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巧克力,是幸福的味道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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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就算你会恨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知道你的过去，所以我不要，我不要你拥有从前的记忆！森的声音在颤抖。

　　森转身要走，我抓住他的手，森反身一把将我抱在怀里，痛哭起来。在我有限的记忆里，这个温柔的男人面对我时，永远都是阳光。他的微笑是春天的樱花，美得将我的心刺伤，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坐在我身边的他，看天空的的眼神那么寂寞。

　　森……对不起。我还是说了，知道他不愿意我说这个词，但我还是说了。我们都有错，他错在说了一个很大谎言欺骗我，而我错在失去了记忆。

　　如果没有遇上我，你应该不用背负现在这份痛苦吧。虽然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相遇的，但至少你在我即将被空白淹没的时候，给了我美好的记忆，守护在我身边，我宁愿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可事实，却不能被忽略。

　　像初生的婴孩，我必须回到最初的地方，寻找最初的记忆。

　　森，感谢你的保护，只不过，你选择了错的方式……

第十二章
我坚持要回到中国，森没有办法，就决定陪我一起到中国。至于国籍，这个需要费一些时间，不过一定会按照我的意思，转回中国。

　　曾经是我所熟悉且热爱的国度，现在是如此的陌生。我期待，却又害怕，找不到答案，我又要继续在记忆的街道流浪，那里只有森，只有森编造的过去。我情愿没有遇上森，这样他就不会痛苦，而我则可以随波逐流，在不属于我的一寸土地上，安静死去。

　　我是怎样一个人，过着怎样的生活，还有我的家人，还有我的朋友，我是否还爱过某个人，又或者，正如森说的那样，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在英国遇见我的时候开始，我就是一个人，过着自己的生活，安静又幸福地仰望天空。

　　如果我有家人，那么为什么要把我丢在医院里，为什么从没来看过我，而我却没有抱怨过，反而觉得这样更好。心明明痛着，为什么对别人说不痛；眼泪明明是要落下的，为什么咬紧嘴唇倔强地抬起头。这样的我，幸福吗？

　　当飞机真实地在中国国土上降落时，我的命运之轮，发出了不一样的声响，是顺转，还是逆转，我，无法把握。过去的我，和未来的我，是现在的我无法触及的。

　　天空是蓝的，美丽的蓝色。纯净的世界。

　　森站在我身边，心事重重。我的过去，他了解，他不说，代表他很在意。我能感觉的到。

　　一切又将回到原点。

　　森虽然同意我回中国，并且同意我回归原来的国籍，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把我放回属于我的世界。他是自私的，从一开始他就和我说过，讨厌过他，但是他现在是我唯一能够祈求帮助的人。

　　到中国以后，森就没有带我去找过任何人，甚至对我要寻找亲人的事情决口不提。我和他谈过不只一次，在感情方面，他就像个孩子，紧紧守护自己心爱的玩具。

　　在最后一次谈判后，森终于妥协了。他失落的样子让我很难过，因为我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他，我知道那种滋味，被自己爱的人用生命来作威胁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像是背叛，如果我也是爱森的话，也许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伤他的心，逼他作出让步。我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只是我无法忍受欺骗和煎熬。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却在无意中伤害了更多的人。森是沙滩上的沙，而我是海中的浪花，沙想留住浪花，浪花却一次次的离开，沙还依旧在等待，等待浪花的回来。我想我也许也不是海中的浪花，而森也不是沙滩上的沙，至少我不会一次次地幻灭森的希望，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这一次，我们都明白，森将会离开，而我也会回到原来生活过的地方。是找到家人，找回记忆，还是独自流浪，独自忍受寂寞，我不知道，森也不知道。

　　森回把我送回到我生活过的城市，他告诉我在那里有我的家人和朋友，他租了一见房子给我住，要我自己去找回自己的家人的和记忆。这已经是极限，他不能再说什么，他说他会继续等，等我爱上他的一天，等我彻底放弃寻找遗失记忆的念头。

　　我知道他在恨我，所以才要我自己去寻找。但，他终究还是不了解我，因为，我有预感，谜底总有一天会解开。

　　森乘飞机回国了。

　　几天后，森的秘书给我送来了中国国籍的护照，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我办理护照的起始日期，还有不久前续签的日期。

　　我又被他骗了。森这个骗子，他骗了所有人，只有他才知道，只有他最了解，我想要回家的心情。他知道我始终是不属于日本，不属于他的。他这个骗子，傻瓜骗子，莫名其妙地编造谎言，骗了我，也骗了自己。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大傻瓜。

　　又是个陌生的地方，心却不再寂寞，像是暗示，在这里，我可以找回遗失的。我期待着，并且盼望着，我能和我的家人，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

　　往往事实和想象的差距是我不能承受的，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我一个生活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认识我的人，也没有在某个地方遇上认识我的人，没有对我说“你是季小敏”这句话。没有人知道季小敏是谁，而我也不知道，那个名字，是护照上写明的。

　　难道又是森恶作剧吗？如果不希望我离开，就应该把我锁在日本，现在把我放回来，把护照还给我，还有必要继续阻止我寻找家人吗？我想他应该不会再那样做了，护照上的地址可以证明，但是那个地址，我却找不到了。

　　我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只小船，随时都会被孤寂的风浪打翻。要怎么做，我才能找到我的港湾……

　　焦急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不上班的时候，我经常独自坐在小屋的阳台上，为自己泡一杯廉价的速溶咖啡，看街道人来人往。陌生的城市，这里是宁静的桃花源。

　　去办护照的公安局查我家现在的住址，他们只是给我一个字的答复——等。等待，是的，早已经习惯了等待。不会去莫名地想念森过得怎样，也不会用焦急的眼神搜寻过往人群。

　　一如往常，我习惯地坐到阳台，和我廉价的咖啡，呼吸我的呼吸。很高兴，曾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

　　Honey学姐！是honey学姐吧？！

　　一个男声将我的视线吸引过去，他是在叫我吗？

　　喂，你是honey学姐吧。

　　他是在和我说话吗？心情那么复杂，他是认识我的人吗？

　　季小敏，是你对不对！装什么装啊，听说你去了趟英国了，怎么样，英国好玩吗？

　　是的，他是在和我说话，他叫我“季小敏”，他是认识我的人，我终于等到了。

　　Honey学姐……你……你怎么哭啦？那个男生紧张地看着我，手足无措。

　　我这才反应过来，慌张地擦去眼泪。天啊，我竟然激动得哭了。

　　我笑笑说，没事，我是太激动了，我等了那么久，终于有人认出我了。

　　那个男生冷笑道，honey学姐，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啊，那么久没见，你还是一样不成熟，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整天跟在你身后什么都不懂小屁孩呀，你那招对我不管用了。

　　我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他不理会我，朝我招招手，示意我下楼。我蹬上拖鞋就冲到楼下，不修边幅站在他面前。我期待着，期待他能带我回家，带我找回我的过去。他，是第一个认出我的人。

　　Honey学姐，你的风格还是没有变啊。他拧着眉头，说，可是，你为什么不打我呢？

　　我疑惑地看着他，问他，我为什么要打你啊？

　　为什么？他一愣，很快又干笑几声反问我，honey学姐，你没问题吧？

　　我摇摇头道，我没问题，只是我失忆了，你能帮我找到我家人吗？感觉上，你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我们的关系应该像姐姐和弟弟一样的，是吧。

　　他有是一愣，很快又大笑起来。他说，honey学姐，你要骗我也要找个好理由吧。失忆？认识你的谁不知道你的记忆力和IQ是天生的强的啊，你要失忆了，那我不是有脑瘫的可能哦。

　　我认真地看着他，不说话。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面前的这个人，他不相信我所说的，不知道是不愿意相信，还是他根本就以为我在和他开玩笑。

　　这个男生笑完后，偷偷看我一眼，突然一脸的无奈，正视我。他说，别开玩笑了，前几天我的一个朋友看见你住在这里，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的跑到这里来住来了。你是不是和家里吵架了？

　　我摇摇头，郑重地告诉他，我真的失忆了，所以回不了家了。

　　他无奈地对我笑着说，honey学姐，别在耍……

　　我没有骗你。我打断他的话，请你，帮助我，我……真的很想回家……

　　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落下。

　　学姐，你在英国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用同情的眼神望我。

　　我要怎么和他说，说我醒来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说我遇见了一个日本男人，说我一个人在这个地方等待了很久……我该怎么和他说，那个一度崩溃的我，想到的只有死，被那个叫樱井森的男人带回家，然后送我回中国，让我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等待我的未来。太复杂，眼前这个眼神单纯的男生，他能理解吗？

　　见我不说话，那个男生拍拍我的肩膀，说，学姐，你还记得海生吗？你说过，就算某天你失去记忆，除了家人，你还记得那个叫海生的男生，那个给你梦想的人，你还记得他吗？

　　海生？他又是谁？

　　看来，你也不记得了。那个男生无奈地说，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风中混有雨水的味道，天灰灰，云很低，空气那么暗淡。

　　就快下雨了。

　　第二天，我在那个男生的带领下，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家。

　　对于我的出现，我的家人并没有感到很惊喜，没有痛哭流涕。相反的，他们只是用意外的眼神看我，感觉我就像是个陌生人。

　　我，和我的家人，站在两边，相互对望。我不知道哪位是我的母亲，哪位是我的父亲，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我的谁。

　　季小敏？

　　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身，看见一个男生站在门口，满脸的疑惑，满脸的惊讶。他抬起双手，朝我缓缓走来。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结果他几步上前就把我抱在怀里。

　　他喃喃地说，是你……我就知道的……你会回来的，我们约定好的……你会回来的……你会的……我知道……

　　我试图推开他，他却将我抱的更紧。这个男生，和我是什么关系，而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为什么他一直说，一直说“你会回来的”，我们是恋人吗，我爱他吗……

　　郑海生！放开她！

　　一个长相俊美的男生出现在门口，大喘粗气。这……不就是我梦里的那个男生吗？！但是，他刚刚叫郑海生放手，是海生吗，是那个我应该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个人吗？

　　我不放！我再也不要放开手！抱紧我的郑海生大声地喊道，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开手！

　　在我梦里出现的那个男生，拥有温柔的眼神，但是现在他却一把拉开紧抱住我的郑海生，重重地抓住郑海生的肩膀，对他大吼大叫。那个男生，现在还是我梦里的那个人吗？

　　我怔在一边。

　　这时候一位中年妇女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对我微笑着说，小敏，欢迎回家，还记得爸爸和妈妈吗？

　　爸爸？妈妈？多么陌生的字眼，仿佛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父母的野孩子。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连我最重要的亲人都忘记了。

　　……妈妈……

　　我硬生生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站在我面前的中年妇女，她应该就是我的母亲吧，感觉就像毫无血缘的陌生人。

　　母亲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笑容在脸上自然地舒展开来。“妈妈”二字，对她来说，原来那么重要，那么容易让她感动。她是爱我的，我是这样想的。

　　母亲把我带到父亲面前，父亲好像不太愿意看我，表情很复杂。

　　我一样勉强生硬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父亲下意识地回应我一声，然后对着还站在门口不知道说着什么郑海生和梦里的那个男生说，你们今天就留下吃饭吧，小敏回来了，也要庆祝一下的。

　　我反对。刚才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一个女生，直视我道，我反对留她下来，她不是我姐，我讨厌她！

　　小雪！父亲拍案而起，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姐说话，什么叫她不是你姐，什么叫你讨厌她！你姐姐永远都是你姐姐，你讨厌也没有用！

　　她又不……季小雪把杂志摔到一边，直视父亲。

　　不要说了！父亲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语气很快又缓和下去，不要再说了，小敏是我的女儿，你也是我的女儿，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

　　季小雪委屈地看着梦里出现的那个男生，理直气壮地问他，郑浩然，你会帮我的吧？

　　原来，原来他叫郑浩然。

　　郑浩然沉默。他把视线移到我身上，我知道那种眼神，是同情，是怜悯，我讨厌这种眼神，与生俱来的，对这种眼神的厌恶。为什么，为什么在我梦中出现的人，要用这种讨厌的眼神看我，我受不了。

　　这个真的是属于我的家吗？为什么他们都用同情和怜悯的眼神看我，为什么他们不会因为我的归来感到惊喜，为什么他们的眼里写满不可思议，太多太多的问题，我无法得到答案。我到底是谁，真的是季小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