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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5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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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一上车,李裹儿便又抬手放下了帷幔,放下帷幔时,一双妩媚到极致的眼睛,还带着挑衅的目光乜了武崇训一眼。武崇训暗自安慰自己:“是我不好,方才出言不逊,惹得安乐不悦,她这是故意气我,一定是这样。”
帷幔虽然放下,其实里边有些什么举动,外面影影绰绰的如雾里看花,也能看到稍许,杨帆倒不担心安乐敢对他进行骚扰,是以帷幔刚一放下,杨帆便沉下脸色,压低声音道:“你又要做什么,当真不爱惜自己名声?”
李裹儿委屈地道:“哥哥何以对人家越来越不假辞色?你救过人家和爹爹性命,是我一家人的大恩公,你我又曾有过夫妻之实,奈何冷言冷语,人家究竟做错了什么?”
杨帆一听她提起此事,登时有些泄气。他总不好与李裹儿理论,说总是察觉她说话不尽不实,当日黄竹岭上藤萝洞内那一幕更是如同梗在他心上的一根刺,事后想来,越来越觉得她不是一个初经人事的少女。
杨帆只好缓和了口气道:“郡主,昔日种种,是杨某不知你的身份,结果铸成大错。如今令尊即将成为太子,不日郡主就将成为大唐的公主,杨某早有家室,断然不可能与公主有什么结果,既然如此,为人为己……,郡主冰雪聪明,想必不需杨某说的太过明白!”
李裹儿黯然垂泪道:“你说的道理,人家自然省得,情不自禁罢了。”
李裹儿说得凄婉哀伤,那花容月貌泪水涟涟,若换一个男子听了看了,怕不心怀激荡,登时小头指挥大头,有感于美人恩重,便是叫他为这女子舍了性命也心甘情愿,从此如那武崇训一般,乖乖做她石榴裙下之奴。
可杨帆不同,裹儿虽美,也不致于让他为美色而迷了心智。心头那抹疑云更是降低了裹儿这番做作的魅力,杨帆只是不好说些太尖锐的质问,因此劝道:“进一步害人害己,退一步皆大欢喜,郡主在黄竹岭十六年苦楚,如今重返宫廷殊为不易,切勿自误!”
杨帆这番话李裹儿哪里听得进去,她喜欢这种冒险、玩火的刺激,喜欢把男人掌握在手心的感觉,那像是一种令人飘然欲仙的权力,让人着迷。梁王世子武崇训膜拜在她的脚下,甘愿以奴仆自居,更是助长了她的这种野心。
杨帆越是敬而远之,她的征服欲望越强烈,不把杨帆征服,让他乖乖任由自己摆布就越不甘心,这种感觉很复杂,或许她对杨帆真有几分喜欢,或许就像她当初养的那只猫儿,她觉得自己付出了,就一定要拿回代价。
又或者,武崇训的被征服,让这个在小山村中长大,一步登天进入帝国最高层的皇家村姑有些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了,她的野心膨胀太快,却又没有一步一个脚印攀登过程中成长起来的胸襟和智慧,于是迷失了自己。
不过,她对玩火却是乐在其中的,她咬了咬嘴唇,很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心中暗忖:“我的美貌可以让堂堂梁王世子自甘奴仆,就不能征服你么?”
于是,放在坐榻上的一只柔荑悄悄伸过去,便牵住了杨帆的手,她抓着杨帆的手,轻轻放在自己青春而富有弹性的柔腻大腿上,杨帆一惊,抬眼看向她,低斥道:“你疯了?”
李裹儿昵声道:“外面看不清的。”
她的眉梢眼角尽是春情,一双眼波润如春水,就那么凝睇着杨帆,用一种极诱惑、极旖旎的声音道:“那么多皇姐、皇姑甚而姑祖母,都能活得自由自在,为什么独对我如此苛求,比起她们,我受的苦还少么?杨郎,人家是你的女人,这你总不能否认吧?”
李裹儿说着,轻轻抓着杨帆的手,沿着滑腻如脂的大腿,竟向自己的桃源花芯探去。杨帆没想到她竟这么无耻,心中恶感更甚,手掌一紧,一把握住了她的大腿,如同铁钳一般,再难移动分毫,疼得李裹儿都要流出泪来。
杨帆脸寒如冰,冷冷说道:“温柔坊里,每日不知多少男人度夜,如果每一个在那里度夜的男人上过一个女人,就把她当作自己的,那男人岂不蠢得像头猪?”
李裹儿已经知道温柔坊是个什么所在,脸色登时一变,恨声道:“你当我是什么?”
杨帆冷然道:“不是我当你是什么,而是你自己当自己是什么?”
李裹儿恨恨地瞪着杨帆,神色数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她容颜一缓,忽地向杨帆婉媚地一笑,轻轻低下头去,柔声道:“人家当自己是什么?人家自然是当自己是你的女人、你的奴婢,只要你喜欢,人家便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武崇训策马伴在车旁,因为不想被李裹儿看轻了自己,怕她恼恨自己不信任她,因此不敢盯着车中看,只能拿眼角余光尽量捎着,可纱绡虽薄也看不清些什么,竖起耳朵细听依旧听不到些什么。
仔细想想,便自嘲地一笑:“我怎能用龌龊心思去度量她,亵渎了仙子呢。再者说,大庭广众之下能有什么事情?我得放宽胸怀,万万不可让她觉得我气量狭窄,但能讨得美人欢心,便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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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七章 梁王家宴
从北门进城便到了宫城范围了,只需向右一拐就能从玄武门进入皇宫,武崇训自然没了借口继续护花,他此前又说过要与杨帆一叙旧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李裹儿的仪仗向远处那丛巍峨庄严的宫阙处中驶去。
杨帆伫马一旁,也望着那辆远去的香车,高大的城墙下,有风从远处徐徐吹来,正好拂动了如雾的纱幔,车中一道倩影袅袅娜娜,无法叫人看个仔细,正如车中人那多变的心思。
没有人是生来就一成不变的,一些本性的东西更是在成长中逐渐形成,并最终成为他区别于其他人的最本质的东西。杨帆如果不是幼经大难,颠沛流离,又有一番奇遇,他会是今日的杨帆么?
或许他此时依旧生活在韶州,半个月赶一次集,三个月去一次城里,大部分时间与他同样纯朴讷言的妻子和孩子生活在那个小小的峡谷里,他的天就只有那么大、他的地就只有那么广,他的心胸里就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家。
小蛮从小过惯了苦日子,一个乞索儿终于改变了命运,可是一些已经深深刻进她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了,直到现在她依旧喜欢赚钱,不停地赚钱,赚来的钱要么拿去再生钱,要么就换成土地和真金白银,藏在她最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阿奴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在一场大旱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推进了枯井,对她的父亲来说,那是最无奈的举动,也许他当时已经饥饿到麻木,但是如果他还活着,这一幕往事一定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对当时还很幼小的阿奴来说,她无法理解这些,当那个年仅六岁瘦骨嶙峋的女孩,满脸血污哭叫着从枯井中一步步爬出来时,这创伤就再也无法愈合了。她从此封闭了自己的心,直到那个寒冬大漠,杨帆用自己的血和命,打开她心防的那把锁。
从小拘于宫廷的婉儿,最大的快乐是陪伴皇帝去龙门时,摒退左右,一个人奔跑在无人的山林中,释放她压抑太久的心情。家国天下负于一身的太平,更多时候像一个政客,她无暇去考虑如何做一个妻子、做一个母亲、做一个女人……
每一个成年的人,都有他从童年一路过来,命运在他身上刻下的一道道痕迹,如同一斧一凿地劈斫出来。如今的李裹儿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她成为了什么?
远处的风一路掠来,掠过香车的帷幔,帷幔便化作一团迷蒙涌动的雾,掠过武崇训的眼,他的眼睛里挥之不去的依旧是那如玉的娇靥,掠过杨帆的发梢,他的思绪凌乱如发,充满迷惘。
红粉耶,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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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此番家宴,来的人比以前明显要多了,武承嗣的身体每况愈下,武家人都很清楚,即便一些暂时还在观望并未确定要投靠武三思的人,也不想在家宴这种并非明确站队的场合拂他的面子。
家宴照例会有一些不被主人当成外人的人出现,越是大户人家越是如此,除非你想表示自己交游不广,人脉稀少。不过今日有幸被武三思邀请来的人并不多,除了“三思五犬”;一共只有四个人,张易之、张昌宗、李重润,再就是杨帆了。
被人戏称为梁王门下五大走狗的宋之逊、李俊之流是一定要来的,非如此何称心腹?再者,这样的场合总不免要吟诗作赋以应风景,这几个人都是文人才子,可以助主人附庸风雅。
李重润是庐陵王的嫡长子,邀请他来,是为了让他见证杨帆与武三思的交情,而张氏兄弟既是掩护,也是为了监视李重润。李裹儿是女流且年纪幼小,出宫游赏、交游名媛不受人注意,庐陵王世子从很大程度上可以代表他的父亲,他想随意出宫与人接触就难了。
二张既然到了,这实际上的“皇后”和“贵妃娘娘”自然就坐了上首,此间主人武三思也避席屈居其下,庐陵王世子李重润和及时赶回来的梁王世子武崇训坐在武三思的对面,而武三思的下首坐的居然是杨帆。
看这样子,像是要由父子二人分别接待两位贵客,可是庐陵王世子是代替他“生病”的父亲来的,本应与武三思同座,武三思却把杨帆安排在身边,由儿子去陪庐陵世子,这就很是耐人寻味了,须知在官场上,坐次排位也是一门学问。
武三思除了恭维讨好二张,就只与杨帆谈笑风生,由于讨好二张的还有武懿宗、武攸宜等武氏族人,所以武三思大部分时间都拿来和杨帆谈笑,因为席间太过吵闹,两人还时常附耳低语,这一切都被李重润看在眼里。
这位庐陵王世子未及弱冠,年方十九,是李显的二儿子,庶长子李重福要比他大两岁。由于庐陵王四子七女(实为八女,但有一女幼年夭折)是由不同的宫妃所生,所以岁数相差不大,同一年出生的兄弟姐妹就有好几个。
年方十九的李重润三岁时就被轰出洛阳困居深山了,心思单纯、不通世故,完全没有看出杨帆的笑容和应答只是勉为其难,他和梁王的所谓热络场面,完全是武三思烧火棍子一头热。
二张兄弟能歌善舞,席间众人岂能不投其所好?酒过三旬,张易之便在众人的热烈响应之下走到席间高歌一曲,在热烈的喝彩声中,武崇训得到乃父示意,又上前邀请张昌宗踏歌,一时间武氏族人、三思五犬乃至二张便在席间载歌载舞起来。
李重润不擅歌舞,也被武崇训硬拉出去,笨拙地随着大家手舞足蹈起来,一个转身,他忽然发现武三思和杨帆的席位空了,闪目一瞧,恰好看见武三思与杨帆并肩而行,边走边谈,慢慢踱向远处的曲池回廊。
杨帆落后半步,随在武三思的身旁。只听武三思道:“二郎奉圣谕组建‘千骑’,一切尚在筹组之中,本王听说户部在军饷衣粮上面对你们多有刁难啊?”
杨帆心中一动,微笑答道:“不想此事竟连王爷也惊动了。确是有些户部官员拿腔作调,故意刁难,不过此事已经解决了。”
武三思呵呵笑道:“嗯,二郎以兵士之蛮不讲理,应对户部官员的强辞夺理,倒是一步妙棋,你们横得起,他们可横不起,敢对天子亲军多加刁难,安尚书真是有点昏了头了,还以为二郎你人善易欺呢。”
两人边说边行,就见前方临池处出现一座轩亭,窗子开着,厅中置一圆几,早有一人坐在那儿,看见二人过来,那人便站起身来,正是河内王武懿宗,不知何时他已悄然从那家宴那边离开,一个人到了这里。
武三思笑指武懿宗道:“这位是河内王,吾之堂弟懿宗,二郎想必是早就见过的。”
杨帆向武懿宗含笑一揖,道:“杨帆见过河内王。”心中却是暗暗纳罕,武三思摆出这般阵仗做什么,莫非有意为我们调和?武懿宗向他牵了牵嘴角,勉强一笑。
武三思暗暗瞪了武懿宗一眼,又对杨帆道:“好教二郎知道,当日户部无端为难于你,实是我这兄弟从中作祟啊。”
杨帆早就知道了,闻言却做出一副惊讶模样,失声道:“竟然如此?不知杨某何处得罪了王爷,致令王爷心生不悦?杨某惶恐,着实不知,还望王爷指教!”
武三思道:“还不是因为你护着庐陵王回京一事么,懿宗以为你是想跟我武氏一族为敌,所以有意为难于你。也怪本王,不曾向他言明你的苦衷,得知此事后,我已教训过他了,今天特意把你二人请到一起,是要懿宗当面向你陪个不是。”
武三思这厢说着,武懿宗那边便作势欲揖,只是他那腰杆儿僵硬的很,看来没有一柱香的时间都未必弯得下来,杨帆抢前扶住,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真是折杀下官了。其实能化解误会,不与河内王为敌,下官已然万幸!”
武三思笑吟吟地道:“二郎若是不再责怪本王这个莽撞的兄弟,那就入座,咱们一块儿喝杯酒,一笑泯恩仇。”
武三思说着,当先在几案后边坐下来,睨了一眼杨帆,漫不经意地又道:“当初的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如今小儿看中了安乐郡主,不日本王就要向庐陵王下聘求亲,到时候两家人作了一家人,昔日一点恩怨,自然是过眼云烟!”
前堂上热闹非凡,走了一个武三思、一个武懿宗,还有一个杨帆,众人似乎全未注意,一曲舞罢,众人纷纷归座继续饮酒,李重润趁机向武崇训问道:“我看那杨将军与老王爷似乎十分熟稔呀?”
武崇训回府后已经得到了父亲的叮嘱,晓得此番家宴的目的,闻言便道:“是啊,家父对杨将军一向青睐有加,可以说,杨将军得以踏上仕途,就有家父大力举荐之功。昔日杨将军受来俊臣构陷蒙冤入狱,也是家父出面才保得他的性命。
杨将军成亲时,家父还曾以王爷之尊,纡尊降贵出席婚礼,且赠予他们夫妻一份厚礼。呵呵,家父对杨将军一直是当成子侄般对待的,杨将军对家父也是深怀知遇之恩!”
李重润听了不由暗暗心惊,得知杨帆组建“千骑”之后,庐陵王、韦妃和李重润曾私下商议,要对杨帆示好结交,秘密拉拢。此时一听武崇训被他套出来的话儿,李重润的心登时就凉了半截:“事不可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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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八章 再起波澜
对于此番武氏家宴之行,杨帆觉得收获颇大。
杨帆很清楚,这个时候还不是和武氏公开决裂的时候,如果有人在武则天正准备选立接班人、安排帝国未来的敏感时刻跳出来与武氏家族为敌,一定会被武则天视为敌人而铲除。
倒霉的吉顼作为朝廷新贵,就是因为一时得志猖狂,对武懿忠大声吼了几句,略显轻蔑之态,就被武则天贬为县尉,滚出京师了。而且武懿宗当时还是在河北捅了大篓子,造成了大祚荣立国、契丹分裂、溪国归附突厥,如此情形下,女帝依旧偏袒。
杨帆以千骑中郎将的身份与户部安尚书斗法,最初是因为不知道安尚书是何人主使,而且军饷一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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