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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5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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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到拂晓时,周普给扈从推醒,他一骨碌爬起来,睁开惺松的睡眼,见赵豹、陈刀子在眼前,张嘴问道:“仇敌出寨了……”
“情形不对,”陈刀子道,“打开是东边的寨门,有少量甲卒出寨来,看样子是要往南逃,他们怎么会往南逃?”
溧阳、凤桥渚的位置靠北面,淮东军从西岭与浮玉山追出来的位置,恰好在溧阳的南面。浙闽军左翼往南逃往宁国,也就意味有很年夜的机庇会跟淮东戎马迎头撞上,淮东军也要少追五六十里地。除非西边有拦截,浙闽军左翼一般来不会往南撤。
周普不作声,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走到崖边蹲下来看向凤桥渚,镇子里敌军确实有部分戎马出凤桥渚,沿着胥河往上游展开。胥河入冬后,水不深也窄,但好歹也是四乡八里之间的主溪,包含凤桥渚、固城在内,浙闽军都有三五百精锐驻守,使得骑营速度虽快,但不克不及仓促间夺得,要是立即展开激战,淮东军在地利上会处于劣势。
这时候山后面有人马声传来,周普回头看去,黑黢黢的十数人往这边走来。这山上山下都是哨骑,能进来的自然是自家人,等走近才看到崇城军的年夜将登城虎陈渍。
周普眉头微蹙,问陈渍:“怎么这么快,不是派人告诉收一收步子吗?离这边多远?”
“仇敌趁夜要跑,龟儿子才不赶紧紧?要能将胥河头上将这股戎马截住,接下来怎么打就顺畅了?”陈渍腆着脸道,“三千戎马在后头在赶趟走呢,一炷香就能赶来听豹子叮咛!年夜部能在午前赶来,怎么样,不慢吧?”
“给我赶紧回去,立即就收住脚,不克不及再往凤桥渚靠近!”周普听陈渍这么,急得直跳脚,恨不得拿鞭子抽陈渍,努目道,“睁开眼看看山下,这股敌军出东门是要来拼老命的,三千马兵跑了一夜怎么够填?”又叮咛陈刀子、赵豹,“们两人带着人跟陈渍往东走,护住两翼。”
陈渍吓了一跳,他听到敌军有夜逃的动向,紧赶过来,想着步骑协同,拖延敌军的手段更多一些,没想到敌军夜里有动作不假,可敌军不可是想着逃命。陈渍所部跟周普的骑营合起来都不到五千人,扛不住浙闽军左翼全力的还击,只能若即若离的粘在后面等步营主力赶上来。要是先头军队给打溃了,后面的追击也将成泡影……
周普语气这么重,陈渍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反问道:“郑明经怎么晓得我才率三千戎马过来?”
骑兵对战场的遮闭能力非步兵能比,如今他们能清楚的知道浙闽军在固城湖周围的军力摆设,但浙闽军想知道淮东追兵的行进情况是很难的。
“慢慢想去!”周普对陈渍没有什么好脸色,“要是给冲乱了阵脚,看拿什么交待?”
陈渍也是臭脾气,但他的臭脾气在周普面前没有用,给周普没好气的顶回来了,他只能闷声往回走,到军中收住阵脚——陈刀子、赵齐各点齐三哨骑卒往东收缩,帮陈渍守阵脚去,周普很快也率余部出了山谷,到凤桥渚的西北面就近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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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起雾
敌行断尾之计,数千戎马借着月色出凤桥渚往东突进,迫使淮东先头追击到凤桥渚东的陈渍所部往回收缩以求能稳往阵脚。
由于陈渍率部走得太急、靠得太近,堪堪在胥溪源收住阵脚,离凤桥渚都不及十里,敌军沿胥河北岸就赶了上来。
一侧是入冬还未断流的胥河,流水在蒙着似薄纱似的天色下潺潺而响,河滩上枯草、溪石错乱,人难行,马难渡。
陈刀子率部先跟陈渍东从绕去跟先头赶来三千马步军汇合,先收拢脚阵,赵豹率部沿岸骚扰,交错迫近、以弓弩交相射杀,以缓慢敌军行速。
虽无侦骑往出,但从宿鸟惊飞以及淮东戎马种种措置,郑明经也晓得淮东军有一部戎马已经接近凤渚桥,但立足未稳,没有料想到他们会在天明之前出镇埠东进打还击。
要能将淮东军先头追击军队打溃,意义非同可,甚至连南下的这部戎马也能保全,郑明经立即令部将韩立等人率部往北展开。
出镇埠东进的戎马,皆有奋战求死以存亲族的觉悟,打起来凶猛,一簇簇人马,执刀拥盾,利用弓弩,将淮东骑兵往外围逼。
两相对射,乱箭如雨,恍如秋后收割的稻茬子在野地里。中箭的马匹在长嘶,反而中箭落马的将卒能吃住痛,在同僚的掩护下,迅速往外围撤走。
浙闽军在军力占太年夜的优势,往左翼冲来的步兵阵列较散,但赵豹手里只有五六百骑,不敢往里穿插——穿插进去也没有用,另一侧是胥河,不克不及一股劲的捅到底、捅透,那伤亡就难控制,挥刀冲到近前、不长眼的一名浙闽军刀盾兵连盾劈开,勒住马,带人往回走,往西北标的目的,往这股浙闽军的侧兵走。
既然浙闽军往前冲凶猛,就避开锐芒,打其软弱无力的侧后,披甲轻骑的特点就是灵活机动,在机动将步营的阵列拉散,找到容易打入的弱处,直接跟步阵对攻就太蠢了。
郑明经跨在马背上,左右亲卫只有不到二十余人有座骑。
当初为包管中路与右翼的粮草,收拢来的骡马主要编入中路,左翼驼马也少。夜里在凤桥渚分兵,仅有两千余匹骡马,也都给了西撤戎马。
此时天色渐明,但昏朦朦似在深水里,河面上有雾生起,沿着两岸往河滩趟……
郑明经举头看向远方,这时生起雾来,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骑兵机动灵活,年夜雾能提供更强的隐蔽性,随时从更近的距离对行进中的步兵阵列策动攻击,但淮东有一支追兵就在胥河源头位置,只要打得够狠、够坚决,就能叫淮东军仅有千余骑兵不敢去追咬西撤的戎马。
只要打得够坚决,只要咬住淮东追兵的先头军队,在年夜雾的掩护下,反而能更少的避免淮东骑兵从侧翼的干扰……
置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反而能打得更酣畅!更淋漓!
浙闽军左翼分兵南下以为诱饵的戎马,在郑明经亲率下,以胥河与左翼散列步兵的掩护下,快速往东穿插,直逼陈渍所部。
在薄雾笼罩下,沿河岸东进的数百支夜行火把倒映在胥河里,就恍如天际的浓密而暗淡的星辰……
“操、他娘的!”周普跨在马背上,啐骂道。
周普率四百骑兵绕到凤桥渚的北面,倒无人理会。
浙闽军左翼陆续出镇埠东首往胥河上游进击的戎马有六七千众,天光更亮一些,就开始有戎马从西头出镇埠沿胥河往固城标的目的走。
周普这时对浙闽军左翼的断尾求生之举,自然也是了然于心了。
浙闽军断尾之计断得太狠,差不多留在近一半的戎马来当断后死士,以保全另一半戎马,叫素来敢打硬仗的周普也头皮发麻。
所谓“十围、五攻、倍战”,淮东追击浙闽军左翼能投入军力,也只有崇州军主力及长山军一部,加上骑营,勉强能凑足两万五六千人马来,面对浙闽军左翼有军力上的优势,但优势甚至还达不到“倍而战之”的水平。
林缚下决心使周同率部追击,就是要利用浙闽军左翼急于西撤的心态,利用步营主力在茅山与九子山之间相对开阔的地带,追赶上与浙闽军左翼在野外会战,先击溃,再利用骑营的优势,拦住浙闽溃卒往西逃的道路,以达到消灭浙闽军有生力量的目标。
很显然,要将浙闽军左翼近两万戎马一个不剩的都歼灭在茅山西麓的平原上,是不成能完成的任务,骑营两千戎马都散出去,也无法形成严密的、一丝不漏的包抄纵深。
可以,郑明经这时候将左翼戎马都铺开,纵马放西逃,任淮东戎马追杀,也能逃出一半人马去。固然,以溃逃的体例逃亡,左翼戎马即使最后能收拢一半逃卒,骨架也必定全部散失落,只能打散编入其他军中,自身再难作为自力战力存在。
郑明经断尾求生,是要替奢家保存一部精锐战力。
将来的江西战事必定还将异样的残暴,奢家这两年来损兵折将,掌握的八闽战卒是越来越少了。这次从徽州北上,苏瞻庭、田常等身世浙郡的将领,都充当主力了。
“跟着往西,还是回去?”马泼猴兜着马凑过来问。
“追个屁!”周普恨恨的骂了一声,拨着马首往回走,分兵沿胥河东进的浙闽军人数很多,东进的势态又这么凶狠,叫他担忧陈渍会挡不住……吃不羊肉,到头来惹得一身骚,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接下来怎么打?”马泼猴赖皮脸,才不管周普语气是好不坏。虽林缚一再要求为将者要视部众为子侄,严禁吵架卑劣,但淮东军将领里有好脾气的真没有几个,逮到人骂,骂人跟骂孙子一样,骂来骂去就骂习惯了,马泼猴只当没有听见,接着道,“看河那边,似要起雾了,贼军东进的速度不慢,真要起了年夜雾,让他们跟登城虎撞到一起,形势欠好……”
浙闽军断后戎马有决死的勇气,是破釜沉舟,相比较陈渍所部跟骑营的合兵,军力还占优势,周同率崇城军主力还要相当长的距离,真要在年夜雾中乱战,对淮东军晦气。
“我们沿胥河北岸追上去,咬住屁股打,”周普道,“一定要在年夜雾形成之前,将贼军的攻势拖下来,不克不及形成混战!”
陈渍率部跑得太急,造成浙闽军断后戎马有可趁之机,但陈渍这种敢打又能猛打的精神,周普还是欣赏的——闽东战事,陈渍所部就屡立战功,要是陈渍所部给打溃、打残,周普对林缚也很交待,失落臂浙闽军左翼在凤桥渚还有少量留守军力,也失落臂浙闽军左翼西撤戎马,率两哨骑兵,直接插到凤桥边,拔出战刀,指挥骑兵,对浙闽军左翼东进戎马的兵阵,咬尾猛攻。
赵豹也避开侧前翼的锋芒,移到侧后来。
郑明经要包管正面的攻击力,要呵护进攻时侧翼不受淮东骑兵的威胁,留作后阵的军力就很有限。周普也顾不及敌兵弓弩甚密,若用弓箭对射如此消耗,势必拖延很长的时间,叫赵豹在后撩阵,他亲率百八骑、每人在身上多穿一身铠甲,他又换上马战的长槊,一手兜着缰绳,就直往敌阵冲去,舞开的长槊便如薄雾里明艳的耀阳,当先将挡在身前两面年夜盾挑飞,格开当前长矛的同时,随时利用槊头的尖刃,将一名敌卒的脸颊划出一个年夜血槽来……
淮东军中以武勇著称者,谯国夫人不算,周普当算第一,曾与宁则臣合力将孙壮擒于马下。孙壮对此耿耿于怀,数度要找周普单挑,以决牝牡,奈何周普一直不该。
周普这些年来在林缚身充当宿卫,难得上阵杀敌的机会,叫他麾下部众也难饱眼福,眼下的形势迫使周普要身先士卒将敌军攻势拖下来,出马即使敌军盾飞兵亡,左右都激动得嗷嗷年夜叫,视枪林箭雨而失落臂,跟着冲杀进来。
战马高骏,虽不竭中箭,但血气贲张之后,肩腹上挂几支箭,还能支撑不倒,人皆双甲,只要包管头脸不给乱箭射中,腿脚即使中箭,短时间里还不影响作战,一旦将敌阵数面年夜盾挑开、将敌阵斜伸出来的长矛打乱,就有了骑兵突进去的缺口……
赵豹率部在后撩阵片刻,见缺口打开,即率部跟进。
赵豹跟周普、吴齐等人学刀,不惯用枪槊,马战善使斩马长刀。
作为后辈崛起的将领,赵豹在赵氏三兄弟里武勇最强,但军中的勇名,不是功艺强就行的,一定要在战场上厮杀出来。赵豹作为骑将编入淮东骑营,介入硬仗、苦仗的机会不多,以他的性子,又怎么肯让人在后背指手划脚他是依靠他哥哥赵虎才做到骑营营将的位置上的?
郑明经率部到胥河源刚与陈渍部接触上,就听得后阵叫急。
郑明经在阵后留有千余戎马以防侧兵受击,但奈何周普与赵豹所部绕到侧后合起来有近千骑兵,猛攻其阵后。
后阵将卒虽有死战之意,但也扛不住淮东军两员勇将身先士卒、猛打猛冲,能支撑住一炷香的时间没有解体,也是将卒都拼了命在那里的死撑……
郑明经看着雾气渐重,也不管侧翼是不是空挡,将部将韩立唤回来:“率六百人往后打,只要挡到天光年夜亮,就涉水南下,不要再管这边。要是打散了,午时在东涉坝见面!”
溪水深不没顶、浅处甚至不没腰,可是这种天气叫人涉水过河,能逃到南岸去也要丢半条命……韩立却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打出来,已经不克不及再回头了,郑明经必须继续往东打,再往东就有乱石浅滩,此时雾气又起,南下主力才能从那处浅滩过胥河,叫韩立率部再去断后的六百人,就没有筹算能有几人活下来,非亲信不克不及承担此任。
郑明经弃马步行,持步战所用的双戟,披重甲,在左右甲卒的蜂拥下,冒箭矢往淮东军阵脚猛攻……
敌兵进军甚速,陈刀子率部随陈渍赶回来,刚回缩收拢阵脚,浙闽军后脚就到。浙闽军赶到就打,没有一点犹豫。
为了避免在方家洼浙闽军外围给周普率部果断打溃的事情重演到陈渍的头上,为了给陈渍争取更多的时间,陈刀子率轻骑从正面反冲浙闽军的步阵。
陈刀子早年也是孙壮的部将,与登城虎陈渍在淮泗军时就是同僚,有过命的交情。换作他人多半会谨守掩护侧翼的职责,守阵脚的事情只会叫陈渍去硬扛。
披甲骑队虽有灵活、机动的优势,但与步阵对战,不克不及将敌阵冲透,军力上又不战优势,就容易给滞在敌阵里围打。
轻骑战刀比寻常刀具要长三寸,但怎么长也不成能长过枪矛。林缚当初给随扈轻骑配备战刀,就明确骑营的作战任务跟标的目的永远都在侧翼。
陈渍看陈刀子率轻骑顶上去,但敌不住敌势汹猛,不竭有人从马上落下,知道光守是守不住阵脚的。他率部轻装前行,除骡马,军中将卒连年夜盾都嫌累赘,更没有飞矛盾车等守阵脚的利器。
兵戈打得是气势,陈渍给人叫登城虎,对这个事理再清楚不过……此时有周普、赵豹率部打敌军的后腰,陈渍将部将李白刀唤来:“给贼军冲乱阵脚,我以后就只能看着他人翘着鼻头走路,心里甘愿?”
“怎么打?”
“陈刀子在前头,带着人从左翼切进去,跟上去,有人挡在前头,陌刀片子劈他娘的。问我怎么打,问个屁!”陈渍连骂带比划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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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逃
一团团雾气沿着河滩向两岸流淌,迅速弥漫开来,遮住胥河两岸的河滩、草坂、野林、麦田、屋舍、村落……
拂晓时分爆发的激战,随着天色越明,雾气越重,严重影响作战双方的视野,不但看不清对方的阵列,己方诸部之间的联络也年夜成问题。激烈酣战到清晨,雾气弥漫到最严重的时候,双方都被迫回缩,不再冲击对方的阵脚,浙闽军左翼的这部戎马就趁机在雾中涉水度过胥河南下。
周普让部众将他搀下马来,就着河滩边的石头坐下,叫军医将他的腿上两支箭铰断,洒上止血粉用绷带裹紧。
赵豹将配刀往腰后捌,走过来道:“周同将军早一步得讯,主力及时往南移,贼军残部若往宁国逃,应能给截住;不过怕是不克不及追击其西撤的戎马!”
周普、陈渍勒令所部不渡胥河追击:一方面是清晨一战,承受伤亡极年夜,在雾中追击,易为敌军所趁,增加不需要的伤亡;另一方面就是崇城军主力以及长山军张季恒部都围了上来,从固城往南到宣州、到宁国,都有百余里的纵深,可以自在不迫的围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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