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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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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的目光中有着淡淡的纵容,刘盈的目光,便慢慢移到她雪白的颈项,不知道怎么的,便想起,那一日她的卧房中,阿嫣美想象的娇躯,她全身泛成一种奇异的粉红色泽
,带着汗水的湿漉漉的鬓角。
放在她腰间的手,便有一点变了意味起来。
“呀。”张嫣惊呼一声,“天色还亮着呢。”
“有什么关系?”刘盈的声音里就有了一种央求的意味,“阿嫣,陪我。”
……
当一切平静下来,张嫣一脚踢开他,将榻上被褥扯过来,笼在身上,遮住了赤裸的春光。
刘盈低低的笑。
“舅舅,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么,至少在最后的时光,我们要快快乐乐的过啊。”
“快乐?”刘盈惘然,揽着怀中少女纤细的腰肢,从室中支摘窗中看出去,可以看到蔚蓝的天色。
苍凉的号角呜呜的响起,盘旋在云中城上空,像亘古的夕阳,散发着血一样的红光。硝烟漫漫。
也许,这是匈奴攻城的最后一次号角。而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不知道城中多少母亲,会失去自己的儿子,有多少妇孺,会失去自己的丈夫。
“阿嫣……”刘盈悠悠的声音,“自从你跟了我之后,好像,我没有给过你多少快乐的时光。”
“我现在,就很快乐啊。”她将螺首枕在刘盈的胸前,“真的。”
快乐的,想要挽留住时光,停在这一刻,永远不要走下去。
“呵呵,”刘盈不以为意的微笑,“若有下辈子,阿嫣,我们还做夫妇吧。”
“胡说八道,”张嫣急急道,抿去眸中的泪滴。
“我的舅舅,会长命百岁。”
会平平安安。
会君临天下。
会执手到老。
会子女绕膝。
会……站在那个地方,等到我归来。
刘盈亲吻她的耳际,含糊道,“你别叫我舅舅——”
……
一碟风干笋脯,一碟灼鲫鱼,一碟蛋脯,一碟炒葵菜,一罐煨野鸭汤,两碗粟米松仁羹。
青葵便一盘盘的将菜肴从托盘中放在了二个人面前的案上。
刘盈感慨万千,这些都是他曾经喜爱的菜色,在过去四年的夫妻生活中,阿嫣一道一道的为他备过如今案上的这些,虽然原料不及椒房殿的精致,手艺也远远不如椒房殿食
官老到,可是一瞬间,还是仿佛将他从战火连天的边城带回到了温暖绮丽的椒房殿。
“自你离开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个手艺的菜了。”刘盈轻喟。
张嫣嫣然而笑,“那你可要好好尝尝,这是我指点厨子做的,你瞧瞧味道可好。”纤细的手指捧在漆碗上,好像漂亮的百合花花开。
“与从前的味道一样。”刘盈就着她手中的小匕尝了一口,唇角微扬,笑意明朗,“——可惜,不是阿嫣你亲手做的。”
张嫣心中黯然,此时情景,她是真有有心为刘盈洗手作一次羹汤的。
只可惜,自己在中馈之上乏无力,不愿反让刘盈难为。
“既有佳肴,如何能无美酒?”她扬眉笑起来,接过一旁青葵捧过来的酒樽,放在堂下的红泥火炉上微温,“这是我刚到沙南时亲手酿的酒,那时候沙南还有着桃花开,我
便用桃花入酒为酿,酒成之后,埋在院中的紫藤花树下。后来,孟观回到沙南,什么都没取,偏把这罐酒给带回来了。”左手牵袖,用木杓挹取了,双手捧着递到刘盈面前,“舅
舅不妨尝尝看。”语笑嫣嫣,吐气如兰。
浅口圆肚耳杯之中,酒汤色泽清澄,芳香扑鼻,用桃花沁过的酒,也就染上了淡淡的桃花香,经过小半年的发酵,成了一种深碧的色泽。
“好酒。”刘盈大口饮尽,不禁击节赞道,“此酒既出,百酒尽退位也。”唇边尚含着笑意,见张嫣殷殷相望,奇道,“阿嫣,你不饮么?”
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的时候,张嫣凝望着他,深深的,深深的,像是要将这张熟悉的容颜刻到自己心里去。唇边噙出哀伤的笑靥。
“阿嫣……”刘盈心中一怔,哐当一声,手中的耳杯落在地上,澄清的酒巴液溅在衣摆之上,渗透了,他去没有力气抬手擦拭。“你……”
他的脑中开始昏沉,心中浮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二零二章长安
战火涂炭北方大地的时候,千里之遥以外的长安,却依旧热闹非凡,东西二市车水马龙,日进斗金,那些遥远的地方的力兵,除了在日常闲谈中多几句唏嘘,并不曾太多的影响
到底层百姓的生活。而大汉帝国的中心,髹漆画龙的双阙依旧庄严而肃穆的矗立在未央宫北司马门前,披着威严铠甲的南军卫士执戟守护宫城的安全。
在很多人不知道的地方,这场战争对年轻的大汉帝国的影响.远远
比表面看见的多。
前元七年秋八月,匈奴入侵的消息传来,时在林光宫的‘‘天家”怒火攻心,一时气厥,不能视事。一应国事都由吕太后暂署大权。吕太后果断的征调巴,蜀郡材官三万,同
时命曲周侯邸商为将,军细柳营。
‘‘皇帝如今到底在哪里?”
长乐宫中,御史中承曹窟与中常侍弗长骆跪伏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听着当朝吕太后厉声质问,不敢抬头,面色一片惨白。
身为东宫太后,这些年来,虽然因为刘盈若有若无的阻拦,吕雏并未如史上那样揽过大权,裁决国事。但是对整个大汉的掌控触角也到了令人惊讶的地步。刘盈离开云阳,不
过三五日,远在长安的吕太后便知晓了。因了鞭长莫及,只能为儿子遮掩。毕竟,就算对刘盈再不满,这也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一个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帮着善后,还能够做
什么不成?
而此时,她需得极力克制.才能让人不觑见隐在朱色锦袖之下颤抖
的双手。
曹窟肃容再拜,不敢抬起头来,‘‘此时,臣不敢欺瞒太后娘娘。
微臣本与陛下约定,驿马三日一个来回,通晓消息。
只是辛百日秋七月三十后,往云中的道路就已经阻绝,臣已经有大半个月不知道陛下的消息了。”
吕雏闭了闭眼睛。
良久,方有气无力的道,‘‘你们都下去吧。”
‘‘诺’’
‘‘做好你们的份内事,若是让人知通....。”太后的面色倏然间
变的森然,淡淡道,‘‘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惦着。”
香炉中的茅草已经燃掉了大半,吕后心烦意乱的想了一会儿.大声
道.‘‘来人,”
‘‘宣左相国王陵入长乐宫晋见。’’
安国侯王陵如今已经年过古稀,颤巍巍的拜道,‘‘老臣恭见太后。”
‘‘老哥哥,’’吕雅上前一步,扶起他来,‘‘咱们是什么关系,又何必来这一套?”
先帝刘邦在寒微的时候,曾经以兄事王陵,刘王二家有通家之谊。后来,刘邦在死前又命王陵为辅孤大臣,足可见对王陵的信任。
而两位被先帝托孤的相国,左相王陵才能平庸,但心思忠直,右相陈平圆滑但才能卓著。刘盈临行之前’将事情隐晦的交托给了陈平——
陈平更圆滑媚上.在这种不合体统但君王执意坚持的事情上,他更容
易顺从,甚至帮皇帝将一切首尾做的圆满,但是到了危急关头,无论是刘盈还是吕雉’都更信任左相国安国侯王陵。
王陵笑一笑,道,‘‘礼不可废。”
吕后沉声道,‘‘老哥哥’弟妇这是向你求助了。’’
王陵面色微变,情知太后吕雄性格州直,能让她说出这样低声下气的话,只怕事情已经到了当真严重的地步,沉声问道,‘‘太后且慢说话,究竟如何了?”
吕雏颇有些难以启齿,踌躇半响.咬牙道,‘‘实话跟你说吧。皇帝此时不在宫中。’
王陵面色变了几变,最后颓然道,‘‘五月里,陛下去了林光宫后,老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毕竟,今上登基以来,除了最初守孝的两年,一直勤政爱民,如何会接连大半个月不见群臣。
只是后来秋七月里,刘盈以雁门都尉张俯的请改募军制折发群臣,命群臣大议,用了五天的时间,定下章程,在长安设期门卫,雁门设雁门军,试行年余’再观后效。三公九
卿先后在林光宫被召见,王陵当时见皇帝面色虽有些憔悴,但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老怀弥慰,只觉皇帝终于成长为一代贤君,之前自己不过是自己多疑,却没有料到...
..’’没有料到......。
‘‘不知,天家现在去子何处?”
长信殿中静默。
‘‘莫非?”王陵心中一紧’反应过来,“竟是去了北地?”
吕后默然。
王陵的面色瞬间便似乎苍老了十岁,斟酌问道,‘‘此事,陈右相是
否知情?”
吕后唇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陛下走的时候.他是否知情不好说。只是看近日的模样,陈右相大概是已经知情的。”
情知此时重要的是应付,而不是埋怨。危机之下,王陵的脑中飞速超负荷运转起来,权衡各方利弊,‘‘大凡一个国家想要立稳’都是先要安内,然后才对外。天家行踪不明
,我大汉内部已经出现不稳隐患,如此,匈奴军情虽急,侧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关东各诸侯国反而成为重点。太后应严命函谷关都尉郭蒙严守关禁,不得放关东诸国之人入关,
同时紧守未央长乐宫掖,密切注意关东诸国的动向。’’
‘‘天家的安全也是最要紧的。好在之前天家有先见之明,调派了颖阴侯灌婴屯军上郡,顾阴侯骁勇善战,还请太后立刻下令颖阴侯迎击匈奴,同时派出心腹臣子,潜入北地
,寻找天家下落,并护卫安全。”
吕太后苦笑,‘‘君侯老成谋国。本宫已令曲周侯邪商率巴蜀材官三万大军出发,未央长乐二宫,有本宫坐镇,不会出事.只是......’’
‘‘调派全国军队的铜虎符,如今不见踪迹。”
‘‘什么。”老相再猝然色变。
‘‘韩侍长,”在长信宫下的侧殿中,御史中承曹窟质问道,‘‘你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中臣,陛下离开之前,将外事交付我,内事全托给了你。如今匈奴入寇,天子蒙尘,
虎符却不见了下落。调兵之事,太后尚可以以书节调动,若要屯于上郡的大汉精锐军队出发对战匈奴,则必须要虎符才能服众,那虎符究竟在何处,你到底知不知道?”
‘‘曹大人说的哪里话?”韩长骝怒目而视,“我与大家自小一处长
大.如今大家有难,我心里难道不急?只是.大家当初成立符节台,将
三枚御玺以及虎符从御史寺调出,却只将皇帝行玺与皇帝信玺存放在了
符节台,虎符之事,竟是没有露过一点口风。韩长骆若有虚言,当遭
天打雷劈。”
他语调激愤.曹窟顷刻间冷静下来,“是窟莽撞了。”他诚挚歉言道.‘‘如今正值生死关头,咱们都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在这个时候,当通力合作才是。陛下既然调
派颖阴侯灌婴屯军上郡,便一定会留下虎符。不如好好想想,陛下离开之前那阵子,可曾有过什么不同之处。”
‘‘这.....”韩长骝沉吟起来。
刘邦初起于草莽之时,每逢大战.以一道诏书.一节羽缴调动军队,也是常有的事情。后来大汉立国,以青铜做虎符,一剖为半;皇帝与臣子各持其一,待调兵之际’命
使臣持望书虎符出发’在当地官员的见证下,共同调动军队。虎符为兵权凭证,而玺书明确带兵将领的战事任务和权限,只有二者共同存在,调兵才算完全合法。
左相国王陵在心中计较:曲周侯邸商与吕氏一直亲近,若天子驾崩,吕家倒台,他也不会再有好前程。这才肯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仅凭符节便带领巴蜀材官出战;颖阴侯
灌婴为人看起来虽然莽撞,却立场中立,且胆大心细,处事谨慎,若没有虎符,却未必肯拼上前程赌在吕氏身上。偏偏之前天子调遣往上郡的军队,是大汉最精锐所在,若不出战
,对匈奴就没有了取胜的把握。
而且,最紧要的是:
王陵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心中忧虑。
天家春秋尚盛,不过二十有四,膝下并没有皇子。若此次真的在北地蒙难,这大汉煌煌万里河山,威严未央长乐二宫,又该何去何从?
思虑之间,他不经意的抬起头来,与吕后目光在空中一碰,又迅速各自避了开去。
希望天家平安无事。
毕竟’这大汉,实在经不起又一次长君崩逝的噩运啊。
吕后的面色重新坚毅起来,‘‘外间明细,本宫自有打算。这朝中
诸事,就要拜托老相国了。”
‘‘太后万万不可,”王陵连忙拦到.承诺道,‘‘这是微臣份内之事。老臣便是拼尽了这把血脉,也会护卫皇家到底。”
‘‘那好,’’吕后扬起下颌,道,“本宫值此危难之际,暂且以太后之身,暂代国事。”凤眸微挑,坚韧明亮,带着说不尽的威严,‘‘那么多年的风浪,本宫都闯过来了
。本宫不信,本宫会倒在这里。”
暗夜微垂,长信宫中一片寂静,茅草在墙角青铜琴餐香炉中吞吐着香气。
吕后重新睁开眼睛,将软弱褪去,拾起骨子里的坚韧刚强.声音清冷,‘‘苏摩,将永巷中那对母子带进来。’’
‘‘诺。”
穿着洗的发白的麻衣的孩子,脚上鞋履破了一个洞,露出脚趾。站在富丽空旷的殿堂之上,怯怯的看着上首华丽威严的女子。
‘‘怎么看上去这么瘦弱?”吕后皱眉问道,“今年几岁了?”
苏摩忙笑道,‘‘太后可是忘记了。这孩子是今上三年三月的生辰,今年五岁了。’’
‘‘是么?”吕后淡淡道,‘‘看起来可怜见的,若不是知道.谁见了都会以为才三四岁吧。
过来。’’
男孩向母亲方向瞧了瞧’得不到任何提示,又看了看上首的女子,终于慢慢的走过去。
吕后握住他枯瘦的手腕,‘‘你叫什么名字?’’
‘‘....阿娘叫我团子,永巷里的其他人都叫我小山。”男孩虽然害怕,话语却说的极清晰。
‘‘山?’’吕后沉吟了一下.‘‘你可知道,你姓什么?”
男孩的面色猛的暗沉下去,许久,方嗫嚅道,‘‘我没有姓。”
吕后唇边浮起一点冰凉的笑意,拍了拍男孩的脑袋.记得,“你以后姓刘。大汉皇朝的刘姓,就是你的姓氏。”
她起身,走到跪伏在下面瑟瑟发抖的绿衣女子面前,‘‘你就是那位袁使女?”
‘‘......是。”
她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我大汉皇长子的生母.岂能是这样
的懦弱女子。将孩子留下,你自个退下吧。”
‘‘太后娘娘,”袁萝抬起头来,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尊贵女子,露出一张并不年轻的面容。永巷这些年来的艰难生活,将她磨砺的太过于粗糙,丝毫不见二十余岁女子的青春
。
当此是时,一驾普通的青布牛车正从宣平门驶入了长安城。
白衣青年登上亭来,拱手拜道,‘‘侄儿见过叔父。”
戚里一间宅子庭院中的广亭上,玄衣中年男子回过头来,笑道,‘‘贤侄来了。”
‘‘贤侄刚到长安,’’青年朗声笑道,‘‘还没有安定下来,便过来拜见叔父,还未多谢叔父遣人相告之恩。”
从廷中高台往下望过去,是长安棋盘密布的民居。再往南,是巍峨的长乐未央二宫。朱红色的雕栏画栋,矗立在风雨之中,静默而沉郁,宣示着属于大汉帝国最高的威严。
‘‘这长安城,”玄衣男子轻轻吐口,‘‘真是山雨欲来啊。”
刘邦建汉之后,以同姓诸侯王拱卫汉廷。诸侯王成年就国之后.非皇帝征召不得入京。每一次也只能在长安驻留一段时间。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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