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第35期-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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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起身，望着舜重瞳中古怪的兴奋。接过他递来的布巾，我只能轻言：〃谢谢！〃　　　

第93节：湘妃泪　文/笑晨曦（8）　　　　　

　　〃听说你近日老是失眠、恶心、干呕。因此我找了个巫医来探望你。〃舜厚重笑笑。　　　

　　〃没事。〃那些症状便是我干坏事的惩罚吧！最近我常梦见象伸出恶心的大掌将我搂在怀中，然后我就会在梦中惊醒，我就感到恶心，就会忍不住干呕。　　　

　　〃还是看看好！〃不顾我反对，舜小心翼翼握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腰步入屋内。一个白发苍苍的巫医，立刻来到我身边为我诊脉。　　　

　　巫医握着我的手腕，摇摇头，皱皱眉，转眼又露出个大大笑容。突然他松开我的手腕，猛地向我和舜跪下：〃恭喜头人，贺喜头人！夫人她，她有喜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舜呆呆看着我，咧齿笑开，雪白的一排牙齿整齐展现在我的面前，突然我觉得他傻得好可爱。　　　

　　九　　　

　　一桌子的酒菜，舜的家人脸上堆满笑脸，这是我嫁给舜以来第一次看见舜的家人像招呼客人似的热情对待他。　　　

　　舜脸微红羞涩的笑着，他紧握着我和娥皇的手迎接着美梦般的款待，殊不知这场酒宴就是家人为他布下的断头台。　　　

　　面对舜的家人异常地热情，娥皇不像舜一样兴高采烈的接受。她那洁亮如雪的双瞳牢牢瞅着我，我心头一惊，被舜握着的手不由惊起缕颤抖。　　　

　　〃女英。很冷吗？〃舜溢满担忧的眸子看看我，目光最终落在我的小腹上。　　　

　　〃不！〃我摇摇头，避开娥皇能看透万物的水眸。　　　

　　猛然我的心底泛起异样的酸味，同时冒起满满的欣慰。舜很在意我腹中的继承人，看来这个计谋已成功了一半。　　　

　　舜不再吭声，欣喜地接受着家人突来的善意，自以为长期以来对家人的纵容，打动了这群铁石心肠的家人。　　　

　　〃大哥，以前我嫉妒你，对不起你！没想到你以德报怨。请你修谷仓也好，请你淘水井也好，事情都办得实在对不起你。这回爹娘想过来了，我专门给你赔情，让你消消气。〃象故作忏悔地为舜添上满满一杯酒。　　　

　　舜激动而颤抖的起身，举起杯就准备向口中灌。　　　

　　糟糕！我给象的毒药虽不是入口封喉，但也属剧毒一类。舜如此爽快干杯，即使不死命也会去掉一大半。　　　

　　我慌忙起身，一个踉跄撞在舜的身上。舜紧握酒杯的双手一晃，杯中酒洒去大半。看着我晃荡的身形，舜忙放下杯中酒，出手扶住我的腰：〃没事吧？〃　　　

　　我不敢抬起虚伪的双目，只能虚应：〃没事！〃　　　

　　看着桌上少半杯的残酒，我左手轻靠小腹，右手抓起酒杯，满脸笑颜抬头：〃瞧，我都做了些什么傻事！女英扰了大家的兴致了。公公、婆婆和小弟，女英再次借杯中酒，向各位赔不是！〃　　　

　　孩子，不要怪母亲。母亲累积了太多的仇恨，若此恨无法消失，即使让你出生，你也只会像母亲一样是仇恨的衍生……　　　

　　我咬咬下唇，执杯抬头，在象惊恐的神色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顷刻间，我直感到腹如刀搅。　　　

　　难道我真留不住那个生命吗？眼底扬起层湿潮，我半仰头看着舜重瞳中的慌乱，眼中一片模糊，直倒在舜的怀中……　　　

　　十　　　

　　再度醒来，我已躺在温暖的床上，舜紧握着我的手，重瞳布满血丝。　　　

　　〃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舜嘶哑的嗓音中透着丝丝哭意，他紧握着我冰凉如雪的左手在他温暖的面孔上摩挲。　　　

　　柔和的感觉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痴痴望着他，任由感动与苦涩将我淹没。　　　

　　半晌后，我的右手无意中触碰到我冰凉的小腹，我猛然惊起，不自觉抽回左手，双臂紧紧拥着腹部：〃孩子？！〃原来我也有在乎的东西，原来我也有心无法扼杀自己的骨肉，原来……　　　

第94节：湘妃泪　文/笑晨曦（9）　　　　　

　　〃你很好，孩子也很好！〃舜的胸膛紧贴在我背部，他的双手环过我的细腰，稳稳放在我的腹部，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好怕，好怕……象他太狠了，居然在酒中下毒……他居然敢伤你，敢伤我们的孩子……我再也不能原谅他们，再也不能原谅他们！〃　　　

　　我成功了，不是吗？可是为何我心底一片冰凉。为何当我感觉到舜紧张的心跳那刻，我会心虚？　　　

　　〃女英……还好孩子和你都没事。你知道吗？其实我……〃舜的心跳得很快，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他断断续续的言语让我有种莫名的心悸和期待。　　　

　　没想到正在此刻，一道重重轻咳声，让这个羞涩的男人再难出声。　　　

　　我缓缓抬头向声源望去，只见娥皇尴尬的站在房门处，她的眼中有我常在她眸底看见的异彩与忧伤……　　　

　　她呆望着我和舜好一会儿，突然弯起唇瓣笑盈盈上前，悦耳的声调从她嗓间逸出：〃妹妹，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丝毫不敢正视娥皇那双越来越让我惊心的眸子。我们姐妹本来就不熟识，但是只从嫁给舜以后，我越来越能感到娥皇的眼底有种毒，那份恨死死的揪着我让我窒息……她为何恨我？谁知道了？我明明按照约定，远远逃离舜，可是娥皇为何始终不肯放过我？　　　

　　〃娥皇，女英累了。我们出去，让她好好休息吧！〃舜轻轻将我放在柔和的床上，大掌留恋的放在我腹部，露出满意的笑容。　　　

　　〃等等！〃娥皇执拗的甩开舜握着她的大掌，冰冷的瞳子紧紧盯着我，丝毫不给我躲避的空间，〃有些事情，需要当着女英说。刚才我去牢中审问象，你们知道象告诉那些真相是什么吗？〃　　　

　　我的身子如同被电击般重重一颤。糟糕！我居然算漏了象的胆小，算漏了娥皇的聪慧。此刻若我继续撒谎，舜在我和娥皇中会相信谁？　　　

　　〃舜，你可知道谁指使象下的毒，你可知道又是谁把毒药交给象？〃娥皇的目光越来越沉，越来越冷……就像山中常年不见日光的泉水。　　　

　　娥皇不给我任何逃避的机会，她伸出细长的手指，面色灰白的指着我：〃是你，是你，女英居然是你将毒药交给了象！你想干什么？像害死舜，还是挑拨他与家人的关系？〃　　　

　　我双拳顿时紧收，低下头心底慌乱一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真的吗？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即使我不正视舜的目光，我也能感觉他眼神中满满地寒意，能感受到他高昂语调中的惊讶。　　　

　　我该怎么办？我在心底暗暗编制了一个谎言，然后勇敢抬头。可当我面对舜甘澈的眸子那刻，让我想也想不到的实话脱口而出：〃是，是我将毒药交给了象。〃　　　

　　〃不是，不是，怎么会是你……你为何连命也不要？〃舜的眼中凝满失望，他摇着头，双手止不住发抖，慢慢靠近我。当他准备将我拥入怀中那刻，他怔了一下，双手缓缓垂下：〃告诉我，女英。告诉我毒药与你无关。〃　　　

　　十一　　　

　　看着他失望的目光，我心底扬起股异样的难受。我无法控制猖狂的笑开：〃是我！一切都是我。〃　　　

　　〃你居然敢承认，居然敢承认！〃娥皇冷冷笑开，那如泉水的眼中闪过丝得意与阴冷……我们姐妹走到这步到底是谁的错？　　　

　　〃我女英敢做就敢承认！是我，是我设计将毒药交给象，是我怂恿象毒杀舜，是我故意阻拦舜喝下毒酒，是我故意以身试酒。〃我高高昂着头，不让眼中湿润的酸味将我吞噬。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可是真的毒酒，如果伤了你……你的孩子怎么办？〃舜不敢相信的望着我，紧靠的指缝中闪烁着点点血光。　　　

　　孩子，原来在他心中我的地位就是一个孩子！我努力吸气，不让心酸把自己吞噬：〃为什么？难道娥皇没告诉你，我嫁给你是为了复仇，怀上你的孩子依然是为了复仇。朱丹害死了我的母亲，满口爱意的父亲明知道一切却装成什么也没发生……我恨他们，我绝对不会让朱丹登上帝位。〃　　　

第95节：湘妃泪　文/笑晨曦（10）　　　　　

　　我吞下从牙缝中渗出的血腥，努力展开笑颜：〃为何要以身试毒？因为我知道若是你放不下你那群贪婪的家人，你将会永远与帝位无缘。因为我知道除了娥皇和你的家人，你唯一在乎的仅有我腹中的骨肉。惟有我中毒，惟有孩子可能不保，你才会真正狠心惩治那群时刻企图要你性命的家人！〃　　　

　　〃仇恨对你来说如此重要吗？〃舜后退一步，紧靠在娥皇身边。那刻我似乎能看见缕金色的光芒缠绕在他们之间。真是金童玉女，在他们之间根本容不下旁人的身形……那刻我嫉妒得几乎发狂。　　　

　　恨吧！我不在乎，即使全天下人恨我，我也不在乎！我要复仇，一定要复仇。我继续努力大笑，直到眼角逼出泪花：〃对，我是为仇恨而活的！我要让你从我父亲的手中抢过帝位；我要让父亲死不瞑目；我要让朱丹失去一切……！无论如何我都要复仇，即使失去一切，即使全世界将我抛弃，我也要复仇！〃　　　

　　〃这真是你的心愿吗？〃舜低柔的嗓音仿佛下一刻便会被风吹散。　　　

　　〃是的！〃我重重点头。如果没有仇恨的支撑，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存活。　　　

　　〃我知道了。女英即使你一辈子不能懂我，我依然会让你留在我身边。别忘了，你答应过，要给我个孩子！〃舜突然笑了，那份笑含着说不出的喜悦与苍茫。然后他紧紧握着娥皇的手，再道：〃女英，你可别后悔！〃然后他们离开了，带走所有的温暖消失在风中。　　　

　　我将双手紧紧换在腹部，眼泪止不住簌簌掉落。孩子，你好好在怀中看着，单凭仁与智是不能登上皇位。孩子，不是母亲贪图富贵，也不是母亲为了让你将来登上帝位，母亲要复仇对不起，只能靠你了！　　　

　　十二　　　

　　我的父亲在一连串计谋失败后，依然不甘心。很快他再度打着考验舜的幌子，将舜流放到最贫困的地区锻炼。企图向世人证明舜没有传说中那么能干，也想趁机杀死羽翼未丰的舜。　　　

　　只是他没想到，当舜到历山耕种时，历山的人变得非常大度，都能让出自己的田界；当舜到雷泽捕鱼时，雷泽的人也变得非常大方，都能让出自己的住所；当舜到黄河沿岸做陶器时，舜所住的地方就成为一个村落，很快生产出上等陶器。　　　

　　短短几年时间中，我生下了商均，舜在众人心中声望越来越高，甚至在娥皇的帮助下，他暗中拉拢了我父亲派杀他，我那群以狂傲出名的哥哥。　　　

　　父亲73岁时，他总与按捺不住。他一方面发动军队攻打舜，另一方面传位于丹朱。此刻羽翼丰满的舜，联合我那九个做内应的哥哥发动了政变。一击成功，登上帝位，囚禁了我的父亲和丹朱……这就是被后世称为〃禅让〃的真相。　　　

　　在他登基那天，我牵着商均的小手，远远的望着娥皇靠紧舜，一起步上帝后的宝位。瞬间，我眼眶湿了，一切复仇织成到尴尬的网继续困着我。　　　

　　几十年了，从我出生到为人母亲，已经过了好多年。现在我终于倾出所有复仇成功，可我为何依然不快乐？这几十年我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母亲，不哭！均儿陪着母亲，均儿永远不离开母亲！〃商均扯着我的衣角，激动得望着我。　　　

　　我蹲下身子，任由半人高商均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母亲没哭，那是沙子入了眼！〃我紧抱着商均。孩子，这一生母亲不会教你争夺，也不会教你仇恨，你只要快乐就好！这一生，你一定要载着母亲的幸福和快乐，一起好好生活！　　　

　　十三　　　

　　天气格外闷热，整个世界仿佛被蒸笼罩着。九嶷山战乱，九条恶龙经常到湘江来捣乱，以致洪水暴涨，庄家被沖毀，房屋被冲塌，老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舜得到消息后心乱如麻，决定重跨战马，惩治恶龙。　　　　

第96节：湘妃泪　文/笑晨曦（11）　　　　　

　　离开前，他一如既往地来到我的房间。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不再是远远望着我，而是在我起身迎驾那刻将我紧紧搂在怀中。　　　

　　我惊愕得像个十来岁的女孩，手脚瞬间不知道如何放置。过了好久，他终于缓缓开口：〃你希望我去吗？〃　　　

　　我愣了愣，咬咬下唇，冰冷的字眼吐出：〃去吧！〃　　　

　　〃娥皇告诉我，她看见了血。她不想我去，担心我一去不返，即使如此你也要让我去？〃舜低着头，眩目的重瞳让我难以呼吸。　　　

　　我静望着他，一阵电波从头顶窜入脚底。一串绝情地话语溢出：〃英雄生于马背，死于马背！〃　　　

　　〃好。知我者，女英也！〃舜笑笑，放开我，潇洒离开。在出门那刻，他突然回头，露出过像初阳般的笑容：〃等我，若我能回来！我有句藏在心底数十年的话要对你说。〃　　　

　　我心头一震，霎那脑海中满是抓不住地酸甜苦辣！　　　

　　十四　　　

　　舜离开了，我开始后悔当时对他绝情地话语。特别是随着天气的闷热，我越来越感到心乱，这样的感觉唯我母亲死前感受过……　　　

　　不详的预兆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实现了。那晚我忽然梦到了舜，见他乘着一辆瑶车，自天空降下来。　　　

　　我们仿佛回到，几时年前我初嫁他之时。他羞涩的笑着，痴痴望着我，对我说：〃女英，英雄也有落马的一天。我回来了，却失去了躯体，也失去了你。女英，我只想对你说，其实在这个世间我最在乎的不是娥皇，也不是商均，而是你！你知道吗？知道我对你的心吗？……〃　　　

　　那夜，我在痛哭中醒来。天明，果然传来了舜死在苍梧山的消息，做为舜的妻子，我和娥皇快速赶往湘水。　　　

　　面对滚滚江水，一直忍着不哭得娥皇，泪水突然涌出。　　　

　　而我仅仅呆呆立着，看着那绵长的水，望着林中翠绿的竹。此刻所有五官皆消，我唯一能做的仅仅是用力呼吸。　　　

　　〃啪！〃突然娥皇甩了我一巴掌。　　　

　　火辣的刺痛让我回神，我惊讶的望着他。我知道娥皇一直对我有莫名的敌意与恨意。可是舜又不是被我所杀，为何她偏偏争对我？　　　

　　〃哭？你为何不哭？舜死了，夫妻数十载，为何你都不会难过？女英，你是个魔鬼，你是个没心的魔鬼！〃娥皇嘶哑的呐喊。　　　

　　〃我为何要哭？〃麻木的望着娥皇。不哭，我不会哭，因为我从没爱过舜！　　　

　　〃呵呵！女英，你是个魔鬼！你不懂爱一个人是多么幸福，多么痛苦。也不懂恨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不懂什么叫嫉妒。你不懂爱情，因为你从来没有爱过……可是舜放不下，无论我如何劝说他，他始终放不下你这个黑心肠的女人！〃娥皇面孔扭曲的冷盯着我，丝毫没有王后应有的儒雅。　　　

　　〃哼！〃要摇摇头，刻意抹煞心底的酸楚，〃娥皇，你搞错了吧！世人皆知他爱的是你，在乎的是你，我只是个生儿育女的工具！〃　　　

　　〃呵呵呵呵！工具？我才是工具！从他见你第一眼开始灵魂就被你夺去。他明知道你一身法术，却依然将你留在家中。并非是因为知道你是父亲尧的奸细，而是那时父亲一直派杀手杀他。他怕他们知道你是他所爱，怕他们将你带走，更怕你死再一次次陷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