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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扒子街-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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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两件事,任你选择:现在有一个可以到国外发展的机会。这人也是前几年才出国的,他在那边也承包工程,挣了几十个亿,跟我谈得很投机,鼓捣我也出国闯闯。我答应了,只要能挣大钱,为什么不去?怕个球!这人委托我给他找一个女秘书。我想到你,这可是绝好的机会。”他瞟一眼席晓星,瞅她的反应。“不过出国前要和他办理结婚手续,这样他就好带你出国了。”
席晓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又在漫天撒谎。第二个想法是:他又要拿我做钓饵,给他拉关系。最后她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天呀,他是不是要把我卖给外国人?我跟那人到了国外,语言不通,一片陌生,我能做什么,岂不由人随便摆布?她想到这儿,不禁毛骨悚然。
任有财说:“浙江有个乡镇企业的财团老板,娶了几个老婆都没有给他生出儿子。他想找个年轻身体好的女人当外室,能给他生个儿子。这个老板投了一部分资金跟国家合资修建一个围堤工程,总造价是两个亿。我让你去,感情搞好了,把这个工程给我拿下来,拿不下全部,拿来一半也好。”任有财又瞟她一眼,看她的表情反应,“这两个,你选择哪一个,你自己做主。我告诉你,那个在国外的人年轻,三十来岁,一表人才;这个乡镇企业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不过身体很好,精力充沛。总的来说,你跟哪一个都不吃亏,都会有大出息。我们的协议还是按原来的不变,我给你百分之十的提成,你拿回一个亿的工程量,我给你一千万元。两个亿的工程量,我就给你两千万元。决不含糊。你考虑。”
鬼话,鬼话!席晓星在心里愤怒地叫着。按照协议,按照他多次的许诺,这三年来,她早该获得两百万元。可是钱在哪儿?他给了吗?他会给吗?他的理由很多,借口很多,你跟他纠缠不清。没有办法纠缠得清!惟一的办法只有不干。看来他是狠着心在使用她,要榨干她的血,吸尽她的骨髓。
只有摆脱他,不跟他干。可是怎么摆脱他?怎样才能摆脱他?他怎会善罢甘休放走她?
席晓星仿佛感到末日降临,一阵一阵的悲哀像潮水似的涌来,冲击着她,席卷着她。
她想起四年多以前第一次卖给牛贩子柴作珊。那时自己太不懂事,太不知社会的深浅,轻率地同意了,以为自己不久就能回去,就能跟心爱的付小昂重修于好。没想到这一次出卖就再也回不去,被命运、生活抛掷到人生的海洋,流落到纷繁复杂的社会漩涡,从此身不由己,基本上在一次又一次地“出卖”,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别人面前,其实质都是“出卖”,都是被任有财在卖!
现在博川的工作刚完,实际还没完,任有财又给她找了新主,准备再次“卖”她了。
她能答应吗?
她感到任有财的心比蛇蝎还狠毒。
她跟他干了三年,做了那么多的工作,挣了那么多的钱,完了竟推她走上这样的绝路!真是卑鄙无耻,没有人性!
席晓星真想破口骂出:“你也有女儿,你叫你的女儿去当外室,这个关系更靠得住,人家的两亿投资都会给了你。贪得无厌的恶魔!”然而她不敢骂,害怕把事情弄砸,害怕难逃出这间魔鬼统治着的阴森可怖的屋子!不为别的,就为一个新的生命,她也要逃出去,逃离这个魔鬼。她紧张地思索,考虑着对策。她装做很听话又很认真的样子,坐到任有财的旁边,并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香烟,和任有财对吸起来……
雨丝淅沥,道路泥泞。
庄稼都已收割,田野空荡萧肃。农家小屋不时传出女人的说笑,男人的吆喝。他们也许围着火炉做针线活,说家常话,也许打纸牌、扑克,或是麻将。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乐趣。
席晓星步履艰难,泥星子溅满了脚下的裤管。她看着那融和安详的农家小院,居然生出一丝羡慕向往的情怀,觉得自己虽是女人,过的却不是女人的日子,没有依傍庇护,没有情爱温馨,有的只是做作、欺骗,工于心计,把本来的面目、天性深深地掩藏,乔装成娇小姐、富大款。太累,实在没有意思。她已经假装够了,厌倦了这种生活。
那次她到这儿,付小昂曾对她的生活提出过异议。当时她还强撑着,幻想坚持几个月,自己有了一笔巨额财产,便一切改观了。然而任有财不容许她独立,她的自立门户的老板梦已经破碎,不能再有幻想。这已经是重复了好多次的经验教训,再幻想下去,她这一辈子就彻底完了。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体有了质的变化。思想感情似乎也起了变化。她不能再呆在狠毒无情的任有财的身边,不愿再做这个贪婪鬼、变态狂的敛财工具。
那座高大的木架园门已遥遥在望。
金银花、牵牛花早已没有了夏日的枝繁叶茂,花朵簇簇,只有枯干的藤条像老人的筋脉仍布满在那上面,显得有些萧瑟苍凉。然而那园内却是人来人往,分外的热闹。四五个年轻女子,攀肩搭背,共撑在两把雨伞下面,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出了园门,往西边的小路去了。又听轰的一声,一群小伙子你追我赶地跑了出来,什么雨具也不要,在野地里奔跑笑闹。他们一个个都很开心,无忧无虑,不知道世间还存在忧愁、险恶。
第十三章真假世界(12)
席晓星走到园门口站住了,对自己原来的打算产生了怀疑。
付小昂曾多次表示,她有困难去找他,他会给她一片庇护的天地,在他的家庭里,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
付小昂是不说假话的。她了解他的诚实,对此深信不疑。然而到了这里,见到这园子里的这么多的年轻欢快的人,这显然是付小昂在红红火火地进行他的事业。他们在忘我地劳动,努力地开拓,向着一个目标攀登。她感到自己跟这儿的气氛格格不入。这儿好比一锅烧得滚沸热烈的油,她却如同一滴冰冷的水珠,不能溶到一起。
她强烈意识到,尽管这种意识使她哀伤不已,心痛欲绝,可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这儿不是扒子街153号,不是那间虽然破旧却温馨无比的屋子,她留恋追求的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纯情恩爱似乎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要回去的是153号,而不是庆河边这养鱼人的园子,看来她永远回不到他的生活之中。过去的一切,卖了的一切,看来是永远过去了,永远卖掉了。生活不能重复,如同这门架上的金银花、牵牛花,开过了就凋落了。再要开放,只有等待下一个春天。但绝不是重复昨天的花序,而是又一批新枝新芽的新生的花朵!
她十分伤感、沮丧,在河堤上徘徊,不愿踏进园子。
西北风吹着冰冷的雨点向她脸上扑来。河水有些发黄,在静静地流淌。
我去哪儿呢?
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原野,感到从未有过的可怕的孤独。
扒子街13号有她的父母,然而她不敢回去,害怕任有财派人去骚扰,不但她得不到安宁,她的父母、兄嫂都不得安宁。
想到这些,她觉得藏在付小昂家里更不保险。这里人多眼杂,任有财能找不到?打听不到?她不想给父母惹麻烦,同样也不愿给付小昂母子惹麻烦。任有财手下的流氓很多,要伤害付小昂是很容易的。她绝不愿连累付小昂,害了付家母子。
要苦苦自己,要死死自己。
可是现在,她不单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还要为另一个生命负责。她不能幻想侥幸,而要可靠,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她毅然回转身子,向县城走去。
入夜,席晓星敲开了尤卫红的家门。她没有了昔日的风姿绰约,浑身湿淋淋的,一副沮丧落魂的样子,见了他们,双膝跪倒在地,痛哭不已。高云、尤卫红都十分惊异。
“高局长,尤县长救我。”
高云急忙扶她坐到沙发上,劝她不要难过,有话好好说。尤卫红怀疑地瞅着她,怕她耍的什么阴谋,警惕地注视着她的行动。
“尤县长,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那不怪你。可我现在讲的,都是真的。”她抽泣着把自己的不幸遭遇,任有财如何欺骗她,利用她敛财,如今见博川的事情受到阻碍,便牵怒于她,又指使她去干新的不光彩的勾当。她不忍再受他的控制利用,便逃离了他……说了一遍。
高云听了很是气愤、不平,说:“这人怎么这样狠毒,你不能告他?”
“怎么告他?他能量很大,各处都有人有关系,还没等你去告,他先把你‘处置’了。如今告状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席晓星真是谈虎色变,很有感触。
“那就没有王法?”高云仍在抱不平。
尤卫红倒是理解席晓星说的难处,深沉地说道:“鞭长莫及。这么大个国家,哪里没有几个漏洞。”
席晓星说:“我考虑了一百遍、一千遍,实在走投无路,才决定来找你们的。我想你们懂政策,为人正直,有同情心,还有……”她避开没说,“一定会救我,帮助我。”
尤卫红说:“我们怎么帮助你?”
“我求你把冻结在银行的工程款给我。我有了钱,可以远走高飞,再不跟任有财见面,叫他永远找不到我。”
尤卫红连忙摇手:“这办法不好。当然,我可以叫银行给你一些钱。可你想过没有,任有财很快就会知道。他一方面会通过公安部门通缉你,说你窃款潜逃,另一方面会对我们纠缠不休,诬陷你跟我有什么私人交易。我们不能授他把柄,弄一场官司来打,变得被动。”
席晓星见这条路也行不通,感到真正的末日已到,忍不住又哭了。
尤卫红见她哭得伤心、可怜,便安慰道:“你不要急。你来找我们帮助是对的,政府不会不管。我明天找县里的几个主要领导商量一下,一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保障你的人身安全,保证你的正常生活。”
席晓星却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她似乎有些话难于启齿,“尤县长,我今后的行动去向你千万别对县里的其他人说,就是我来找你的这件事,你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县里有人跟任有财关系密切……”
尤卫红点点头,是的,要不然任有财对他的一切怎么会这么清楚。
高云也开始感到这问题的复杂,同时又看出席晓星仍在犹豫不定,有什么话想说又没有说,便开导她:“晓星,有什么话只管大胆说,我们会理解你。”
席晓星忽然惊叫起来:“你们别再叫我席晓星,这不是我的名字,是我的耻辱,我恨这个名字!”
高云两口子再次吃惊地望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第十三章真假世界(13)
“我叫李海,博川人。”她再不讲上海腔的普通话,恢复了她的土语土腔。“我求你们别把我推出去。我死不要紧,我日后没法做人也不要紧,我自己的一切都无所谓,我怕连累,连累……”她说不下去,捂着脸伤心痛哭。
“连累你父母、兄弟?”
她使劲摇摇头。
“那还连累谁?”
她一下倒在沙发上,哭得更伤心。“干妈,你让我叫你一声干妈,我知道我不配,你会看不起我,不会要我这个干女儿。我本想死的,活着有什么意思?任有财见在博川再捞不到利益,企图把我卖到国外,做别人的‘外室’,他说那些没人性的话、做那些缺德安排的时候,我就想冲上去跟他拼命,免得遭罪、受气。可我不能,我不忍心。我的命不要紧,不值钱,可孩子的命要紧、值钱。他投到娘胎,是投生,不是投死。我没有权利不让他见到这个世界就丧命,就闷死在娘胎里。我不忍心,我实在狠不下这个心。我所以下决心摆脱任有财这条恶狼,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她再次爬在沙发上,痛哭失声。
高云和尤卫红对看一眼,问道:“你有孩子?”
她哭着使劲地点一下头。
“谁的孩子?”
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欲言又止。
“你说。这里没有外人。”
“是立明的……”
高云再次和尤卫红对望一眼,两人的眼光里都含着复杂的说不清的内容。
“立明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
高云坐在椅子上,长久的沉默,想了很多问题。尤卫红低着头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似乎也在考虑着什么。
“卫红,这个官司怎么打?”高云忽然问道。
“什么官司?跟谁打官司?”
“跟任有财呀!”
尤卫红说:“这个你就放心好了。他在我们这里,兴不了风,作不了浪。他的钱再多,关系再硬,难道还能推翻政府?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共产党的天下,由不得他任有财胡作非为。只要交通部的核查结果出来,我们就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好。”高云似乎舒了一口气,“你解决任有财的问题。李海的问题,我负责。”
“你怎么处理?”尤卫红显然有些为她担心,“带他去省城?”
高云摇头,“就在……我自有办法,你别管了。你只保证一条,不叫任有财来干扰李海母子。”
她体贴地扶起李海进卫生间洗漱。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尤卫红的脸上有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极复杂的表情,他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心里是高兴还是什么别的滋味。
冷月明如镜,
暮霜厉似针。
烟笼寒水岸,
叩地一声声。
朦胧的月色中,一个身穿大衣的人在庆河西岸的大湖工地上漫步行吟,正如他吟诵的诗一样,一轮皎洁的月亮高悬在澄碧的天空,光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如同举着枯瘦的手臂,在企盼春天的降临。
他本来走得很急,但看见湖中有人在敲敲打打,便放慢脚步,想着这寒冷静谧的原野,绝大多数的人都不愿出门,这儿却仍有人在刺骨的寒风中工作,忙碌,一时所感,诗兴大发,随口吟出这二十个字,四行小诗。
“谁?”
尤卫红听到一个略带惊慌的女子的喝问声。
他有些奇怪,付小昂哪儿去了呢,怎么会是一个女子孤寂寂地在这干活?他近前细看,发觉她不是施萍,样子比施萍还要年轻。
“你一人在这儿不怕?”
“怕什么!老付就在南面的村子,我只要喊一声,他们就来了。”
“老付?老付是谁?”
“你还不知道老付?就是开发这大湖的人呀!”
尤卫红又好笑又感慨,年轻的付小昂在比他更年轻的女子眼中都成了“老付”,那么像他这么大的数岁,在这女子看来,岂不成了“尤爷爷”了!
岁月如流。人也像园中的韭菜,这一拨刚刚收获,那一拨又蓬勃长起,一拨连一拨,永无尽期。他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勘测土质。”那女子不无自豪地说,仿佛觉得她干的工作很重要,很了不起。
“勘测土质?”
“你不懂呀?老付说了,这里的土质杂乱,有的地方是石头,有的地方是碎沙,有的地方是虚土,一捅一个窟窿。这些都得勘察清楚,标到图纸上,以便因地制宜,采取不同的措施治理。”她似乎挺在行,说得头头是道。
尤卫红说:“你怎么白天不来勘测,晚上又冷又看不清楚。”
“谁说看不清楚?这么大的月亮,还看不清楚,又不是瞎子!”她不理解似的。
尤卫红意识到,面前站着的若是同他一般岁数的女人,那当然怕冷,当然会眼色矇眬而看不甚清。而她却是一个生命极其旺盛的姑娘,正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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