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前缘-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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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漠洵托付给夏心和妈妈后，静雨和阿伟，还有十几名宏大的职员来到国际机场，准备一起飞往纽约处理沫沫的善后。临上飞机前，静森宇交给她一个陈旧的文件夹，只轻轻的告诉她：“别恨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是珍贵的，可和生命相比，它却微不足道了……
　
　　　　　　　　　　　　　　　　　　如何给他爱
　　何颜，女，某华人贵族千金。生于X年X月X日，毕业于海外某大学艺术系。天性浪漫纯真。1982年与国内普通白领季仁博结为伉俪，同年与家族断绝关系。季仁博，男，出生于X年X月X日，毕业于某商学院硕士研究生。在长子出生后的1984年创建了博海集团，任博海集团董事长兼总裁……
　　
　　静雨带着一脸的倦意，翻阅着临上飞机前，爸爸交给她的那份陈旧的文件。许多地方，都标有爸爸的亲笔注解……她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给她一份博海集团的创业史，这与宏大未来的发展有关系吗？如果她没记错，博海集团现任的董事长季仁凯就是漠洵提到的所谓的仇人……看着，看着，静雨的困意渐渐消失……
　　
　　1992年博海集团内部假年报暴光，股市大乱，造成一夜之间股市崩盘。更导致某股民失去理智，跳楼身亡。几日后，博海集团董事长协同夫人坠落悬崖，车毁人亡。只留有一对遗孤，长子季漠洵，女儿季沫沫……静雨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漠洵是博海集团创始人季仁博的公子，原来他有着这么惨烈的身世，难怪他对自己的家庭总是避而不谈，难怪他对沫沫的爱护达到了一种舍我的境地……
　　
　　静森宇，原博海集团财务总监，与季仁博是商学院的同班同学。在事业上是多年的搭档，生活上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再往后看，静雨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后面是导致博海集团股市爆跌的那份假年报，和一些假帐目。内行人一看便知，是财务部门做了手脚，博海集团的财政被架空……静雨感觉到手心不断的冒冷汗，她不会看错，在会计学上，她的成绩是出类拔萃的，就连漠洵有一些看不明白的帐目都要请教她。一份假帐做得再‘天衣无缝’，她也能看出端倪。可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个做假帐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爸爸……导致漠洵家破人亡，沦落为孤儿的人；利用朋友的信任，而出卖朋友换取利益的人，竟然是自己崇拜了20几年的爸爸……
　　
　　静雨无力的靠在飞机的坐椅上，一张旧照片从文件夹掉落在腿上……是一家四口的合影……她终于知道这对兄妹为什么会这么出色了……高大帅气的男人，右手边应该是他温婉美丽的妻子，正相拥着两个和天使一样漂亮的孩子。照片上每个人都在笑……可是，这样温馨的家庭竟因为金钱与权势的诱惑，被无情的摧毁了……静雨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爸爸沾满血迹的手……
　　
　　记得小时候，有一天爸爸去幼儿园接她。当有一个小朋友从他们身边走过时，眼巴巴的盯着她手里的棒棒糖，爸爸便微笑着，拿了另一支糖递给他，还亲切的拍了拍小朋友的头……那一刻，爸爸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高大起来，爸爸不仅爱妈妈，爱她和哥哥，也爱周围所有的人，爸爸包容的微笑，一直温暖到她长大成人……她想不到有一天，这样的美好会被爸爸亲手砸碎在她面前，爸爸成了杀人凶手，他欠下季家的何止是金钱，还有三条人命，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睁开眼睛，再看看这张充满温暖，令人羡慕的全家福。上面的小男孩没有他爸爸的锐利和冷俊，更多一些妈妈的柔和，如果不是经历了这样的身世，漠洵应该是更温柔的男子吧，应该连商场上的杀气都不存在吧？如果没有这场灾难，他们还会相遇吗？如果相遇，他们会幸福到永远吧……可是在这样残忍的事实面前，爱却显得渺小而无力了，即使漠洵不知道，即使漠洵知道了能原谅爸爸，她自己也没有勇气去爱了……甚至没有颜面去面对他了……
　　
　　“静总，您脸色不好，身体很不舒服吗？”
　　
　　静雨在坐椅上蜷缩了一下，她只知道有人在和她说话，说的什么，是谁说的，她已经模糊了……
　　
　　纽约的天气阴雨绵绵，整个城市都笼罩在雾蒙蒙的灰暗中，心也变得潮湿，晦涩……面对沫沫的遗体，虽然心情沉重，静雨却没有掉一滴眼泪。也许这个女孩已经睡累了，她需要解脱，需要更安静更纯净的空间，她要爱她的哥哥了无牵挂，所以她走了……静雨心里对她有些许的羡慕，因为她得到了哥哥漠洵所有的爱，这种爱不是谁都能付出的，它沉重而博大，无私而忘我……
　　
　　在处理沫沫后事的现场，静雨看到一群身穿素衣的陌生人在帮忙。阿伟告诉她，那是博海集团美国分公司的人，是季仁凯派来的。他本人因为远洋贸易的走私案牵扯，无法出境亲自操办侄女的丧事……静雨了解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阻止。在肃然的生命面前，或许一切恩怨都变得微不足道了，她想漠洵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太介意吧……
　　
　　现场，她还遇到了她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冷瑟怡，她身边多了位斯文沉稳的博士……可以看出，那个男人对她的关怀无微不至，也可以看得出，冷瑟怡一直对他保持着朋友的疏离……此时，瑟怡也看到了静雨。她发觉半年的时间，静雨有了令她震惊的变化。她已经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人了，脸上多了一些精明干练，冷静和沉着……
　　
　　如果她们不是朋友，或许还可以虚伪的问问对方，近来可好，但她们谁也不愿意虚情假意的面对彼此，唯有沉默，是最好的相处……于是，静雨和；冷瑟怡沉默却又默契的为沫沫处理着各项事宜……静雨虽然惦记漠洵的伤事，但每天夏心几个平安的电话已足够令她安心了，她更想好好处理沫沫的事，这是她最后一次为这个女孩做些什么了，也是她替爸爸赎罪的开始……
　　
　　五天后，静雨终于可以带着沫沫的骨灰离开美国了，她和漠洵都不会把沫沫孤独的留在美国这个陌生的国度……
　　
　　临走的前一天下午，静雨终于走到瑟怡面前，“你就不问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不问问他怎么样了吗？”
　　
　　“从你的表情，我想他已经平安了……”瑟怡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平静，她知道男人的伤是其次，没了沫沫，他是不是还能挺得过去……
　　
　　“看来你翻页还挺快的……”静雨看了一眼瑟怡身边的男人，又把一张写着冷瑟怡名字的机票递给她“如果不是真的，就不必做戏给我看了。这是回国的机票，我不相信你真的放得下，回去看看他吧，他身边没有人照顾……”
　　
　　冷瑟怡机械的接过机票，一脸的茫然……什么叫男人身边没人照顾，她和他……
　　
　　“明天上午的机票！他需要有人陪他，帮他度过这个时期……但那个人……不是我……”静雨丢下这句话，走了……她能为漠洵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纽约的黄昏，没有夕阳的暖，阴冷的雨水也许是他们最后的记忆。瑟怡和沈赫威默默的站在那里，凌乱的雨使他们忘了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只任由沉默逐渐蔓延……
　　
　　瑟怡定定的看着他，这个在她人生最低谷时，一直默默陪伴着她，不计得失的男子，她有些许的不舍，也许以后再也不会遇到对她这么好的男人了……可她不爱他，他就像她伸手可得的零食，无法充实她的生命，只能在她寂寞时，添补一些什么……
　　
　　“明天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为什么不留我？”
　　
　　“因为留不住……而且你的签证也快到期了……”沈赫威的语气很平静，他了解身边女孩的心已经飘洋过海，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了。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放弃，他想赌一次“等我安排好手中的病人，我会回去看你，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放弃这里……”
　　
　　“不要……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失去太多……”她怎么会不知道，沈赫威能在美国进入这家医院，背后付出怎样的艰辛和努力，为了她放弃一切，让她如何去承受这样的沉重？她终究什么都给不起他……
　　
　　“我一旦爱上了，就会是疯狂的人……但你不用愧疚，你并没给我任何承诺，所以没有义务陪着我疯，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说起来简单，可谁会不知那所承受的过程。心甘情愿，说的人真诚，听的人又怎会无动于衷……
　　
　　B市的天气比纽约更加恶劣，雨帘如幕，整个城市的颜色都被雨水浸泡得有些失真……瑟怡还没来得及呼吸一下曾经熟悉的气息，就被静雨带到了漠洵所住的医院……一切似乎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想好第一句话该说什么，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病床上的男人被厚重的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隐约拱起的身体并没比床面高出多少，脸夹依旧白皙，却失去了曾经的滢润，苍白的唇已经干裂，唇角起了许多小水泡，下巴很光洁，显然他是不希望被人看见他的脆弱的一面……
　　
　　看到眼前的男人，就像一枚失去了生命的枯叶，瑟怡忍不住想哭……男人是失去沫沫才变成了这样，还是这半年他都过得不好？
　　
　　听到声音，季漠洵急忙睁开眼睛望了过去……瑟怡看到男人的眼睛很空洞，没有一丝光彩。他的眼睛在她身上只停留了一秒，就像看见了一个每天都会在他眼前进进出出的普通人……瑟怡的心有些迷茫，原本有的一些期待也像是被风吹过了一样，没有了踪影……
　　
　　“好点了吗？”静雨走过去，轻轻问道。怎么可能好点，这张脸分明写着这几天他是如何伤心欲绝，煎熬憔悴的……
　　
　　“你再不回来，小猫会不会被饿死，或者被那个四川保姆喂辣椒啊……”原以为他会先问沫沫，可终究他还是没有勇气问，这个男人也有‘懦弱’的一刻，只有在面对沫沫的事情上‘懦弱’……
　　
　　“放心吧，我临走前，告诉镇飞把小猫接到他那里了。每天三餐都是他亲手喂的，还要陪它晒太阳，雨天陪它玩……宏大的事他可以少管一些，但小猫不能受委屈……”静雨勉强的笑了笑……
　　
　　“听着就幸福……如果……沫沫也能这么幸福……就好了……”漠洵把眼睛望向窗外的雨，不知道他是如何坚韧地忍住了眼泪，也或者他已经在没人的时候，把泪流干了……冷瑟怡看到男人的心在不停的滴血……
　　
　　“漠洵，不要乱想了，听话……”静雨终于还是没忍住，流泪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没有骗你，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我都没有对你隐瞒沫沫的事，所以你要相信我。沫沫走得很快乐，你也不要强迫她在陪着你了，好吗？她终于解脱了……我会把她葬在净园公墓，离你们的父母很近，不会孤单……”
　　
　　提到漠洵的父母，静雨的心里便有些害怕。她知道爸爸给她看这些资料，是提前要她有个心理准备。也许等漠洵身体再好一些，爸爸就要准备对他摊牌了，到时候会怎样呢。爸爸虽然罪不可赦，可他的年纪还能承受牢狱之苦吗？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漠洵能原谅爸爸，哪怕自己替爸爸承受一切……
　　
　　“我想亲自去看看……现在……就想去……”漠洵的眼睛发出了一丝乞求……
　　
　　“不行！你要先把身体养好。沫沫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开心吗？你要做个好哥哥，就要爱惜自己，沫沫才会放心……”
　　
　　漠洵听话地点点头，闭上眼睛，便一直没有再说话……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没有了力气……静雨温柔地看着他，眼睛一错不错，就像看待即将遗失的宝贝……
　　
　　房间内突然安静了，瑟怡发现自己不咸不淡地显得有些多余，犹豫了一会，她轻轻的对静雨说“我出去走走……有需要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晚上这里没人……如果你不想守在这里，就提前告诉我，我再安排别人……”静雨没有抬头，眼睛依旧看着漠洵。
　　
　　为什么是我守在这里？虽然有疑问，但瑟怡知道自己不能问，就算问了静雨也不会是对她说。她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就走出了病房……
　　
　　城市的雨依旧下个不停，听说已经连续下了几天了……瑟怡随意买了把伞，走在行色匆匆的街头。坐了10几个小时的飞机，她也不觉得困，只是心里突然没有了方向……这里似乎比纽约还要陌生，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家了，没有可归的地方……
　　
　　莫名的打车来到她曾经经营的咖啡屋门前，时光如河水逆流而上，往事清晰如昨……推开那扇熟悉的门，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快餐店……放眼过去，那个曾经听雨，曾经为男人独自煮咖啡的露台，已经被放置了杂七杂八的物品，所谓物是人非，人去楼空便是这般景象吧……瑟怡随便点了些吃的，其实她并不觉得饿，只是想坐在男人曾经坐过的地方，去缅怀一下往事，凭吊一下过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细雨黄昏，空空荡荡的世界，遗失的已然无法靠记忆追回……瑟怡起身准备结帐，却发现包里只有美圆。拿出来问服务员这个可不可以，女孩摇头，说她不认识美圆……正在瑟怡为难之即，快餐店的老板认出了她。他还记得半年前，出兑这个门面的女孩，老板对瑟怡笑了笑，说这顿他请……瑟怡心里有些暖意，这是回国后，第一个对她发出真诚微笑的人，她不知道回来的到底对不对，机械的想着，机械的回到了医院……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微微的呼吸声，男人睡得很熟……瑟怡走过去，轻轻为他掖好被子，又低头看了看床边从男人身体里顺出来的导尿管，引流管，她便不敢在碰他了……
　　
　　夜越来越深，医院的走廊也变得安静下来，只闻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扰得人无法入眠……瑟怡躺在宽大的沙发上，借着走廊微暗的灯光，看到病床上男人动了动，过了一会，便蜷缩在被子里，这种姿势很容易压到他的刀口……
　　
　　瑟怡刚想过去帮他躺平，却听到了来自病床上低低哭泣的声音……男人的哭泣让人莫名的心疼，而这种压抑的声音在这个雨夜又显得格外凄凉……
　　
　　冷瑟怡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她甚至不敢呼吸，怕男人发觉病房里还有别人……静静地陪伴他的哭泣，瑟怡的心渐渐不再迷茫了，她想幸好自己回来了，幸好今夜自己守在了医院，否则这样的哭泣独自回荡在雨夜的病房会是怎样的凄凉……
　　
　　过了一会，病房里的哭泣渐渐收敛，好象男人按响了呼叫护士的铃声……
　　
　　门开了，一名年轻的护士走进来“季总，您哪里不舒服吗？”护士轻轻的问道……
　　
　　“给我打一针吧，我想睡觉……”
　　
　　“这几天一直靠药物睡眠，不利于您的身体恢复……下次别用了……”
　　
　　“我知道……”
　　
　　护士出去了，很快就拿着药片回来了……“口服药吧，比针剂要好一些……”
　　
　　吃过药后，护士检查了一下插在男人身体里所有的管子，才转身出去……房间又安静下来，没一会，便传来了男人微弱均匀的呼吸声，偶尔还伴随着有些痛苦的呻吟……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