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云之半面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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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雯雯听他这样说，嘟着唇有些沮丧“早知道让爸爸也送我去留学，家里就我个子不高。”

　　　　说话间大家都入了席，冯太太听到女儿的抱怨很不以为然“女人就应该小巧玲珑，小鸟依人，要长那么高做什么！”

　　　　冯岐山立刻反对“妈，你这就说的不对了，现代女性早就不是畏缩在男人生后的小鸟了，现在都讲究男女平等，才华横溢能和男人并驾齐驱的女人也一样很有魅力！”

　　　　冯太太敛起眉“那是在英国，在中国，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成日抛头露面不是大家闺秀所为。行了，你别乱说话，带坏了你妹妹！”

　　　　冯岐山只得笑笑“雯雯当然好，而且都要嫁人了……我这个哥哥真有点感慨不舍！”

　　　　冯太太舒展了眉目，她对女儿这门亲事很满意，提起来就满心欢喜“说到这王家，那可是真正的大户人家，还不比我们家是你爸爸这一代才福起来的。人家是富过了三代的贵族……”

　　　　她每回夸耀起王家的富贵总是那么不遗余力，她觉得王家的富贵便是她得富贵。冯王两家马上就要结为姻亲，可不是一荣俱荣了。

　　　　这种时候，白心悦总觉得自己插不上话，只能安静的吃自己的饭。舅舅虽然疼她，可她到底是外人，眼前这四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第五章（2）】………

　　　　冯岐山回来这几天，基本都在外走亲访友，他周围总是很热闹，经常带回家三五好友围聚在书房里或探讨古今，或辩论时政。

　　　　白心悦老远就听到书房里为着什么争辩的很激烈，她只听到一个声音激昂的讲到“马克思先生资本论中阐述的观点就恰恰说明了这一社会现象……”

　　　　白心悦没听过马克思，却认出那激昂的声音是出自冯岐山之口。

　　　　她走到书房门口敲了两下门，朝房内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桌上的冯岐山问“表哥，你们要不要吃点水果？今天家里的苹果和梨都是新买的。”

　　　　冯岐山好笑“哪里用你做这些事，那些丫头、老妈子早都端上来了。心悦你来的正好，你也进来听听我们辩论时事，长长见识。”

　　　　白心悦自然应好。

　　　　她听了一会儿，只听他们说的都是些很新鲜的词，有些她从没听过，她自持也博览过一些书，却不想，果然学海无涯。

　　　　冯岐山显然是这伙人里面的领头人物，只听到他每回都头头是道的为众人解答，那一脸的眉飞色舞、朝气蓬*白心悦看在眼里，印在心里。

　　　　“表哥，你哪里看来的这许多？”

　　　　待送走了同学，白心悦一脸好奇。

　　　　冯岐山找出一本《资本论》送给她“这是我最爱的著作，现在转送给你吧。”

　　　　白心悦听冯岐山说这本书是他最爱之物，当下接过收下。又有些犹豫“送给我了你想看就没有了。”

　　　　冯岐山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下不以为意道“这书里面每一句话我都背熟吃透了。”

　　　　白心悦听他这样说，知道他是真喜欢了，当下回屋便认真看了起来。可惜饶是她对经商很感兴趣，这书是英文的，又满篇艰涩理论，她只看得头晕眼花，心里头对冯岐山的佩服崇拜又多了几分。

　　　　冯岐山的人生，正是白心悦所向往的人生。所以她仰慕他，艳羡他，直至不可控制的对他产生男女之情。

　　　　白心悦想，如过父亲还在世，父亲一定会送她出国去留学见世面。

　　　　那是她从小的心愿，梦想。

　　　　可惜父亲已经去世七年了。

　　　　冯雯雯与王袁平大婚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迎亲的车队足足有八两纳许汽车，这在苏州这座小城，是从没有见过的风光。当然，那是指在寻常商贾人家嫁女儿娶媳妇时没有见过。比如说周逸轩那样的却并不在此之列。那日他来苏州城，前前后后不仅跟了十辆纳许汽车，还有军用吉普尾随在后，更有护卫兵开道。

　　　　鞭炮声响起，冯雯雯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她身穿西式婚纱，手捧鲜花束，在心悦的搀扶下缓步踏上红毡子，另有两个天真可爱的奶娃娃跟在后头替她拉着头纱。

　　　　新郎就站在头车旁，等冯雯雯走上前，新郎温柔的替她拉开车门，绅士的将她请进车内。

　　　　心悦上前去替雯雯整理好了头纱发式，然后才替他们把车门关上。

　　　　冯远征和冯太太早已经上车了，白心悦也找了一辆车坐进去，却没想，车上竟然还坐着冯岐山。

　　　　冯岐山今天心情很高兴，一见穿了簇新的浅紫色洋装，还特意烫了发，化了淡妆的白心悦，赞赏之色溢于言表“心悦，你这个伴娘今天可真漂亮。”

　　　　他一向不吝啬夸奖这个妹妹。

　　　　白心悦听了心中很是欢喜，嘴上却没忘记说“今天最美的人是雯雯。”

　　　　“可不是，我两个妹妹都是苏州城里难寻的美人。”

　　　　白心悦想起他上次送她那本书，不由颦了眉“你送我的书，观点确实很新潮，只是我还有好些看不懂的地方。”

　　　　冯岐山不以为意“你没出过国，英语自然差些，再说资本论本来就是一本高深莫测的学问，回头你把不懂得拿来问我便是。”

　　　　白心悦摇着头一脸惆怅“我自学英语也好几年了，还以为自己已经小有所成呢！”

　　　　“语言这种东西要有环境的，你在国内没有语言环境，能学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前些天从你房门口经过，听到你在里面朗读，发音都很标准。我不知道你对英语这么有兴趣？”

　　　　其实白心悦也是从冯岐山去了英国留学后才开始自学英文的，起先是为了思念他，后来学着学着自己也觉很有兴趣。

　　　　“我听姨妈说，要给你相亲。”

　　　　冯岐山这个年纪，在国内，确实到了成家的年纪。白心悦观详他脸上表情，只见他听完这话立时变了表情，心中不觉微微放松。

　　　　“我也就敷衍敷衍她，那些姑娘虽好，只可惜太忸怩作态。她们见了我总是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我要娶回家的是能和我琴瑟和鸣的女人，她们一看便不合适。”

　　　　“她们不过是害羞。”

　　　　冯岐山好笑“不过见个面吃个饭，有什么可害羞的？”

　　　　白心悦也不解释，冯岐山十七岁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被舅舅送到国外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洋化了，自然很不能理解中国女人的矜持。

　　　　白心悦知道，在冯岐山眼里，她们或多或少都显得土气。就是他的亲妹妹雯雯在他眼里，也常一无是处。

　　　　前几天他教雯雯跳舞，雯雯怎么也放不开僵硬的肢体，白心悦记得当时他半是批评半是感慨“跳舞不光要讲究舞步，更重要的是风情。眼要媚，肢体要轻盈。交谊舞那是男人女人间的互动，如果光只知道记步子了那就不叫跳舞了，那是在演木偶戏了！说起来我回国后还没遇到过一个舞跳得特别有风情的女人……”

　　　　白心悦不知外国女子都是怎样的奔放热情，她只是在听完冯岐山那一段话后回屋偷偷躲在房间里一个人练习刚刚冯岐山教雯雯的那些舞步。

　　　　她尽量按照冯岐山说的展露出柔媚的眼神，款摆出轻盈的腰肢，然后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只觉得那样轻佻、放荡。



………【第六章】………

　　　　她摇了摇头，如果连她都觉得轻佻放荡，那雯雯必然不可能达的成冯岐山要求的标准。

　　　　雯雯的婚礼在苏州饭店举行，婚礼上请来了市长做证婚人，这可是天大的脸面，王家在苏州，真是举足轻重。

　　　　婚礼上主婚人证婚人依次发言，然后与男女双方一起在早早拟好的婚书上盖章。礼成后，有专门从影楼请来的师傅为众人摄像。

　　　　大家都抢着与一对新人合影，白心悦不想凑那个热闹，于是只站在人群外围观。

　　　　舅舅冯远征在人群中寻到她，“心悦，怎么不和大伙一起合影？”

　　　　白心悦见舅舅特意找来，于是只得跟着他挤到一对新人面前。原来冯岐山也在，还有不少年轻小姐争相和他合照。

　　　　白心悦看在眼里，只乖巧的跟着舅舅走到冯雯雯和她丈夫王袁平身旁，与一对新人合照。

　　　　在摄像师傅的指导下她摆了几个表情，镁光灯不停的闪，她眼前一片花，一时间目难视物。

　　　　她不由佩服起雯雯和冯岐山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在摄像机前那么久，还一脸兴致高昂状。

　　　　她和舅舅与雯雯他们拍完照，就见冯岐山在朝她招手。

　　　　“心悦，我们还没合影留念呢，快过来。”

　　　　白心悦视觉才刚恢复，可和冯岐山照相她却是很乐意的。

　　　　她按照摄像师傅的要求，和冯岐山肩并肩站着，唇边自然而然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

　　　　天公作美，阳光大好，艳阳底下的他们两人又都长得脱尘出众。

　　　　镁光灯一闪，便在这一刻留下了一张美好的见证。

　　　　到了晚上，王家更准备了酒会招待来宾。酒会上大家吃饭、跳舞，气氛一时间很热闹。

　　　　白心悦今天的小礼服很适合跳舞，虽然没有正经学过，可这些日子冯岐山在家里教冯雯雯的时候，她都很认真的跟在一旁观摩。

　　　　她人聪明，比冯雯雯更快入门，于是也不再镇日旁观，而是躲在自己房间里一边哼着节拍一边对着镜子跳。

　　　　她很懂得举一反三，因为没有老师，就自己看着镜子纠正自己。

　　　　白心悦年轻漂亮，举止有大方，她在舞池前一站，很快就有人前来邀舞。白心悦一一都拒绝了，她看向舞池中正翩翩而舞的冯岐山，心中只有很坚定的一个想法。她要和冯岐山跳她人生中的第一支舞。

　　　　她心中怀了这样的决心，一直留意着冯岐山的动向。

　　　　舞曲结束时，冯岐山也如她所愿的优雅走来，绅士的捧胸一鞠，含笑邀舞“这位beauty，请问我能与你共舞吗？”

　　　　他跳上一支舞时就看到了站在舞池边盯着自己，一脸跃跃欲试的表妹。

　　　　白心悦双腿交叠，优雅的敛裙为礼后把手伸向了他。

　　　　“当然。”

　　　　两人曼妙的转圈，滑向舞池中央。白心悦尽可能克制着胸中第一次跳舞的紧张感，朝着冯岐山柔柔的一笑，眼神故意绽放出平日所没有的妩媚妖娆。

　　　　她五官清秀亮丽，尤其一双杏眼盈盈视向冯岐山时，凭的美丽无限。

　　　　冯岐山只觉得今天的心悦与平日很不一样，格外的美，尤其她薄如轻翼的睫毛微微扇动，每一下都像是撩在他心口上。

　　　　她的柳腰更是在自己掌间不盈一握，随着舞步摇曳，柔软的仿若无骨。

　　　　他很快粉碎了自己前些天在家中说的回国后没有遇见过一个舞跳得有风情的女人的说法。

　　　　他的妹妹舞就跳得很有风情，魅力四射。

　　　　冯岐山本就很照顾喜欢这个因家中变故从上海投奔到自己家里的表妹，这一刻他看着她，更是怦然心动。

　　　　他是西洋做派的人，所以当下便低了头，在白心悦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令两人都遐想翩翩的吻。

　　　　白心悦本来吹弹可破的皮肤这一刻看上去更是白里透红，好不诱人。

　　　　冯岐山真心赞扬“心悦，你真美。”

　　　　白心悦没有答话，她内心里却早就羞红了脸。

　　　　她的唇微微抿着，唇边是一抹含娇带怯的笑。



………【第六章（2）】………

　　　　冯太太也看见了白心悦唇边的那一抹笑，甚至她还看到了刚刚自己儿子落在人家脸上的那一个吻。

　　　　她大惊失色，她本来就对白心悦没有好感，只道她是女孩子，过两年嫁了人就也就眼前清静了。

　　　　可如果她是要嫁给自己的儿子？

　　　　冯太太感到断难忍受！

　　　　冯太太是明白人，她立时就决定要把儿子对这丫头的好感扼杀在摇篮中，一定不能让他们之间这一点星星之火发展成野火燎原。

　　　　在冯雯雯结婚完没几天，冯太太就开始催着儿子回英国。

　　　　冯岐山有点诧异，往常最舍不得他走的可都是冯太太。“妈，我自然要回去，只是你急什么？”

　　　　“你都回来这么些日子了，学校那边就不要紧？”

　　　　“能要什么紧？我都向教授请好假了。”

　　　　“那你也早点回去才好。你成日里在家交往的那些朋友我也很不放心，别以为我没听到你们都在书房里谈论什么。别的我听不懂，可你们非议时政就不应该，也不知道这几年在国外都怎么学的，越来越不像样子！”

　　　　冯岐山这些年在国外学的都是*自由的那一套，他不能认同冯太太的言论“妈？年轻人可是国家的未来，如果年轻人都不关注时事，那这个国家没有未来可言。”

　　　　冯太太惊慌失措“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越说越离谱。这样的话以前你再不许说，听到没有！”

　　　　“妈！”

　　　　冯太太这下是铁了心要赶他回英国了“行了，不要再说了，你明天就出发，我会差人去买船票。你太让我失望了，辛苦送你去国外读书为的什么，这才回来几天，就交上坏伴了，还满口胡言乱语，不长进的东西！”

　　　　冯岐山见母亲态度坚决，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逐不再多话，转身出门。

　　　　他白天在外面同一众友人告别，喝酒饯行。晚上回到家，一看见客厅里的白心悦，依依惜别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

　　　　还是白心悦先说的话“表哥，我听说你明天就走？”

　　　　她声音低低沉沉的，一时也听不出情绪，冯岐山却能从她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中看出不舍。

　　　　冯太太不等儿子回话，先替他回了“你表哥英国的学业未完，他可是你舅舅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要发奋图强，努力读书，将来回来继承他爸爸的事业的。他的前程再重要不过，你也别太不舍得，扰了他的心神，害他不能用功读书。”

　　　　白心悦脸略白，不言语了。

　　　　冯岐山却解围的笑着解释“这次回去不会像上次那样一去就是四年，我学分都修的差不多了，再给我半年时间就能参加答辩，然后毕业回来。”

　　　　白心悦脸色这才转好，却是冯太太脸色听他说完很不好看了。

　　　　第二天上午，冯岐山由佣人送着去了码头，白心悦没能去，她被冯太太带出门去应酬了。

　　　　冯岐山遣走了家里的佣人，拎着行李检票上了船。汽笛一声响过一声，却都盖不住码头上的人声鼎沸。他和其他人一样都站在甲板上，望着码头。站在他身旁的男士正拼命朝底下的妻子孩子挥手道别。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有些寂寥。

　　　　这时，有一道蓝白身影吃力的推开左右人群远远的一路往这边疾行。起初隔得太远他并没有太注意，直到那抹蓝白身影近了，他才看出，那是个穿着宝石蓝洋装，脚踏高跟鞋，卷发披肩的年轻漂亮女人。

　　　　“表哥，岐山！”

　　　　她不停朝船上挥手，跑一会换一个称谓。她声音清亮，动作张扬，丝毫不怕周围人听见看见。

　　　　一路跑来待近到船下，发型已经乱了，裙子也皱了。

　　　　她一面吐呐着气，一面仰着脸唤他。

　　　　冯岐山意料之外却是欢喜之极，不等她跑到跟前，已然下了船。

　　　　“你怎么来了？”

　　　　白心悦眼睛晶亮晶亮的回视着他“我寻了借口撇下舅妈偷溜来的。”

　　　　她絮絮地吐露心事“我今天出门前就决心要来送你了，我还特意穿了新裙子，化了妆，梳了好看的发型。结果一直寻不到机会开溜，直到刚才才溜出来，可惜已经迟了，害我一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