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与孙悟空 阿尧-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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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心愿得偿，还是因为西游诸事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反正人轻松了，睡得就香。
　　　　杨戬闭着眼睛，唤道：“悟空……”从被子里伸出两条笔直的腿，在朝阳下更显白/皙，闭眼伸了个懒腰。灿烂的阳光晒出杨戬的慵懒。他踹下被子，露出玉一样莹润的脊背，匀称的肌肉下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偏又布满暧昧的吻痕，说不出的诱人。他肆意展现着平常绝不会轻易展现的魅惑。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又叫了一声，“悟空？”
　　　　空气里的不寻常的波动提醒着杨戬，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杨戬猛然睁开眼睛。
　　　　茫然四顾。
　　　　哪还有孙悟空的影子。
　　　　吃完就跑？
　　　　杨戬心想，一会见到，定然不能轻易放过他，居然不在屋内等着自己醒来，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是不能太宠他，恃宠而骄果然不假。
　　　　正抱怨着，瞥见书桌上多出了一个小型传音阵。传音阵能保持人的语音，一般用来传消息。
　　　　昨晚睡觉前还没有传音阵，今早就出现了。是谁给他传消息呢？怎么可能半夜进屋设阵？就算自己睡得死，孙悟空也不可能让旁人进来。
　　　　看来，只能是孙悟空留下的。
　　　　杨戬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一抽一抽地疼。
　　　　他还没有听传音阵的内容，他已经明白了：
　　　　孙悟空走了。
　　　　不告而别。
　　　　甚至没有等他醒过来。
　　　　他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有不好的预感涌起，杨戬顾不上穿衣服急急忙忙下了床，开启了传音阵。
　　　　孙悟空的语声传出来：
　　　　杨戬，哮天犬来信说西游众人出了事，我要去宝象国救唐三藏，具体细节来不及跟你说，我先走了。你的袭裤我放在左数第三个衣箱的第二格里，别忘了换，对了，你身体不好，早膳一定要吃。
　　　　语音结束，传音阵自行消散，化为一缕青烟，再无影踪。
　　　　杨戬赤身裸/体，光着脚，站在地上，面无表情，犹如雕像。一夜荒唐，他的腰还有些酸软，身后难言的地方还有些轻微的疼痛，但他都感觉不到了。他站在那一动不动，脸上波平静无波，就像戴了一个面具。
　　　　门口的风铃奏出动人的乐声。
　　　　昨夜大雨。水从房檐滴下来，“滴答”，“滴答”，“滴答”，响了三声。杨戬忽然动了。
　　　　杨戬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动作是去孙悟空说的衣箱里找出袭裤，穿好。
　　　　整理好衣装，叠好被子，简单收拾下屋子，将风铃摘下，重新珍而重之地放回怀里。施法做出自己的心鹰，给猕猴王写信：
　　　　事情有变，信到之日，不计任何代价，速杀唐三藏。
　　　　孙悟空既然重归取经队伍，那么如果能赶在孙悟空到达宝象国之前杀了唐三藏，西游还是会结束，孙悟空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如来佛祖还是有可能算不到孙悟空的命运。至于无辜的唐三藏这条命……西游既已开始，谁还敢说自己无辜？必要的时候，为了达成目标，杨戬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牺牲，更何况唐僧。杨戬的狠毒，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杨戬将写好的信变成飞鹰，待飞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杨戬出门，向玉鼎真人住处走去。
　　　　杨戬从知道孙悟空离开的那一刻起，脸上就戴好了冷酷的面具。他镇定得仿佛早预料到这一样。他的步履虽说不上从容，但也绝不急躁。
　　　　很快见到了玉鼎真人，杨戬躬身行礼：“师父，徒儿来向您辞行。”
　　　　玉鼎向杨戬身后看了看，发现了不对，“他呢？”
　　　　“昨夜走的。”
　　　　“去哪？”
　　　　“回西游队伍了。”
　　　　玉鼎有些明白了，叹息一声：“这一天终于到了。”垂头丧气地摆摆手，“走吧，都走吧……但是你要答应我，活着回来见我。”
　　　　杨戬恭恭敬敬地躬身为礼：“请恕徒儿不能答应您。”
　　　　玉鼎脸上带着浓重的悲伤。“那就答应我，不要去！”
　　　　杨戬躬身不敢直起，“请恕徒儿不能不去。”
　　　　玉鼎向前一步，抓住杨戬双肩摇晃，大声道：“好不容易你和孙悟空才脱离西游，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
　　　　杨戬淡然道：“徒儿知道您想说什么。”
　　　　玉鼎大喊：“你知道我也要说！你不是想不出办法吗？我帮你想出来了，只要孙悟空永远不恢复记忆不就行了？如来佛祖用紧箍咒控制孙悟空的记忆，你完全可以让如来永不拿下紧箍圈。我观孙悟空言行，他对你十分真心，只要你肯隐居，他必听从。你们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不理俗世烦扰。如果你怕被人找到，可以躲在玄光幻镜中，这也是你要借幻镜的目的吧？你也想到了对不对？我把时光设置成一万年，时间不到，就算是如来佛祖也不能强行令你们出来！等时间到了，我再重新设置时间，你们可以一直住在那里。”
　　　　杨戬没有反应。
　　　　玉鼎无力地道：“你要是还拿我当师父，就听我这一次？啊？”
　　　　杨戬拿下玉鼎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冷静地道：“关在小小的一面镜子中反复看之前琐事，时间一长，孙悟空必心生不耐。”
　　　　玉鼎激动道：“有你陪着，他不会不耐烦的。”
　　　　杨戬的冷静与玉鼎形成鲜明对比，“孙悟空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我绝不会令他受半点委屈，这样与坐牢有何区别？只不过是五行山变成了一面镜子。”
　　　　玉鼎道：“好好好，你们不去镜子里也行，随便去哪，不理这世间的一切，不要下西游的棋了，啊？你这是拿命在赌……”
　　　　杨戬打断道：“当年是师父对徒儿说，要徒儿守护三界，肩担天下，心怀苍生，一如既往，忍辱负重。这些教诲，杨戬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有片刻或忘。”
　　　　“可是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守护三界？”玉鼎双目通红地盯着杨戬，“如果理想的实现要以生命终结为代价，你觉得这所谓的理想实不实现还有意义吗？”
　　　　杨戬低下头，思索片刻，再抬头时眼中一片清明。
　　　　“有。”
“什么意义？”
　　　　“孙悟空会开心。”
　　　　“你为孙悟空活？”
　　　　“是又如何？”
　　　　玉鼎恨不得敲碎杨戬这不开窍的脑袋。“你以为令孙悟空恢复记忆是对他好？你有没有想过，孙悟空恢复记忆挑起肩上的担子，他就失去了此时的快乐。”玉鼎大声道，“你能否认他现在很快乐？”
　　　　“不能否认，我也很快乐。但有些事还是必须做的。”
　　　　“为什么！”玉鼎大喊，“只要孙悟空不想起过去，你们就能在一起，只要他想起了过去，他就一定要杀你，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就不明白！”
　　　　“不是徒儿不明白，是师父不明白！”杨戬的面罩寒霜，声音也大了起来，“没有人有权利决定他人的命运！”
　　　　“我！杨戬！”杨戬指着自己胸口大声道，“没有权利决定孙悟空应不应该恢复记忆！”
　　　　玉鼎愣住，心中巨震。
　　　　“如果我这么做了，我就跟如来佛祖是一样的了。孙悟空为了得到自由，不被他人操纵，抗争了一生。我不能以爱的名义操纵他的命运。我若以‘为他好’的理由替他做出选择，那么只能说明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杨戬直视玉鼎，“师父，你没有爱过，所以你可能不明白，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绝不会替他做只有利于自己的决定的，而一定是先征求对方的意愿，所以我会让孙悟空恢复记忆，成为真正的齐天大圣之后，再由他自己决定该何去何从。”
　　　　“如果我再软弱或者怯懦一点，也许会听从师父的建议，与孙悟空抛下一切隐居。”杨戬望了望四周的景致，初冬时节，本应百花凋零，但玉泉山在法术的影响下四季如春，山花烂漫，翠云修竹，美不胜收。“杨戬与孙悟空会永远记住在玉泉山的日子。”
　　　　杨戬收回远眺的目光，对着玉鼎，“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了下去。
　　　　玉鼎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今日一别，再见不知何年……”杨戬道，“数千年来，杨戬承蒙师父照顾教导，不胜感激，本应侍奉终老，奈何身不由己，此次一去，吉凶难料，惟盼师父安好，保重身体……”
　　　　杨戬毕恭毕敬向玉鼎拜了三拜，拂衣站起，再不多言，腾云而去。



☆、第三十三章

猕猴王在碗子山与奎木狼决斗，百花羞趁猕猴王不备突然偷袭猕猴王，偷袭失败，反被猕猴王所杀。奎木狼见爱妻惨死当场，却法力低微无法杀掉猕猴王为妻儿报仇，万念俱灰下自刎于爱妻尸身旁。猪八戒念同僚之谊将奎木狼与百花羞合葬于碗子山。
　　　　奎木狼既死，碗子山波月洞的小妖群龙无首，被猕猴王杀了个干干净净，又放火烧山，彻底掘了妖怪的巢穴。猪八戒本想阻拦，奈何猕猴王杀红了眼，根本不听。猕猴王在碗子山整整杀了三天，整座山都被鲜血染红，土地粘腻得仿佛用手一攥就能捏出血水来。
　　　　此间事了，猕猴王猪八戒沙僧三人回了宝象国。
　　　　猕猴王本来听从杨戬吩咐欲代替孙悟空保唐僧西天取经，却在回宝象国的半路上接到了杨戬的心鹰传信：不计任何代价，速杀唐僧。于是猕猴王不去金銮殿上面圣，先去找关押唐僧的牢笼。猪八戒为人谨慎，见恢复记忆的大师兄狠毒无情，不似之前的孙悟空，便留了个心眼，让沙僧去向宝象国国王禀明一切，自己随猕猴王一同去找唐僧。
　　　　唐僧被变成老虎之后，关押在宫殿内，每日三餐有宫娥送来生肉，有时宫娥偷懒直接送没拔毛的动物。唐僧虽变成老虎可以吃生肉，骨子里却还保留着人的生活习性，不过后来架不住饥饿，也就送什么吃什么了。这时才深刻体会到白龙马的无奈。
　　　　这一天，唐僧的午膳是一只血淋淋的山羊，后腿不好啃，老虎形态的唐僧正张着血盆大口使劲撕着，偶尔瞥见地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猛抬头，就见到了猕猴王和猪八戒。
　　　　唐僧吃东西的动作停下了，询问的眼神看向猪八戒，口吐人语：“你把他找回来的？”
　　　　猪八戒点头。
　　　　猕猴王上前一步，冷冷一笑，“师父，我来送你上路。”
　　　　猪八戒似乎明白了什么，大惊失色。
　　　　唐僧倒比猪八戒镇定，用虎爪擦了擦嘴，舔着爪子上挂的肉丝，道：“上什么路？西游取经路么？”
　　　　猕猴王走近铁笼：“黄泉路。”
　　　　猪八戒“嗖”地一声挡在唐僧面前。
　　　　猕猴王掣出铁棒，高高跃起，对准猪八戒，当头劈下。
　　　　猪八戒横钉耙相拦。
　　　　铁棒结结实实劈在钉耙正中，猪八戒接不住，“噗”地一口鲜血喷出，右膝跪地，砸碎了铺地面的石板。
　　　　铁棒从下向上一挑，挑飞猪八戒。
　　　　猪八戒庞大的身躯像断线的风筝，重重摔在墙壁上，又顺着墙壁掉下来，不再动弹。
　　　　唐僧担忧地叫道：“八戒！”一转头，猕猴王的铁棒已到面前。耳听铁棒带着风声，“呼”地一下，扫过自己头顶，唐僧连看都看不清怎么回事，铁笼的锁链已断。

唐僧从笼子里面爬出来。
　　　　猕猴王怕弄错，施法念咒，将唐僧恢复成本来面貌。一阵黄雾过后，一个黄衣光头和尚站在猕猴王面前了。
　　　　见老虎果是唐僧，猕猴王再不犹豫，将手中的铁棒奔向唐僧头顶劈下。
　　　　就在这时，从外面冲进来一匹白马，撞飞唐僧，以背脊生生承受了猕猴王的铁棒。
　　　　唐僧叫得撕心裂肺：“小白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白龙马身边。
　　　　白龙马侧躺在地上，口中涌出大量鲜血，眼睛凄楚地盯着唐僧，似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
　　　　唐僧心中大恸，眼泪滴在白龙马的鬃毛上。
　　　　远处猪八戒的呻吟声响起，他竟然醒了过来。白龙马却渐渐支撑不住，闭上眼睛昏了过去，只有微弱的呼吸显示他还活着。
　　　　唐僧放下白龙马，站起身，向猕猴王走去。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唐僧念起了心经，双手合十，一步一步，镇定地走向猕猴王。猪八戒在后面伸手想阻止，又因受伤过重而无力地垂下手。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他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神奇的魔力，猕猴王听得很舒服，一时迷惑在他悦耳的念经声中，没有任何动作。有时他的声音很大，简直振聋发聩，震得猕猴王脑海中一片空白，产生一种向唐僧下跪顶礼膜拜的冲动；有时他的声音很小，猕猴王要仔仔细细地听，全神贯注地听，才能听得清，轻轻的念经声，像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慰着猕猴王冷酷的心灵。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随着念经声，唐僧走到了离猕猴王两步远的距离。
　　　　这是一个近到让猕猴王感觉很危险的距离，他猛然从唐僧的念经声中回过神来，大喝一声：“住口！”
　　　　唐僧的念经声被喝止，向后退了一步。
　　　　猕猴王有点明白了，将铁棒一指唐僧，怒道：“你在施什么邪术？为什么我刚才竟任由你走近？”
　　　　“阿弥陀佛。”唐僧双手合十道，“贫僧不会法术。”
　　　　猕猴王懒得再多说，右手一抡，铁棒带着风声砸下。
　　　　唐僧眼看着铁棒即将砸到头顶，却展颜一笑。
　　　　这一笑就好像春风拂面，猕猴王满腔杀意与怒火一下子降了下去，情不自禁想起一生中最快活之事。仿佛看到一只猴子蹲在水帘洞正中的宝座上，将手里的酒杯向上举起，大喝道：“同生！”底下包括自己在内的六个人一齐举杯，自己左边的牛魔王和右边的大鹏王动作太大，不小心洒了很多水在自己身上，但没有人理会这些，六个人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那只猴子，一齐举杯高喊：“共死！”
　　　　猕猴王双目通红，眼神激动而迷离，他的铁棒稳稳地停在唐僧头顶，无论如何砸不下去。他在战斗的时候不可思议地走神了，陷在回忆里的沼泽里无法自拔。
　　　　唐僧亲口说他不会法术。唐僧身上确实没有一丁点法力波动，他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只是唐僧笑得太迷人了。
　　　　猪八戒在唐僧背后没见到他的微笑，却依然想起自己最快活的事，仿佛见到一个白衣仙子在月宫里翩翩起舞，一个背生双翼的俊美阳刚的天神在一旁抚琴。两人偶尔对视，眼中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大殿内静了下来。
　　　　猕猴王的杀意渐息。
　　　　唐僧的笑容更柔和。
　　　　倒在地上的白龙马昏迷中觉得疼痛难忍，忽然呻吟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惊醒猕猴王。
　　　　猕猴王远远跳开，心中的惊讶翻江倒海，想不到杀唐僧最大的阻挡不是唐僧这帮徒弟们，而是他自己。心知唐僧的笑容肯定有问题，赶紧闭眼，循着唐僧的气息，再次挥棒。
　　　　猕猴王决心不看唐僧，猕猴王相信这一次再没有谁能救唐僧了。
　　　　铁棒挥到半途，却被一股大力拦住。猕猴王睁开眼，见真正的如意金箍棒架住自己的假棒子。然后才听到惊天动地的兵器相交声传来。
　　　　金箍棒握在一只头戴紧箍圈的猴子手里。
　　　　是猴子形态的孙悟空。
　　　　猪八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指着孙悟空惊道：“怎么又出来一个孙悟空？”
　　　　孙悟空跳开，怒道：“兀那妖怪，为何变成我的样子？”
　　　　猕猴王五百年没见孙悟空了，他心情激荡，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激动得整个人都傻掉了，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