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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6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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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罗文虎与梁寿率部到龙爪岩后集结;这时起了风,望着阴霾的夜空,罗文虎担忧的问道:“会不会有雨雪?”雨雪天气无疑会加大渡河的难度。
“狠下一场雪才好……”梁寿抬头看着天,渡河不是难事,有这么多床弩、蝎子弩封锁狭窄的河面,也不怕敌船能从水面上攻击精铁质地的索道,但敌军闻讯从庙滩岭东南麓谷口赶到山门岩只有四十里不到。要是大雪天气,就能极大拖延敌军赶来围截的速度。
雨雪天气对谁都晦气、对谁都有利。
而淮东军的准备工作做得充当,天气越卑劣,相对来说,只会对南岸没有提防、没有准备的敌军更晦气。
陈渍、黄祖禹走过来,说道:“南岸没有异常,这天估计要下雪,你们过去要小心山石滑脚;你们做好准备了没?”
梁寿点颔首,陈渍与黄祖禹及第二批率部渡河的李白刀,说道:“那就先把床弩推上岸……”虽说敌哨船入夜后每两个时辰经过这一河段,但保不定上游敌水军战船会来得更快,甲卒溜索过河,在空中面对敌船射来的弓箭全没有还手之力,需要岸上用床弩、蝎子弩封锁冲击从上游过来的敌船……
铁丝绳还没有展开,一捆捆放在“工”字形铁桩前,不过铁丝绳的一头都用精铁铸制的铁扣扣死在铁桩上,已经做好架悬索的准备;在夜色的掩护下,一架架床弩也从营地推上岸崖,装槽的巨弩箭就位后,瞄准龙爪岩上下游的水道。
戌时刚过,两艘敌巡船顺流而下,由于害怕北岸淮东军的强弩,这两艘敌巡船差不多贴着南岸而过,叫人担忧此时潜伏在南岸的人马会流露行踪。
北风呼啸,天空阴霾,夜色如墨,敌巡船过去,南岸潜伏人马替用灯为号,为龙爪岩上架起四架巨型床弩指明射击方位!
这四架精铁所铸的床弩明显要比军中经常使用的床弩要一大圈,弩箭装槽,箭尾系有绳索。罗文虎心里也紧张,虽然巨弩的弦张力要比普通床弩更强,但能不能将尾端系索的巨箭射到对岸,他也没有掌控,也没看到过辎兵之前频频进行的实验,总觉得不保险。
在对岸用灯火标示于射击方位,陈渍挥手发号司令,听着弩箭破空而去,夹于呼啸的北风之中,也不晓得有没有射击对岸,只见把持床弩的军卒拉动箭尾绳索,见绳索绷直,兴奋的说道:“射到对岸了!”过了片刻,对岸也用灯火传信以示成功。
看着陈渍、黄祖禹、唐希泰他们神色沉毅的望着江下的夜色,罗文虎倒觉到手心的汗水有些过剩了。
很快将三捆铁丝绳系在绳索之后,罗文虎看着这些铁丝绳慢慢给拉下河水;大概过了半时辰左右,这三根铁丝绳就绷直在龙爪岩之上,以极小的角度向下倾斜……
罗文虎最先下滑台用索具搭上悬绳,双脚踏石便往空中滑去,听着耳畔寒风怒啸、脚下浪声激涌,激起的水沫直打到脸上,一片冰冷,没叫他多想,去势将近,但也将对岸的情形看到更清楚。
数盏马灯照出山门岩之下一个天然的落脚石台,十数个早先潜伏出来的人站在石台上,这时伸出一支长杆来,钩住去势将近的罗文虎身子,将他拉到石台上解下来;石台左侧还有三条绳梯垂下来可叫人爬上去,而四支精铁巨弩就钉在石台稍下的位置,呼着风浪,纹丝不动,射入石中怕有半尺之深……
好强的床弩!
正在罗文虎愣神间,“呼呼呼”,又有三人就在他身后同时从对岸滑来……
这边有一人举着马灯照过来,认不得罗文虎:“梁头怎么没过来?这位将爷是谁?”
“这是军情司的罗文虎罗指挥;董彪,这边有无异常?”梁寿的声音就在罗文虎身边响起,询问挑马灯过来的汉子。
“原来是罗指挥,”先行潜伏过来负责的哨探头子董彪凑过来,与罗文虎行了一礼,与梁寿说道,“庙滩岭前谷的敌军还在梦里呢;不过在东岭以及虎牙滩的两座望哨,各有十五六名军卒守着。我们在入夜前摸过来时,在山南撞到三名敌哨,杀了两个,叫一人逃走,不过应该不会对敌军惊动太大。南河上游曹冲寨有三千敌兵在入夜前进驻,停在那里筹算明天继续去谷城,惊动后估计会拉过来打这边……”
淮东军在南岸有标兵渗透以及燕胡在北岸有标兵,都是正常的,双方隔三岔五城市搜捕对方的标兵哨探、但只要不是核心区域给潜入,很少会兴师动兴众、连夜派大股戎马搜捕的——梁寿也不担忧董彪他们杀伤巡哨的事情会引起敌军多大的警觉……
梁寿与罗文虎也不担搁,从绳梯爬上山门岩。
山门岩比北岸的龙爪岩略小,岩头才四五十步深,过去就是庙滩岭里随处可见的茂密森林,人迹罕至,树木参天,是一处向南、向西缓下的斜坡;两根铁丝绳就用铁扣扣死在巨木根部上,绷得极紧,将树皮勒破,绷在山石上即使有人在江上溜索也是纹丝不动,十分的牢固。
整个计划看上去很简单,但如此简单实用的布景隐藏着淮东叫人窥到底的实力,这么简单实用的计谋也叫敌军断难识破;罗文虎自诩文武双全,这时候也是十分的羞愧,几乎淮东军里随便拎出一名营将、哨将出来,都不会比他太差——也难为淮东军为此规画许多……
很快又有二三十人溜索过来,有数人身上还系着好几捆粗细不足一分(十分一寸)的细铁线。山门岩之后的密林里早就有四十多号人潜伏着,除七八人为先期潜伏来的匠工之外,其他警戒的警戒,更有接过铁丝,利用外围的树木为桩,迅速围出一片临时的防御营地来。
用铁线围木为营,虽说简陋,但远比砍木为营要快很多。
即使用刀斧能砍断这些铁线,但铁丝密围成网状,也能叫敌军缓下速度来,并且还不受火;配合铁蒺藜使用,更为有效。淮东军弓弩摆设在铁线之后,对受铁线网、铁蒺藜及拒马等障碍所阻的敌军能进行有效而密集的射杀。
说到搏杀,淮东军精锐一点都不缺血勇,关键要压制不克不及叫敌军从四面八方涌来。
山门岩虽在庙滩岭之中,但出山其实不远,究竟结果要考虑到精锐戎马度过河能迅速从庙滩岭出击,切断襄阳与谷城之间的通道,故而与之同时,在敌军觉察之后攻击山门岩也会十分的迅速,不存在几多地势上的障碍。
汉水之上的悬索,瞒过敌军最多到天亮,敌军最快会在日隅之前攻来,梁寿率前部渡河,就是要先在山门岩外围建立防御,以能在汉水之上架设悬索桥,叫更多的戎马能迅速渡河过去……
差不多度过四百余人之后,才有两艘敌巡哨,再从上游驶来。
虽说夜色如墨,但三根悬索就悬于水面之上十四五丈,而龙爪岩、山门岩两边已经布下这么多人,惊得周围鸟飞兽走,自然不会叫敌哨船一点警觉都没有。
当贴着南崖而行的敌哨船举火去照夜空时,迎接他们的自然是如飞蝗一般的箭雨;敌哨船上十数兵卒瞬时伤亡过半,不过残存的敌卒在船上也及时点起船尾的烽火,向南岸示警!
罗文虎站在山岩之上,看见敌军在东岭、虎牙滩的望哨也很快燃起示警的烽火;这时候才发现敌军在左右的这两处望哨是如此之近,要不是各隔着一道岭脊,距山门岩的直线距离也就四五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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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风起
凛冽的寒风穿檐打壁,有如鬼哭神号,吹得人心绪难宁……
胡宗国睡得浅,三更叫恶梦惊醒,坐在床头,叫侍婢伺候他穿衣服,推窗望外,夜色漆黑似墨,望不得一点星光。'文字版更新最快到'自奢文庄与温成蕴在黄陂给鸩杀的消息传来襄阳,胡宗国随叶济罗荣从襄阳西逃到谷城这几天,夜里恶梦连连,一直都休息欠好,望着窗外的黑夜,似乎有一头恶兽张开嘴要将他吞噬下去。
“庭外的灯怎么就熄了?”胡宗国问侍婢。
“夜里给风吹灭,胡顺要去点灯,才发现没灯油了,想着明天参军中领起火把过来,没想到大人这时候醒过来……”容貌娇俏的侍婢回道。
“算了,”胡宗国沮丧的道,“没两天就要渡河去了,庭里不点灯也罢,仔细不要叫什么人闯进来。”
仗打到这一步,双方标兵哨探彼此渗透是题中之义,入夜庙滩岭那里有巡哨给淮东潜来南岸的标兵杀伤,胡宗国担忧淮东会有标兵潜伏来谷城。
到谷城后,为便于叶济罗荣随时召见,胡宗国就贴着叶济罗荣行辕找了一栋院子暂住。
这时候守外院休息的扈卫闻声走过来请安,胡宗国问道:“穆亲王那边休息下没有?”
“这两天在庙滩岭附近前后呈现三拔淮东标兵,人还不在少数,穆亲王安心不下,盯着要曹冲寨那里连夜派人去搜山,这会儿还没有歇下呢!”扈卫道。
襄阳与谷城之外,隆中山地、庙滩岭以及石龙岭临汉水而立,都属于荆山余脉,庙滩岭规模最,也周近四十里,高百五六十丈的险峰有四座,三拔淮东标兵藏在庙滩岭,这寒风呼啸的深夜,要派兵去搜捕,怎么搜?
胡宗国苦笑一下,但也知道越到到这时候,越是马虎大意不得。
乍看上去,襄阳以西的汉水上游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但淮东军从北岸已经从樊城延伸到黄龙滩,在水营战船未来之时,就已经开始争夺对汉水的控制。
特别是从隆中往西到黄龙滩一线,这二三十里的汉水河道深而陡窄,而北岸又有多处崖山直迫汉水,使淮东军在崖岸之上架设抛石弩就能直接攻击水面上的船只,实际就极大限制了襄阳及赞阳、水军对这一汉水流段的控制……
淮东军这两天往南岸派标兵潜伏也变得更频繁,既担忧是淮东军的疑兵之计,但凿实叫人安心不下——淮东这些年来奇谋迭出,哪家没有吃过大苦头?
胡宗国这时无没有体例再安心去睡下,便赶去行辕见叶济罗荣,拾步走进议事堂,看到叶济罗荣双眼赤红的盯在地图上,眉头皱如山峦,果真又是漏夜未眠。
佟尔丹换好衣甲,精神抖搂的守立在门庭口,他二十六日从光山淮东军垒“劫狱”逃脱,昨日才经南阳赶来谷城到叶济罗荣身边。
看到胡宗国过来,佟尔丹友好的笑了笑。他去行刺罗献成时,抱有必死的决心,唯有胡宗国跟他此行似险实安,而最终的结果果真如此,叫佟尔丹觉得眼前这瘦瘪瘪的浙闽降臣确实有着常人不及的伶俐……
胡宗国也是相视一笑,佟尔丹带回的不克不及算什么好消息:
董原叫淮东抄了老巢,虽对林缚恨之入骨,但命脉给淮东捏在手里,指东不敢往西,指北不敢往南,此时淮西军的主力悉数给调到淮水以北去收复确山、汝州等地,淮东甚至禁止淮西军涉足南阳。也不克不及算多坏,至少董原没有因为命脉给捏在淮东手里就完全屈服。
淮西军北进,岳冷秋及池州军也叫林缚北调去牵制淮西军,但他们在襄阳、南阳只需要零丁面对淮东军——淮东军虽然能调十五万精锐北上作战,但北燕在襄阳、南阳一线依旧有十七万精锐戎马,其实不居弱势。
眼下关键是要盯住淮东军在石桥岭往新野、邓州展开的前垒戎马,淮东军戎马往这一线聚集的速度很是之快;还有一个就是要严密关注淮东军水营主力北上的速度。
只要再有十天的时间,渡河补入到丹江东翼的总军力就将达到十二万,而留在南岸的五万戎马主力也将撤到谷城及谷城以西,届时即使叫淮东水营控制襄樊水域,也不会影响北撤的大局。
“这两天淮东的标兵在石龙岭及庙滩岭之间活动颇多,会否重演上饶之计?”叶济罗荣看到胡宗国过来,问道。
上饶一役,淮东军在上饶南侧开辟官溪岭道,而筑坝截流杉溪,迫使奢飞熊从杉溪中游河谷撤兵,而淮东军真正隐藏的计谋则在杉溪上游秘造战船,趁浙闽军受坝水威胁从防垒撤出之时,以战船载戎马走水道突击,几乎将浙闽军在上饶的戎马补全歼,即是奢飞熊等人也没有逃过战死的结局。
眼下北燕水军虽控制着襄阳以西的汉水河段,淮东水军在下游一时上不来,叶济罗荣犹担忧淮东军在黄龙滩重施其在上饶所施的故计,秘造战船下水,偷袭襄阳、水军或直接运戎马渡河来打南岸。
这几天淮东军在黄龙滩一线的动作也颇大,叫叶济罗荣不克不及不在石龙岭以及庙滩岭的三座主峰上设望哨来监视对岸及汉水之上的消息。
对淮东来,绕到上游择地造船是个计策,但需要时间,未必就能比其水营战船从下游赶来快几多——在上饶战事之后阐发淮东的计谋,淮东军为越过官溪岭在杉溪上游造船,前后从崇州、江宁、明州转运了近三十万石的造船材料,耗时达半年之事。显然这种计谋也不是淮东想玩就能随时玩的。
“穆亲王要有担忧,可在庙滩岭与石龙岭以及庙滩岭与隆中山地之间增设两处防垒……”胡宗国道。
由于隆中山地、庙滩岭、石龙岭都是直接夹临汉水南岸而立,北面的山势直接侵到汉水之中,实际从襄阳往谷城的通道,是位于隆中山地、庙滩岭、石龙岭南麓与荆山相夹的浅谷之间,再经南河河谷北上到谷城,其实不是紧贴着汉水南岸。
由于北燕水军控制着襄阳以西的河段,故而没有需要在物资如此紧缺的时间,再贴着南岸建提防淮东军泅度过河的烽火墩及防垒。不过,既然叶济罗荣忧心不减,那在庙滩岭与石龙岭之间、在庙滩岭与隆中山地之间建防垒,提防淮东军洇度过河,从这三山之间出兵切断襄阳与谷城的通道,也算是一个加强办法。
胡宗国的建议,又叫叶济罗荣犹豫未定。
叶济罗荣知道襄阳不克不及守,但也没有完全抛却南岸的心思。
从隆中山地往西,汉水流急江窄,正如淮东军在北岸陡崖之上立抛石弩能直接冲击水面一样,将来他们撤到谷城以西,利用控制赞阳与仙室山两岸的险要地形,立抛石弩、床弩,更能将淮东水营的战船封锁在下游,以达到谷城不弃守、保存为南岸进击阵地,以牵制淮东军的目的。
眼下南岸的物资十分的紧张,叶济罗荣犹豫着要不要在三山之间建日后多半要拆毁的临时防垒,还是仅仅是自己多心了?
荆襄一役,叫在战场厮杀逾三十年的叶济罗荣也有心力憔悴之感,少了以往的杀伐果断,变得犹豫游移,容易摆荡,他甚至整宿整宿的考虑荆襄会战过后会给谁顶替来收拾残局的问题:叶济白山?
见叶济罗荣游移了许久也没有拿定主意,胡宗国视线移到地图上,似乎没有意识到叶济罗荣的犹豫:至少从西岸戎马北撤开始,叶济罗荣的表示要远远好过胡宗国的预期;在东线近二十万戎马全线解体的情况下,叶济罗荣还能稳住军心、徐徐北撤,这样的统帅已能列当世名帅之列了,不克不及苛求太多。
胡宗国想劝叶济罗荣去歇息一二,正在此时,西北标的目的警钟大作,听得人毫发惊立、胆颤心摇!固然,淮东军在北岸时不时的搞那么两下,惊过之后叫南岸诸人也变得麻木。
“快派人去查明,何事示警?”叶济罗荣叮咛佟尔丹道。
佟尔丹疾步而走,片刻返回来禀道:“是石虎滩、东岭两处望哨同时举大火,本将已派哨船往下游去查看,想来庙滩岭及曹冲寨城市增加巡兵赶去侦察……”
东岭是庙滩岭的主峰之一,石虎滩位于石龙岭的东麓,东岭与石虎滩同时燃烽火报警,意味着石龙岭与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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