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与孙悟空 阿尧-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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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人哪有那么容易？人活着，有七苦，人死了坠入地狱，所受苦楚比生前还多，业债永无全部还尽的一刻，恶鬼永无全部消亡的一天，所以地藏王终生只是个菩萨，终生没有成佛。
　　　　地藏王无边的法力，在漫长的岁月中用来镇压恶鬼，沾染了鬼魂戾气，早已污秽不堪，无法成佛。在不见天日的无间地狱里，地藏王镇压着恶鬼，眼看着自己的法力慢慢消耗慢慢污浊而甘之如饴。没有人知道当年地藏王若是选择成佛，今天会不会比如来的成就高。路都是自己选的，千万条路，地藏王非要走最险恶那一条，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心底坦然。
　　　　三界众多神佛如果说还有一个人是真正大慈大悲者，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地藏王。连金蝉子在提到地藏王的时候都要尊一声前辈师祖，孙悟空素来最敬仰地藏王。
　　　　因此当孙悟空行至第四层地狱，即孽镜地狱，遇见王木易带领冥兵阻拦在孽镜台入口的时候，孙悟空并不想动武硬闯。
　　　　孙悟空找遍了十大阎罗殿，没有找到杨戬，便往关押鬼魂的十八层地狱行去。
　　　　十八层地狱并非单单指空间上的差别，还有时间上的不同，下一层地狱要比上一层受苦时间长，越到后面，恶鬼所受刑罚越重。孙悟空不想打扰冥界的正常秩序，施了隐身术一路行来，至第四层孽镜地狱，被王木易阻住。
　　　　三界之战开打，杨戬命人下凡引起凡间的战争，凡间战死之人的魂魄，由地藏王炼制成冥兵。地藏王在千千万万的魂魄中挑出一个做了冥兵首领，正是王木易。此人与孙悟空打过多次交道，孙悟空却不敢说有多了解他。
　　　　王木易脸上戴了冥兵统一配备的青面獠牙面具，冲孙悟空恭敬抱拳：“见过齐天大圣，奉地藏王法旨，请大圣移步十殿转轮王处喝茶。”
　　　　孙悟空道：“二郎真君可在冥界？”
　　　　“小人不知。”
　　　　“地藏王为何不出来见面？”
　　　　“小人不知。”
　　　　孙悟空微怒：“你知道什么？”
　　　　“小人只知接到的命令是留住大圣。”
　　　　“杨戬到底在做什么，让你拦我？”
　　　　王木易又把他的口头禅说出来了：“小人不知。”
　　　　孙悟空再不多言，掣出金箍棒，奔向王木易头顶，挥棒便砸。
　　　　王木易本身并无武功，仅靠精神力影响冥兵，战场上素来以阵法与敌较量，单打独斗非其所长，三个回合，已现败象。
　　　　孙悟空不想真杀了他，只是做做样子吓退他，可王木易却不计性命非要拦住孙悟空不可，反倒让孙悟空暗暗佩服。
　　　　王木易以为今日要彻底魂飞魄散，眼见金箍棒挥来，不躲不闪，将眼一闭。
　　　　孙悟空刚要撤招，斜刺里冲出一女子，将身挡在王木易面前。孙悟空一愣，收起金箍棒，他万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她。
　　　　数千年前，孙悟空曾见过她。那时孙悟空还是一只不会法术的小猴子，躲在人群中看见杨戬反天救母失败，杀了玉帝九个儿子后力竭掉入东海，被这位女子所救。这女子就是杨戬前妻，东海龙宫三公主，敖寸心。
　　　　寸心向孙悟空盈盈拜倒，泪盈于睫：“求大圣饶他一命。”
　　　　王木易一把拉起，叫道：“寸心！我不是叫你千万不要出来吗？”
　　　　两人对视，眼中流露出难舍难离的深情，那是恋人间特有的目光，孙悟空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寸心被玉帝监禁在东海，永世不得离开一步，此次寸心违抗天规逃出东海，是为了来冥界私会王木易吗？那王木易在她心里，应是比性命还重要的存在了。
　　　　孙悟空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寸心这才醒觉自己一时情急在外人面前与王木易过于亲密了，急忙撤开。王木易却抓住寸心的手不让她走，坦坦荡荡地用动作说明他和寸心的关系。
　　　　孙悟空冲王木易那边努嘴，对寸心道：“他只是个鬼魂，并无实体，甚至不能在太阳底下多呆片刻，即使这样，你也愿意跟他在一起？”
　　　　寸心郑重点头。
　　　　这还是寸心第一次在人前袒露情意，王木易兴奋得几乎喜极而泣，心想哪怕立刻灰飞烟灭，也值了。
　　　　孙悟空是不拘世俗礼法的人，与杨戬的一段恋情惊世骇俗，颇欣赏王木易与寸心的勇气，对王木易微微笑道：“我不杀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辈子对三公主好，不离不弃，矢志不渝。”
　　　　王木易指天发誓绝不负寸心。
　　　　想不到杨戬的前妻又有了归宿，杨戬若知此事，一定也会高兴的吧？孙悟空更急着见到杨戬了。
　　　　王木易阻挡不住孙悟空，只好让开。
　　　　孙悟空向孽镜台行去。想要通过第四层地狱，必须穿过孽镜台。台高约有十丈，上有一块横匾，镌刻七个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孽镜台上镶嵌孽镜，恶鬼来到镜前，生前所做恶事便现于镜中，哪怕在凡间逃过了责罚，在这里也无所遁形。
　　　　王木易解释道，孽镜会照出人内心深处最放不下最在意最刻骨铭心之事物，做了恶事之人，往往心内难安，日夜思量，这样一站在孽镜前，便会照出生前所犯之罪了。
　　　　孙悟空听罢笑道：“能照出最放不下之事物？那我进去后，孽镜里出现的一定是杨戬了。”临进去时，似是不经意想起一事，随口问道：“王兄在凡间时，是否排行第二，人称王二郎？”
　　　　王木易点头应是。
　　　　孙悟空又问：“王兄可还记得因何而亡？”
　　　　王木易道：“我在凡间为人时，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又好赌，又好色，男女不忌。有一天逛妓院喝醉了酒，路遇一绝美男子，那人身不能动，目不能视，我精虫上脑，竟想一逞□，反被那人所杀。”
　　　　“哦，王兄可还记得那人容貌？”
　　　　“自然记得，那人的容貌，只要看过一眼的，恐怕没有人能忘记。”
　　　　孙悟空行至孽镜台前，背对王木易道：“既知那人是谁，想来也知寸心公主与他的关系了。”孙悟空说这话，是为了让王木易明白，如果他敢对寸心不好，那人说不定会再杀他一次。
　　　　王木易却误解了，断然喝道：“寸心已是我的，他没有机会的！”
　　　　惹来孙悟空的轻笑。推开殿门，走上孽镜台。
　　　　一盏茶功夫，孙悟空穿过了孽镜地狱。
　　　　他的神情很平静，看不出什么，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他可以不把心思全表露在脸上了。他的表情很正常，只是眼角有一滴泪，悄悄滑落。
　　　　孙悟空在孽镜里见到的最放不下最难以忘怀之事物，不是杨戬。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忘了那件事物。
　　　　人活这一生，不知会经历多少苦楚，若事事牢记，该有多么痛苦？所以人必须学会的一件事就是遗忘。放过仇人，同时也是放过自己。孙悟空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忘记。
　　　　在第四层孽镜地狱里，重看了一遍，才发现原来那件事物早刻在他的骨头上。
　　　　孙悟空忽然一阵恐慌。他没忘，他活着一天，就要记得一天，那么会不会终有一天，他把对杨戬的爱意耗尽呢？他感到无比的害怕，害怕到都没有发现自己在流泪。
　　　　浑浑噩噩隐身走过第五层蒸笼地狱，蒸笼里恶鬼的惨嚎，一点也传不进耳朵里。
　　　　作者有话要说：放专栏，求作收
　　　　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竟然一年了，发文是2011年3月，时间啊时间，真想感慨一下，奈何肚子里没有墨水感慨不出来啊~
　　　　总之感谢从头看到尾的朋友们，如果这文让你们笑了或者哭了都是我的荣耀啊。
　　　　手已经好了，抚摸留评的每一位~因为自己的电脑不能联网只能去网吧存完文就跑，所以评论都没有回复，但是都看到了啊~见谅啊~~ps：最近的评论好少，是不是晋江系统给屏蔽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三卷第十一章

　　　孙悟空不知不觉穿过第五层蒸笼地狱，继续向前走，来到第六层铜柱地狱。
　　　　这里的判官大声宣读着判词，生前作恶之人被鬼差抓着，赤身**，双手抱住烧红的铜柱，人肉烧焦的味道不停往孙悟空鼻孔里钻。第六层铜柱地狱里受罚的恶鬼皆为生前放火害命之人。
　　　　放火害命？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天神也做过这样的事，他是否受到了惩罚？
　　　　孙悟空心情复杂，穿过第六层地狱。
　　　　来到第七层刀山地狱，有许多人被鬼差抓住在刀山上行走，哀嚎不绝于耳，孙悟空遍寻一番，不见杨戬。转身来到第八层冰山地狱，只见受刑之人在鬼差驱赶下不着片缕爬上冰山冻得浑身发紫，依然不见杨戬踪影。孙悟空不耐烦了，现出身形，腾云而起，来到东地狱的最后一层，第九层油锅地狱。
　　　　第九层地狱正中建数十口直径一丈的巨大油锅，不时有生前作恶之人被投进油锅中翻炸，噼啪作响，炸人肉的味道呛得孙悟空不由捂住口鼻。
　　　　油锅旁边，却有两个和尚旁若无人在辩法。
　　　　两人相对而坐，低垂眉眼，面前各一壶茶，一个胖，一个瘦。
　　　　胖和尚道：“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聚时，果报还自受，你应知红尘万丈，魔相从生，何苦执着？只要放下，立得解脱。”
　　　　瘦和尚道：“话虽如此，可这世上已经太多放下的人了，缺的正是放不下的人，只有放不下，才能到达彼岸。”
　　　　胖和尚道：“何为彼岸？世间本无彼岸，彼岸只在我们心中，切记人性最薄，情又如何，终究是破，你不肯放下，只怕要受诸多痛苦。”
　　　　孙悟空笑了起来，走近此二人。
　　　　这两个和尚仿佛没见到孙悟空一样，继续高谈阔论。
　　　　胖和尚道：“见了便做。”
　　　　瘦和尚道：“慧生于觉。”
　　　　胖和尚道：“做了便放下。”
　　　　瘦和尚道：“觉生于自在。”
　　　　“阿弥陀佛。”胖和尚双手合十，“了了有何不了。”
　　　　“阿弥陀佛。”瘦和尚也双手合十道，“生生还是无生。”
　　　　胖和尚放下手，道：“情如水，倒掉即空。”
　　　　瘦和尚立即接道：“空则明净。”
　　　　孙悟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个和尚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无法装作没看见他了。胖和尚满脸怒容，喝道：“来者何人？因何发笑？”
　　　　孙悟空指着胖和尚笑道：“你这副打扮，假装得道高僧说话的这个口气……哎呦，笑死我了。”
　　　　胖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心虚道：“你认出我是谁了？”
　　　　孙悟空止住笑：“你化成灰我都认得，死肥猪！”
　　　　胖和尚跳起叫道：“臭猴子！”抹了一把脸，恢复原貌。银白盔甲，身躯伟岸，面目英武阳刚，天界三大美男子之一的天蓬站在了孙悟空面前。
　　　　孙悟空上前一把抱住，狠狠拍着他的脊背，“死肥猪，想死我了！”拍得天蓬直叫唤，“哎哎，轻点轻点，你这是想我，还是想杀我啊？”良久，两人才平静下来。
　　　　天蓬拉过瘦和尚，对孙悟空道：“你能猜出他是谁，我才真服了你。”
　　　　孙悟空其实早心里有数了，看天蓬对那人的态度便猜个**不离十，当下假意沉吟道：“没个彩头，我说中了也没意思。”
　　　　天蓬与那瘦和尚对望一眼，断然道：“你若猜对，我放你过第九层地狱。”
　　　　孙悟空收起了玩笑之色，神情凝重，“你也是杨戬派来阻我的人？你们有谁真正能阻住我？杨戬不觉得这样做很无聊吗？”
　　　　天蓬叹道：“不是二郎真君，是地藏王菩萨的命令，真君在做的事不能被打扰，地藏王命我们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你不是与金蝉子等人守在玉泉山吗？为了拖住我，地藏王特意把你从玉泉山调过来？我是临时起意去找杨戬，即便地藏王想去叫你，又如何来得及？”
　　　　“我在冥界呆了有一个月了。”
　　　　孙悟空问了重点：“你为何来到冥界？”
　　　　天蓬犹豫了一下，那瘦和尚主动握了天蓬的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天蓬便决定说出来，“一个月前，二郎真君召我来冥界。”
　　　　孙悟空有点明白了：“所以杨戬在做的那件大事，你也有份？”
　　　　“是的，不仅是我，很多人都参与了。”
　　　　“有多少人？”
　　　　“真君所能调动的全部人。”
　　　　“杨戬到底要做什么？”
　　　　“他马上要做完了，待他做完，我亲自带你去看。”
　　　　孙悟空皱眉：“为何不能现在去看？这件事，我一定会反对吗？也许现在告诉我，我还可以帮他一把。”
　　　　“真君不是不见你，而是此时他不能见任何人。”天蓬神态诚恳道，“悟空，你在这里呆一会好吗？”
　　　　孙悟空的回答是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晃一晃，碗来粗细，将金箍棒对准天蓬。
　　　　天蓬叹了口气。“我不会跟你打，我根本打不过你，被你揍了这么多次，不用再打了。”
　　　　金箍棒直指天蓬脑门，“那你就告诉我杨戬在哪里。”
　　　　天蓬本想在第九层地狱设阵，或者出难题，答对了让孙悟空通关，可惜想不出什么难题能难住孙悟空的，但要他平白无故放孙悟空过去，又实在有负地藏王重托。当下只能道：“我们许久未见，叙叙旧不好吗？你何苦非急着走？”天蓬指着不远处在油锅里烹炸的灵魂道，“你知道那些人都犯了何罪？”
　　　　油锅被烧开，油花翻滚，里面的人刚下锅便立即炸熟，炸熟了魂魄也不会消亡，只能承受着无止境的痛苦，永不得解脱。
　　　　天蓬长长叹了口气，目光中充满悲悯，“简单概括，第九层地狱受刑之人所犯罪过只有一个字：情。而‘情’在神佛眼里，被叫做‘淫’。”
　　　　孙悟空顺着天蓬的目光望去，见到一女子在油锅里挣扎惨叫，天蓬道：“这女子新婚之夜还未来得及与夫君行房，夫君便奉上命出征，战死沙场。女子守寡第三年，与府里的车夫相好，两人被捉奸在床，浸了猪笼，死后下第九层地狱受油锅烹炸之苦。”
　　　　天蓬转向另一边的一名男子道：“此人本有个意中人，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从未见过的女子成亲，婚后夫妻不睦，这人又去找自己以前的意中人，这就是他的罪。”
　　　　又指着另一名女子道：“这人被妓/女所生，生在妓院，长大后也做了妓/女，她一生没有害过人，可因为是妓/女，死后就下第九层地狱。”
　　　　最后转过头来问孙悟空：“你觉得这合理吗？”
　　　　孙悟空道：“你想说什么？”
　　　　“你要破旧秩序，建新秩序，你想过具体应该怎么做吗？”天蓬的目光悠远而忧虑，不知落在何方，“地藏王的宏愿是希望阴司无怨鬼，阳间少怨人，他用了数万年的时间才终于想明白，只要神佛存在一天，地狱就不会成空。”
　　　　孙悟空是个极聪明的人，猜出了天蓬的言外之意，大胆地猜道：“难道地藏王想毁灭冥界？”
　　　　“是的。”天蓬冷静地道，“地藏王认为，冥界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十八层地狱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神仙的私欲，神仙规定世间万物的一切生存法则，违背之人便打入地狱受苦，可他们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呢？当出现想自主命运的人，神仙便要剿灭他们，这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天条规定不许动情，神仙自己没有感情，便嫉恨别人的幸福，因为绝对的权力已导致绝对的心灵扭曲。”天蓬问，“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反天时说过什么吗？”
　　　　“我说‘我等生来皆是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
　　　　“这句话，地藏王一直很推崇。地藏王想毁灭冥界，他相信会有一个世界，那里人人平等，没有谁肆意决定他人的命运。”
　　　　孙悟空想起杨戬的话，道：“第四界？”
　　　　天蓬惊讶道：“你知道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