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花满未央-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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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愉快，就像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就跑过来住一样。
　　　　她发现经过了那么多年，其实她的心，并没有长大。还是小时候那个她，害怕受伤害，想要给自己建造一个坚硬的壳来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保护自己。
　　　　她倒在陶妈妈怀里，陶妈妈给她梳头发。她一直喜欢陶妈妈的怀抱，有一种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是陶妈妈一直以来用的香水，从来没有改变过。茉莉花香，正如陶妈妈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新淡雅。
　　　　小时候，她和向晴争着抢着要陶妈妈编辫子，每次都争得面红耳赤的，那个时候的时光最快乐。现在想起来，一晃也都快二十年了。
　　　　——你们都长大啦……
　　　　陶妈妈感叹道。
　　　　——没有呢……
　　　　宋未贪恋的朝着陶妈妈身上靠了靠。
　　　　——我永远都是那个宋丫头。
　　　　这几天向爸爸也在家，不过都是早出晚归，虽然也上了年纪，可是他依然放心不下他的公司。虽然规模不很大，可至少也是他一砖一瓦打拼出来的。闲不下来，这是商人的通病。
　　　　在宋未印象里，向爸爸的话一直不多。所以她和向晴都只是和陶妈妈比较亲一点。
　　　　待在向家的这几天，宋未又像小时候那样，和陶妈妈切磋琴艺，练丹青，或者跟着电视里唱唱戏，这样简单的时光让宋未贪恋，而且还有陶妈妈精妙绝伦的厨艺，让她舍不得离开。所以即使向晴不在，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直到有一天陶妈妈突然问及宋未，说是这片老房子要被政府收购去开发旅游资源了，问她要不要回她家里走一走。
　　　　宋未说告诉陶妈妈说不必了，回去也是徒增伤感。
　　　　是的，她一直不愿意接受母亲的死，她很愧疚，总是觉得要是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和母亲在马路上拉扯，就不会发生那场车祸，母亲就不会死。
　　　　她常常在梦中醒来，梦里面还是那条马路，一条一条的斑马线，她一个人在上面行走着，可是那马路那么宽，她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她听见母亲叫她的声音还有婴儿的啼哭声，一回过头，却是一辆迎头撞过来的大卡车。每每醒来，一身冷汗。
　　　　所以她笑了笑，对陶妈妈说，真的不了。她怕自己还沉浸在回忆里走不出来。
　　　　陶妈妈叹了口气点点头说好。然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钥匙交到宋未手上。
　　　　宋未错愕地看着陶妈妈。陶妈妈在她身旁坐下，告诉她这是她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就放在床头的小木箱里。这是木箱的钥匙。
　　　　宋未的妈妈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白素清。其实这个名字连宋未都很少听到提及过。陶妈妈说白素清一直以来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虽然常常沉默冰冷的样子，可是心里是极爱宋未的。
　　　　宋未别过脸看窗外，心里一股淡淡的忧愁。她何尝不知道呢？虽然母亲经常打她骂她，她小时候很恨她，可是渐渐长大她就明白了母亲的不容易。她曾无数个夜晚看见母亲独自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夜空，哼着一首她听不懂的悠远的小调。
　　　　直到她失去母亲和孩子之后，她经历了那些只能依靠安眠药片才能够睡着的孤独的黑夜之后，她越来越理解母亲，甚至，她发现她越来越像极了母亲。
　　　　然而，对于一个逝去的生命，这样的发现只会让她更加地难以释怀，她在自责之中怨恨自己没有来得及体谅自己的母亲，没有珍惜那段在一起的时光。母亲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越来越开始明白，命运赐予给她多少的伤痛，她就会表现出多少的坚韧予以还击。她知道，一个被自己丈夫背弃的女人需要忍受什么，她知道作为一个单亲妈妈需要忍受什么，她什么都知道。
　　　　——陶妈妈，你了解我妈吗？
　　　　宋未轻声说道，转过来看着陶妈妈，一脸淡然。
　　　　——我和她的了解也不算多。只知道当时我们是差不多时间嫁过来的，那时候她很心高气傲，也不怎么爱和人交流，做什么事情都是独来独往的。我和她不算熟，不过见面也还是会打招呼。当时有听人说她之前生过孩子，后来被婆家人赶出来了才嫁到这里来的。她和你爸爸的关系似乎也不怎么好，你爸爸比较为人比较随和，素清则有些心高气傲。后来你爸爸走后，她的清高则变成了一种暴戾和狂躁……
　　　　听着陶妈妈讲着这些事情，宋未只是觉得似乎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好好了解自己的母亲。而且，她以前生过孩子？这些传言到底可不可信现在已经无从考察……她对陶妈妈说她知道了。陶妈妈问她难过吗，她说已经不了，她早知道母亲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只是恨自己过去从没想过好好了解她。
　　　　宋未把钥匙握在手上，然后和陶妈妈告别。陶妈妈和上次分别一样一直叮嘱她没事就回家看看，她有些心酸地说好。现在她已经拿陶妈妈当做亲妈一样。
　　　　宋未直接回的家，没有回老房子找那个所谓的木匣子。她不想再在现在徒增伤感。
　　　　很多事情逝去了就再也无法挽回。她早已经深刻懂得这个道理。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念肖凡。想到他那一脸忧伤的表情，她觉得害怕。她明白自己是在害怕失去，她已经失去得够多了。
　　　　她只想再和他拥抱在一起，两颗心紧紧靠着，倾听着彼此真实的心跳。
　　　　所以她一回到家就给肖凡打电话。
　　　　可是怎么打都是关机。这在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
　　　　回想起来，在陶妈妈家也住了将近十天，这十天里，肖凡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她突然慌了神。
　　　　那种站在海水里脚下沙子流离的感觉又上来了，她想抓住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抓不住。
　　　　她想起在那晚吃饭的时候她注意到肖凡神色萧索，有些疲惫，甚至连眼神都是迷离的。他说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情，当时他那么轻描淡写会不会只是故意安慰她而已？
　　　　她还是拼命打肖凡的手机，后来突然意识到还没试过公司的电话，方才顿悟般往肖凡办公室打去。
　　　　接电话的是个女音，她听着耳熟，好像是杜瞳。说是肖总和雪姐都去开会去了。
　　　　宋未又问肖总最近没什么事情吧，杜瞳说没有，只是最近公司比较忙，都加了好几回班了。
　　　　一颗扑腾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在挂电话之前她又叫杜瞳让肖总忙完之后回个电话。
　　　　她倒在沙发上，像一条干渴的鱼。





　　　　　37。　爱情轻声冒泡，看不透的心像一堵玻璃墙（十）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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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没事就好，她怕出事，怕失去，已经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可是过去肖凡无论再忙也不会不跟她联系的，这次难道真的忙得不可开交，而他又怕她担心吗？可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做反而让她更加担心？
　　　　可是一想到刘彪的话，她心里又失落下去。
　　　　肖凡，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他口口声声说爱她一辈子却连最基本的坦诚相待都不给她？
　　　　就这样提心吊胆一直到晚上，她连晚饭都忘了吃，直到快十点了，她才接到肖凡的电话玑。
　　　　看到来电显示，她慌忙就接了起来：
　　　　——凡……
　　　　叫了他的名字，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隔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崇：
　　　　——我想你了，今晚过来陪陪我好吗？
　　　　她真的很想他，总感觉自己有一天会失去他。他之于她，会不会只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未未……今天怎么了？
　　　　肖凡问道，苍茫的声音。
　　　　——就是很想你……很想很想。
　　　　宋未趴在阳台上，她感觉到脸颊上有两行热泪滑了下来。她仰起头，看着泼墨般的天空，只有几颗小巧光亮的星星在闪烁，看不见月亮。
　　　　——好，我马上就过来……等我。
　　　　肖凡听到她的哭腔，有些惊慌。
　　　　合上手机之后，宋未依旧趴在阳台上，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想，今晚的月亮去了哪里。
　　　　大概在半个小时之后看见了车灯。在楼下的道路上拐了拐，最终熄灭。
　　　　她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扑了过去。
　　　　——未未……
　　　　肖凡刚刚下车就被她扑了个满怀。他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身躯的颤抖。
　　　　他没有听到她回应他，只是感觉到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他把她抱上了楼。她蜷在他宽阔厚实的怀里，头紧紧靠着他的胸膛，像一只瘦弱的小猫咪。
　　　　——到家了。
　　　　他坐在沙发上，依旧抱着她，不敢放她下来。
　　　　许久之后，她才停止了颤抖，抬起头来看着他。他竟发现她满脸泪痕，心里像被谁用刀一寸寸割扯。
　　　　——怎么那么久……让我担心。
　　　　他知道她怨他不给她联系，怨他让她担惊受怕，可是，他的处境，如果告诉了她，只怕她会更加提心吊胆。
　　　　——乖……不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这段时间，我好想你。
　　　　他扯了扯有些干涩的嘴角，宠溺地捏捏她的脸，用唇亲吻她还没来得及干的泪水。
　　　　她拼命地点头。像个得到了安慰的小孩。
　　　　——凡……
　　　　她又在他耳畔轻轻唤他。
　　　　——嗯？
　　　　他闭着眼睛，轻声应道，沉浸在脸颊和她轻轻摩擦的温柔里。
　　　　——凡……
　　　　她又唤他。
　　　　——我在。
　　　　其实她不为别的，就想这样一遍一遍呼唤他的名字，她想，哪怕有一天他们走丢了，他听见她的呼唤也会马上回到她身边，回答她那一句，我在。
　　　　所以她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轻柔的声音，如品尝一坛陈年佳酿，萦绕在舌尖的温柔香醇，吐气如兰，然后化作耳畔的余音环绕。
　　　　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由温柔变得粗暴，似想要把她揉碎，塞进自己的心。这样，她永远不用担心失去他，他也永远不会离她而去。
　　　　宋未一遍遍唤着她。直到最后两人都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
　　　　恍惚间，他又产生了那个幻觉。这是最近总是会在他脑海里浮现的画面。那是一辆火车，由远及近，他听见火车的声音，似乎他在等待着这辆列车带走他，他最终被火车带走，渐行渐远，他突然觉得失去了什么……回过头，看见了宋未在原地，泪流满面。
　　　　他从慌乱中醒来。睁开眼，宋未就在他怀里。他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像一列小火车。
　　　　他将宋未紧紧抱在怀里，他听见自己手指关节因发力而发出的声响。
　　　　宋未在他怀里挣扎着睁开眼，很委屈地望着他：
　　　　——疼。
　　　　他有些不忍心地放开她。
　　　　宋未再次趴在他的胸膛上，合上好看的长睫毛。
　　　　他再也忍受不了心底的渴望。捧起她泛着红晕的脸，粗暴的吻便落在了她娇嫩的唇瓣上。辗转吮/吸，舌头撬开她的贝齿，侵占她一池的温柔。
　　　　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却在她身上四处游走，像一股春风，所到之处，那些柔嫩细腻的肌肤，一寸寸如花朵绽放。他贪婪地索取着，不知满足，她的每一处，他都要牢牢记在心底。
　　　　他感受到她愈见急促的喘息。便起身，拦腰将她抱进了卧室。而唇，依旧紧紧和她吸附在一起，不敢有半点的松懈。
　　　　他将她放在床上，放在他身下。在昏暗的灯光之中，他望着娇羞不已的她，目光如水般荡漾开去。心里的渴求燃烧到了顶点，他将这样的渴求化作了身体上完美的契合。
　　　　他和她如两条蛇般纠缠，契合，追逐，缠绵。直到最后精疲力竭，而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
　　　　宋未在阳光之中醒来。睁开长长的睫毛，便看见了半趴在自己身上的肖凡。他像一只树懒一样圈着她的身体。她轻轻动一动，肖凡便将她揽得更紧一些，生怕她走了似的。
　　　　她只觉得浑身酸痛得很。又怕惊扰了肖凡而不敢动弹。
　　　　她开始研究起肖凡的脸来，她发现在晨光照射下的肖凡的脸显得更加健康和充满男性的气息，他有着浓眉和一样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轮廓，轻抿着的薄唇有些温润。她忍不住就闭上眼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她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来。昨晚的肖凡，那般的粗暴，像是生怕失去了她似的。而且在他将要喷发的那一刻，他嘴里一直低喃着她的名字，未未，未未……直到沉沉睡去还一直将她蜷着，不肯松开。
　　　　他怎么也开始像她那样患得患失的了，她心想，这不像他。
　　　　肖凡醒了。睁开眼，往宋未的脸颊上温柔地啄了一口。
　　　　却仍旧不放开她，将她放在一侧，伸出两只长而健壮的胳膊将她搂着。微笑着看她，目光温润如水。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稍微动了动，他也跟着她动。——怎么了？
　　　　她问他，脸颊绯红，转向一边。
　　　　——没怎么……昨晚某人不是很害怕失去我吗？现在又嫌我太黏糊了？
　　　　肖凡呼出的气体在她颈畔萦绕，酥痒难耐。
　　　　她不答他。转过身背对着他。他却依旧从背后仅仅将她套牢。
　　　　——未未……
　　　　他在耳畔轻轻叫她。
　　　　——嗯？
　　　　她答。
　　　　背后一阵沉默。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迫不得已离开了你，你会好好活着吗？
　　　　宋未突然觉得心里一凉。赶忙翻身过来惊恐地看着他。
　　　　——我只是说如果……
　　　　他见她那般紧张，连忙补充道。扯着嘴角微笑。
　　　　——不会。
　　　　宋未见他在开玩笑，松了口气，决绝地说道。
　　　　——我会千方百计把你找回来。
　　　　——如果我死了呢？
　　　　——那我就立刻嫁人，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你流，每天和不同男人纠缠，非把你气活过来不可！
　　　　他笑眯眯看着她，安静地听她说。
　　　　——以后不准开这样的玩笑了。如果也不行！
　　　　宋未瞪着他，在他耳朵上重重地咬了一口算作是惩罚。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他用手指比作发誓的样子，连忙认错。
　　　　宋未这才又转了回去。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手力度加大了，舒畅地闭上双眼，享受着一大早的温暖与踏实。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背后，一双眼睛神情渐渐黯淡了下去。
　　　　————————————————————
　　　　原本以为这就是他们爱情的结局，宋未满心里都是幸福。
　　　　所有的坎坷与纠缠，到头来也不过是化作无尽的温柔与守候，看过繁华之后的细水长流，才能被称作永恒的相恋与守候。
　　　　这样的爱情让她满心欢喜。过去受过的伤痛也都值得了。
　　　　她趴在阳台看着天上飞翔的一群白鸽，呼啦啦扑闪的翅膀，像一只只跳跃着的音符，像极了她这个盛夏的心情。
　　　　她捧着一杯咖啡，看到楼下路旁的凤凰花也开了。
　　　　这是一种极其热烈的植物，不开花的时候你看它枝俊叶秀，柔弱得可怜。却不曾想到它的花朵一簇簇红艳似火，繁花似锦。千朵万朵压枝低。
　　　　只是可惜了。它的话语，却偏偏叫做离别。
　　　　宋未望着这一树如火如荼之后离别的凄婉。有些神伤。
　　　　只是她不知道罢了，如果她知道此刻的肖凡，她怎会有时间和心思来为了一树花儿伤神？
　　　　是刘彪如风火般赶来打扰了她的闲情逸致。
　　　　她开门，看见了一脸阴沉和着急的刘彪。惊诧地问：
　　　　——怎么啦？
　　　　宋未问。细想起来，刘彪似乎也两个多月没有来过了。今天这般火急火燎赶过来，一定出了什么事。
　　　　——宋丫头。我不能再瞒着你了。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肖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