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味情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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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斐？！”方伶羽吃惊于他的到来，因为他一向认为学生会的气氛太过古板阴暗，是怎么都不愿意踏进一步的。

任苍斐有笑声没笑意地“嘿嘿”两声：“真是荣幸呀，您老还记得我的名字。”

方伶羽蹙着眉，解读着他话语中的含义。他在生气，为什么呢？难道自己忘了什么吗？想到这，她心中一动，猛地想起来：“对不起，我忘记了。现在去可以吗？”她一脸歉然。

上次答应在网球队出去比赛前给他们队上的队员鼓励的，结果因为校庆的事务太多，忙碌起来就给抛到脑后了。算算看，明天就是出去比赛的日子，难怪苍斐会踏入这个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地方。

“这还差不多。”任苍斐满意地收起他僵硬的表情，重新展现阳光男孩的风采。

方伶羽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看到还在埋头写作业的江曜南：“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可以先走了。”如果留这小子一个人在这，她也有些不放心，不知道他又会搞出什么乱子来。

“嗯。”江曜南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方伶羽这才和任苍斐一同走出了学生会办公室。

“啊，任苍斐哎！网球队的王牌，去年的比赛还拿过全省的冠军。这才是金童玉女、才子佳人的最佳搭配，不像某只癞蛤蟆硬是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小媛捧着腮，迷蒙的大眼中幻化着无数粉红泡泡，陶醉的同时还不忘损一下看着就不爽的蛤蟆兄。

而“蛤蟆”江曜南的回答则是扛起书包，转身走人。只是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在他眼镜下的琥珀色双眸，正深沉得像被乌云所笼罩。

是为……任苍斐吗？


2

网球场中，已经对明天出赛的学生做完一番鼓励的方伶羽坐在场边，观看他们练习。虽然说对出去比赛的队伍，学生会都会派人鼓励鼓励，可能够请到万人景仰的会长大人，这可不是轻易能得到的机会。也难怪在偶像会长的面前，只是练习比赛，小学弟学妹们就已经使出了全身的解数。

“如果你能每天坐在这里，我想就算是全国冠军我们也能轻易拿下了。”任苍斐拿了一罐饮料递给方伶羽，含笑的眼中满是钦佩。

对这个学校的学生来说，她是一则不折不扣的传奇。中考时以全省第一的成绩考进学校，不但免去了她所有的学杂费，每个月还有补助，种种好处都是学校为了留住这位难得的优秀学生而做的工作，以期到高考时能收到更靓丽的成绩作为报酬。

然而她并不是只会读书的呆板学生，优秀的工作协调能力在高一第二学期的学生会选举时就显露出了锋芒，进入学生会后更是策划了几个大的项目。一时间，冷静又不失亲切的方伶羽的大名就在学校中广为流传了。

被男生和女生同时喜爱，并甘心为她差使，这就是方伶羽的独特能力，甚至连老师都对她非常器重。仅以容貌来说，在学校中比她出色的有不少，但她有她的魅力所在。睿智得好像能看透一切的大眼以及樱红唇边含着的舒心微笑，就是她最动人的地方。而她优雅的气质，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会慌张的沉稳更是为大家所仰慕。

接过饮料，方伶羽享受着难得的闲暇：“如果每天加油有薪水拿的话，我绝对会抢第一。”她没时间再增加额外的服务了，有好成绩固然重要，但前提是她的小命还能留着。花样年岁的她还不想这么快就被工作的压力打垮。

“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你的传言。”任苍斐故作不经意地说道。

“哦？”方伶羽打开饮料，优雅地轻呷一口。

任苍斐轻咳了一声，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说，但他还是开口问了：“听说你正在和你们班上一个很不起眼的男生交往。”

“呵，你觉得呢？”方伶羽轻笑，却并不做解答。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因为她自己也听到了不少有趣的论调，没想到自己还能在这种话题上娱乐众人。

任苍斐深深地看着她，像是想要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我想应该不是吧？如果有感觉的话，高一分班的时候就应该能知道。”而且就他所知，这两年来她并没有对班上的男生有过特殊的感应。

方伶羽不置可否地笑笑：“谁知道呢。”她从不对没有定案的事情下结论，任何事都是如此。不能否认她确实被江曜南这个人所吸引，但是现在还只是好奇以及对他另一面的惊艳，要说会有太深刻的感情，对她这种慢热的人来说太不切实际了。

任苍斐将身子向后仰，凝望着蔚蓝天空：“我们认识五年多了吧？”

“嗯。”方伶羽应了一声，学着他的姿势望向天空。干净的天空，清澄而浩瀚，在仰望它时更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要和我交往试试吗？”任苍斐的声音很淡，悠远得仿佛从天边飘过来似的。

“谢谢你，但现在升学对我来说比较重要。所以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抱歉。”方伶羽想也不想地答道。

“哈哈！”任苍斐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直叫痛，“果然还是同样的一句话，拜托你好歹也想个新鲜点的说辞。”真是没有诚意到极点，好歹他也是离她最近的异性朋友耶！也不稍微给点特殊照顾。

方伶羽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饮料罐：“我可不想把脑细胞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她还有需要去完成的愿望，没心情在这些事上浪费精神和时间。

“任老大，该你了。”球场里传来呼喊声。

任苍斐向那人挥了挥球拍表示听到。

“我要去打一场了。”他戴上遮阳帽，站起身往球场里慢慢走去。

“我也该回去了。”方伶羽也站起身，学生会里还有事情等待她的处理，能有这半刻时间的休闲她已经很满足了。

任苍斐走向球场的步子忽然停住，没有转过身，只是以很淡的声音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和人交往，记得帮我占个第一的位置。”

方伶羽一愣，随即轻笑：“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能和她相处五年之久，说明他们两人还算很合拍的，如果将来她想要找个男朋友，开朗的他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和他在一起时不用担心会有压力。但未来的事，谁又能猜测得到呢？自己也不能确定的事，还是不要轻易许下诺言为好，这是她一向的行为准则。

“真像是方伶羽说的话呀。”任苍斐笑着大力地挥动几下球拍，跑进了场中。

方伶羽则以一个完美的弧度将饮料罐丢进垃圾箱，带着莫名雀跃的心情扬长而去。


距离校庆的时间越来越近，学生会的干事们一人要当成两个来用，忙碌起来根本没个头。然而就在人来人往、大家都快要忙翻的情况下，却有一个大闲人坐在一旁，并时不时地做出一些小动作来打搅会长大人的工作。

揉揉因看得太多而发酸的肩膀，方伶羽顺便闭上眼睛，让同样发酸的双眼也稍微休息一下。太提倡学生自治的学校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不能把事情全丢给老师去烦恼不说，自己还要负责自己的行为。等上大学的时候，一定挑一家老师说了算的学校才行。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会累。”江曜南趴在她桌上，盯着她悄然浮上的倦容。

方伶羽看他一眼，轻笑：“你以为我是超女吗？”最近几天都工作到很晚，回家后又要温习功课到深夜。即使再忙，年级前三的成绩也是不能丢的，所以她的睡眠有些不足。

“我给你添麻烦了吗？”江曜南在沉寂半晌后忽然问道。

方伶羽一愣，随即笑着摇头：“不会。”

有些吃惊于他的敏感，但她说的也绝不是客气话，如果真的嫌麻烦，江曜南这号人物早就被丢到外面去了。虽然他偶尔会故意来打搅她的工作，不过那些小插曲并不能让她分去多少精神，反而会让她轻松一下心情，暂时忘却工作的忙碌。说来还要感谢他才对。

“你很特别。”江曜南眼镜后的眸子直直望着她。

她和他以往认识的女生很不一样，尤其她曾见过他拿掉眼镜后的模样，但却没有说什么，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一次。原本以为她在办公室帮他求情是因为看到了他的样子，他甚至曾经以为她和以前那些追在他身后的女生是一样的……不过几天下来，便彻底推翻了他的想法。在教室里，她只注意书本，在学生会又全身心投注于事务，从来没见她和别人一起玩乐。曾经不止一次地从别人口中听过这位据说很受人尊敬的学生会会长，包括绯闻男友——网球校队的任苍斐，可是在他的眼中，她和他有着相同的地方。看起来虽然对每一个人都很和善，却从未见过她有特别交心的朋友出现，好像所有人在她的眼中都是一样的，没有亲疏的差别。

她让他困惑。

“你的暑假作业还有多少？”方伶羽岔开话题，他炽热的视线让她有些危机感，觉得自己的防护盔甲正在那研查的注视中慢慢熔化。她不想和他探讨自己，更不想将自己的内心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江曜南皱了皱鼻子，好像看出她的意图，又多看了她几眼，才说：“整个暑假的作业，就算再快也要两个星期才能补完，现在差不多一半了。”

他只是在学生会的这段时间里补作业，其他就算有时间他也不去做，因为他不想那么快结束可以在她身旁观察她的机会。想要了解她，想看到她真实的一面，想知道在这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后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隐藏着另外的东西。

“下次可要把作业放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方伶羽笑他。

“你真的相信被狗咬了吗？”江曜南也笑，笑得很灿烂。

方伶羽拿起文书，在重新投入工作前，轻声却肯定地回道：“信。”真的是很烂的理由，可她一直没有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度。他虽然有些顽劣，但也绝对是傲气得不屑于说谎的人。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莫名的笃定。

江曜南听到她的回答，握着笔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笨蛋。”他垂下头轻骂一声，唇却扬了起来。
3

晚上二十点整。

方伶羽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夹。

“今天就到这吧。”她对还在写作业的江曜南和每天半小时啃书的小媛说道。

“啊！太好了！”小媛一声欢呼，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东西：“会长我先走啦。”和偶像会长告了声别，她旋风似的冲出了大门。今天赚到了，只看了二十分钟的书耶！

大门关上后，偌大的办公室中顿时只剩下方伶羽和江曜南两个人。

这还是自那天后，两个人的第一次独处。

方伶羽将门窗和文件柜锁好，却看到拎着书包的江曜南还没有离开，并且显然一直在注视着她的动作。

“在等我吗？”她微笑。

今天的他静得出奇，既没有拿问题打搅她工作，也没有故意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只是埋头写作业。但是他太乖，不适应的反而是她了。

“任苍斐对你来说，是什么？”江曜南在盯了她好一会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整间房间的灯都熄了，只剩下两人头顶的那盏，使得他的背影看起来很阴沉。

方伶羽有些愕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问到了这个，但她还是给出了答案：“是对我来说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更是这些年来唯一能轻松交谈的朋友。

“不是男朋友是吗？”江曜南取下眼镜，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逼迫她与他的视线交缠。灯光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瞬间弥漫了整间办公室。

“不是。”方伶羽皱起了眉，他的动作和直袭而来的气息让她有些慌乱，心脏更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控制不住地猛烈跳动着。现在的他让她感觉很危险，强势得使她有些眩晕，忽然怀念起他戴着眼镜时的无害表情，不知道现在开口他会不会把眼镜戴回去。她心里苦笑一声，为自己在眼前这种情形还能胡思乱想感到好笑，只能说她平日里的训练太有素了。

像是被她的回答取悦了，江曜南的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性感得让人发昏。

“走吧，我饿了。”他笑着戴上眼镜，危险的气息也在刹那间消弥于无形，仿佛他戴上的不是眼镜，而是四川戏剧变脸大师的面具。而且就在刚才，他决定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方伶羽愣愣地站在原地，对他态度的急速转变有些不知所措，只有依然慌乱的心跳让她确信刚才的那幕并不是梦境或幻觉。生平第一次，她也有不知如何应对的状况，而任由兀自笑得开心的江曜南拉着，走出学生会所。


不对劲，很不对劲！

方伶羽捏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无法集中精神在事务上。从昨晚的辗转反复难以成眠，到今天几乎等于零的工作效率，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她的不对劲。

“头痛吗？”江曜南托着腮，脸上好像写满了开心二字。比起她的精神不振，他却神清气爽得不得了。

“写你的作业。”方伶羽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是因为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直在她脑海中打晃，才会让她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我只是在聚积能量。”江曜南笑眯眯地还嘴，似乎很享受和她的斗嘴时间。

然而回答他的并不是方伶羽，而是旁边早就看不下去的小媛。

“喂，你这人很不像话耶！”她站到他面前，双手叉腰，只差把手指戳上他的鼻梁，“你没看到我们会长已经很累了吗？还总是找借口去给她捣乱。”她已经忍很久了耶，今天会长的疲惫神色更是让她气愤到极点，会长虽然善良到被人欺负也不在意，可她是绝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偶像会长被苍蝇欺负而不站起来伸张正义的！

“小媛，回到座位上去。”方伶羽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因为只有她才能看到江曜南正因为被人怒目以对而笑得分外开心。这人绝对是恶魔投胎转世来的，她笃定着。

“会长，你就让我教训教训这个家伙。”小媛第一次没有顺从偶像会长的指示，只因为满腔的怒火早就让她听不到别的声音。

江曜南轻笑着站起身，面对着她，以及会所里其他的干事们，闲适地问：“你想要怎么教训我呢？”

“我，我告诉你哦！别以为老师让我们会长监督你补作业，你就可以对会长呼来喝去的！”小媛的气势在他站起身时顿时弱了好几分。一定是天太热让她有幻觉了！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他很有型。

一定是错觉！那种邋遢的四眼苍蝇怎么可能会很有型！

“呼来喝去？”江曜南走到坐在办公桌后面、正眉头紧蹙的方伶羽身后，双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肩上，故意亲昵地凑到她的耳边柔声地问：“我有对你呼来喝去的吗？亲爱的伶。”

他暧昧的动作加上让人发酥的称谓和语调顿时引来一屋子的吸气声。

“你！你这个人！你竟然敢这样对待我们会长！”小媛气得差点没晕倒，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待他们高高在上的会长，就连一直跟随在会长身边的她也没有离会长这么近过，而那个人，那个厚脸皮的苍蝇，竟然敢对会长这么无礼！

江曜南将两手放在方伶羽的太阳穴上，轻轻帮她按摩以舒解头疼，而目光则罩在眼睛快要瞪出来的小媛身上，笑眯眯地丢下一颗百万吨级炸弹：“那么你来告诉我，要怎么对待自己的女朋友呢？”

“诶？”

惊叫声，抓狂声，东西掉落声，当然也包括玻璃心的破碎声……顿时充斥着会所的每个角落。

方伶羽深深叹息一声，看来今天工作效率等于零的人将不止她一个了。这个人呀，存心想将她平静的心湖搅得混沌吗？

“会，会长！他说的不是真的吧？”小媛在极度震惊中的声音，颤得让人心怜。一定只是幻听而已，会长怎么可能做那种蛤蟆的女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