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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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思学研究着沈寒秋，尔后摇头道：不认识。　　　

　　沈寒秋奇怪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因为沈寒秋的叙述里一直把周思学说成“那个男人”，等到说到T55的时候，林局长终于忍耐不住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声问道：沈寒秋，那个男人是谁？　　　

　　沈寒秋愣愣地看着林局长，好像还没从回忆中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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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热爱（46）　　　　　　　　　

　　林局长再度提高音量道：回答我的问题！　　　

　　沈寒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林局长：你不知道？不可能！你不可能不知道！　　　

　　沈寒秋完全回到了现实中，她坚定地答道：我不知道。　　　

　　林局长：你……听你的意思，那个男人是地下党？　　　

　　沈寒秋：也许是。　　　

　　林局长：什么叫也许是？　　　

　　沈寒秋：我没有证据，我也没有调查过！　　　

　　林局长：你说T55，他为什么紧张？手为什么抖？　　　

　　沈寒秋：说到T55，谁都会紧张！　　　

　　林局长：你为什么也这么怕T55？　　　

　　沈寒秋突然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我恨他！　　　

　　林局长一惊，问道：为什么？　　　

　　沈寒秋：这是我自己的事！　　　

　　余科长突然冷笑一声，插道：你有不可告人的东西！　　　

　　沈寒秋却也不看他，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她的目光停留在林局长脸上，说道：你知道，这工作很危险，随时有可能掉脑袋，可是我义无反顾地去做了，因为我向往光明，我希望我们的国家往好的方面发展，也希望能给我自己和我的亲人一个交代。只是很可惜，我太无能了，一直到解放，我都没能把这个特务揪出来！　　　

　　余科长突然愤怒地一拍桌子：我看你就是T55特工！　　　

　　苏明涛被双手反捆着关在纺织厂的仓库里，正是深夜班开饭的时候，许军出去打了点饭递给苏明涛，看苏明涛不接，许军犹豫了一下，过去，解开了绳子，但苏明涛还是一动不动坐着。　　　

　　许军认真地也颇为动情地劝道：明涛，你一天不吃饭了！　　　

　　苏明涛一愣，似乎才发现许军站在他面前，他愣愣地看了许军一会，恳求道：对不起，许军，我吃不下，我什么都不想吃，你知道我爱她，你知道，这关系到她的前途甚至性命，是不是？　　　

　　许军别过脸去不看他：明涛，我帮不上你，我真帮不上。　　　

　　苏明涛急切地说道：帮得上，许军，我知道纸条是你丢给我的！我们从小就是兄弟！你关心我！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刘厂长！刘厂长是没什么文化，可他是地下党，老革命，他会讲政策讲道理的！　　　

　　许军忽然就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明涛：你怎么知道沈寒秋在西楼二〇一室的？你一定有朋友在公安局工作！　　　

　　许军脸色一下子苍白了，提高嗓音道：我没有公安局的朋友！　　　

　　苏明涛：你有！你让他帮帮我的忙！让我进去看看寒秋……你想想看，她一个人被关在里面，被审讯……你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你知道我要在她身边就好了……我要让她相信党和政府，相信我……　　　

　　许军看苏明涛热泪盈眶，心一酸，不吭声了。　　　

　　苏明涛充满希望地哀恳地喊了声：许军。　　　

　　许军浑身一震，正式道：苏明涛，我真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苏明涛猛地站了起来，声音也高了起来：许军你变了！你根本就不是当年那个跟着我革命的小战士了！你根本就不像我的兄弟了！　　　

　　许军一愣，转过脸，看着别处说道：明涛，我是镇反小组成员了，我真不能帮你！　　　

　　苏明涛：你转过来，看着我，你真认为寒秋是特务？　　　

　　许军没有回头，也没有正面回答：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鲁莽，你不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现在能坐在这里，坐在这张床上，那是因为林局长不跟你计较，他说你是一时冲动！要是换个别的什么人——刘世昌，你试试看！你这么闹救得了沈寒秋吗？　　　

　　苏明涛：难道你要我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寒秋被冤枉被枪毙？　　　

　　许军吓了一跳：枪毙？你说什么？　　　

　　苏明涛眼泪立刻就出来了：他们要枪毙寒秋！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寒秋一个人在里面，该多无助！多绝望！我要去陪她，我要去救她！她怎么可能是特务！许军，我的心告诉我，寒秋不是特务……　　　

　　许军突然说道：你走，去想办法。　　　

　　苏明涛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无限感激地说道：许军……说不下去，擦了擦泪：我再去找周副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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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热爱（47）　　　　　　　　　

　　许军皱了眉头：你去找过他了？　　　

　　苏明涛点点头：是，白天我去过市委，但他不在，我到处找不到……　　　

　　许军瓮声瓮气地打断了：找他没用！　　　

　　苏明涛一愣，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许军沉默片刻。　　　

　　苏明涛再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许军终于把那天沈寒秋去找周思学，周思学让沈寒秋千万不能透露他们认识的事告诉了苏明涛，当然，他并没有告诉苏明涛他一直在跟踪沈寒秋，他只说他是无意中看到的。苏明涛也顾不得细问，许军的话让他忽然之间充满了希望，在他想来，周思学是否让沈寒秋说出他们之前认识并不重要，因为他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但是他们确实认识，而且有着似乎比较复杂的关系，这就已经比只是个工作介绍人要好太多了。　　　

　　天黑黢黢地，灯光昏暗迷蒙，整个城市一片安静，黑夜把白天的一切不安和混乱都掩盖了起来。周思学出了市委，过双桥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向双桥饭店的方向走去，走到门口，站住了，默默地看着门上的封条，他想起一年多前，临解放了，就在这门口，特务正要追上他的时候，对面的小门开了，沈寒秋一把把他拉了进去。“沈寒秋”，这个名字让他心一酸，她曾经不顾生命危险救过自己两次，她曾经……　　　

　　周思学突然觉得后腰被什么硬物顶了一下，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要举起双手，只听到苏明涛惊讶地喊了句：周副市长！　　　

　　苏明涛一向敬慕周思学，他一时有点怀疑自己看错了，周副市长怎么会做投降状呢？不过没等他细想，周思学已经回过神来，见是苏明涛，他赶紧放下手，喊道：苏明涛？　　　

　　苏明涛一把就要抓周思学的胳膊，周思学却巧妙地闪开了，保持着自己儒雅的风度，此时的他自然已经明白苏明涛的来意了。苏明涛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释道：周副市长，我白天去市委找过你，可是……我希望你能救寒秋。　　　

　　周思学似乎愣了愣，喃喃道：寒秋……寒秋……这个名字好像听过，让我想想，对，我想起来了，沈寒秋，你是说沈寒秋？　　　

　　苏明涛疑惑却又充满希望地点头道：对，是沈寒秋，她被当作反革命特务抓起来了。　　　

　　周思学：反革命特务？她做了什么？　　　

　　苏明涛：她什么也没做！她不可能是特务！　　　

　　周思学：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特务？　　　

　　苏明涛：我没有办法证明，所以我来恳求你出面帮帮她！　　　

　　周思学平静如水：我出面帮？怎么帮？除非你有证据，证明她是——我不了解情况，不知道被抓的人是敌是友，我能帮能救么？　　　

　　苏明涛恳切地说道：我相信你一定非常了解她！　　　

　　周思学笑了起来，随之也用诚恳的态度说道：因为我推荐她到你们厂？你误会了。前几天，她来市政府找我们帮忙解决工作问题，之前我根本不认识她。你想想，新中国建立以来，我们政府已经介绍几千几万人走向工作岗位了，我能记得全么？　　　

　　苏明涛不得不挑明了说：我听说寒秋前天晚上来找过你！　　　

　　周思学不易觉察地震了震，语气倒还平静：前天晚上来找我？我怎么没印象了？也许我忙糊涂了……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来找我做什么？　　　

　　苏明涛失望极了，摇头道：没有，她也没有告诉我她来找过你。　　　

　　周思学：那你听谁说的？　　　

　　苏明涛：我的一个朋友。　　　

　　周思学一惊：你的朋友？你的朋友跟踪我？　　　

　　苏明涛：不，不是的，他说他正好看见寒秋和你在一起……　　　

　　周思学疑惑地看着苏明涛：他在哪里正好看见我和寒秋在一起？他怎么可能看见我和沈寒秋在一起？他是谁？　　　

　　苏明涛的心思完全不在周思学的身上，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周副市长，我坚信寒秋不是反革命特务，请你一定要帮帮她！　　　

　　周思学很不安的样子，依然追着苏明涛问：他是谁……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　　　

　　苏明涛看周思学转身走了，他声嘶力竭地喊了句：周副市长——他们要枪毙寒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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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热爱（48）　　　　　　　　　

　　周思学一下站住了。苏明涛走上一步，哀求道：你帮帮她，求你了！　　　

　　周思学头也不回，淡淡地答道：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苏明涛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周思学的背影，很久很久之后，周思学的背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苏明涛愣愣地机械地转身往回走，默默地来到了小河边，他坐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河水，一个久违的声音慢慢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似乎看见宁宁惊慌地后退着，喊着：我不是叛徒！不是叛徒！又看到宁宁开始脱衣，转过身，裸背上是烙印卐字，然后听到无数的童声用俄语再喊：法西斯！叛徒！法西斯！叛徒！宁宁惊叫着，转身狂奔，一脚踩空跌入湖中。　　　

　　苏明涛被吓了一跳，他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见沈寒秋闭紧了嘴巴，林局长知道她不会再说什么，虽然时间不长，但林局长已经有点知道沈寒秋的脾气了，她是个摸不到底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优雅那么美丽甚至那么风情万种，但内心里，却有着比男人还男人的倔强和坚定，这个女人！林局长默默地摇了摇，又看了一眼余科长，林局长却觉得有点奇怪，T55是绝密的，余科长却似乎很了解，他用眼神暗示下余科长，两人一起出门。沈寒秋并不怎么样，她一脸冷漠地原封不动地坐在原处。　　　

　　走到门口，林局长盯着余科长看了一会，余科长一脸的无辜和无奈，林局长轻声而严厉地问道：你好像对T55号特工的情况很熟悉？　　　

　　余科长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回了句：我不熟悉啊！　　　

　　林局长的双眼还盯着他：你的眼神，我一看就明白！你知道我也是搞情报出身的！　　　

　　余科长忽然就很气愤地反问道：那你怎么会知道？　　　

　　林局长一愣，说道：我是局长，我负责这事！我再问你一遍，你怎么会知道？知道哪些？　　　

　　余科长冷笑道：你怀疑我？荒唐！　　　

　　林局长不容置疑地喝道：你必须说！　　　

　　余科长笑了：林局长，你忘了，我调到预审科之前在材料科工作啊！　　　

　　林局长一惊，满脸狐疑地问：材料科里会有T55的绝密材料？　　　

　　余科长：我要遵照保密原则。　　　

　　林局长紧紧地盯了余科长片刻，伸出右手拍拍他的肩，肯定道：对！要保密！　　　

　　余科长想了想说道：林局长，事情到了这步，我想我必须说了，根据今天沈寒秋的交代，她是一个年轻女子，苏城人，二十多岁，长得很漂亮，蛇蝎美人！解放前罪大恶极！据我们掌握的材料，临河茶楼事件就是这个女人一手策划并实施的，要知道，那一次事件使得我们一船的地下党全部牺牲，损失惨重啊。　　　

　　余科长的口气到后来变得十分沉重，林局长的心情也愈加沉重起来，他知道余科长说的临河茶楼事件。那一天，一船的地下党正在开会，一个年轻的女人从附近的临河茶楼里扔了一朵白兰花，随即枪声大作，小船上的地下党全部被杀，连无辜的船夫也没有幸免！　　　

　　余科长看着林局长的表情，恨恨地说道：这个女人解放后潜伏了下来，成为苏城的特务头子，全面负责苏城特务组织的发展以及计划等各个方面。　　　

　　沈寒秋突然出现在门口，应该说，她早就站在门口了，她早就把林局长和余科长的对话听在耳朵里了，这时候她十分惊喜地甚至是急切地连连问道：那她人被抓到了吗？镇压了没有？　　　

　　林局长、余科长大吃一惊，忽地回过头，怔怔地看着沈寒秋，谁能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沈寒秋眼睛黯淡了，有些失望地说道：没抓到？这个人藏得很深，我查了她那么久都没有查到。　　　

　　余科长突然大吼一声：沈寒秋，你别演戏了！就是你！　　　

　　沈寒秋一愣，转身就往里面走去，冷冷地说了句：随便你们怎么说，我无所谓。　　　

　　林局长连忙跟进去，余科长也赶紧跟上，三个人各就各位。　　　

　　林局长看着沈寒秋，说道：沈寒秋，我真是太低估，太小看你了！　　　

　　沈寒秋索性闭上眼睛，紧紧地闭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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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热爱（49）　　　　　　　　　

　　林局长的火气咝咝往上蹿，命令道：把眼睛睁开！　　　

　　沈寒秋一动不动，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林局长气得拳头都捏了起来，片刻，终于还是克制了，说道：沈寒秋，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T55？　　　

　　沈寒秋还是不动，也不开口。　　　

　　余科长忍不住，一拍桌子，怒吼道：说！　　　

　　沈寒秋突然睁开眼睛，眼睛里竟然满是眼泪，她倔强地反问余科长：你为什么不直接打份草稿让我抄一遍？告诉你，我最恨的就是这个T55！我比任何人更想知道T55到底是谁！　　　

　　沈寒秋说完把目光转向林局长，问道：我说了有用吗？　　　

　　林局长一愣，沈寒秋的眼泪让他的心莫名其妙地有点发紧，他点点头：当然有用！　　　

　　沈寒秋又转头，手指着余科长：我怀疑，他，就是T55的手下干将佘士群！　　　

　　林局长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余科长，余科长倒不慌张，他朝林局长坦然地笑笑，无辜地摇摇头。　　　

　　血口喷人！刘世昌走了进来，随即“啪”地把一个小本子丢在方桌上。　　　

　　李小圆和许军也跟了进来。　　　

　　里面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林局长首先反应过来，拿起小本子，嘀咕一句：军统潜伏证？翻开来，只见里面一片模糊，他狐疑地看着刘世昌问：这是怎么回事？　　　

　　刘世昌恨恨地解释道：里面的编号、姓名和代号都已经被水浸过，模糊不清！目光锐利地不经意似的扫过许军的脸，许军慌忙别过脸去。　　　

　　林局长又问：谁找到的？　　　

　　李小圆骄傲地一挺胸脯道：我！我们找到的！藏在女浴室更衣室里！　　　

　　沈寒秋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许军禁不住把目光投注在沈寒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