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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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圆一惊，立刻和张振洪一起跑去，苏明涛抬腿跟着跑，却被李小圆拦住了，她非常严肃地说道：你不能去！　　　

　　苏明涛惊讶极了：为什么？　　　

　　李小圆：你的阶级立场有问题！　　　

　　苏明涛：你有什么权力？　　　

　　李小圆：我是镇反小组组长！　　　

　　苏明涛张口结舌睁大眼睛看着李小圆他们远去的背影。　　　

　　当李小圆和张振洪赶到的时候，刘厂长和镇反小组的其他成员带着公安局的林局长、余科长还有其他干警已经先一步围在纺织厂的宿舍区里，此刻，宿舍区掩在一片黑暗中。　　　

　　余科长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问刘世昌：哪间嫌疑最大？　　　

　　刘世昌想了想，指指许军的门，答道：他是电工，懂电器。　　　

　　余科长微微一愣，然后挥挥手，镇反小组和公安悄悄围了上去。　　　

　　正在这时，“啪”的一声，许军宿舍的灯却突然亮了，外面的人齐齐地把子弹上了膛，瞄准。门开了，许军低着头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好像还没从梦里醒来的样子。　　　

　　余科长的枪对准了许军的脑门，一声轻喝：不许动！眼睛却扫过稍远处的林局长，此时的林局长正在布置另一个干警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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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热爱（22）　　　　　　　　　

　　许军吓得“啊”的一声，叫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刘世昌严厉地喝道：许军！不准喊！　　　

　　但是工人们显然听到了许军的喊声，整排宿舍的灯啪啪啪都亮了起来。红英第一个冲出来，惊讶地看着眼前那么多持枪的人，程雅如也从浴室的方向快步走过来，连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进许军屋里搜查的人出来了，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有找到，许军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句：奇了怪了！把我当特务了！　　　

　　李小圆轻声说道：一把枪就把你吓成这样，真够出息的！许军不服气：下次我把枪搁你脑袋上试试！转头对余科长嚷道，哎，你们的枪是用来对准人民群众的吗？　　　

　　余科长脸一板，严肃地说道：我们是来抓特务的！不是一般的特务，是T55，不然林局长会亲自带队？　　　

　　许军和刘世昌同时大吃一惊。李小圆和其他工人也吃了一惊。远处的林局长显然也听见了余科长的话，他回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余科长一眼，余科长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往后闪了闪。　　　

　　程雅如凑了过来，再次问道：出什么事了？　　　

　　红英紧跟着凑过来：是啊，动刀动枪的，要吓死人了！　　　

　　惠芬也出来了：不会真有特务吧？　　　

　　许军随口问道：他们说什么T55？什么T55？　　　

　　刘世昌严厉地瞪了许军一眼，喝道：是你该说的么？咳嗽一声，高声喊道，宿舍里的人全部出来！　　　

　　人都出来了，看见公安和镇反小组的人举着手枪和红缨枪，又紧张又好奇。　　　

　　雅如似乎还是好奇心十足，她怂恿红英：去问问李小圆呢。　　　

　　红英点点头，挨近李小圆，问道：小圆，到底什么事啊？　　　

　　李小圆：公安局侦测到反革命发报机，刚刚正在发报，发报机就在我们这个方位。　　　

　　工人们顿时炸开了锅：反革命就住在我们宿舍里？……我们厂里有特务？……发报机？天哪！　　　

　　余科长挥挥枪：搜！　　　

　　片刻，镇反小组的人和公安陆续从各个宿舍出来，纷纷跑到林局长面前，敬礼：报告！什么也没有发现。　　　

　　林局长目光落到女浴室门上，只有这间还没有搜过，林局长问道：钥匙谁保管？　　　

　　李小圆答道：吴妈，她一般都睡在小卖部里。　　　

　　林局长：进去查。　　　

　　余科长：男浴室我查过了。就这女浴室，门从里面扣着。　　　

　　林局长：查！　　　

　　余科长应了一声，一脚就踹开了门，人们就轰的一声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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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热爱（23）　　　　　　　　　　　

　　第十章　　　

　　CHAPTER　10　　　

　　当公安局的电筒光照进女浴室更衣室的时候，沈寒秋正脸色苍白地坐在条椅上，地上洒着七、八根划断的火柴，而她的身子禁不住地颤抖着。　　　

　　李小圆啪地拉亮了灯，一时竟有些发愣，难道这个女人有分身术吗？她刚刚不还在一人弄的吗？李小圆满是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寒秋也不抬头，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李小圆被噎住了，余科长及时把枪对准沈寒秋，厉声喝道：为什么不出来？　　　

　　沈寒秋：我不是特务，为什么要出去？　　　

　　余科长：你抖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沈寒秋：这是我自己的事！　　　

　　余科长一拉枪栓，厉声：说！　　　

　　沈寒秋冷冷地：和你没有关系！　　　

　　李小圆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了，喊道：快搜！　　　

　　哐啷哐啷，桌子、柜子的每一个抽屉都拉出来了，全都是空的，除了一听三五牌的香烟，屋子里每一个角落也都没有找到发报机或者其他可疑的东西。　　　

　　李小圆不甘心，用枪对着沈寒秋，命令道：起来！　　　

　　沈寒秋站了起来，眼睛红肿着，明显哭过的样子，但眼光却是坚定的顽强的。刘世昌看了一眼地上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和七八根折断的火柴，冷冷一笑，说道：你很紧张啊！突然怒吼了一句，带走！　　　

　　因为没有找到任何直接的证据，林局长只得非常沮丧地带着手下回了局里，虽然如此，公安局认为沈寒秋的嫌疑非常之大，尤其是余科长，他几乎认定了沈寒秋就是那个发敌报的人，刘世昌和李小圆也对此深信不疑，于是，沈寒秋被暂时带进了厂镇反办公室，说是调查，和审讯也没多少差别。　　　

　　沈寒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着，看上去一副咬紧牙关不开口的态势。　　　

　　刘世昌不动声色看着她，李小圆却忍耐不了，一巴掌就把那听三五牌香烟拍瘪了，喝道：你的发报机呢？藏哪里了？　　　

　　沈寒秋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来，眼睛死盯着李小圆，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小圆啪地站了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刘世昌眼睛没有离开沈寒秋的脸，说道：小李，要讲政策。　　　

　　李小圆忍了忍，深呼吸后说道：请问你，刚刚一会张家弄！一会一人弄！一会又绕到张家弄！你走的是什么路！　　　

　　沈寒秋一听就恼了，愤怒地：你跟踪我！　　　

　　李小圆理直气壮地一仰头说：跟踪反革命特务是我的责任！快说！你到底去哪里？　　　

　　沈寒秋冷冷地抵抗一句：你管不着！　　　

　　李小圆：我是镇反小组的，还就管得着！　　　

　　沈寒秋：请你想想清楚，你是镇反小组，是镇压反革命！我反革命了吗？我怎么反革命了？　　　

　　李小圆被噎了一下，一时倒有些发愣。刘世昌口气温和态度平稳地问道：沈寒秋，你在浴室里干什么？　　　

　　沈寒秋脱口而出：休息。　　　

　　刘世昌：为什么不在家里却跑到浴室更衣间里休息？　　　

　　沈寒秋：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　　　

　　刘世昌笑了笑，一转话题：你跟吴妈很熟？　　　

　　沈寒秋还是脱口而出：算不上熟。　　　

　　李小圆拿起那罐拍扁的香烟就往沈寒秋脸上扔了过去，咬牙切齿地：不熟？不熟吴妈怎么知道你抽这个牌子！　　　

　　沈寒秋下意识地闪了一下，香烟罐擦过她的头发，哐啷一声落在了地上：你应该去问她。　　　

　　李小圆被噎得气急，咬牙切齿地：你！太顽固了！好！我马上把吴妈叫来，看你们两个怎么对质！　　　

　　李小圆说完就转身快步往门外走出去，却看到门外一个人影一闪，迅速地淹没在夜色中，李小圆大喊一声“站住”；那人非但没有站住，而是更加拼命往前跑起来，李小圆一惊，连忙追上去，快追到宿舍区，全厂的路灯突然之间全部暗掉了。　　　

　　李小圆到底是个女孩子，心里毕竟有些紧张，但也不愿意退缩，只是紧紧手里的红缨枪，轻轻地走近小卖部，刚想推门，一阵风却把门轻轻地吹开了，她立刻后退一步，把枪头瞄准屋里，喊道：滚出来！　　　

　　屋里一片漆黑，一点声音也没有，李小圆横了心，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慢慢地警惕地走进去，小卖部里，吴妈的床上空着，被窝却还是热的。　　　

　　镇反办公室里，沈寒秋抱着双臂，默默地低头看着脚尖，乌黑的长发遮挡了她大部分的脸。　　　

　　刘世昌仔细地看着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几个来回之后，他终于开口道：沈寒秋，你应该清楚，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是坦白呢？还是继续隐瞒和抗拒呢？　　　

　　沈寒秋没有抬头，不卑不亢地答道：我不知道该坦白什么，也不知道需要隐瞒和抗拒什么。　　　

　　刘世昌听起来很诚恳的样子：把你做过的，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可以算你自首。　　　

　　沈寒秋叹了口气，把脸侧过去，看着窗外，默默无语。月光从窗外透了进来，正笼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皮肤散发着一种金属光泽，冷冷的却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刘世昌一时看怔了，似乎陷入了某种怀想，慢慢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沈寒秋听到了他的粗重的呼吸声，她转过头，十分惊愕地看着刘世昌，刘世昌的身子微微颤抖，眼神迷离地问道：你在想一个人？　　　

　　沈寒秋似乎被他传染了，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连回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和你没关系！　　　

　　刘世昌拿起手边的啤酒壶，这是他时常带在身上的东西，任何时候，他都有可能拿出来喝一口，现在他也做了喝酒的动作，只是根本没有打开壶盖，并且他似乎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地盯着沈寒秋问道：这个人很厉害？　　　

　　沈寒秋笑了起来，说道：刘厂长，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特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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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热爱（24）　　　　　　　　　

　　刘世昌又喝了一口，喉头随即动了下，看起来像真的喝了一口酒一样，他有些恼怒于沈寒秋的话，说道：谁紧张了？　　　

　　沈寒秋：你的酒壶没开盖子。　　　

　　刘世昌从嘴里拿出酒壶，看了看，越发恼怒了，把酒壶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喝道：我是恨你！我恨死你！　　　

　　沈寒秋吃了一惊。　　　

　　刘世昌：你们这些资产阶级！眼睛里从来不把我们劳动人民当人！　　　

　　沈寒秋：我没有。　　　

　　刘世昌：你有！你就是从心底里看不起人！　　　

　　沈寒秋苦笑了一下，非常真诚地回答道：刘厂长，你是穷苦工人出身，我理解你受的屈辱，可是我真的不是资产阶级，我也不会歧视劳动人民。　　　

　　刘世昌眼睛里突然闪了闪光，问道：你不歧视我？　　　

　　沈寒秋真心地点了点头：您是地下党员，老革命，虽然——有误会，但我是真心地敬重您。　　　

　　刘世昌也点点头，但他眼睛里很快有了疑惑，突然吼了一声：厉害不厉害？　　　

　　沈寒秋：什么？　　　

　　刘世昌一字一顿：T55！　　　

　　沈寒秋大惊：T55？你怎么会想到他？　　　

　　刘世昌一惊：是你想到他！　　　

　　沈寒秋：你怎么知道我想到T55？　　　

　　刘世昌一愣，一时回答不出来。　　　

　　沈寒秋双眼紧盯着刘世昌：我问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T55？　　　

　　刘世昌还是回答不出来，他突然一拍桌子，怒道：是我审你还是你审我？　　　

　　沈寒秋双眼紧盯着刘世昌，不依不饶地：我问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T55？　　　

　　刘世昌回过神来：你刚才听见外面有人说T55，你在里面紧张得发抖！你划断了七根火柴！　　　

　　沈寒秋的身子微微颤抖：是，我是在想他！但这是我自己的事！可以给我一支烟么？　　　

　　刘世昌递过一支烟去，他的手抖动得厉害。　　　

　　沈寒秋发现了，疑惑地看着刘世昌，片刻，她突然问道：你怎么也和我一样紧张？　　　

　　刘世昌手扶着桌子，桌子居然被他的手抖得咯咯地响，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你——你——T55是个叛徒！出卖！杀害我们！几十个地下党！　　　

　　沈寒秋愤怒地说了句：他罪恶滔天！　　　

　　刘世昌突然怒吼道：你罪恶滔天！你就是T55！　　　

　　沈寒秋冷笑了：对不起，T55是个男人！　　　

　　刘世昌摇摇头：不！是个女人！　　　

　　沈寒秋：你怎么会知道T55是个女人？　　　

　　刘世昌抖得更厉害了，桌子也动得更响：T55是个女的，很可能就是你！是个男的，那就是你的领导！　　　

　　沈寒秋的吃惊非同小可，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刘厂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你是一个老地下党员，你应该知道做事讲话都要实事求是——　　　

　　刘世昌忽地站起来，手差点指到了沈寒秋的鼻子上：我要看看你是什么人！你！你！脑子有病！你！你！你看不起我！你！你！你给我脱掉衣服！你给我脱掉衣服！　　　

　　李小圆正好冲到门口，看到激动中的刘世昌不断命令沈寒秋把衣服脱掉，十分惊愕地喊了声：刘厂长！　　　

　　刘世昌这才发现自己手扶着的桌子咯咯作响，他努力地控制着，解释道：我，我要把这个特务披着的羊皮剥掉！让她的——她的特务本质彻底暴露！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住情绪，他突然振臂高呼：打倒反革命！打倒特务反革命！　　　

　　沈寒秋、李小圆一时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刘世昌连喊十几句后，情绪终于渐渐平复，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圆，我们是工人，解放前太受压迫、剥削了！我，我恨透了特务反革命！恨透了！　　　

　　李小圆立刻被挑了起来，她愤怒地说道：是！我也恨透了！刘厂长！吴妈她溜了，她也是个坏分子……　　　

　　刘世昌打断了：小李，你马上去档案室把这位沈老师和吴妈的档案调来！我们顺藤摸瓜！一条一条查！一个人一个人查！　　　

　　李小圆一个立正：是！　　　

　　沈寒秋浑身一震，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刘世昌已经平息了情绪，不动声色地看着沈寒秋。　　　

　　沈寒秋微微低着头，看起来虚弱而且疲惫，她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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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热爱（25）　　　　　　　　　

　　刘世昌突然用很谦恭的语气，说道：沈小姐你坐好了……　　　

　　沈寒秋一惊，疑惑地看了一眼刘世昌。　　　

　　刘世昌：这样的招呼声，沈小姐很熟悉吧？　　　

　　沈寒秋很快恢复了平静，不动声色地看着刘世昌，正在这时，有人在外面轻轻地敲了下门。刘世昌下意识地摸到了枪，警惕地问：谁？　　　

　　没有回答。刘世昌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声音，他看了一眼沈寒秋，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这一切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刘世昌站起来，掏出枪，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又猛地拉开门，门外静悄悄地，只有风吹动树叶的瑟瑟声。　　　

　　刘世昌举着枪，快速地追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