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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朵拉(黑街十三太保之九:雷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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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混乱的奔跑间,木盒被踢开倒在一旁乏人问津。
敞开的木盒掉落一张纸牌,在火光的照耀下,窜动的阴影在牌面流连嬉戏,活化了牌面上那只壮硕狰狞、亦人亦兽的恶魔。
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的——随着火影跃动的恶魔,在暗处以它尖细诡橘的声音这么说着。
潼恩脱下带有烟尘烧灼味的风衣,丢在客厅便往柏件的房间走去,确定他已关灯入睡后才悄悄潜入。
在黑暗中她没有开灯,仅仅借由窗外淡稀的月光看着他双眼合上的睡容,因火光烧得兴奋莫名的情绪在看见他的脸孔时立即冷了下来,脑海中不断充斥着“初次见面”
四个字,硬生生在她脑中流窜,令她觉得快要窒息。
她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好热络两人僵硬的气氛,但这句话对她的伤害极大,不但再度提醒她他的遗忘,更否决了她童年唯一觉得安稳的回忆,然而他却完全不复记忆,只有她一个人看不开,独自伤怀,这让她几乎又想以恨意来面对他。
她从不会被人牵动情绪,唯独遇上地,他几乎可以说是造成她心绪动摇的元凶,动摇、受伤、瑟缩——全都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出现。
一物克一物——难道这句话也适用在人与人之间?
将手轻放在他掌心,轻轻地抚触他长年练拳下来粗壮的手指,她无意识地开口轻哺:“你浑然不觉伤了我,但我真的受伤颇重。”
瞬间,把玩的手掌将她紧紧一握,惺松的声音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何伤你,可以的话请你告诉我。”
“你没睡!”潼恩急忙袖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进来的时候我才醒,在黑道多年,没有一点警觉性活不到现在。”他缩回手将她压倒在自己胸口。
“别动,我不在乎扯裂才刚开始愈合的伤口,我只在乎看不看得见你。”他说着,表明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挣脱。
潼恩恩闻言,只好任由他压制,不敢轻动臻首,再次被他的坚决与坦然震慑。“为什么你能说得这么坦率?难道你不曾怀疑这只是你的错觉,其实你并不——相仲!放开我!”脸颊感受到他伤口的炽热今她大骛失色,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故意将她压贴在他伤口之上,还这么用力。“放开我!”
“不放。”柏仲忍住疼痛,瞅牙道:“你可以杀我,但用不能怀疑我,我可以不要命却不能没有你的信任”他承认这样的说词很蠢,很傻,但他真的是这么想。“我无法忍受你的不信任。”他需要她的信任,极端的需要,只因一旦得到她的信任就代表他离她又近一步;没有信任就算两人贴得再近、相处得再久,也什么都不是,那不是他要的结果。
对爱情,他仍旧坦诚,唯一、绝对,而非表面上的虚假。
“除了夺魂,我不相信任何人。”他的感情来得突猛,强悍的威力让她不得不退开距离以求自保,她试着放弃恨他的意念与杀他的念头,并承认自己对他逐渐扎根的感情,但不表示她会让这感情结果,即便今天他对她有了感情。
她的生命里不该有这种牵绊,那只会坏事,这点她始终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试着相信我,我不强求,但你必须试着信任我,试过后再告诉我结果。”
“即使结果是失败?”
“是的。”他松开钳制她的手,酸涩地闭了闭眼,重复她的话:“即使结果是失败?”他可以感觉得到,怀中的人似乎抱定主义让结果失败。
“我知道了。”潼恩挺起上半身,坐在床畔的椅子上,转开床头灯与他对视。
“那么谈谈你外出的事。”柏仲半坐起身,瞥见她差点伸出来扶他的手黯然收回时的淡淡一笑。
“没什么好谈。”转眼间,潼恩敛起柔和的一面,警戒地看着他。
“绝对有什么可以谈,”唉,想拉近彼此的距离只怕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行。“你是去找阿道夫。菲佛吧!”连问都不问,他说得胸有成竹,非常肯定。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企图对我不利的人,尤其是雇主。”既然已被看穿,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嗜血的本性并不会因任何人而委屈自己勉强压抑。
“你杀了他?”
“没有,只毁了他的巢,他人不在。”瞬间,在潼恩脑海里又浮现火光映天的景象,凄美而残酷的人间炼狱,她一手造成的炼狱。
“狡兔三窟,找不到他是意料中的事。”
“我绝不会放过他。”事情不会这样结束,阿道夫必须为他的所做付出代价。
“在这点上我们是一样的。”柏伸手指轻叩床垫,笑着迎视她瞪视自己的表情。“合作好吗?那会让我们事半功倍。”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的事和我的事有交集点,而这个点正好就是阿道夫,不然你以为我当初怎会在现场;所以罗,这件事并非与我无关,而是大大的有关”
“那又如何?”潼恩别开脸不让自己再看地坦率、毫不隐瞒的表情。“我行事独来独往,不要逼我。”
“这不是逼迫。”真无奈,柏仲再度暗叹。“你不信任我并不代表我不相信你。”
如果无法让她主动相信他,那就让他先信任她吧,两人中总要有一方先起头才行。“我跟踪他的目的是为了找出地私售军火前往亚洲市场的路线和媒介,并且早一步将路线摧毁,以免祸延亚洲,就这么简单。”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只是让你知道我信任你,除此之外,就是说明为什么一开始我会以为你的目标是他、而将你视为同一阵线的人。”他顿了会儿又道:“所以,如果你决心杀他,在这之前先让我查出和他接头的人及私运路线再杀也不迟;否则死了一个阿道夫还是会有第二个,要做就要做得彻底。”
“我的目标只是他,我无需在意你口中的军火市场,更不在乎这条军火线是否会殃及亚洲、牵连多少人,我没你那么伟大的精神去救人,你的事与我无关,”她说得决绝,完全不考虑是否会伤到柏仲。
事实上,是不在意还是故意,其实彼此心里都有偷她不愿这么说,但无论如何她心理明白,只要再多和他相处一天,她便会多沉陷一分;一旦合作势必造成与他相处时间的延长,那会让她痛苦。
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让它结束、从此两人再无交集;或者,回到之前对立的原点也好过现在暧昧的景况。
“别想撇清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潼恩。”胆大的他同时也心细,并不会因为爱情而盲目了他的焦点与观察力;相反的,因为爱的人是她,所以他更加谨慎。“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绝不!”这是他第一次以命令的口吻说出重话。
潼恩抽出手,手背充斥着他的掌温,她甩了甩背在身后,金眸冷凝着迟疑与矛盾的拒绝。“没有人能命令我做事。”
“我只是请你与我合作。”
“没有那个必要。”她别开脸,不再让自己的视线放在他身上,那会让她压抑不住在门而出的冲动。
“潼恩——”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对自己卸下心防,他不求多,只要一点就好,但是——这一点恐怕也是难求;唉,看来期待与她合作是不可能的。那么,他们之间就是对立的关系,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是如此。“既然你这么固执,我也无话可说。”他忍痛起身准备下床。
“你做什么!”潼恩未经思考地上前将他推回床上。
“你要杀阿道夫,而我需要他活久一点以便查清整件事情,中国有句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我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儿,放手,我要离开。”
“你的伤还没好,不准走。”他是真想如此做还是故意试探她甚或退她?潼恩内心揣测着柏仲的心思。
“用不着揣测我的意图。”明知她防心甚重,他甚至也有了心理准备,好让自己免于因此而感到被伤害;但似乎无论做好多万全的准备,事到临头仍免不了伤痛的感觉。
“我只是单纯地想离开,以免彼此尴尬。”
“你的伤还没好。”她只有这么一个理由,也只找得到这么一个理由;其他的,是她的私事,不能诉诸于外。
“死不了的。”到此为止,柏仲的脾气也冒出来,口气多了一丝浮躁。
“你的伤因我而起,我有义务,”
义务——她明显虚假的理由激恼了他。“好一个义务哪,潼恩。原来你是这么看重义务的一个人,”他似笑非笑的嘲讽道。
潼恩默默接了他完全相反意思的讽刺,不发一言。
“但是别忘了——”绿眸对上愤怒的金瞳,直坦的目光的灼盯着她,像蛇盯住猎物一般。
如今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已逐渐模糊了……
“你信誓旦旦的说要我的命,我死不就正好迎合你的意思。”他从裤子口袋抽出她丢给他的塔罗牌,往左侧一扔。“这是你给的不是吗?”
“我……”潼恩哑然,看向平日已习惯相视的死神牌面,如今却陌生得令她心寒,死神的眼冷冷地凝视她,像在责问她为什么还不下手。
望着她呆视床上塔罗牌的表情,柏仲深深感到心疼,如果她能更坦白一些,或许他们两人都会好过一点。但她偏不!她固执地选择对自己残酷、也让他痛苦的方式来应对两人间已然改变的氛围;走到这地步,就连地都开始不清楚自己现在是身陷死胡同走不出来,还是在众多岔路汇集的路口上左右旁惶。
“难道你要收回?”
潼恩低头望进两潭探幽黯绿的深遽中,试图在里头寻求一些自己也无法说明是什么的东西,或许是虚情,也或许是假意,但无论她怎么找、黯缘的眸中就只有真诚的凝视与等待的期盼,找不到她要的,能够让她再次恨他的理由“你救了我的命就算是一命换一命,我何必再杀你。”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
咄咄逼人的询问时,再蹩脚的理由都派得上用场对于她这样的回应,柏仲真的感到心灰意冷,这是他头一次有如此绝望的感觉,只怕这感觉今后将如影随形纠缠他到老死。
“既然两不相欠,何必留我。”要他看着她却不能将她呵护入怀,杜绝外界一切可能伤害她的事物,这对他何其残忍。
“你的伤还没好。”她使力推他,阻止他执意下床的动作。“我不准你走”
“我和你在阿道夫菲佛这件事情上是对手。”潼恩啊潼恩,你明明知道我在乎你的程度有多深,但你却偏偏……伯仲嘶吼在心里,口头上仍然说着要离开的借口。“你以为我会接受对手的好意?放开我!潼思,我不习惯接受对手的恩惠。”
“不准。”她执拗地不让他动。“别逼我拿绳子绑你。”
拿绳子?呵!她真的是猎人当久了。“你就是这么对待猎物。”忽而轻率的话间出口、他肩上两道压力似顿时减轻许多,这引起他的注意,抬头一看——他宁可希望自己别看见那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表情,那会让他离意立消。
唉、唉、唉…连三叹,如果无发接受他又何苦要留他?难道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很自相矛盾,对他也是一件残酷的事吗?
飓尺相隔的两人,心却如隔天涯——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
可,即便是这么残酷他也无法跳脱,只因为一时的动心便是全部的陷溺,他无力自拔。
净默的空气中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知道她不该出声,但在这种气氛的压迫下她无法视若无睹,这是笼罩在两人之问的凝重氛围。
“总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走。”
“真的就只为了我的伤?”
她听出他询问语气里的萧索,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没有人教过她如何让一个失意的人得到慰藉,也没有人告诉她,腿尺天涯却不能相爱有多残酷,她更没有这些经历的感受:她有的只是恐惧得到之后的失去,就像每一只由她饲养的动物一样,到头来,都会死在她手上。
不敢了……不敢再对任何人、任何东西放下感情,再也不敢了……
她的沉默以对在柏仲眼里等同承认,末了,他只好向她投降:“我可以待在这儿直到伤势痊愈,但是我有条件。”
“条件?”潼恩收回情感,立刻又化身为冷静的死神代言人。“什么条件?”
“这段时间你不能去找阿道夫,而且要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待在我身边,最好是和我单独相处。”
这种条件再听不出其中有诈,就实在太污辱人。
“你凭什么开出这种条件!”
“你总不希望阴小姐也牵连进这件事吧?再者,如果没有二十四小时看着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去找阿道夫?另外,我还需要有人照料伤口不是吗?”
潼恩收回放在他肩上的手剪在身后,思忖着。
“我要的只是公平。”和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不想放弃,但如果她一直逃避他也无能为力,如果能多一点时间相处,让他更有机会了解她的话……“我负伤在身,你不让我离开,就没办法做我要做的事,对我而言这并不公平。”就算被人嘲笑,说是垂死的挣扎也罢,他宁可有挣扎的机会,也不愿连挣扎都没有便自行宣告失败。“潼恩,你的决定呢?”
潼恩看着他良久,终于出声:“我明白了。”
话完,她转身离去,就算是两人达成协议只是——他们怎么也料不到,仅只是单纯双方的协议,居然会让周围的人因此有了重大的变化,造成另一段故事的开展……
第五章
午夜梦回,血红的黏稠液体好比岩浆般四溢在她脚边,流动的液体像是有生命似的,在她的四周围起一圈边界,黏附在她的脚上,今她无法行动自如——忽然,脚踝感到一股抓握的力量,俯首低视,一只沾血的手车紧地握住她的脚踝,接下来两只、三只……一只只由地底下伸出的手,像是要将她拉人地底似的抓得死紧,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动,一只只仿佛永远数不清的血手像藤蔓,死命地攀着她不让她挣脱……
“喝!”梦回惊醒,潼恩瞠大双目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胸口剧烈地起伏,交换短促的呼吸频率;过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仍完好地躺在床上才让她安了心坐起身,她只手覆上额头才知道自己沁着冷汗,背脊的寒意如影随形,紧跟不会。
潼恩交搂着双臂上下来回摩擦,试图捎除从恶梦中惊醒带来的不寒而栗,她频频告诉自己,这些早是该习以为常的事情,无需寒栗,夺取这么多人的性命,总不能毫无代价吧?
在心里默念数次同样的理由后,她感到口干舌操,决定到厨房倒杯水喝。
转动们把踏步而出,却瞥见柏仲靠在门旁贴着墙坐在地毯上。
“你醒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玩心有灵犀的游戏啊!”柏仲撑起久坐地板僵硬酸疼的身体站定。“看你是不是能感应到我在外面等你醒过来。”
“三更半夜玩这种游戏?”潼恩打开客厅大灯,直接走向厨房倒水喝了口才又道:“你不觉得很无聊?”
“是有点。”柏仲援搓鼻子,吸了吸,又摸摸喉咙。“大概快感冒了,喉咙开始有点痛。”
“自找麻烦。”潼恩倒了杯热水给他。“喝!”
“这是我们单独相处的第一天,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好像是你养的动物。”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整天不是叫我吃就是叫我睡,养一只猪大概也就是这样。”
“这就是我照顾人的方式,不满意你可以离开。”
“你还在气我请阴小姐暂时搬到我住处的事情?”
潼恩抿唇没有回答。
“你大可以不必担心她。”潼恩对阴夺魂的好让他吃味,明知不该对阴夺魂有嫉妒之心,但他却无法避免;因为潼恩对他实在是太过防备,防备到连在恶梦中尖叫惊醒,也不愿让他看见她脆弱的一面。“我朋友会照顾她。”
“我没有担心。”潼思放下杯子,转身欲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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