将信函收好,待李萧然走近,她还转首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安心。
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可越是这样,却越发让人觉得心似被狠狠的揪在一起一般。
李萧然本要脱口而出的关切,也被她的一个眼神给阻挡在了喉头。
接着,就见她转身,朝殿外走去。
殿外的阳光依然如斯昏暗,映衬着她单薄的身形,仿似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肆意的寒风所吞噬湮灭。
她的步子却走的很稳。
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稳。
才出殿门,就迎上了一道比琉璃比世界上任何奇珍异宝更为夺目的目光。
不知什么时候,贺兰珏已经站在了玉石台阶之上,就在皇朝殿外,目光熠熠的看着何梦锦。
何梦锦的身子站的笔直,迎着他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ps:
看到读者印象里有童鞋添加了“不要虐”的印象,我觉得还好吧,貌似我也没怎么下毒手啊o(╯□╰)o,咋就成了后妈呢……不过也就这一段,后文应该不会有这么惨烈了,希望看文的童鞋不要拍我……
最近的章节挺重要的,我写的也很小心翼翼,再没有以前那般随意,但越是小心就越会容易成了啰哩叭嗦磨磨唧唧的拖沓累赘的裹脚布,毕竟很多时候自己乐在其中体会不到,如有不适,或者有什么建议的,希望你们告诉我,我会认真的改进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条件
皇朝殿外,玉石阶前的风格外的大,何梦锦束起的发也被这风吹散,青丝如瀑般散开,被这刺骨的风肆意的舞动着。
她只看着贺兰珏,对自己此时不整的妆容毫不放在心上,待走的近了,何梦锦身子一屈,对着贺兰珏跪了下来。
接着,她的声音在寒风里响起:“孟锦愿率靖军效法永林、常平、郡和三番归附广平王,但请广平王答应孟锦三个条件。”
说这话的同时,她唐铮曾经给她的,将象征广平权利的玉佩,摊开在掌心,以玉佩的名义做出承诺,她这一跪下,在场的所有的靖军在看到玉佩的同时也跟着神色一紧。
清清凉凉的声音,带着平静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是足以决定上万人生死的决定。
大汉已亡,对于贺兰珏来说,剩下的几番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更何况如今他占据京都,即便今日两者不起冲突,他和靖军迟早要对上;唐铮的信念是守护靖地,护他属下靖军的安全,如今,靖王一脉,再无半个血亲,随着唐铮的离开,靖军日后的归属则成了非常棘手的问题。
天下终将一统,这样才能免于百姓再受战乱之苦,与其做无谓的牺牲,倒不如效法三番,何梦锦这样,也是事先同唐铮的主将十二卫们商量好了才做出的决定。
何梦锦抬眸,对着贺兰珏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其一,请广平王遵从每一个靖军士兵的意见。或留下为广平王效力,或卸甲归园,自行去留,其二,我要广平王同样以藩王的规格来礼遇靖王的家眷,保护靖王府,靖王的封号永存;其三……”
说到这里,何梦锦垂眸。不看贺兰珏的眼睛,才继续道:“其三,我想向广平王讨要一人。”
贺兰珏神色如常的平静,他微微低头,看身前的何梦锦,一如他一贯的平静的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语调道:“本王为何要答应你?”
何梦锦仰首,再次对着贺兰珏的眸子,反问道:“王爷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我?”
不费吹灰之力能解除了靖军的势力,能将靖地收于囊中。对贺兰珏百利而无一害,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贺兰珏侧身,背对着何梦锦。负手而立。淡淡道:“你不要忘了,战或者不战,现在的决定权,在本王手里。”
战,对双方都没有利,对于天下。广平虽然如今占了很大程度的优势,但正因为如此,这一路收拢三番,征战昌邑,江陵。再是强大的军队也是疲乏,且损失不在少数。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不开战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不料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何梦锦眉峰轻蹙,疑惑道:“那王爷的意思?”
听她开口一句王爷,闭口一句王爷,贺兰珏整个人的心情也变的很不好,本来还在纠结该选择怎样一种方式表达才能将她留在京都,此时,却变的有些郁闷,打好的腹稿,滑到嘴边,却变成了:“靖军骁勇善战,其勇猛程度不亚于我广平军,就这样放任你们回靖地,换做是你,你放心吗?”
说罢,不等何梦锦开口,贺兰珏继续道:“所以,你要留在京为质,直到所有的交接稳妥。”
想不出别的方法再将她留住,贺兰珏知道,大仇得报,靖军也有了妥善的安排,何梦锦就再没有牵挂,他倏地想起很久以前,还在昌邑某处青楼避身的时候,问起若有一日何家的大仇得报,沉冤昭雪,她的回答,“然后啊,然后我就过回属于我的安稳日子,带着昕儿冷香,还要算上那个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司徒静,荣轩和萧然那么会赚钱,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衣食的问题,就这样优哉游哉的过完下半辈子,多好!”
那是她的打算,他知道,她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浮现出来的神往与舒心笑意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所以,在这一刻,贺兰珏才有些担心。
不只是有些,是非常的担心。
他担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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