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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2-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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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我说。 
  “不用。”他冷冷地说完,跨上车,很快远去了。 
  他一定没认出我来,也一定是把我当成夏米米了。 
  8 
  我决定替米米出席演唱会前的记者招待会。 
  这是我最后的一招,我相信一定可以把夏米米给逼出来。她的性格,我还算是了如指掌。不过在米米出现以前,我先见到了传说中的许弋。 
  看到许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应该是米米喜欢的那种男生。米米为他做出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理解。 
  那天,在后台的化妆间,许弋冲进来,强吻了我,我咬了他的舌头。看起来我们算是打了平手,但事实上应该还算是我赢,因为我弄明白了米米这些天和他在一起,但后来他被米米甩掉了。这样一来,我基本上可以对米米的安全完全地放心了。 
  我估计他和米米认得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他对我丝毫没有产生怀疑。但爱情这回事肯定不是以时间来计量的,我敢肯定的是,这个如同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他注定了是米米的劫数。我倒真的希望米米能和他之间有故事,爱情是有着翻天覆地的本领的,我自私地想,如果爱情可以让米米放弃一些虚无的东西,拥有真实的痛和真实的悔,也好。 
  唯一遗憾的是,这个男生和蒋雅希有关。 
  但我相信米米自有她的办法,那个姓蒋的,不是她的对手。 
  如我所料,演唱会开始的前十分钟,夏米米真的出现了。 
  “我现在就想杀了你。”我说。 
  “姐。”米米扑上来,“别生气,等我唱完这场你再杀也不迟,哦文姐,我的裙子呢,还有我那双白色的凉鞋……” 
  “文姐。”我打断米米的话,“你先出去,我要和米米谈谈。” 
  “没时间了。”文姐说,“你们姐妹俩晚上再谈可好?” 
  米米不肯表态。 
  我问她:“谈谈许弋你也不愿意吗?” 
  米米惊慌失措地说:“你看到他了吗,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看着文姐,米米把文姐往外推:“你出去你出去,我只需要两分钟,保证不误事。” 
  文姐出去了,米米把门关上,冲到我面前来:“姐。你怎么会认得许弋的,你告诉我,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叫我姐了。”我说。 
  “姐。”她说,“哪能呢,求你告诉我。” 
  “他把我当成了你,我答应他三天内见他。” 
  “姐……”她欲言又止。  
  文姐已经推门进来,她着急地说:“快些,演出已经开始了,化妆师等在外面。” 
  “快你个头!”米米很凶地吼她。 
  我问文姐:“我该怎么离开?” 
  “海生在外面等你,你先把妆擦掉,衣服换回来,我马上带你出去。” 
  “好。”我说。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米米追上来,她从后面抱住我:“姐,你别生我的气,我其实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我回转身抱住她,在她耳边说:“记得,我等你回家。” 
  她拼命地点头。 
  那天晚上,赵海生一直陪着我。他给我看一幢房子的照片,那幢房子是在海边,如童话中的城堡,美仑美奂。 
  赵海生对我说:“这是我朋友在大连开发的房子,等我的资金周转过来,我马上买一幢送给你。” 
  我冲他微笑,说:“我还是怀念我们家以前海边那座小房子。” 
  他有些入神地看着我说:“吉吉,你笑起来真好看。回头还是弄成卷发吧,我喜欢你卷发的样子。” 
  “海生,”我问他,“你爱我吗?” 
  “当然。”他说。 
  我多么羡慕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他这样不露痕迹地撒谎。在爱情消失的时候还能够做到镇镇定定的若无其事。 
  “过来。”他说。 
  “噢。”我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他伸出手抱住了我。 
  我仰起脸,吻了吻他的脸颊。我很少这么主动,他反倒有些窘迫。 
  那晚,米米又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她习惯性地抱着我入眠,我习惯性地失眠。我知道第二天米米醒来,会忘掉一切的烦恼,生龙活虎地继续奋斗。也许这就是我和米米最大的不同。所以,她注定要比我幸福。 
  米米在梦里喊我:“姐……” 
  我轻轻拍拍她的脸,她微笑,继续沉入好梦。 
  她已经长大,选择自己的生活,遇到心爱的男孩,她不再需要我。我的心里有一种悲凉,但悲凉很快又被释然代替。或许这就是命运,一切的过程都早已有了安排,我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暂时消失。     
  知道米米出事,是在米米出事两个月以后。 
  这之前,我一直呆在江西农村的一个小镇。我这样做并不是想要惩罚谁。我对未来也没有过多的思考和精心的安排。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沉淀自己。所以,我关掉了手机,远离了网络。我甚至连报纸都不看。深夜的时候,我坐在小木床上抽烟,有时看流星滑过,想念远在北京的米米和赵海生。除了他们,我生命中也没什么别的人可以想念,唯一感到庆幸的是,没有我,他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九月的江西,秋高气爽。有人上来兜售当天的晚报,五毛钱一张,我买了一张,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招聘信息。 
  娱乐版通篇报道:别走,米米: 
  两个月前,当红歌星夏米米拍广告时从高台摔下;生死未卜。成为植物人。牵动万千歌迷的心。昨夜,夏米米哮喘病复发,陷入重度晕迷状态。医院再度下达病危通知,无数歌迷在医院门口长时间守候,不愿离去,并拉出:‘米米你别走,我们爱你’的动人横幅,呼唤偶像醒来…… 
  我捏着报纸,浑身发抖。 
  世界变得一片惨白,天就在那一刻塌了。 
  我跑到大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去了南昌机场,司机跟我要四百,我说好。那时他要四千,我口袋里有,也会给他。到了机场,我用我身上最后的钱买了一张机票,给赵海生打了个电话,坐上了当天最后一班飞往北京的航班。 
  赵海生和文姐在机场等我,他们直接把我带到了医院。 
  医院大门依然有歌迷在守候。我们通过特殊的通道进去,上了五楼,长长的走廊,仿佛怎么也走不完。我的双脚一点力气也没有,心跳得飞快。赵海生搂着我的肩,紧紧的,我想起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他的手也曾经这样放在我的肩头。他是这样邪门地见证着我人生的每一场生离死别。我推开他,朝前奔跑,却在病房前怯懦地停下了我的脚步,文姐追上来,替我推开病房的门,黄昏的阳光是金色的,从窗口投进来,给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我看到护士用白色的被单盖住了米米的脸。 
  “不!”我失声尖叫。然后,我彻底地晕了过去。 
  之后的很多天,我才知道,米米是在我离开北京的当天晚上出事的,她去拍一个广告,搭建的高台忽然离奇倒塌,她脑袋着地,当场昏迷不醒。但是,她一直没死掉,在医院里撑了两个月,才离开这个人世。 
  我想念米米,心如刀绞。 
  第二天,赵海生带着我成功地躲过了所有的媒体,回到了老家。我把米米葬在了父亲的旁边,希望他们可以在九泉之下互相照顾。 
  海还是那片海,一百年一千年,潮涨潮落,从不改变。所不同的是,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地消失不见,永远都不再回来。刹那繁华都是假相,如果没有贪恋,也许我们可以活得更好。只可惜年轻的我和米米不懂得这一点,所以才会得如此下场。 
  我对生已经毫无眷恋,那晚我自杀,我用的是刀片,割向我的手腕,疼痛提醒我死去的过程。我看到血一点一点地从我的身体流出,没有任何恐惧。我用最后的力气走向大海深处,等待海浪卷走我的身体,夏吉吉三个字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醒来的时候,四周是白色的。 
  我以为我到了天堂,且好像听到米米在歌唱。我兴奋地转过头,却看到赵海生。他伸出手握住我的,对我说:“等你好起来,我要好好揍你一顿。” 
  我看到我手腕上白色的纱布,碍眼的,丑陋的,纠缠在那里,明白自己是没死。 
  “你最好把我揍死。”我扭过头去说,“不然,我还是会想别的办法。” 
  “吉吉。”赵海生说,“你想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我瞪大了眼睛。 
  “听我跟你说个故事。”赵海生说,“这个故事有点长,你要有点耐心听。很多年前,在澳州,有个中国的留学生,他很穷,每天要打两份工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和学业。有一天晚上,已经很晚了,天上下着很大的雨,留学生从打工的地方出来,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车撞了。撞他的车子很快就开走了,后面的车上下来一个穿蓝色旗袍的中国女人,把他送进了医院。那个中国女人不仅救了留学生的命,还替他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后来,他们成了朋友,她常常跟留学生讲起她留在中国的两个女儿,说她们长得漂亮极了,也像极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一对双胞胎。有时候,她也会讲起他在中国的的前夫,说他前夫的画画得好极了,只是时运不好,所以当不了画家。她还说,她嫁给一个老头来到澳洲,只是权宜之计,最多五年,她肯定带着钱回去,帮前夫实现梦想,让两个女儿快乐长大。她的故事打动了留学生,留学生出院以后,常常去找那个女人聊天,虽然女人比她大十岁,但他却感觉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爱上了她的沉静,美好,善良,温柔。有时候,他坐在她家里听她弹琴,能听上一整天,也不觉得厌倦。虽然留学生和女人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还是被他的先生认为绝不能容忍,老头子有一天喝醉酒,拿出了他家里的猎枪,对着留学生扣动了手里的扳机,女人冲过来,挡住了那颗子弹……” 
  我颤声问他:“你的故事里,说的都是谁?” 
  赵海生说:“那个女人,就是半夏,你的母亲,而那个留学生,就是我。” 
  我大惊:“这么说来,你压根就不是我父亲的学生?” 
  “当然不是。”赵海生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爱上你的原因,你跟你的母亲实在是太像了,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一个人。你穿上那件蓝色旗袍的时候,我简直就要疯了,恨不得告诉你一切。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纵容米米的原因,我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让她的家人幸福,倾尽我所有,也要让你们幸福。回国的前三年,我一直在创业,有了钱,我才有勇气去找你们。现在,米米走了,我心里,比你还要难过,吉吉,如果你还不珍惜你的生命,你让我怎么跟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交待呢?你又让我怎么办才好呢?” 
  “这么说,你爱的一直是我的母亲?” 
  “不。”赵海生说,“吉吉,我现在爱的是你。逝者已去,唯有生者可以鲜活地谈情说爱。我是一个生活在现实里的人,一个成人,懂得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任。你明白吗?” 
  我的眼泪流下来。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赵海生用温热的掌心紧握我的,“我跟她的手续已经办妥,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     
  我听到海浪的呼吸,在城市的最中央。风呼啸而过,夹带着微尘,泥土,飞絮和所有不堪重负的往事,纷纷扬扬,一去不返。 
  而夏天,是真真正正地过去了。 
  小耳朵 
  我还是相信 
  星星会说话 
  石头会开花 
  穿过夏天的木栅栏和冬天的风雪之后 
  你终会抵达 
  ——木子耳 
  国庆长假,拥挤的上海火车站。 
  当天开往北京的火车票已经全部售罄。这是秋天依然灼热的午后,有很大的风,吹得站台的广告牌忽啦啦作响。广场上的人群挤挤挨挨,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我决定去见他的心九匹马拉不回。 
  终于,我捏着一张站台票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混上了车。是一列慢车,站站都停。我没有座位,四周都是陌生人,肮脏的车厢里混和着各种各样的气味,让人想要呕吐。我跑到车厢连接处,想去透透气,但那里也全都是人。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抱着我的小背包,思忖着漫长的夜晚应该如何度过。 
  这是生平最艰难的一次旅途,我的双足站得几近麻木,随时闭上眼睛就可以随时进入短暂的梦乡。我终于明白人最强大的是内心,只要心之所想,翻越千山万水,总能抵达。 
  火车渐渐驶出天津站。还有一站路,我将和他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想到这里,我精神百倍,一夜的疲惫被格式化,神奇消失。清晨的曙光中忽然接到他的电话:“小丫头,你在哪里呢?” 
  “火车上,下一站北京。”我得意洋洋,“准备接驾!” 
  那边迟疑了两秒种,然后说:“靠,我在上海站。” 
  这真是史上最绝望的一次错过,我们为彼此想要制造的惊喜付出的最无聊的代价。 
  一切的起因只为两个字:爱情。 
  爱情让人疯狂且弱智。看来这话谁也不能反对。 
  1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他理寸头,白色棉布的衬衫,宽大的运动裤,球鞋。两只耳朵很大,显得很特别。朝着我直迎上来,喊我:“嫂子。” 
  我被他喊红了脸,连忙往身后看看,疑心他认错了人。 
  “漾哥在赶回来的路上,吩咐我来接你。”他说,“你的行李呢?” 
  “没行李。”我说。因为决定很匆忙,且怕路上的拥挤,我只背了我的小背包就上路了。 
  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很洁白的牙,有些遗憾地说:“看来你不认得我了。” 
  我没办法,只好很不礼貌地盯着他看,希望可以看出一些曾经见过面的蛛丝马迹。答案还没浮出水面的时候他自动交待:“我是黑人。” 
  我的天。 
  原来岁月也可以如一家拥有高科技设备的美容院,把人的容貌改变得如此彻底。 
  我当然知道黑人,那个整天跟在吧啦后面的技校的坏小子。他那时候是光头,喜欢在身上戴各种乱七八糟的饰物,篮球打得不错,也爱打人,曾经把许弋打到医院里睡过一个星期,还劫持过蒋皎,闹得天翻地覆后不知去向。 
  他曾经是我们那个小城的一个传奇。 
  可是眼前的这个他,真的和记忆中的那个他大相径庭。他何时和张漾成为朋友,我也完全不知。 
  “我们走吧。”他说,“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地铁两站路就可以了。” 
  四合院里有好多间屋。黑人那间在最西边,阳光不是很好,但屋里还算干净整洁。进去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吧啦的照片,和南山墓地上的那张一模一样,年轻的,倔强的,毫无畏惧的脸。 
  “我找人画的。”黑人说,“以前老跟她在一起,也忘记好好替她拍张照片。” 
  我走近了,才发现真的不是照片,而是画像,不过真的很像,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你还在想她吗?”我问。 
  “我去给你烧点开水喝。”他低头,拎起脚下的水瓶,出去了。 
  我盯着墙上吧啦的画看了良久。被人怀念到底是件幸事,如果吧啦泉下有知,应该会感到幸福的吧。我正在胡思乱想,门吱呀一下被人推开了,一个穿黑裙子的女生站在门口,用颇为敌意的眼光在审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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