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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微风起-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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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再不舍，灵玥也只能随着亦峰踏上舢舨，船家解开绑着渡头的绳子，摆渡远去。眼看着渡头上的宝蓝色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後什麽都瞧不见，灵玥泪意又涌，只得将脑袋埋入亦峰怀抱，低声啜泣。
等到灵玥平复情绪，亦峰才轻拍她肩膀，笑道：「你把我衣服弄湿了。」
灵玥从他怀里退出，盯着他衣襟看了许久，幽幽道：「哪有？」明明只是湿了一小片而已，待会儿也就乾了，偏要把话说得那样夸张。
穆希坐在一旁看着，情不自禁地想起蓁蓁，要是他和蓁蓁也能像亦峰灵玥夫妻俩那样亲密就好了，可惜他们有缘却无份。
灵玥发现穆希一直注视着她和亦峰，腼腆微笑，不再与亦峰玩笑，只极目远眺，已经快到京城了，到底有什麽事情等着她和亦峰？她总觉得，今次回京必定不比南疆时生活安定。
「穆希，其实你大可不必随我们回京的，蓁蓁她……」亦峰望见穆希眼神里的羡慕，也不知道应否继续说下去，毕竟自己有灵玥相伴，而穆希仍是孑然一身。
穆希怎会不明白亦峰的意思？只是，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更没有後悔的资格，他微微苦笑，道：「你和灵玥的好意我都明白，但婚姻大事终归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回去不久，我也要娶妻了。」
「既然如此，到时候记得请我和灵玥喝杯喜酒。」亦峰没想到穆希也要娶亲，惊讶片刻，没再提及蓁蓁，只顺着他的话向他讨杯喜酒喝。
「那是自然。」穆希说罢，船已缓缓停泊在渡头，三人下船过後，终是各自打道回府。
「亦峰，我们府里的花园应该还跟之前一样，不曾修缮过吧？」灵玥挽着亦峰胳膊，一壁走进公主府，一壁问他。
亦峰肯定的颔首，他们是被皇帝逐到南疆的，工匠们又怎麽可能继续为他们修缮园子？「不要紧，你若真想改改花园的格局，我们请另一批工匠做工就好。」
「不必了，我应该等不到完工那一天。」灵玥莞尔一笑，对五个月後的死亡并没有丝毫畏惧，坦然处之。
「灵玥……」亦峰刚想说些别的转移灵玥视线，却听到蒹葭焦急的声音似是在拼命阻止什麽人：「你们是不可以随便进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推到一旁了，等到蒹葭再次爬起，一队羽林军已然闯进庭院，团团围住亦峰和灵玥。
亦峰见状，虽未知发生何事，却仍习惯性将灵玥护在身後，警戒地望向一众羽林军，问：「你们这是要干什麽？」直觉告诉他，这一队的羽林军出现在公主府必定不是什麽好事。
羽林军首领面无表情的回答：「我等奉皇上旨意，前来请公主和驸马进宫一趟。」不过，这样的阵势又哪里是‘请’？只要亦峰和灵玥说一个‘不’字，整队羽林军肯定会押着他们进宫的。
灵玥与亦峰相视一瞬，又问：「不知是何事要如此劳师动众请本公主和驸马进宫？」不祥预兆果然是应验了，灵玥暗自苦思，到底是哪里做错而弄得羽林军来‘请’？
「公主进宫便知，请吧。」首领作了手势‘请’灵玥和亦峰起行，可是语气丝毫没有邀请之意。
「没事的，有我陪着你。」亦峰牵起灵玥柔荑，低声耳语过後与她一同走出公主府，坐上马车进宫。虽然不知道皇宫有什麽等着他们俩，可是他依然会紧握住她的手，共同面对。
第五十四章 问罪
只要她安好，便无惧无悔。──亦峰
下了马车，两人被送到了端静夫人的寝殿，灵玥心中疑惑，为什麽不是前去见父皇而是端静夫人？难道那一队羽林军奉的其实是端静夫人的旨意？
端静夫人从内堂走出，见了灵玥和亦峰站在殿中央，似笑非笑的在主位落座，道：「灵玥，两月不见，本宫可惦记着你呢。」
此刻的灵玥抬眸对上端静夫人虚伪模样，脸上只挂了极浅笑容，道：「多谢端静母妃关怀，灵玥才刚回到府中便迫不及待请灵玥和驸马进宫一聚了。」
「本宫还记得皇上说过灵玥你和驸马两人无诏不得回京，为何你们此时就回来了？这可是抗旨不遵的大罪呢。」端静夫人多年来的耐性终究在岁月流逝和多次算计中磨尽，也不打算跟灵玥拐弯抹角。
灵玥闻言，抬首望向亦峰，他们明明接到皇帝的旨意让他们回京，怎麽到端静夫人口中就说成抗旨不遵了？「前几天父皇下了旨召我与驸马回京，端静母妃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
端静夫人轻笑一声，似是早就预料到灵玥有此一说，遂道：「本宫可没听皇上提起过此事。灵玥，你若真想回京，大可修书请求皇上，何必违抗君命私自回京？」她顿一顿，敛去笑容，厉声道：「还不跪下？难道你们不知道抗旨不遵的下场是什麽吗？」
亦峰握紧了灵玥冰冷的手，透过手心传递温暖予她，灵玥为形势所迫，只能与亦峰双双跪下，正想反驳时，却听外面的太监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臣妾／灵玥／微臣参见皇上。」一番行礼请安过後，端静夫人让出主位予皇帝。
皇帝落座後凝视仍旧跪着的亦峰和灵玥，并不感到意外，只淡淡开口：「什麽时候回来的？」
灵玥垂首如实回答：「灵玥和驸马刚刚回到京城，端静母妃便宣我们进宫了。」
「朕让你们回来了？」皇帝冷眼瞧着两人，语调虽是平淡，但仍能让殿内众人听出天子君威。
「父皇，您的确是下了一道圣旨召灵玥和驸马回京。」灵玥取出那道明黄圣旨，递给前来接过的太监，道。
皇帝示意太监将圣旨打开，细细详阅後说道：「灵玥，伪造圣旨加上抗旨不遵的罪名可不小，你承受不起的。」他早已洞悉端静夫人的阴谋，那道假圣旨也是他授意才送去南疆，然而此刻端静夫人同在殿中，灵玥和亦峰是必定要受些委屈了。
「父皇，灵玥没有……」那道假圣旨被扔到灵玥和亦峰面前，她拾起细看，连她也看不出这是端静夫人所临摹的字迹，她想要为自己辩驳，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沉默。
「公主，莫要再为微臣顶罪了。」亦峰轻拍灵玥手背後，随即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他俯首道：「微臣知道公主心中渴望回京，故而自作主张，怂恿公主离开南疆，一切与公主无关。」
灵玥明白亦峰是想让她能置身事外，但他们都无法解释这道假圣旨从何而来，所以只能认了抗旨不遵之罪，道：「亦峰，你……」
「驸马既然承认抗旨不遵，为何不把伪造圣旨的罪名一并认了呢？」端静夫人倒是没想到亦峰会抢着为灵玥顶罪，既然如此，她也就顺势加重他的罪名罢。
亦峰未打算多作解释，他只担心自己说多错多，到时候保不住灵玥不说，反倒让事情变得更糟。
「父皇，灵玥确实是前几天接到这道假圣旨才会与驸马动身回京的，实在没有怀疑过圣旨的真伪，请父皇明监。」灵玥伏身下拜，道。
端静夫人眼见他们互相维护，眸中闪过一丝阴沉，不愿再目睹他们夫妻情深，遂起身向皇帝福身一礼，道：「姑勿论这圣旨从何而来，灵玥和驸马的确违逆皇上您的旨意私自回京，该如何处置二人，还请皇上示下。」
皇帝望着跪伏在地的灵玥和亦峰，再瞥了旁边的端静夫人一眼，仍未表意，只道：「端静不打算为你的庶女求情？」
「臣妾身为妃嫔之首，理应大公无私，灵玥虽是臣妾庶养的女儿，但她既然犯错，臣妾也不应徇私包庇。」端静夫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正色道。
皇帝应了一声，略作沉吟後吩咐身後侍立的太监，道：「传朕旨意，灵玥公主及驸马抗旨不遵，私自回京，将驸马押入天牢等候发落。」他凝视灵玥惊愕含泪容颜，续道：「灵玥公主暂居合欢殿，不得出宫。」
「谢皇上／父皇恩典。」即使结果如何，按照宫规，两人都得叩首谢恩。
皇帝作个手势示意殿外侍卫走进，亦峰随即被拉着站起，正要随他们离去，灵玥却依然拉着亦峰的手不愿放开。
「灵玥。」皇帝沉声警告她。
「灵玥，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亦峰温润微笑，劝说灵玥放手，纵然他将要前去的地方是旁人惧畏的天牢，只要灵玥安好，便无惧无悔。
灵玥不舍的放手，目送亦峰被侍卫押送离去後，向皇帝行礼告退，惴惴不安地由几名宫女陪同前往她昔日所居－－合欢殿。
第五十五章 酷刑
──他语气温和，向自己的女儿承诺这是最後一次让她受委屈。──
合欢殿是昔时灵玥母妃甄氏入宫所居之处，取其岁岁合欢之意，灵玥幼时也随母妃居住在此殿中，直到甄氏离世才迁居到端静夫人的寝殿。
此时重回旧地，灵玥没有丝毫喜悦，她在窗边落座，默不作声的看着几名宫女在殿中忙活，脑里只想着要如何将被困天牢的亦峰解救出来。
不知何时，蒹葭的声音传进灵玥耳里，只听她劝说：「公主，你都坐了大半天了，水米不进，再这样下去你会吃不消的。」她让其他宫女将晚膳置在桌上便示意她们退下，灵玥亦峰获罪不久，蒹葭便被送进宫来，照顾灵玥。
灵玥扭头望向那一桌晚膳，父皇虽下旨不许她离开皇宫，但一切用度供应并无削减。想到亦峰此时身陷囹圄，自己仍能享受美味佳肴，心有愧疚，道：「我吃不下。」
「你若希望他安然无恙，便好好照顾自己。」皇帝踏着淡淡月色而来，蒹葭随即福身下礼，他抬手免其礼数，只让屋内所有宫女下去，殿内只剩下他和灵玥父女俩。
「父皇……」灵玥见皇帝前来，抬眸望向皇帝，除却有关亦峰的事情，她如今对一切都毫不在乎。
「朕知道你想说什麽，先用膳再说。」皇帝在饭桌前坐下，亲自夹了几样灵玥爱吃的菜肴到她碗里。
灵玥闻言，只得起身走至桌前敛裙落座，垂眸执起银箸将碗里的菜肴逐一往嘴里送。皇帝见灵玥肯动筷，稍稍放心，同样举筷用膳。
整顿晚膳在静谧的气氛下用完，灵玥吃了七分饱，放下银箸，安静的坐着，不发一言。
皇帝也没让人立刻撤走晚膳，目视灵玥，问：「灵玥在怨父皇？」不再是冷冰冰的‘朕’，而是带了一点亲情的‘父皇’，此时只有他和灵玥，自然不必再刻意冷待她。
灵玥摇首，恭谨道：「灵玥不敢，只是在想那道假圣旨的事情。」她实在想不明白，既然是假的圣旨，为何字迹与言辞能模仿得如此相像？
「以你的聪慧，真的猜不出那道圣旨是出自谁的手笔？」皇帝引导灵玥，他本来就打算将自己所计划的一切告诉灵玥，让她能更好的配合自己演戏。
「是端静母妃，对吗？」灵玥一直以为皇帝被端静夫人的所作所为蒙在鼓里，原来她的父皇什麽都知道，那今次的事情其实只是一个契机？
皇帝微微颔首，轻拍灵玥手背，语调温和：「父皇知道你这几年受了不少委屈，父皇保证这一次会是最後一次。」
「那亦峰他……」灵玥眸中添几分亮色，满怀希冀的望向父皇。
皇帝脸上带着极浅笑容，压低声音交待灵玥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灵玥救人心切，不管是一场什麽样的戏，她都会配合去演。
然而，这一夜对於亦峰来说却是极为漫长。那几名狱卒得到端静夫人的授意，自然特别‘关照’亦峰。其中一名狱卒从各色刑具中挑选出一条皮鞭，泡过辣椒水，望向面前被绑在木架上动弹不得的亦峰，随即以熟练的手势落下一鞭。
亦峰早就料想到被关进天牢後会受刑，刚才那几个时辰果然只是暴风雨的前夕，他咬紧牙关，忍住疼痛不哼一声，虽然无法反抗，但至少也留有一点尊严。
鞭子不停挥落在亦峰身上，衣服渐渐被扯破，现出一道又一道血痕。那条皮鞭浸泡过辣椒水後，轻一挥鞭就能打得皮开肉绽，更何况那名狱卒是习武之人，力气自然不小。
这种酷刑彷佛永无尽头，每一鞭落下时，亦峰的身体都会随之轻轻颤抖，痛楚化作了汗水，有的沿着右额浏海滴落地上，有的却是沿着脸颊流到那几道血痕之中，无形中又增添几分痛苦。
如今所承受的痛苦相较噬心蛊发作而言，不相伯仲，他已数不清楚自己到底挨了多少鞭子，只觉眼前一片模糊，须臾即脑袋一歪，不复清醒。
本来狱卒们按照惯例应是要弄醒亦峰继续用刑，但他们接到的吩咐是要慢慢折磨亦峰，故此扔掉手中皮鞭，也没有将亦峰从木架上解下，自去饮酒休息。
天将破晓，灵玥因惦记着亦峰而无法入眠，坐等旭日东升时，蒹葭急步走进殿中，向灵玥一福後上前至她耳边低语几句，只见灵玥的表情由忧愁转为惊恐，努力逼使自己冷静下来，闭眸沉吟片刻，吩咐蒹葭为她更衣，按照皇帝昨夜告知的计划，前去求见端静夫人。
第五十六章 解救
你醒一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灵玥
我一定是在做梦。──亦峰
「夫人，灵玥公主在外求见。」如意奉茶时，向端静夫人禀报。
「是吗？让她进来吧。」端静夫人漫不经心的转玩皓腕戴着的玉镯，她预料到灵玥必定会为亦峰求情，只是不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後的道理。
灵玥不过等了片刻即有宫人前来引自己进去，坦白说，她对自己实在没有太大信心，只是如今唯有尽力一试而已，再拖延下去，她怕他会熬不住。「灵玥见过端静母妃。」她行礼如仪，心中却是慌乱不已。
「起来吧，灵玥不在合欢殿好好待着，来本宫这里干什麽？」端静夫人含笑赐座，一番言语实是明知故问。
「端静母妃，灵玥恳求您劝劝父皇，放了驸马。」灵玥并未入座，跪在地上，殷切恳求端静夫人。
端静夫人摆出一副惊诧的模样，片刻又恢复面色如常，道：「灵玥，你的驸马的确犯错，罪无可恕，教本宫如何在皇上面前求情？」其实，她原本的目标是灵玥，却没想到亦峰竟然会为了灵玥而将一切罪责往身上揽，不过，看到灵玥如今这般方寸大乱，她还算满意。
灵玥不知自己应再说些什麽让端静夫人答应自己为亦峰求情，毕竟她知道端静夫人是不会亲手毁掉这一切的。她沉默片刻，跪直身子，道：「端静夫人，我知道你恨我和母妃，想要让我母债女还。虽然，你和母妃的恩怨我不甚了解，但你要报复便冲着我来，何必连累他人？」
端静夫人闻言，挑眉望向台阶下跪得笔直的人儿，这是要挑明了，从此不需再伪装慈母，灵玥也不必对她强颜欢笑了。「是你的驸马自己抢着替你认罪，与本宫毫无关系。」她微一停顿，起身走至灵玥面前蹲下身来，托起灵玥下颚，道：「况且，看到你为他而伤心的模样，也算值了。」
「夫人多年来将灵玥玩弄於股掌之间，难道还不够吗？」灵玥毫不惧畏的与端静夫人对视，将自己时日无多的事实告之，以便达到此番前来的另一目的：「我已时日无多，将要下去陪母妃了。夫人权当是行善积福，放过我和驸马，让我们能相守最後几个月吧。」虽说她已坦然接受死亡的事实，但还是不愿凭藉此事作为哀求别人，不过，这是她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怎麽可能足够？」端静夫人冷笑，随即扬手打了灵玥一记耳光，笑容颇为狰狞，道：「你母妃带给本宫的耻辱，你一辈子也还不清！」
耳朵嗡嗡作响，脸颊是火辣辣的疼痛，灵玥捂住一边脸颊，跪坐着听端静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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