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之殇:我们的青春凹凸不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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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细细得意洋洋，回头看我。“你怎么哭了？别哭了，非，糖果给你吃。”
六岁的叶细细就爱打抱不平。六岁的叶细细和六岁的浅非成了朋友。六岁的叶细细从认识浅非就开始叫她非。
她说。非，我的非。
六岁的浅非被贴上了一个标签——妓女的女儿，其实不过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罢了。
有时候我常常幻想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孩子。而且我始终相信我的忧伤会在似水的流年中一点一点流逝掉。
十六岁之前，我总是原谅自己做这样虚无的梦。
可是现在我已经十七岁了，再去幻想不够实际，而我也终于知道幻想终究是幻想，和现实根本是不搭的。
十七的浅非不喜欢讲话。十七岁的浅非喜欢发呆。十七岁的浅非最大的梦想就是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第二章　浅非的叶细细（3）
　我是十七岁的浅非。
希望可以光着脚丫踏在炙热的柏油马路上一步一步行走，一直走下去，逃避一切。又希望自己可以坚强起来，撑起一片天。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十七岁的叶细细是美丽的，聪明的，乐观的，倔强的，任性的，固执的。是一朵盛开冰雪中的雪莲花。
而我是仙人掌。需要用很多很多的刺来保护自己，才能不受伤。
十七岁的叶细细是骄傲的公主，她有好多好多的爱，爸爸的，长辈的，异性的。
其实我也是想做公主的，但是我从来都没说过。
“要重新选班长了。”
“这该死的天气。”
“你知道的，我在初中做了三年的班长呢。”
“我今天看到有个女生穿蓬蓬裙，很好看，看上去像公主那样的，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
“喂，你到底要不要下来！”
叶细细喝光了最后一口可乐，忍无可忍地冲我咆哮。
“难道你真的认为倒立是一项很不错的体育运动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并不那样认为。这节确实是体育课，老师说可以自由活动。我不喜欢和其他女生混在一起讨论类似某女暗恋某男的无聊话题，就跑到了体育仓库的外墙倒立。叶细细也跟了过来。
倒立，我只是想换一个角度看天空，看世界，看你，叶细细。
下午的阳光很美好，很炎热，所以不想说话。
世界从这个角度看起来真的很不一样。而细细看起来也不一样。
我看到了对每一个陌生人都很热情的叶细细。骄傲地对我说她的男朋友易水阳是多么多么优秀的叶细细。喜欢像很多俗气的女生一样讨论明星绯闻的叶细细。总是说倒立是一件很傻的事情的叶细细……
突然很讨厌她，也许是嫉妒，因为她有的我都没有。
不，不行。我在想什么？细细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突然嫌弃起她来了？
“喂，你下来吧，我们说会儿话。”
“喂，你真的很像傻瓜！”
我听清楚了叶细细的话，大脑却传达这样的信息给我：我们是好朋友，难道却在彼此厌恶吗？
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眼睛一黑，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身子向一侧倒去。惨叫一声之后，我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天。”细细丢掉了手上的那罐可乐，“你至于怎么激动吗？我又不是帅哥。”
屁股疼呢。我半睁着眼睛，天空不停地旋转，光芒夺目啊，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停下来。
“死丫头，你吓死我啦！”细细帮我拍打身上的土，“你躺在地上舒服怎么着啊？快起来啊！”
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我拽着细细的胳膊慢慢地爬了起来，坐在地上。还是这样看她好一些，细细并不讨厌呢。
细细拿出面纸帮我擦掉额头上的汗，“这么热你还倒吊在那里，自虐啊？”
“不是。”
我以为换个角度看身边的一切会不一样的，结果确实是不一样。但是一切都黑白颠倒了。
细细探过手，像大姐姐一样拨乱我的头发。“吼吼，看你傻傻的样子，怎么总是让人担心你会被人欺负呢？”
“要选班长了。”细细见我迟迟不肯站起来，干脆就紧靠着我坐了下来。
“我知道。”
“我们可能会被选上的。”
“我知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
“紧张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总觉得要和你在一起被别人比特别别扭。”
“没关系啦，你不要让着我就好了。”我拍拍手站起来，“走吧，快下课了，老师要点名了。”
“做梦！”细细从身后戳我的肩膀，“我才不让你呢。”　　
　　　　　　　　　　　　　　　　　　
　第二章　浅非的叶细细（4）
　“哈哈。”
班长竞选，我的名字和叶细细的名字真的被写在了黑板上。
六个大字：秦浅非。叶细细。
熟悉的文字，熟悉的组合。写在不合适的地方。
投票。
古老的方式。
叶细细在台上讲得激情飞扬的时候，我正在看窗户外面。
我们之间不需要竞争，只需要相互扶持。
窗外大堆的白色塑料袋被风刮起，在天空中不停地打转，转出完美的弧度，没有落下，反而越飞越高。
阴天，太阳忘记了出现。时间一点点爬过了我的皮肤。那是一个漫长的过渡。
轮到我上台上，我把手中的演讲稿随手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谁当班长都无所谓的，谢谢大家支持。”
转身。下台。回到座位。
叶细细比划出要杀了我的手势，我对她笑，脸上是清澈的笑容。
谁当班长都无所谓的，我没有说谎。我在乎的是与叶细细之间的友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大家会觉得我这样虚伪吗？但这是事实。
公布结果的时候我与叶细细同时站到了讲台上。老师认真地读出我们的名字，且小心翼翼。
叶细细伸出小手指勾住了我的手指，我感受到了她的体温，温暖。我们是同在的，我们从六岁一起走到了十七岁，我们亲密无间，相互搀扶。
“浅非二十六票，叶细细二十六票。”老师读出结果。
班里除了我和细细，还有五十三个学生，居然出现了这样的结果。
“谁没投票？”
“是我。”安静的教室里，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生“勇敢”地站了起来。“老师，是我忘了把手里的票交上去。现在可以补吗？”
“快点。”老师有些不耐烦，“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朱林林这一票投给了叶细细，那么现在我宣布，叶细细是我们高一三班的班长。”班主任大声宣布道。
台下响起了掌声，非常热烈。
高一三班班长竞选完美落幕，幕布后面如同木偶一样的我和细细终于脱线了，我们自由了，不要再被大家比来比去。
朱林林一直用天真无辜的眼睛看着我，冲我可爱地笑。“不好意思哦，浅非，我把票投给了叶细细。”
走下讲台，朱林林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袖子。
“我管你！”我甩开她的手。
朱林林，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不晓得，可是我会猜啊。你失算了，我和叶细细之间的友情没有人可以破坏，没有！你不要把梦做得太彻底，那样会失望更多的。
该死的，胶水洒了一地，谁这么缺德还扔纸屑啊？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我望着地面发愁。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轮到我值日，朱林林总会发难。
地面被粘上口香糖是常事，这次变了花样。她倒是做得相当的心安理得，基本上拿她这种人是没什么办法的。
“你完了没？”
叶细细向我这边走来，看到地上黑糊糊难看的一堆纸屑皱了眉头。“朱林林到底有没有完？”
“由她去好了。”我拿着拖布奋斗了那么久，地面不但没干净，情况反而更糟糕。
朱林林这种人，想想都好笑，不就是上小学的时候我给她的作文打了个四分吗？至于记恨我到现在吗？不过我倒挺佩服她的兢兢业业，简直是想永垂不朽嘛！
那时候我们小学每学期都有一篇作文是同学之间互相判分的。我清楚地记得那篇作文的名字——《我的妈妈》。
朱林林同学是这样写的：“我的妈妈是个伟大的工程师，每天都工作到十二点，她真的好辛苦。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报答她……”
我晕倒！于是毫不犹豫地用红色的笔在作文本上打了个通红的“4”。　　
　　　　　　　　　　　　　　　　　　
　第二章　浅非的叶细细（5）
　第二天朱林林就找上门来了，把作文本摔到我面前质问我为什么。
我真懒得回答。天地良心，上帝作证，我是绝对不愿意和别人闹别扭的。但是与朱林林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更搞笑的是，在毕业纪念册上，朱林林给我写了这样一句：“为人善良，但总与人不和。”
我敢保证我真的不是存心针对她，那次我也并未好过到哪里去。在朱林林大声质问我为什么给她打四分的时候，旁边的同学直咂嘴，“朱林林，好像你多委屈似的，浅非这次得了零分哩，她都没吱声。”
“是啊是啊。”更远处的同学凑过来，“这次作文浅非压根就没写，比你牛多了。”
“不写就对了。她妈妈是妓女，有什么好写的？”
看，这句话她说得是多么轻巧啊，却揭开了我的伤疤，没有任何机会愈合的伤疤，她让丑陋的它展示在了所有人面前。
这让我想像到那样的一个场景：恶毒的人把“我是妓女的女儿”的牌子挂在我的身上，然后把我丢到最繁华的那条街。
我把朱林林的作文本摔到她的脸上。“我妈妈不是妓女，不是！”然后泪流满面。
“非，你在想什么。”叶细细看着回忆中的我。
“没，没什么，突然想起小时候。”
“你真行，还有闲心想那么多。你看都几点了，再不走大门都关了，还是我来吧。”
叶细细夺走我手中的拖把拖了起来。
“我说那个朱林林也真有意思，那么久的事了，还记仇。”细细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我。
“那你不觉得她很有毅力吗？”我说。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这样的人就算是最好的医生也医不好她。
叶细细摆出一副受不了我的表情。
“小人！”清理干净时，叶细细还不忘跑到朱林林的位置上给她的椅子来上一脚。“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
“非，告诉我，你恨我吗？”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穿进教室。叶细细坐在座位上鼓捣着手里的尺子，故意不看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我看着眼前如同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的叶细细，“你什么都没做错，我恨你做什么？”
“班长应该由你做的。”叶细细一脸的严肃。她丢掉手上的尺子，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不在乎那个。”我无所谓的。
“那你在乎的是什么？”
“你。”
我没有说谎。
我真的不在乎。我的细细是最优秀的，班长那是当之无愧的。我不嫉妒，也不怨恨。我会祝福，好多好多的祝福都给细细。
我的细细。
真正的知己之间应该这样的。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但是我也同样在乎你。
然后我看到泪水像薄雾般在细细湿润的瞳孔里氤氲，成了一片红色。
其实有些事情迫不得已，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就像曾经零碎的幸福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你努力想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回忆里自己的样子是那样模糊，而当你试图靠近时，却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
根本就回不去的，不要期待有什么奇迹出现。
“你说小七会不会变成流浪猫？”我岔开这个令人讨厌的话题。
“不会，也许会吧。”叶细细小声地敷衍。天晓得她在想什么，只是她不要再为了这件事而烦恼才好。
其实不用细细回答的，小七跑出去那么久还没有人收留它，那它就只是只流浪猫了。
我的脑子里立刻出现小七埋着脑袋在恶臭的垃圾堆里寻找食物的样子。
不要。
不要那样。
每次提起小七，我都会难过到窒息。它不是我的宠物，它是我的朋友。对，是朋友。就像小太阳那里的那只一样。　　
　　　　　　　　　　　　　　　　　　
　第二章　浅非的叶细细（6）
　已经是傍晚了，晚霞映红天际。我与叶细细在固定的十字路口分手，独自一人向这个城市最古老的一角走去。
那里的墙壁斑驳，墙角长满暗绿色的苔藓，终年潮湿。
那里有我的家，外婆留下的二层小楼，有几十年的历史的老楼。每次半夜起床喝水，尽管我已经很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了，但是木制的地板还是会唯恐天下不乱地吱吱响个不停，像是要拆楼似的。楼梯的木板被磨得光秃秃的。
还有一个小小的地下室。
从二中走到我家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不会骑车，我家那里也不通公交。
路过小太阳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街边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度数小小的灯泡勉强发出光亮。
整条街都很安静。
没有人喜欢留在这里，这个处处充斥着腐败气息的地方。它实在是太古老了，几乎没有新的建筑，有能力有实力的人早就搬走了。安静是这里的主角，只有在人们上下班上下学的时候，这里才会有点生气。
此刻的街道寂静无比，皎洁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
突然，我看到小七了。可能是它吧。
电线杆下污秽不堪的垃圾堆里，三四只猫正在努力地翻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它们翻得很认真，根本不顾脚下又黑又臭的污水。
我的眼泪立刻涌满眼底。不管那个黑色的瘦得皮包骨的猫是不是小七，我都一样的心疼。
塑料袋被它们抓破，眼泪让我看不清袋子里的东西，只是几只猫的身影变得浮动。
它们打起来了，为了争夺食物。
“小七”我唤，“是你吗？小七。”
几只猫听到声音，立马逃窜开来。
“小七，不要跑。”
我把手里的书包抱紧，追向那只黑色的猫。
“小七！”我叫得一声比一声凄凉。如果它真的是小七，我根本无法想像该怎样与它面对。
黑猫迅速地越过街道，窜上一堵残破不堪的墙，在那儿它停下了，回头看我，眼睛发出绿色的光。恐惧，满是戒备的绿光。
我也停下了，我不敢动，如果我向前一步，它会跳到墙的另一边也说不定。我们在黑暗中轻轻地呼吸，彼此探索，只有月亮在无垠的天空中散发光芒。
我站在原地唤它：“小七。”
“小七，你是小七吗？”
我与它就这样对峙着。我慢慢地着挪动步子，试着向它靠近。但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小七，是你吗？”我问。
突然，黑猫冲我张开嘴喵喵叫了两声，转身一跃不见了。
“小七！”我跑到残墙边。那面墙不是很高，应该很容易攀过去的。
于是我迅速地绑紧了书包，把它背在了身上，爬上了残墙。墙的另一面是一片空旷的草地，不知被闲置了多久，杂草丛生。
“小七，我知道是你，你回来好吗？”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只是徒劳。就算它是小七，在外面流浪这么久了，早已经变成一只流浪猫了。它不会再温顺，它会对任何人防备。甚至忘了我是谁了。
“小七。”
喵一声猫叫，它一跃一跃地向前跑，我在后面死命地追。它没任何停下的意思，我也没任何放弃的念头。它跑出草地上了窄小的街道，我也跟了上去。一个人的突兀出现，让我与他撞了个满怀。
模糊不清的月光里根本没办法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大概是个年纪很轻的男生吧。他单薄的身体却是那么结实，肌肤的温度微凉，穿的是白色的T恤。
这一两秒钟的时间让我只记住这些，我还有比欣赏他更重要的事。我不顾一切地推开他，继续追。跑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第二章　浅非的叶细细（7）
　“麻烦你帮我把那只猫抓到好不好？”
这句台词应该改成“对不起”之类道歉的话才对，可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要他帮忙捉猫。
我的手指向前方。男生毕竟比我跑得快，捉到它的机会也会大点儿。
可能是我动作太突然，那个人停顿了一会儿，没回答我，抬腿就追了出去。
我跟上他。
我的思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