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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冷月刀-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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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刀同白占人出了毛府,脚下加紧,一直跑到太湖边,见身后并无追兵才停下。冷月刀到,“白三哥,你便在这里休息半日。明日还有事需要劳烦。”便将相迎徐氏夫妇之事托付。
白占人到,“徐大哥、徐大嫂也是小弟故人,自然要去迎接。只是这次大侠将自己的宝刀留给那老贼,实在不妥。”
冷月刀到,“那司徒忠烈在江湖上也是武学大家,料也无妨。”二人又聊了几句,见城外隐隐现出火把之光,便匆匆分手。我在湖边一处芦苇荡中睡了半日,便到“如意斋”中去迎徐有成夫妇了。
听罢白占人讲述,陆子冈皱眉到,“司徒忠烈,加上三无与叶天德,不过三人,为何那老儿偏偏要四人比武,难道他还约了厉害高手不成?”
赤眉道人到,“我方四人,除冷大侠之外,加上贫道同陆老弟以及徐庄主,想来不无大碍。”
徐有成到,“山西人武艺低微,怎敢同道长、陆掌柜相提并论?还是要说服苦禅大师才好。”
众人正在议论,一名执事僧走进凉亭到,“方丈请各位去用些斋饭,然后一同祭拜金、马二位施主灵位。”五人便一同起身走出院子。

卷四 河畔初邂逅 岭前若诀别

 良久,从池边假山后转出一人,正是那日胥口镇与马小红比武的毛珠儿。原来前日晚间冷月刀大闹毛府时,毛珠儿也站在司徒忠烈身后,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冷月刀等人走后,毛一鹭见爱子被吓得一病不起,恨得咬牙切齿,便发下海捕公文捉拿冷月刀。
毛珠儿女孩儿心性,便换了男装,来到毛一鹭房中到,“爹爹,女儿这便将那贼子擒来,为哥哥报仇。”
毛一鹭虽平日里目空一切,倒也知道女儿武功不能与冷月刀相比,便板起脸来嘱咐她这几日要好生呆在府中,不要到处乱走。
毛珠儿哪里肯干,便气恼到,“你只是偏向哥哥一人,若是表哥在这里,他一定会带我同去。”
哪知毛珠儿“表哥”二字一出口,毛一鹭当即脸色大变,冲着女儿吼到,“那一家人乃是朝廷乱党,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们。”说罢拍案而起,拂袖而去。
毛珠儿平日被爹娘宠爱惯了,哪里料想得到爹爹竟会冲自己发如此大的脾气,不由得面如金纸,泪珠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毛夫人见到爱女如此楚楚可怜,赶忙安慰到,“莫要怪你爹爹发怒,他这十几年最听不得的便是你姨娘一家的事情。当年他们一家人被朝廷下了大狱,你爹爹也没能力解救,每每想起此事,他都不免伤心啊。”
毛珠儿哭到,“珠儿就是不明白姨娘他们一家人那么好,怎么就会成了乱党。”
毛夫人叹到,“那些往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说不清楚。你姨夫本来是有意收你做儿媳的,若是你表哥还活着,现在你二人也早就完婚了。”
听母亲这样一说,毛珠儿脸上不由微微发红,往日的甜蜜温馨又涌上心头。十二年前,毛一鹭一家便从遂安乡下来到苏州投奔毛夫人的姐姐。毛夫人的姐夫,乃是当时苏州有名的富商贾子履。当时正值万历年间,**李选侍祸国,百废待举,秀才出身的毛一鹭因科举连年不开,每日只靠贾子履供养。贾子履为人正直,生性豪迈,处处接济毛一鹭一家,不但将他们接入自己府中,更聘请先生教导毛一鹭子女。贾子履当时也有一子贾文,三个孩子年纪相仿,便终日结成玩伴。毛珠儿十分喜欢这个大自己两岁的表哥,将他当做倾诉之人,贾文又时常买些糕饼带给珠儿,两人便如同一人一般。贾府院中有两棵梅树,每年梅子成熟时,贾文便爬上树去摘梅子给珠儿吃。一次,贾文不小心从树上跌落下来,腿上划出一条血口。毛一鹭正巧从旁经过,将女儿狠狠教训一顿,珠儿心疼表哥,又觉得委屈,便大哭起来。贾文赶忙对毛一鹭说到,“姨夫,是我自己摔伤,不干表妹的事。”此后,珠儿同表哥更加亲密,两人春来便去田野放纸鸳,秋去便坐在水塘听蛙鸣。
一晃六年光景,珠儿渐渐生出少女情怀,而贾文似乎也格外中意这个表妹。第六年的头上,毛一鹭带着全家回遂安探母,半年后,当毛珠儿迫不及待回到苏州十字街时,惊诧的发现贾府的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十字皮封。似乎一夜之间,姨夫、姨娘还有表哥便消失不见了。后来毛一鹭多方打探,才知道贾子履因为出言得罪李选侍,被朝廷满门抄斩。毛一鹭去了京城几次,多方打点,最终还是未能救出贾子履一家。不久万历驾崩,科举恢复,毛一鹭中举,任苏州同知,毛家人便住回贾府。此后六年,毛一鹭大修府邸,只是却不见了原先院中那两棵梅树。
想到此处,毛珠儿不由得心灰意冷,觉得世间除了表哥,便再无知己之人。向母亲道过晚安,毛珠儿一个人悻悻走出毛府,策马来到太湖边。此时月上中天,夜色正浓,微风袭来,吹皱一湖春水,搅碎水中皓月。一艘游舫从湖面划来,舫上彩灯高挂,在浓浓夜色中显得若换若真。水调歌头,隐隐从游舫之上传来琴箫之声,只听一个女子和着拍子唱到,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
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
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
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
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
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
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歌声凄婉,毛珠儿不由得又想起表哥。年少之时,每每受了委屈,表哥便偷偷带他到这太湖边来捉鱼虾,还折了芦苇吹曲子给她听。表哥一家刚刚下狱的头两年,父亲怕她伤心,只是骗她表哥一家出了远门。珠儿便每日傻傻等在门口,盼着表哥能早些回来。有时夜里被噩梦惊醒,她便一个人跑到湖边芦苇荡,然而旧物犹在,却不见故人踪影。几年过去,表哥仍是迟迟不归,珠儿以为表哥不再喜欢她了,心在竟隐隐生出恨意。后来,珠儿渐渐长大,才知道表哥已经不再人世,毛一鹭怕女儿伤心,此后便由着她性子。
这时那女子一曲唱罢,琵琶声再起,另一女子又唱到,
“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
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
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
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
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
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
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那游舫渐行渐远,不久便连同歌声隐遁夜色之中。珠儿却对那曲中之词久久不能释怀,她越想越是凄凉,最后不由得放声痛哭起来,多年来淤积在胸中的愁苦犹如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珠儿对着空寂的湖面大喊到,“表哥,你为什么不会来看看珠儿,难道你不喜欢珠儿了吗?难道你不要珠儿了吗?你知道这些年珠儿有多么不快乐吗?表哥,你快回来吧!回来摘梅子给珠儿吃,陪珠儿放纸鸳,陪珠儿捉鱼虾。你答应珠儿,一辈子也不离开珠儿!”说到伤心处,便又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芦苇荡边忽然有人吹曲,那曲调便如同表哥从前吹出的一样。珠儿吃了一惊,赶忙向芦苇荡奔去,泪眼朦胧中,只见一人正手托苇哨,对着湖面吹奏。
“表哥?”珠儿用力拭去眼泪,却看到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客站在跟前,竟然是先前大闹毛府的冷月刀。珠儿大吃一惊,后退两步,伸手要去拔刀,才想起自己一对兵刃还挂在马背之上。
冷月刀并未转身,只喃喃到,“小妹妹,你很喜欢你表哥吗?”
珠儿又是后退了两步冷冷到,“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了?”
她曾听师傅司徒忠烈说起冷月刀在湖广一带残害朝廷官员的惨事,说是要将官员家眷奸污之后再行杀害,手段极其恶毒残忍。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害怕,想到此处又后退两步朗声到,“冷月刀,今日本小姐落到你的手里,你要杀便杀。若是有半点轻薄之意,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冷月刀听了这话,一阵苦笑,“我与你无半点恩怨瓜葛,又为何要为难于你呢?方才在湖边听你哭得伤心,便吹支曲子哄你高兴,莫要误会。”
珠儿听了此番话,忽觉这冷月刀似乎不像师傅说的那般凶神恶煞,听他声音,也似乎是个相貌俊雅的青年男子,不由得松些戒备,嗔怪到,“本小姐爱哭便哭,谁要你来管了?”
冷月刀到,“我本不该管这闲事,只是惋惜你对表哥一片真情,他定是个负心人。”
听到有人如此诋毁表哥,珠儿愠到,“不许你这样说我表哥,他不是负心人……他只是,只是永远都回不来了……”说到此处,豆大的泪珠又扑簌簌的滚落到粉颊上。
冷月刀听到珠儿哭泣,只是将苇杆送到唇边,重又吹起曲子。一曲吹罢,冷月刀到,“小妹妹,我这便要去了,你若是不开心时,我再来吹曲给你听。”
珠儿听了这一曲,心情已不如方才悲伤,她女孩儿心性,本想说“谁爱听你吹曲了”,可偏偏从嘴里却冒出一句,“你骗人,你又怎会知道我何时不开心了?”
冷月刀回过身来,左手一扬,珠儿看到空中缓缓飞来一物,伸手接了,却原来是一只赞青碧绿的竹哨。冷月刀到,“小妹妹,你若是不开心,便吹一吹这哨子,我便来给你吹曲听。”
珠儿手握哨子,心里涌出一阵暖流,全然忘了面前这人刚刚大闹了自己的家宅,弄伤了自己哥哥。她低头看着竹哨,不敢去看冷月刀一眼。这个出身大家的小姐虽然时常出入于乡野村镇,见过的年轻男子不少,却因为表哥的缘故皆瞧不上眼。可这冷月刀,不知道什么地方却跟表哥如此相似,在珠儿的心里,隐隐竟将冷月刀看做了表哥。
良久,她才怯生生到,“我们说好了,你可不许骗人。”说罢,忽然感到脸上微微发烫。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冷月刀答话,珠儿鼓起勇气猛一抬头,只见一弯冷月之下,湖边已是空空如也。珠儿叹了口气,不禁心下怅然。她转身牵了马匹,沿着湖边信步而行,脑中乱成一片,一会儿是儿时同表哥玩耍的情景;一会儿又是方才湖边的冷月刀;父亲、师傅、母亲、姨夫、姨娘的身影一个个浮现在脑海中,又瞬间隐去。她的眼眶中一会儿眼珠莹莹,一会儿又粉颊生晕。如此浑浑噩噩向前走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忽听得远处传来钟鸣之声,犹如炎炎赤日中送来一缕清风,又宛如寒冬之中的一丝春意。珠儿抬头望去,发现天已大亮。只见远处烟波浩渺之中庙宇错落,黄墙灰瓦之间香烟缭绕,这才知道自己竟已走到寒山寺外。她在枫桥镇中找了家店房歇脚。中午在客店中吃饭时,从外面走进两个头戴斗笠、背背单刀的大汉,一看便是江湖武人。这二人进店之后要了酒肉,便自顾自聊了起来。珠儿随便听了两句,发现二人用的竟是江湖切口,便越发认真的听了下去。原来这二人是鄱阳湖水寨的两位寨主,受冷月刀之邀来到寒山寺,共同商议如何营救文选员外郎周顺昌之事。
珠儿心惊到,“原来这寒山寺是个贼窝,想要劫牢反狱,这还了得。”又听这二人说今日申牌时分冷月刀约了江湖豪杰吊唁丐帮长老金如意和马万山,便拿定主意要去寒山寺看看。一想到又能见到冷月刀,珠儿心中忽觉甜甜的,不由得伸手入怀摸了摸那竹哨。
用过午饭,珠儿便将马匹留在店中,自己带了雁翎双刀,来到寒山寺中。寒山寺乃是苏州大寺,每日近寺求佛的香客络绎不绝,因此珠儿也便混进寺中。进得寺中,珠儿便趁僧人不注意,翻身跃入侧院,正赶上苦禅大师陪着赤眉道人与陆子冈说话,她不敢轻举妄动,一直等到几人离去才敢现身。
方才听得苦禅言到那马小红正在后山静心洞中,珠儿心想这丫头是冷大侠亲手救出,又亲自送来,不由得吃起醋来。又因几日前在太湖胥口镇输了马小红一招,心下不服,便想寻了去再行比试。
一路寻至后山,此时天色已晚,一轮浅浅银月垂于天边。后山静心洞乃是寺中高僧闭关修行所在,比之前山建筑简陋许多,一道矮墙内只是依山叠坐几间简陋茅舍。院中一颗老柳下,一个少女亭亭而立,正是马万山之女马小红。
珠儿赶忙隐身山石之后,想要绕过去吓她一下,以平当日比武之愤。等她绕至院中茅舍之后,却看到马小红还是呆呆站在树下,她一只手轻抚树干,一边喃喃自语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显是在等什么人。
“这丫头好生没羞,定是在这里私会情郎了。”珠儿如此想着,脸却又红了起来。
正要跳将出去吓马小红一跳,不想对面院门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小红姑娘,让你久等了。”
珠儿一听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顿感冷水破头一般,白日里一腔柔情蜜意尽皆化为乌有。只见院中走进一人,身披黑衣、头戴斗笠、黑纱遮面,正是昨夜湖边陪她说话的冷月刀。
“好个冷月刀,竟是个轻薄浪子,骗了本姑娘的芳心,却又来跟这丫头私会。”珠儿紧咬银牙,脑中尽是羞愤之情,恨不能立刻出去一刀劈了这二人,却哪里还去想冷月刀昨夜并未对她有何追求之意。只是她女孩心性,加之在家中又被宠惯了,才觉得世间男子都会对她动情。
珠儿正要从房后转出,却见冷月刀走到马小红跟前,竟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这一下把马小红也吓了一跳,想要伸手向搀却又不敢,赶忙连连后退到,“冷大侠,这如何使得,可折杀小女子了。”
冷月刀到,“马老英雄仁侠之士,为周员外之事不惜舍生取义,乃我辈楷模。小红姑娘乃英雄之后,受此三拜实是不为过。”
马小红到,“我爹爹虽是个走江湖的,平日里却也总教导我些侠义之道。可惜做女儿的无能,不能手刃仇人,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瞑目。”说罢,便伸手去拭眼角泪水。
冷月刀到,“小红姑娘不必伤心,杀害你爹爹的乃是阉人李实同司徒忠烈。你武功虽不比司徒忠烈,却可杀得了李实。”
马小红凄然到,“我连爹爹教的一套六合刀都没学全,却又如何杀得了那阉狗。”
冷月刀到,“马老英雄虽慨然就义,在下却可与姑娘切磋一路刀法,以明在下对马老英雄仰慕之情。”
听到此处,珠儿心里暗骂到,“好个冷月刀,分明是想讨好人家。等我回去跟师傅学好刀法,定要杀杀你这女徒弟的威风。”
马小红听了冷月刀之言,赶忙深深拜下,一面哭到,“冷大侠若是能帮小女报了杀父之仇,小女便是今生今世当牛做马也还不清这恩德。”
冷月刀伸手虚扶到,“姑娘不必如此大礼,在下只是在做应当应分之事罢了。”
说罢,从身后取下个长条包袱递给马小红。马小红双手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长一短两把弯刀,刀身形如蝴蝶。映着一弯银月,更显得光滑无比。
冷月刀到,“这蝴蝶双刀原是我师妹兵刃,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毙命于这双刀之下的贪官污吏却也不少。我再教你一路蝴蝶刀法,从此之后江湖中二流人物便没有你对手。”
马小红捧着双刀,听冷月刀如此说,便到,“这是冷大侠师妹的心爱之物,怎好再来送人,这实在使不得。”
珠儿却想,“好啊,你把你那亲亲师妹的东西拿来送人,看你师妹如何收拾你。”
冷月刀却仰天长叹一声,“如今我师妹却再也不能舞起这蝴蝶双刀,你便拿了去吧。”
马小红恻然到,“莫非令师妹遭遇了什么不测。”
冷月刀到,“两年前,她被仇家斩下右臂,从此再也不能使双刀了。”
珠儿心到,“原来你那亲亲小师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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