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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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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谢不是用嘴说的,有空也这么花尽心思为我熬碗汤。”切入了重点,眼看着就要到清园了,他不容我逃避的看向我,这回倒也忘了手中的灼热了,死死的将我逼入墙角,邪笑着问,“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心里头不舒服?”
  我与少瑾当真是暧昧了好些天,每回用膳眼波总免不了你追我躲一番,这么赤裸裸的袒露倒还真是第一次。之前我们都隐藏的太好,人前我淡漠的称他“二爷”,他恭敬的唤我“大嫂”,礼数得宜。
  “呵呵,二爷若是想喝汤,往后自是有弟媳替你熬,急什么。”我笑得很甜,说得没心没肺,没有顾及。
  “默静,默静……”隔着几乎不存在的距离,少瑾忽然低喃起我的名,一遍一遍,眼神深幽骇人:“如果乾坤书上写着你我的名多好,他不死,我就永远得不到你是不是?弟夺兄妻,多荒淫的一笔,我希望你值得我这么做,不然……我会亲手毁了你。”
  我惶恐的睁大眼,不是不明白少瑾这段莫明其妙的话代表了什么意思。一直以为,他只是喜欢故意闹我气他大哥,来来往往间,没想他竟认真了起来。

  半面妆 犹记当时绿罗裙 第4章

  “少奶奶回来啦,少爷刚才还念着您呢。”
  我和少瑾刚踏进清园,德功的招呼声就扑面而来,见到少瑾后显然愣了下。只片刻就很快恢复镇定,我端庄的点头,似笑非笑:“去告诉少爷汤煲好了,是在里屋用,还是去花园?”
  “少爷已经在花园了,昨儿听我娘说您喜欢兰花,少爷就让人拿了不少兰花种回来,方才到的,正亲自替您种呢。”
  “少清在替我种兰花?”微微上扬的口吻显示着我的惊讶,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般细心。
  少清的守护很淡,总是淡到不易察觉,或是起风时替我披上一件衣,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开;又或者在我忽然孩子气的撒娇耍赖时,浅笑着在一旁陪伴,谁若是把我气着了,他就附和着我一块把那人骂得狗血淋头,不过……多半气我的人都是他。
  如今日这样大张旗鼓,劳师动众的,倒还是头一遭。
  想着,我让德功接下少瑾手中的汤,往花园里走去。淡淡泥土香传来,清新舒心。远远的,我凝着少清不想靠得太近,怕如此叫人沉浸的一幕只是一场梦。水池旁,他依旧白衣缀身,惬意的卷起衣袂,亲手按着篱笆,有零星几个家丁打着下手,更多的事都由他亲自来。
  “他对你还真不错。”
  少瑾酸酸的声音传来,丝毫不掩饰,也不顾及一旁正皱眉深究着的德功,一派浑然忘我。我没多理会,只是费解。夏侯少清,他究竟想做什么,如果当真爱不了我,为何不干脆冷情的彻底,这样让我患得患失的,如同炼狱。
  “你回来啦,快过来。”少清抬头,洒脱的擦去了额角的汗,撇见了傻立在远处的我,扬开笑冲着我招手。
  我缓缓度步上前,如同鸟儿般依向他的身旁,这样的动作有些张扬的亲密,可对于我们这两个异类来说,却觉得理所当然,我们是夫妻不是吗?就算神离,起码在人前也该貌合。
  “等过些时日,这儿就能长满整片的兰花,到时坐在亭子里赏兰一定很悠闲。”他指着那片早晨时还废弃的地,说得神扬。
  我不禁被他所描绘的景,感染的笑灿了,“瞧你忙得,一身的汗,快坐下喝碗汤。少瑾刚帮忙从膳房端来的,还热着呢。”
  “少瑾也来啦。”仿佛是被我这么一说,少清才正眼瞧了旁人,客气的招呼开:“坐啊,你不知道你大嫂的手艺可好了,尝一碗看看。德功,侍侯二少爷用汤,傻愣着做什么。”
  “哦,是。奴才这就去添个碗来。”被这么一提醒,德功才匆忙的奔开。
  没隔多久,德功就又促步回来了,神情有些不安的偷瞄了我几眼,不断的冲着少清使眼色。少清瞧见了,可也没多理会,只径自喝着汤,和少瑾聊开了:“今儿怎么有空来大哥这清园了,前些日子听默静说少歆那丫头染了风寒,好些了没?”
  “有劳大哥烦心了,那丫头不就是性子闹嘛,大热天也能染上风寒。倒也怪了,害娘急得心焦,可她没过两日又活蹦乱跳了。”少瑾的性子一向让人难拿捏,阴晴难测,我是第一回看他那么恭谨的模样,这些人怎么就能虚伪成这样。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汤味道鲜得你舍不得放呢。不过往后可别没事就来蹭,我家默静可不是肯随便为任何人煮汤的。”
  安静了片刻后,少清再次出声,冷不丁的让气氛一下陷入混沌。我不解的抬首,什么时候起他言语中居然有了那么强的占有欲。“我家默静”,好奇怪的话,尤其是出自少清之口,格外的不搭。
  “哪有人像你这样自夸的。”我轻声埋怨,淡淡的苦笑。
  “才不是,不信你自己尝尝。”说着,少清竟就这样拿起汤勺举到我唇边,让我顿时忘了反映,“喝啊,这么举着很累!”
  愣愣的,我张开嘴喝下汤,哪还知道什么鲜不鲜,早就忘了味道,绯红了脸颊。他偏还觉不够,体贴的伸手轻抚上我娇艳的唇,拭去残渍。
  还没来得及等我回神,那边突然传来清脆的破碎声。我和少清一致的转过头,才发现少瑾手中的碗已碎了一地,眼神死死的锁着我,冒着火苗般,仿佛迫不及待要来个玉石俱焚。
  “德功,还不快送二少爷回去更衣,别烫伤了。”
  “不用,我没那么娇弱。大哥,默静,我先退下了。”少瑾起身,打断了少清的话,径自往门外走去。背影消失,少清才暴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看来这两兄弟是较上劲了,少瑾不再叫我大嫂,于人前都开始不顾及了。
  慌乱中,德功终于找着机会附耳上前,向少清交待着事。我低着头,状似不经意的,看少清慢慢煞白了脸色,那表情就像他整个世界在瞬间崩塌一样的惶恐。他霍然起身,连和我交待都免了,就这么急匆匆离开了,如风般的速度在我眼前消失了。
  倒是德功,要比他主子念的多,他望了我一眼,离去前轻声喃了句:“少爷恐怕有要事要处理,今夜……少奶奶不必等门了。”
  果然如德功所言,他们家少爷今日确有要事要办,一直到晚膳时分,依旧还是没瞧见少清的影,德功到是中途回来了次。为少清传话给我,说是今夜会晚归,至于理由,只字未提。
  夜渐渐深了,可清园里还是灯火通明。我亲手端着饭菜,一遍遍的往膳房跑,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德功说了,少清不需要我等,可我还是想等,反正闲来也无事。
  “少奶奶,您这一回回的要跑到几时呀,少爷今夜会不会回来都还成问题呢。”实在看不下去了,心易大胆规劝,眉头深锁,透着怜惜。
  “不打紧,反正我也睡不着。”尝了口菜,见还是温的,我继续热着,随意回了句打发无聊。
  “大少爷真不值得您这样。”心易嘀咕着。
  这样的口吻该是自言自语,可我还当真没见过有人犯嘀咕能用那么大声音的,就怕我听不见似的。我没搭话,任她独自唱着戏,想看她接下来还能掰出什么。
  “奴婢知道,下人们不该嚼主子的闲话,可奴婢就是看不下去。奴婢来这之前是谨园的人,就常听二爷说,少奶奶您是个恪守本分,温良谦恭让皆具备的女子。又那么漂亮,实在是千载难逢,可大少爷他……也太不知惜了。”
  不错啊,不该嚼闲话,也能嚼出一堆。我开口,眼风柔顺,语焉更柔:“大少爷他怎么了?”
  “少奶奶您还真不知道啊,少爷他喜欢劭王府的怡公主,这些年整个皇城人人皆知了。打从您嫁进夏侯家起,大伙就全等着看笑话。可那怡公主压根就不喜欢咱们家大少爷,就是求而不得,大少爷他才巴望得紧。听大奶奶说,大少爷今日出府也是为了怡公主的事,皇上要纳她为妃,怡公主死活不依……”
  “夏侯家每月给你那么多奉饷,就是为了雇你在大少奶奶面前说这些的吗?”心易说的正欢,一记清冷森寒的音忽然飘来,隐忍着逼人的怒气,仿佛随时都要爆发般。
  心易流利的碎念,在见到身后脸色尤为难看的少清之后顿了顿,转的很快:“大少爷吉祥。”
  “她是哪来的?”少清侧头,打量了心易许久,没有说话。只径自往屋子里走去,关上扇门后,才问向我。
  “二娘前些日子从谨园里拨来给我使唤的……”
  “退了她,我不需要丫鬟!”
  “可我需要,德功总不方便侍侯我吧。”我仰头,没有犹豫的回绝。
  “若真想要,明日去娘房里领个。”他继续坚持着,居然为了个丫头据理力争。
  “可是我……”
  “大少爷,大少奶奶,夜深了,别为了奴婢争吵,惹得整院掌灯就不好了。明儿天一亮,大少爷再退奴婢就是了,忙了一天了,大少爷先用膳吧。”见我不肯罢休,心易赶紧着打圆场,明明每句话都说在理上,可还是能让少清挑了骨头去。
  他忽然转头,大声喝着:“退下,我不需要你伺候!”
  这么一吼倒是真把我给逼急了,不管怎么着,清园里的人可没着他惹他,谁气的就找谁泄去。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现在这火怎么瞧都向是冲着我来的。
  缓缓的,烧烫袭来,我感觉到自己不争气的涨红了脸。我端不起多久的伪装,想来长那么大,我受得委屈加起来都还没夏侯家的这几日多。闲常妻子该做的,我都做了,不该操持的,我也操持着,他就这么硬着心肠不愿驻足吗?
  “可是大少爷,这些菜……”
  少清终于忍到了极点,抬起手,一瞬间,就掀翻了整桌的菜,响亮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安静后,淡吐了句:“滚。”声音倒是轻缓了不少,可这样的阴霾更显可怕。
  连侍侯惯了的德功都吓缩了脖子,不断的冲着心易眨眼。我立在一旁,眼神怔怔的望着地上的狼藉,看眼前的景越变越模糊,鼻腔有酸涩涌上,我忍着咬紧唇,直到它泛白了也不肯松开。我宁愿让泪无声的落,也不要哭出声来换取什么。
  倒是心易不知哪来的勇气,硬着头皮不退下,咬牙也要道出方才未完的话:“这些菜都是少奶奶不断的为大少爷温着,一遍遍的跑厨房,冷了又温。”
  这个笨丫头,不说倒也罢了,这么一点拨我强忍住的泪更是不听使唤了。
  可也许心易自己也没料到,她冒着被罚的险道出的这话,总算让少清冷静了下来。他转过头,像是醍醐灌顶,瞧着我,小心翼翼生怕触伤的眼神,慢慢靠近。我没出声,只抬头望着他,眼神凄怜,我是当真觉得累了,才多久而已就觉得仿佛把自己一生的精力耗尽了,这么着下去,我怕我撑不住了。
  “我……”他欲言又止,懊恼的踌躇叹气,左右度着步,许久后才终于停下。屏息上前,抬手温柔的为我拭去泪,一遍的低语着:“默静,对不起……”
  “夏侯少清!”我不想再强装了,仿佛我闹腾了十五年,就是为了藏住温柔来夏侯家展现的。柳默静压根就不贤德,我从前连半刻都静不下,为他,我颠覆了太久。
  如果以柔肠换寸心,撑一辈子倒也罢了,可现在这样不值得,我松开拳,高昂起头,骄傲的连方才的自己都蔑视着,启唇,一字一句吐得清晰:“你听着,有用的男人不是回府冲自己娘子显摆威风的,而是哪儿跌就哪爬起来,谁绊你的就再回去绊回来!”
  顿时,周围静了,少清凝眸紧瞧着我,黝黑的目光不是探究,而是目不转睛的逼视。德功和心易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娘子这么趾高气扬的教训相公,也许在夏侯府还是头一回。

  半面妆 犹记当时绿罗裙 第5章

  “大少爷,那奴才去门口候着,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嚷一声就好。”德功放下酒,怯弱的说,至今还不敢相信我方才的无礼,少清反而赞赏的一笑而过了。瞅他的目光依旧还带着几分惧怕,想是刚才少清发疯时的模样,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必候了,去歇着。我只是和默静浅酌聊天,也没什么事,呃……心……心……唉,你也去歇着吧,往后好好服侍着大少奶奶便是了。谨记着,来了清园就是清园的人,忠臣不事二主。”
  我喷笑着看少清举着酒壶,心了大半天,也没记起人家的名字。那模样,居然还有几分孩子气的可爱。见我笑,他分神瞪了我眼,做了个鬼脸闹着我,转过头面对奴才们立刻又是正经八百。这不就故意想让我笑岔气嘛。
  “多谢大少爷提点,奴婢记着了。”心易还煞有其事的朝少清颇为隆重的磕了个头。她前一刻还严谨唯诺,下一秒起身居然调皮的补了句:“禀少爷,奴婢叫心易,不叫心心唉。”
  “哈哈哈……”这回我是真忍不住了,莫谈这两个奴才,就连我都快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眼下气氛多好,若是能这样一直下去,倒也不错。
  没错了,我是当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弥足了,这样日积月累的温柔,足以让我一转首就忘了少清所有的坏,只记得他的好,且是放心里头珍藏着记。
  “还愣着,我是让你陪我对酌闲聊,不是发呆。”想得正深,少清嬉闹着打断了我,冲我举起酒杯率先一饮而尽。
  我故意忽略掉他饮酒时的那份萧瑟,自顾自的喝了起来,酒方入喉,我就睁大眼,兴奋开了:“是晨潇酒!夏侯府居然有晨潇酒!”
  “废话,我娘子家的招牌酒,我若没有怎么说得过去。”说着,他又为我添满了酒,宠溺的纵容着:“反正明日也没事,睡晚些不打紧,喜欢喝就多喝些吧,解解乡思。”
  “恩,我一直以为民间不得私藏贡酒的。”晨潇酒太过尊贵,不是有钱就能随意拥有的。会在这尝到,倒是让我有几分意外,看来我的嫁妆里头一定积压了不少好酒。
  “我连半个国库都撑着了,私藏些贡酒怕什么?”他勾眉,说得有些自嘲,又有些得意,拿捏不清的情绪。
  说到这,我才忆起新婚那夜正席间坐着的那些身着官服的人,不禁好奇:“不是说自古官商不两立的吗,当朝律法也一直都重农抑商,也没见朝廷对夏侯家有多宽容,为什么你要出资撑着国库?”
  “当真要听?”难得见少清端出顾及,见我坚定的点头,他犹豫了些许,饮了口酒才轻抛出一个让我心凉的答案:“因为游怡开口。”
  多残忍的答案,早知道我该由着自己糊涂的。因为游怡求他,所以赴汤蹈火他都去,亏本生意他也做,游怡面前他不再是奸商,仅是个普通男人。
  “坊间流传着一首你九岁时做的诗,是不是为游怡做的?”人便是如此,不想知道,却又忍不住想探个究竟,让自己死个明白。
  “恩。”他轻应,淡淡的声音有如预料般在我心底划了个口子。我也开始跟着他,一盅一盅的灌着酒,浑然未觉,继续追问:“那你跟游怡认识还真很久了哦。”
  “五岁起便认识。她是老劭王收养的公主,金枝玉叶,我攀不得。可当时年少气胜,一身的傲气,偏不信自己有折不下的花,就这么陷了。那首诗,也是因为那时一起随父辈们游园,游怡说商人太奸,往后要是老劭王把她许给了商人,她就哭死在嫁衣前,我这才写下的。”
  游怡……多傲的一身骨,若是不想嫁,宁愿血溅喜堂,以命相抗。而我呢,纵是千万不愿,到底还是妥协了。莫怪少清谈起她时,这样的喜上眉梢,光是忆当年就乐得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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