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的虚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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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蓉芳反应过来的时候，戚慕晓已经进了房间，紧紧地合上了门。无论怎么喊，都不见打开。　　　

　　愤怒之下转移了怒气，对着肇事者喊得同样惊天动地。　　　

　　〃你怎么还不死啊……〃　　　

　　尽管公寓的隔音效果良好，张蓉芳的声音还是不屈不挠地钻进了戚慕晚的耳里。　　　

　　他冷笑一声，重新躺回床上。　　　

　　窗帘没拉上，一大块夜空补丁似的占满视线。　　　

　　戚慕晚死死地盯住那块补丁，缓缓虚起眼。　　　

　　8　　　

　　戚慕晓离开之后的时间里，央央几乎是处于一种梦游的状态。麻木地对每一个人微笑，笑容以古怪的姿势在脸上绽开。　　　

　　橙光在她脸上罩了一层模糊不可见的影。　　　

　　等央央回过神来时，工作已经结束。她茫然地走出Stardust，脑袋里却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戚慕晓离开时候望着她的悲哀的眼神。　　　

　　几乎是痛彻心扉。　　　

　　央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像不明白为什么在见到戚慕晓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期待与憎恨相糅合的情愫一样。　　　

　　多么的不可思议。又恍惚中有那么些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午夜的风总是透骨的凉。　　　

　　央央没走几步，就看见街对面一团溶在黑暗中的模糊身影。　　　

　　虽然看不清楚，但可以感觉到的，却是清晰的恨意。　　　

　　人影渐渐走出来，阮佳静的瓜子脸在夜色中犹如恐怖电影里打着蓝光的鬼魂。　　　

　　一个走了又来一个？她笑。看来戚慕晓还请了外援啊。　　　

　　央央站住不动，霓红依旧照得人眼花缭乱。她注视着阮佳静慢慢走向自己，就如同自己是一个看戏的旁观者。虽然她已身临其境。　　　

　　阮佳静的脸被冻得微红。她只穿着单薄的校服，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找戚慕晓的话，他早回去了。〃央央咧开嘴。　　　

　　〃我是来找你的。〃阮佳静说。　　　

　　〃哦？〃她挑眉，〃不会觉得跟我说话侮辱了你的身份？〃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15节：第二重记忆　镜子·Mirror（9）　　　　　　　　　

　　〃离晓远点儿。〃　　　

　　阮佳静深深地吸一口气，说出这句话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　　　

　　告诉你，离×××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小说里，电视剧里，坏女人总是对主人公这么耀武扬威地说。　　　

　　央央想，自己是个善良可怜的女主人公吗。她和阮佳静，谁好谁坏，不是一目了然吗。　　　

　　坏女人就要做到底。因为她已经被定了位，被定位欺负女主人公的位置上，从旁协助她与男主角感情更加深厚。　　　

　　央央对自己的想象力很满意。阮佳静既然这么找到她，她就一定不能对她示弱。　　　

　　她低头，她就输了。　　　

　　〃那么请问阮小姐，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阮佳静咬咬牙，倔强地瞪着央央。显得身材更加瘦小。　　　

　　〃我是晓的女朋友。〃　　　

　　〃哎呀真可惜。〃央央摊手，〃作为女朋友，连自己男友的心都拴不住，害他老往我这跑，给我添麻烦。〃　　　

　　〃你……〃　　　

　　阮佳静胸口剧烈地起伏。　　　

　　天知道她来这个地方找这女人鼓起了多大的勇气！这些人渣，总是自以为是！　　　

　　这些〃精英〃，总是自以为是。央央心想。　　　

　　〃你闹得晓在学校的名声很不好！知道给他添了多大麻烦吗？〃　　　

　　〃哦？这样？〃央央笑。　　　

　　〃不知廉耻！〃　　　

　　〃对啊，那是什么东西，能告诉我吗？〃　　　

　　〃贱人！人渣！没有男人就活不了的妓女！快给我消失！〃阮佳静被央央漫不经心的表情激怒，口不择言。　　　

　　央央轻轻扬起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刚才风太大，没听清。〃　　　

　　〃我说你是贱人、人渣没有男人就活不了的妓女！你让我生气！快消失吧！〃　　　

　　你让我生气。　　　

　　多么大小姐风格的口气。被父母惯怀的孩子，总是让人痛恨不已。　　　

　　央央扬起脸，依旧笑容灿烂。眼底却早已结冰。　　　

　　〃对啊，我没有男人活不了。所以我看上你家戚慕晓了。我非缠他不可了。女朋友，你该怎么办？〃　　　

　　阮佳静眼眶通红，她吸了一下鼻子，眼泪快要落下来。　　　

　　〃不要脸！晓是我的！我的！〃　　　

　　他是我的。完全是小孩子的行为。强大的占有欲，以及独占之后的成就感。　　　

　　就像是被贴上了自己的商标。　　　

　　好笑。　　　

　　央央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才回过头来。　　　

　　〃你信不信，我会让他变成我的。〃　　　

　　如同一封挑战状。这头是自己的尊严，那头是戚慕晓。都是她们觉得重要的东西，当作赌注，很公平。　　　

　　是挑衅，也是报复。　　　

　　夺走痛恨的人重要的东西，是一种从头到脚的酣畅淋漓。　　　

　　在对方恨之入骨里品味抢夺的快感。　　　

　　在对方被击垮的神情里享受胜利者的乐趣。　　　

　　就像电视剧中的坏女人一样。　　　

　　她不是什么善类。既然受了折辱，那么就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这是她的原则。　　　

　　她似乎隐约地记得，有人对她如此说过。但记忆太遥远，褪洗下来的只剩下无限的骄傲与无限的自卑。　　　

　　两个反义词。但都在极端的时候，成为同一种状态。　　　　　　　　　

▲虹▲桥▲书▲吧▲BOOK。　　

第16节：第三重记忆　倒影·Inverted　Image（1）　　　　　　　　　

　　第三重记忆　倒影·Inverted　Image　　　

　　回忆逆转。　　　

　　微热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不死不休。　　　

　　站在岸边与水中被流放的倒影，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小心翼翼地猜测抉择，却不知　　　

　　这个选择，没有选择　　　

　　请，不要在我寂寞的时候　　　

　　说。爱。我。　　　

　　1　　　

　　半夜。　　　

　　戚慕晓终于忍不住，敲响了戚慕晚的房门。　　　

　　戚慕晚拉开门，听见戚慕晓轻声地对自己说谢谢。　　　

　　他冷笑一声，当着哥哥的面，狠狠地把门摔上去。　　　

　　戚慕晓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赤足踩在地板上。微弱的天光打在脸上，俨然是灰白色的凉薄。　　　

　　2　　　

　　央央堵在学生上学的路上威胁了一个低年级女生，扒了她的校服，然后堂堂正正地再次跨进七中校门。　　　

　　由于是周一的缘故，上课时间会有一次晨会。央央看准了这个时机，趁着乱，小猫一样溜进广播室。　　　

　　然后反锁了门。　　　

　　学生们的脸上带着一致的困倦表情，如同缓慢流动的水，朝着操场的方向汇过去。统一的校服颜色，更像是水波之后翻起的浪。　　　

　　戚慕晓习惯性地跟在班级的队伍里往操场挪动，昨天没睡好，所以眼眶有些微微发青。　　　

　　这让阮佳静看了心疼不已。　　　

　　〃晓，你别勉强自己。你的成绩已经完美了，身体重要哦。〃阮佳静夸张地说，目的是把戚慕晓淡然的神情化开。　　　

　　得到的只是〃哦〃的回应。　　　

　　阮佳静有些挫败，忽然回想央央对她说过的话。　　　

　　再望望戚慕晓病态的苍白的脸。　　　

　　修剪整齐的指甲嵌进掌心。　　　

　　〃戚慕晓！〃人流之外传来一个声音。　　　

　　被猛然点到名字的他回头，看见一个学生会的干事在向他拼命地挥手。　　　

　　〃怎么了？〃他走过去。　　　

　　〃广播室打不开了！估计有人在里面把门反锁了！〃　　　

　　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戚慕晓沉吟：〃知道是谁在里面吗？〃　　　

　　那学生会干事急得团团转：〃怎么会知道！叫了多少次都不出来！怎么办啊！〃　　　

　　〃过去看看。〃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那些长长短短的音频与波段。　　　

　　在你鼓膜里撞击出剧烈的痛楚，我微笑着看你。因为控制着声音，声音控制着你。　　　

　　戚慕晓皱紧了眉。　　　

　　广播室的门像铁门一样闭合着，无论是拿钥匙，或者砸门，都纹丝不动。　　　

　　望着在操场上排得整整齐齐的学生，戚慕晓的额头上渗出薄薄的汗水。同来的学生会干事已经急得毫无章法，面带希冀地注视着他。　　　

　　戚慕晓破天荒地用脚狠狠踹门，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中低吼出声：〃出来！里面的人听见没有！快给我出来！〃　　　

　　原来自己的心里在很早以前就住进了一头猛兽。　　　

　　它沉睡着，一直在等待着契机苏醒过来。　　　

　　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头猛兽。　　　

　　即使是在所有人心中温柔美好的阮佳静。　　　

　　而央央，就是唤醒那些嗜睡猛兽的，带有魔力的声音。　　　

　　〃唉，我说佳静，你跟戚慕晓最近还好吧。〃　　　

　　在操场是列队排好的时候，阮佳静听见有女生这么问她。于是她厌恶地回给她们一句：〃谢谢关心，我们好得不得了。〃　　　

　　那些家伙，就像是叮蛋的苍蝇，只要找到些微的裂痕，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咬下去。　　　

　　因为戚慕晓只有一个呀。　　　

　　而喜欢他的，爱慕他的〃阮佳静们〃，有那么那么多。　　　

　　阮佳静从来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她觉得自己足够优秀，足够与戚慕晓并驾齐驱。以及天生与后天累积起来的强烈的优越感，让她足以骄傲地俯视每一个喜欢戚慕晓的竞争者。　　　

　　女生们的战火往往不带硝烟，但残酷的程度却让人发指。　　　

　　类似于武侠小说中那些〃温柔一刀〃。而这些刀子，通常都是直插入动脉，带有剧毒。　　　

　　〃阮佳静你不会是在护短吧。我看啊，戚慕晓这几天老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跟那天那个什么叫央央的漂亮女生有关系？〃　　　

　　女生就是这样，只要能毁掉面前的敌人，即使再不屑的武器，都会粉上一层伪装，毫不顾忌地使用。　　　

　　所以央央的身份由妓女变成漂亮女生。地位一跃千丈。　　　

　　〃跟你们没关系吧！〃阮佳静觉得喉咙发紧。往旁边看看，才想起戚慕晓跟着学生会的人走了。　　　

　　〃怎么没关系！我们都是戚慕晓的同学呢。关心班集体的一员，不止是你阮佳静一个人的义务吧。〃　　　

　　阮佳静默不作声地掏出口袋里的小镜子，狠狠朝地上摔下去。　　　

　　戚慕晓在踹门的时候听到一丝狐狸般的窃笑。　　　

　　他猛然停住动作。心里大概明白躲在广播室的是什么人。　　　

　　张开嘴正想叫她的名字，然而比他的声音大上百倍的广播已经响起来。　　　

　　美妙而狡黠的声线，以及那个演戏般的声音下的内容。　　　

　　〃戚慕晓，我喜欢你！戚慕晓，我爱你！戚慕晓，我喜欢你！戚慕晓，我爱你！〃　　　

　　疯狂的，张扬的，没入骨髓的声音。　　　

　　带着声音主人媚气的味道，一遍一遍在全校师生面前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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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三重记忆　倒影·Inverted　Image（2）　　　　　　　　　

　　比恶作剧更加恶劣的行为。比直接告白更加严重的后果。　　　

　　阮佳静的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同时响起的还有幸灾乐祸的大笑：〃看啊，我就说呢，关心戚慕晓的可不止我们班里的人呢。〃　　　

　　阮佳静捏住衣角，仿佛那就是央央明艳的脸。　　　

　　白色的衬衣在作用力下崩开一道丑陋的口子。　　　

　　戚慕晓只觉得热流冲上头顶。　　　

　　大脑里一瞬间的空白之后，是前所未有的羞辱感。　　　

　　〃开门！央央！开门！〃　　　

　　他大力地砸着门，完全忽视了还有人站在一旁。门开了，央央骄傲的精致的容颜映入眼帘。　　　

　　她的笑容好似有捉摸不定的光。　　　

　　他的目光在她全身上下逡巡了一遍，定在衣服上的七中标志上。　　　

　　〃你……校服哪儿来的？〃　　　

　　〃抢的。〃　　　

　　戚慕晓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他极力压抑怒气。　　　

　　〃追你。〃她明媚一笑。　　　

　　〃为什么这么做？〃他气急败坏。　　　

　　〃看上你了。〃她云淡风轻。　　　

　　〃……〃　　　

　　〃啊，这事儿以后再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央央挥手打断欲言又止的戚慕晓，灵活地从另一端的楼梯翻下去。　　　

　　紧接着，戚慕晓就听到轰轰烈烈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教导主任劈头盖脸地问。　　　

　　戚慕晓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毅然迎向了怀疑的目光。　　　

　　〃不知道。我们也刚到。赶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走了。〃　　　

　　3　　　

　　戚慕晓在回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一团。　　　

　　老师还没有来。教室如一锅沸腾的水，吵闹得叫人不得安宁。　　　

　　有人大声谈论那个当众告白的女生勇气可嘉，有人在嘲笑戚慕晓惹的烂桃花，有人却是提出疑问。　　　

　　〃那个声音挺熟悉的啊，不就是那天那个自称妓女的女的？〃　　　

　　众人立刻了然。　　　

　　戚慕晓面不改色地回到座位上坐好，把第一节英语课要用的课本摆放在桌上。　　　

　　手机震动。　　　

　　戚慕晓打开信息，是阮佳静发的。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吗。　　　

　　句子后面不是问号，显然完全没有表示疑问的意思。句号的作用往往是用于肯定句。　　　

　　戚慕晓抬头看了一下坐在教室另一边的阮佳静。后者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紧紧地握住手机。　　　

　　戚慕晓迅速回信。　　　

　　我要怎么解释。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阮佳静收到信息，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上个星期去过那女人的店对不对。　　　

　　隔了好一会儿，信息才回过来。　　　

　　……你跟踪我？　　　

　　我只是想了解男朋友的生活习惯而已。　　　

　　……你对央央说了什么？　　　

　　我对她说，我是你女朋友。　　　

　　就只有这些？　　　

　　我说你怎么老跟我过不去？我是你女朋友有什么错！你别跟我说你真看上那贱人了。　　　

　　这次隔得更久。几乎是临近下课了，阮佳静才收到回音。　　　

　　……对啊，你是我女朋友。　　　

　　莫名其妙，莫衷一是的一句话。　　　

　　阮佳静握住手机的掌心沁出了汗。　　　

　　戚慕晓发完最后一个信息，随手把手机扔进抽屉里。抽手回来的时候，触到了一张软绵绵的纸袋子。　　　

　　他疑惑地将袋子扯出来，才发现那是一封信。　　　

　　或者说是一封……情书。　　　

　　女生们的把戏。戚慕晓曾经也收到过类似的信件，当时的他把它们全部又塞回抽屉。让仰慕们烂在里面。　　　

　　信封上没有署名，戚慕晓正准备习惯地往回扔，忽然闻到了粉脂的香味。　　　

　　是他熟悉的味道。或者说，央央的味道。　　　

　　戚慕晓迟疑了一下，拆开信件。　　　

　　信纸不是大众化的粉红浅紫淡蓝。纯黑色的背景，银色的字迹。　　　

　　内容也是极端的央央风格。　　　

　　被本姑娘看上是你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