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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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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虽然唐成现在心下真是气恼之极。但他却不是个莽撞人,听完孟浩然的利害分析之后,也就不再极力前冲,停住步子咬牙声道:“我不去,不去就是”。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沉默,而亭中地诗作品评也随风传来,此时正是那年过五旬的王群玉在摇头晃脑的品评何仲达之诗,唐成只是听了几句,已觉心中作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盖因王群玉品诗时所用的词大多是后世诗话里在论定杜甫、王维等人时才会用,才敢用到的词儿。
何仲达是谁?唐成不仅没听过他地诗,对这个名字也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山南东道诗坛领袖在整个唐诗发展史上连个三流诗人都算不上,要不然后世的古代文学史里也不会连他的名字提都不提。
“恶心,真他妈恶心”,听不几句。实在听不下去的唐成猛地一拉孟浩然,“走,免得污了耳朵”。
转过身来走了几步,许是那王群玉说的兴发,声音也越来越大,间中夹杂的还有许多学子的赞好附和之声。
至此唐成再也忍不住了,仰头哈哈大笑的长声道:“互相吹捧,恬不知耻!这就是何园文会?老子见过不要脸地,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三甲?哼哼。狗屁不通。莫非这比的是谁地脸皮更厚不成”。
唐成此言一出,当真是语惊四座。瞬时之间,刚才还是热闹非凡的亭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听闻身后的这种变化,脚步不停的唐成猛然一拉身侧的孟浩然,“别回头”,说完之后他就是又一阵儿更为肆意嘲讽的大笑。
几十年以来,何曾有人敢在文会上如唐成这般激切的指摘本道诗坛盟主?刚才宣布结果时是唐成懵了,而现在则是亭子里的人懵了,等他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时,始终没转过头来的唐成两人已绕过花径消失不见。
“不过是两个狂生尔”,亭子正中,刚才拈须闭目微笑地何仲达脸色微微一红,随即便恢复了那副高远的神情,“座中诸生可有谁识得这两个狂生的?”。
唐成两人都是刚到道城不多久,刚才大笑说话时又压根儿就没扭头,能有谁认识?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后,齐齐摇头。
“后辈少年锐气,好发狂言也是有的,文山,某便代他们向你赔罪了,还望莫要生气的好”,温颜向亭外环视了一周后,何仲达笑着接续对王群玉道:“莫因他们坏了本次雅集的兴致,文山,便请你继续为后辈做一品评如何?”。
“仲翁好气度,好心胸”,王群玉一赞之后,又是应者如潮,片刻之间亭子内外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模样。
许是文会开始的已久,来时守在门口的那几个下人也不知被抽调到那儿去了。
“唐兄还是太莽撞了,别让他们记下你才好,毕竟你现在已是道学学子了”,走出何园,孟浩然先是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唐成,随即展颜一笑道:“不过那几句话说的倒是深得我心”。
“莽撞?不”,唐成摇了摇头,“我是刻意为之的,这样的事儿只要不是当场抓着,随后他再说什么就有得扯了”,言至此处,唐成微微一顿后嘿嘿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想有这么个机会跟何、王两人好好扯扯”。
孟浩然闻言,诧异的扭头过来看着唐成。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唐成也扭过头来,含笑道:“浩然,你许是不知道吧,对于我等这样的后进来说,跟他们这样所谓的前辈名家论战可是成名地一大捷径”。
“呃!”,孟浩然闻言。像喝水被呛住了一样地哽了一下,随后才哭笑不得道:“就有名也是恶名,若是别的行当倒也罢了,士林容不下这个”。
说完之后,孟浩然又沉吟了一会儿,猛然停住脚步正色看着唐成道:“唐兄,我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见孟浩然一脸地郑重,唐成停住了步子,“朋友之间有啥不能说的。你说就是”。
“唐兄求名之心太切,余以为此实非好事。世间万事东流水,名利不可不求。却也不可求之太切,否则必将心智不稳,小则影响学业,大则迷坠心志,我兄不可不戒呀”。
唐成不防孟浩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再想想他的心性及诗风,复又觉得他说出这种话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话还就是孟浩然应该说地。
唐成并非为了哗众取宠而求名,他的目标很明确。在满足了基本的生存及生活要求后,如今正在为人生更高意义上的自我满足而奋斗,这种更高意义的满足就是理想。而当下求名就是为了追求理想的第一步,作为一个自我意识更强的穿越人,他并不觉得自己追求理想有什么不对,但作为朋友,唐成也同样感动于孟浩然的诤言。
诤友才是最值得结交与珍惜的朋友。
哎!求同存异吧,朋友相处之道大可“和而不同”,唐成笑着点了点头。没跟孟浩然争论,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道:“孟少兄,你刚才听到结果之后真不生气?”。
“当然生气,不过还是那句话,气之何益?”,尽了为友之道后,孟浩然欣慰地笑了笑,“诗坛大抵便是如此,唐兄见的多了也就自然习惯了”。
“诗坛就是如此?”。
“啊。对呀”。见唐成一脸讶色,孟浩然很温润的笑了笑。“唐兄以前很少参加文会吧?”。“这是第二次”。
“这就难怪你今日气怒如此了”,孟浩然笑着解释道:“其实文坛与别地行当也并无什么不同,声名越大随利也就越大,由是新进之人便极力想要出名,但前面那些已经出名之人却又不愿就此退下,如此以来说不得就有了矛盾,久而久之,文坛之内便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成名之路”。
“嗯,有道理”,这话虽跟唐成设想的不一样,但他去不得不承认孟浩然所说的确是有道理,“那要按着这成名之路走的话,又是如何?”。
“譬如唐兄你现在已经进入道学,拥有道学学子的身份即会被道城文坛接纳,此时,唐兄你若是想成名的话,循着正路就该是多参加文会,先与何仲达这些宿老及其他人结交上,这是第一步,这个阶段万万急躁不得;待你与众人熟识之后,文会之中再听到他人的诗作时便该多言称赞,如此以博得众人好感,尤其是对那些宿老之诗就更是如此”。
孟浩然一边走一边侃侃接续言道:“当然,这还不够,唐兄你随后还需在宿老之中找到一个最合脾胃,或者是最欣赏你的人与之刻意结交。譬如他若要集诗付刊,那这校对及联系雕版社,诗集刊印后广而告之等杂事你就要主动承担下来,多跑多忙;再譬如宿老若设有蒙学,那你平日也该多留心去帮着授授课及联系蒙童等等。除了平日殷勤探看之外,逢年过节时,该备地随礼也疏忽简略不得。如此日复一日下来,那宿老自会对你青眼相待,再遇文会时便自会对你之诗作大加赞赏,与他人交往或是书信往还时也会刻意提及你的人品及才华,如此以来,你的名声自也会慢慢传播开去,若然能做到这一步,那你即算是从同侪中脱颖而出,成名不远了。至于最终能得多大名声,这却就要看你的才华了”。
“先混个脸熟,再给人抬轿子说好话,然后再找一个靠山侍候他舒服了。再然后才是由他提携着成名,这就是求名的正规路径,孟少兄,我总结的可对?”。
“轿子是何物?”,孟浩然不解的问了一句后,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当然,若是家势贵盛又或士林大家子弟出身,那就另当别论了”。
“若循此路以求成名,那得多长时间?”。
“这却要看你所找的宿老或是引荐者心性苛与不苛,若遇着那等心胸宽大爱提携后辈的就快,若然不是纯靠水磨功夫去磨地话,三五年,七八年,甚或十来年也尽是有地。便是花费十年能成名也是值了。唐兄且想想看,一年一年新进文坛的学子有多少?这些人无一不想成名,但最终能成就一些名声的又有多少?这就如同礼部科试一样。参加应试的士子数千,但每年最终能身登金榜的却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而已”。
言至此处,孟浩然扭过头,“所以我适才才会劝唐兄求名之心不可太切,单为一个名字,千载以还,磋磨了多少人,甚或又逼疯了多少人?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哎!这本就是急不来。也急不得的事啊”。
一边听着孟浩然说话,缓步而行地唐成心中边迅速转动,看来这文坛里的情况还真跟他以前设想地不一样,并非凭借两首好诗就能一夜之间名满天下地。以前的那些想法还真是太天真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譬如那号称诗书画三绝地王维十五岁即离家赴京,但直到二十一岁上才一举成名天下知,而其之所以能成名并在当年科试中高中进士科头名状元,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有一个极其强力的引荐人——玄宗皇帝的亲弟弟歧王李范;同样地情况是诗仙李白二十五岁时仗剑去国,辞亲远游。这一时期他的诗作已然豪兴揣飞,但就是李白这等的天纵之才,也得由当时地文坛领袖贺知章赞誉过后,方才使得“谪仙人”之名远播天下;同样遭遇的还有白居易,他的成名乃至中举皆因长安名诗人顾况的推重,类似这样的情况在唐代的诗歌发展史上可谓是史不绝书,譬如韩愈之于贾岛,令狐之于李商隐等等等等……
这并不是说没遇到赏识之前的李白及王维、白居易等人诗写的不好,而是因为他们太过于人微言轻。由此也就愈发显出引荐人的重要性来。
想到这里。唐成继续往下穷索追问,引荐人为什么重要?指导写诗?狗屁!以上这几对里面。若论作诗,除了韩愈之外,其他如歧王李范、令狐,甚或同为诗人地贺知章、顾况比之王维、李白、白居易和李商隐都差得远了。抛开这个不论,那最重要也是唯一的原因就是,这些人掌握了在文坛的话语权。
简而言之就是这些人因为他们的身份,所以他们说话有人听,而对于初出茅庐的王维等人来说,即便诗写的再好,没人愿意听你的诗也是白搭,好酒最怕巷子深,巷子太深走不出来的话,再好的酒也给捂臭了。
由孟浩然所说想到引荐人地重要性,继而由引荐人想到话语权,最终唐成准确的把握住了成名所需的本质因素——发声渠道。
若让他去走孟浩然所说的传统路子,唐成还真是敬谢不敏了,说好话,给人当跑腿办私活,年节送礼,这事儿听来就头大,对于他这等自我意识空前强烈的八零后穿越人而言,想都别想。就不说这个,求人的滋味岂是好受的?
既然不愿走这条路,那就只能自建发声渠道了,只要有了受自己掌控的发声渠道,再要求名就是易如反掌,不仅能想什么时候出名就什么时候出名,而且是想让谁出名谁就能出名!
何仲达等人为什么这么牛,这么肆无忌惮,还不就是因为他们居高声自远,掌握着道城文坛最为重要的发声渠道!
“求人不如自己!个人地命运总要掌握在自己手上才来地踏实”,想清楚想明白之后,唐成将适才在何园所受的郁闷化作了恶狠狠地一句话,“孟少兄,咱们得自己找一个能将诗作广为传诵的路子才成,没得再受今天这样的鸟气”。
“唐兄好豪气”,孟浩然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此事谈何容易呀”。
是不容易,毕竟这是唐代,比不得后世的资讯发达和传媒众多。
“是不容易”,唐成想了想后,顿住步子一字一顿道:“不容易却不是不可能,孟少兄,我一定能找出这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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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咱这可是高尚艺术!
回到住处两人一起吃过饭之后,孟浩然下午拟往南柯寺故地重游,而唐成则是前往观察使衙门上班。
山南东道观察使衙门比之金州州衙大的太多了,虽说已经来了十多日,但直到现在唐成依然没将观察使衙门走完过,不过以他如今的职司倒也并不需要如此。
托于东军的福,由唐成掌总的这个小小门户被安置在了衙门最为核心的所在,距离观察使大人的公事房也不过就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绿树成荫,墙上藤萝密布的小小院子,小院子里除了一大一小两间公事房外,最值得称道就是单设有一个会客的厅堂。
至此,自从在郧溪县衙走上唐朝公务员之路以来,唐成总算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公事房,而且这还是在一道之首的观察使衙门最核心区域内,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的飞跃。
静谧的环境,清幽的小院儿,再加上这些精致的公事器具,单要论办公条件的话,眼下的这一切还真是没得说了。
唯一与这办公环境不太协调的就是这个小门户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今连唐成这个“领导”一起,也不过只有两个人,他手下唯一的小兵兵就是从金州跟来的冯海洲。
当日调离时,唐成曾询问过冯海洲的意见,若他想继续留在金州衙门时,唐成许诺定当举荐他接替司田曹判司之职,但面对这个有名肥缺的诱惑,冯海洲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了,而是选择跟着老上司一起来观察使衙门。
对于他这个决定唐成自然高兴,毕竟他是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能有这样的老部下跟着,自己心里也有底气。冯海洲全程参与了他在金州的修路全过程,如今到道里还是这么些事儿,有他这么个经验丰富的属下在,唐成且能省下不少心思。
当唐成笑着点头并问及其为什么愿意离家别子的来道城时。冯海洲想了想后道:“跟着大人累是累点儿,但每天都有干成什么事情后实实在在的舒爽劲儿,属下年纪还不老,那半松半紧,半忙半混的日子是再也过不下去了”,言至此处。冯海洲蓦然一笑,“再说,我也想跟着看看,大人这手儿空手套白狼最终能整出多大地动静儿来?”。
听到冯海洲前面的话,面带笑容的唐成还颇有些自得,后世里管理学上早听的多了,只有一个成功的领导才能使下属既忙,且又忙的心甘情愿,忠心追随。从这个标准上来看。我这个判司当地还是挺成功的嘛!可惜,他这种良好的感觉没能持续多久,就被冯海洲随后的话给呛的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空手套白狼!这还是他教给冯海洲的话。只是,他真的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走进观察使衙门里地单属公事房。唐成坐下来之后。脑子里还在想着来时路上不断琢磨着地那事儿。
怎么着才能建一个合适地发声管道起来?这就是唐成从上午离开何园后就一直在苦苦思索地问题。
曾经他也想过:要不咱就办一份报纸?貌似其他地穿越者们都喜欢这么干。以此传播思想兼且引导士林风向。这还真是穿越者们最常用。也最喜欢用地大杀器。
但最初地冲动过后。唐成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诱人地想法。原因有两个。一是技术上比较麻烦。眼下这可是雕版印刷术刚刚兴起没多久地初盛唐之交。活字印刷还远没有出现。若以成本高昂地雕版印刷术来做办报地技术支撑。在纸张及墨价格均高地情况下。那成本将是个天文数字。即便他有思路做技术革新。这要把泥活字从发明到定型下来。又得多长时间?泥活字是简单。可那也不是随便弄块泥巴捏捏烧烧就成地。更别说配合泥活字使用地还得有转轮等其它地检字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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