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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如是逝水长-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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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不该是绿华女史。”绝颜托着香腮,眼波一转。“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要从京里来的急件上才知道大司空雍雪见在回京途中遇刺身亡。”绝颜说着微笑起来,“我居然当真信了几分。”只是这微笑并未到底,昨日的惘然今日已转成了几分气恼。“是袁智派人刺杀你,没错吧?”她盯着雍雪见,“但这场刺杀的过程,却是你早就预料好的。”
  “这是我安排脱身的一个局,只是没想到京城的消息居然这么快就传到你这里了。”他处理完龙卫的事务后就日夜兼程,风尘仆仆的赶到江州,哪里想到还是慢了一步。雍雪见听出了绝颜的半笑半恼,声音更加温柔起来,“害你担心受怕,是我不好。”
  “算了,你平安回来就好。”绝颜看见雍一脸心疼愧疚的神情,心内悄悄泛起一丝甜蜜,“你在这儿,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感觉到她的关心和在意,雍雪见原本一直盘踞在心里些许不确定的阴影已经随之消散。现在更亲耳听到她的依赖,心里不禁又是温暖又是甜蜜,轻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到底遇刺的是谁?”
  雍雪见眨了眨眼睛,故意逗她道:“是我啊。”
  绝颜闻言瞪他一眼,娇嗔的模样令他微笑起来。
  “是我的替身。”雍雪见的神色严肃起来,“也就是我面具下易容而成的那张面孔,当朝的御史令‘雍雪见’。”
  “我想,这不仅是一个脱身的局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
  “要想能彻底控制龙卫,清除所有袁智的属下。”雍雪见正色道。“就只有让袁智相信我已经死在他的手下,他才能彻底放心。而我也能躲在暗处,趁这个机会摸清他所有的势力。”
  “你不告诉我,是怕我会反对?” 
  “我知道你不会,我怕的是你会担心。”雍淡淡道。
  绝颜默不作声,凭心而论,这的确是一个绝好的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机会,是稍纵即逝的。
  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在雍离开前的那晚,她不是也感觉到雍不同寻常的心绪了么?所以她才会心神不安。
  她一向不畏惧危险,因为危险和阴谋一向是形影不离的,雍自然也不曾怕过。
  但是现在,她却怕雍遇到危险,正如他也不能忍受她充满危险的计划。
  “那青柳呢?”
  “她正在替我处理一些杂务。”雍雪见声音清冷,绝颜却知道这两个字的“杂务”需要经历多少血腥。要除尽袁智的党羽,本就不是容易的事。
  看见绝颜变沉的目光,雍雪见微笑着握紧她的手:“别多想,那些都会结束的。”
  雍的声音变得低沉诱惑,四目相交,看见他深邃的目光,绝颜不禁想起前夜的缠绵,脸上突然罩上一层红晕。
  她一边把眼光移开,一边找着话题:“你来了江州,那曲姑娘呢?你把她送去哪里了?”
  “她现在很安全,有你说的那个包子铺老板照顾她。” 看出绝颜的娇羞,雍雪见笑意更浓,更生出逗弄她的心思,笑得有几分狡黠。“这个时候还想这些无关人等,难道你想她们甚过想我?”
  绝颜更有些发窘,正要分辩,雍雪见已越过棋盘将她拉进怀里,吻上她的唇,轻柔辗转。绝颜也不觉伸手搂住他的颈项,深深回应着他。
  不久,床前的幔帐被一只手拉落垂下,随即一粒棋子飞出,击灭了桌上的烛火,也隐没了帐内的一双人影。
  良夜漫漫,香气袭人。
  只有桌上的金兽艺口中仍在静静的吐着幽香,随着夜愈来愈深,那香气也愈来愈烈,熏人欲醉。
  而帐中人,更是早醉了。
  
  




第五十八章 无非是烟幕重重(中)

  洗尘宴后又过了一天,左序回府的消息便传到了绝颜的耳朵里。她思量这两日左序应是在为那两道折子的事筹谋,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肯现身相见。
  果然午后便有人前来禀报,说是家主要前来拜见王妃。和对待前两天来拜见的左家人不同,绝颜立刻换衣准备,迎出门去。虽说左家的老爷少爷有好几个,但家主可是只有这么一位。如今她贵为王妃,左序见到她也需拜见行礼,但是她的身份毕竟还是左序的外孙女儿,终究不能无礼。
  来前绝颜已经听闻左序一直以养病为由闲居在山中的一座祖屋里,所以绝颜回府省亲没能立刻见到他也不奇怪。自这栋左府扩建后,除了除夕以外,他几乎都不怎么回来,更不曾踏足过左家的店铺。看上去他似乎真的已经把所有的生意事宜都移交给了次子左文聪。
  绝颜在院门外迎到了左序,彼此见礼过后,在厅上分别就坐。绝颜暗暗打量起左家这位家主。和一般商人不同,左序自有一股儒雅风范,他相貌清癯,两鬓苍白,颏下蓄着长须,也已有斑白的迹象。他已是暮年,一双眼睛自然没有年轻人的锐利,却更显出沉稳的气度。
  既然说是在病中,看他身材清瘦,面色倒似较旁人要更苍白一些,但也决不至于到卧床不起的地步。
  总之,从外表来看,左序更像是一个读书人,而不是一个商人。
  从见到绝颜开始,他的脸上就是如和风般的笑容,一直笑得温煦。一番寒暄过后,绝颜决定把话题从皇恩浩荡的感恩和久别重逢的感慨上引开。
  “绝颜久别故乡,对一些家事也只能道听途说,说来真是惭愧呢。”
  左序笑道:“不知王妃所说是何事?”
  “绝颜听说不止是冶炼铜铁,就连江州一段的漕运也由外祖父家协同漕运司打理,不知是否如此?”
  “不错。”左序捋了捋长须,“王妃所言不错,左家深受皇恩,幸得圣上信任,诸位大人抬举,才将漕运一事也交由左家协同。”
  绝颜正想开口提及用漕运司米赈灾的事情,左序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听闻王妃此次千里迢迢返乡省亲,除了省亲之外,还有一件赈灾的要务在身?”
  他竟自己提了出来?绝颜微觉诧异,还是点了点头。
  “那正好,老夫倒有一个提议,不知可否——”
  “外祖父不必对绝颜如此客气,真是折煞小辈了。”说着绝颜又替左序斟了一杯茶。
  左序似是满意绝颜的礼数周到,笑了笑:“是老夫拘礼了。说起来这个提议还是林老爷提出来的。他和老夫是相交数十年的好友,在这江宁郡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昨日他来看望老夫,谈到了赈灾一事。林老爷就提出要把这江州府里欠他府上的积欠全都免掉,他素来是心地仁厚,菩萨心肠,有此意图也不奇怪。老夫虽不比林家身先士卒,有道是行善不落人后,也有心共襄善举。正巧绝颜你还身负着赈灾的要务,身为亲人怎可袖手旁观?所以我也想效仿林老爷,把这江州府里所欠的积欠状全都免掉,不知你意下如何?”
  绝颜心里吃了一惊,没想到今天左序一来,竟然主动提出免除江州的债务。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她一番唇舌。左序的行为虽然突兀,倒并不难解。想必他在山上思量两日,觉得这次非破财不足以消灾,所以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不过他为何还要扯一个林老爷出来在台前亮相呢?
  绝颜接触到左序的目光,面上笑着应承道:“难得外祖父你深明大义,宅心仁厚。绝颜就先代江州的百姓多谢外祖父了。”
  “哪里。既然绝颜你也赞同。那救灾如救火,事不宜迟,老夫明日就命人在城中张贴布告,告诉大家这件事,再当众把那些积欠状焚毁,也好让他们心安。”
  当众焚毁,看来左家这次是认真的。绝颜的思绪更深了一层,看着左序叫人进来吩咐事项,心念一转,意识到了左序推林老爷到台前的目的。
  焚毁积欠状虽是于赈灾有益,但是当众焚毁,到时候声势何其浩大,其后随之而来的又是何等的众望所归?可谓是收尽了民心,就和昔日冯谖替孟尝君在薛地买“义”而置办的“狡兔三窟”一样,和孟尝君不同的是,今时今日,这样的名望本身,就是一块和氏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林家能不能消受得了这福分她不知道,左家是绝对消受不起。
  因为左家在朝中还有一个皇子,一个势单力薄却依旧被无可避免的卷入争储之中的皇子。
  若是左家不提此事,也躲不过那两道折子的参奏。与其被迫出资,不如慷慨解囊。时机可由自己把握,多少也只在自己心中。但若是由左家出面提议焚劵赈灾,一定会遭人非议,说成是九皇子有心觊觎帝位的收买人心之举。
  所以这两日,左序避而不见,正是为了寻找这样一个适于在台前出面提议的人。
  思绪豁然开朗。绝颜的心底多了一份了然。
  事已谈妥,左序也到了告辞的时候,出乎绝颜意料的,他竟然开口邀请她前去山上的祖屋拜访。
  “祖屋乃是由你的曾祖所建,也是他老人家发现了山上的矿藏。”左序一脸和蔼的笑意,眼中似有追忆,“你娘亲最得他老人家的喜爱。所以从小就常住在那里。一年中间倒是住在那里的时间长,住在这府里的时间短。”追思渐浓,笑意渐渐转淡,“你不妨去看看也好。”
  “是吗?”绝颜微微一笑,眼中有几分好奇的热切,全都落在了左序的眼底,“那我明日就要去叨扰了。”
  
  “这么说你明天就要搬去山上的祖屋了?”问话的人自然是雍雪见,声音里有几分讶异,更有一丝不满。绝颜搬去山上,那里不像左府占地广阔屋宇连绵,若是他也前往,只怕会露了踪迹。
  乍然重逢,便又要分离。
  绝颜怎会听不出他的心意,当下看着他歉然一笑。
  她并不想放过左婕妤母子,不想也不能。留她二人在侧,便是给自己留了两个危险的敌人。
  她在左府的眼线并没找到左家最重要的账簿,还有和五皇子来往的契约,要出师有名,这些都是必须之物。虽然雍在身边,但是雍本就有自己的计划要处理,而且这些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计划筹谋,也只有她明白其中始末,一时难以转交给他人。何况她不想事事都倚仗雍的帮忙,这些事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自然由她自己处理最好。这次她去山上的祖屋就有调查之意。
  也许还有一层深意,那就是她自己都不甚明了的追溯之感了。
  看见她歉意的笑容,雍雪见有些无奈的回之一笑,也只好一如既往尊重她的决定。
  “我只去几天。”她倚在他的怀抱,“很快就回来。你也还有事情要办吧。”这几日他为她逗留在左府,她岂会不知?
  “自你遇刺后,皇上又召回了五皇子回朝,命他和寒照一起协理朝政。对他倒是因祸得福了。”绝颜眼里含笑,“不过皇上也不会真的对寒照生疑,他不是正在查你遇刺的案子,要是真的对寒照起疑,又岂会命他来查?”
  “寒照的嫌疑太过明显,反而没了嫌疑。最重要的是皇上知道龙卫的存在,自然就会怀疑龙卫座主‘雍雪见’的死大有玄机。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皇上是对韩咎起了疑心。”雍雪见分析道。
  绝颜点了点头:“不错。韩咎本是调查此案的上佳人选。也许,”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皇上怀疑的正是他私下和景肃勾结,换了密诏。”
  雍雪见也想起天成帝看到那一幅“无字天书”的情景,嘴角不禁浮起笑意。
  对于多疑的人,也许送给他杯弓蛇影的痕迹会是最好的礼物。
  她仰着脸看着他,会心一笑,“等到这次事情结束——”
  她没有说完,因为不需要再说下去。她要说的话,他全都明白。
  雍雪见淡淡一笑,拥紧了她。其实,不管复仇的事情有没有结束,不管争储的结果如何,有一件事情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
  
  韩至泓在御书房的檐下已经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今日不是他的轮值,他便带上几名家丁出门狩猎。在郊外一接到传召,他就赶到御书房晋见,一刻也不敢耽误。谁知来到这儿却被挡在了门外,说是陛下正在批阅奏章,不得打扰,命他在殿前等候。但是就在刚才,定国公景肃却由他的孙子侍郎景知远搀扶着进了御书房见驾。他纵然诧异,也只能立在檐下,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人进去,连寒暄一句都不能。
  好在景肃祖孙进去没不久就出来了,韩至泓正想向好友景知远打听一二,天成帝就命小顺子出来传他晋见。
  韩至泓只得随小顺子入内见驾。进去后更是大吃一惊,原来祖父也在里面。
  “老臣已经年老昏聩,还祈望陛下准许臣就此告老还乡。”
  天成帝一脸和悦,出言挽留:“爱卿,莫不是还在计较朕刚才的言语?”
  “老臣不敢。”韩咎连忙拜下身去,一旁的韩至泓虽然不知底细,但也连忙随同一起,俯身行礼。
  “既然不是,那这些告老还乡的话就不用再提了。”天成帝微微一笑,韩至泓却看得有些惶恐,只觉得这个笑容中有些难以捉摸之处,待要仔细捉摸,却又无从说起。
  他扶起祖父,听见天成帝的声音从龙座上飘下来:“今日之事,爱卿回去后可再思量一二。”
  祖孙二人谢恩后走出了御书房,韩至泓扶着祖父,对所谓的今日之事心头有无数疑问,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直到扶着祖父的手臂走出一段,才发觉祖父脸上此刻镇定的神情下掩饰着什么,似乎刚刚有过剧烈的震动。
  他更加惊疑不定。韩咎却突然停住脚步,摇头苦笑后又迈步前行。
  韩至泓再也忍不住问道:“爷爷,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咎的脸色忽的一变:“今日之事——今日,我韩氏一门的荣华几乎休矣。”
  想起天成帝方才的试探,他的心里仍是一阵冷战。若是自己和景肃有一句言语不对,只怕韩家和景家都休矣,更不要说站在房外候召的泓儿了。如今虽说陛下对自己暂无了怀疑,但是那纸空白的遗诏究竟内藏什么玄机更让人头痛。
  最大的可能……最大的可能,还是太祖皇帝在太后面前那句传位于明王后代的誓言。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真正的遗诏还是被人换走了?
  他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惊骇,如果太祖皇帝真有传位于明王后代的遗诏流传于世,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韩咎随即想起那个与这件事休戚相关的人来,不论是真是假,必须得快点把这件事告诉寒诀。
  “泓儿,你马上去一趟静王府,请二殿下今晚来见我。”他低声嘱咐道。
  “是。”韩至泓扶韩咎上轿,匆匆答应一声,转身牵马离去。
  韩咎正要吩咐轿夫放下轿帘,却听到一声意外的招呼:“司徒大人,这么巧,也来见驾的吗?” 
  “原来是三殿下。”韩咎只得从轿里出来重新见礼。“殿下最近可好?”
  “唉,本王受父皇之令,调查雍大人遇刺一案。谁料案子全无头绪,令本王心中不安哪。”
  “殿下生性睿智,必能明察秋毫,破案一事是指日可待的。”
  两人又寒暄几句,韩咎告辞离去。寒照看着他的轿子远去,眼神也转为一片冷漠。他一直忌惮韩家的势力,如今案子悬而未破,父皇突然召见韩咎,必然是有重大的事情商议。
  心神一凛,父皇如此信任韩家,会不会令韩家暗中调查这件案子?看样子得想个办法快点结了此案才是。
  


第五十九章 无非是烟幕重重(下)

  就不算外人。”
  左序眼中滑过一丝赞赏,看来这个丫头是认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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