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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敌人-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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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来。穆仰天把手伸出来,拿给卜天红,卜天红不接穆仰天的手,目光深深地掠过他摊开在那里的手、手上的茧子和残皮,不说破穆仰天“落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的潦倒生活,不说破自己心中对穆仰天日益加重的担心和牵挂,抬了眼看着穆仰天,说:“要不我去和穆童谈谈?”穆仰天能够想到那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把手缩回来,说:“你不用谈,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卜天红说:“你怎么知道谈不出结果?我教了穆童一年零七个月,我了解她,她是一个缺乏沟通却需要沟通的女孩。我想我会找到一种和她沟通的方式的。”穆仰天心情不好,不愿在这事上和卜天红交流,一口回绝了卜天红的提议。
………
《亲爱的敌人》十(2)
………
有一次星期六,穆仰天有事去了卜天红处,回来晚了点。回到家,发现家里冷火秋烟,穆童坐在客厅里,饭也没吃,一脸难看,没等穆仰天从钥匙孔里取出钥匙,劈头就问他去哪儿了。
“呵呵,”穆仰天收了钥匙,一边换鞋脱外套一边说,“去一个朋友那儿了。”
“什么朋友?”穆童咄咄逼人地问。
“这个不关你的事儿。”穆仰天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你把自己的学习管好就行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穆童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去卜天红那里了。”
“什么话?”穆仰天面有不悦,皱了皱眉头,“她是你的老师,你不该直呼她的名字,那样不礼貌。”
“礼貌?”穆童很犟,是犯了浑的犟,不依不饶的犟,“你们躲在什么地方幽会的时候,是不是坐得端端正正,手放在膝盖上,很礼貌?”
穆仰天想要发火,想要告诉女儿,他的确是去卜天红那里了,他的确对卜天红很礼貌,哪怕在和卜天红做爱的时候,他也是尊重她的。但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他和女儿之间,已经没有道理可讲了。穆仰天尽量克制住自己,目光罩住穆童,把语气放平缓。
“我是个成年男人,有自己社交生活的权利。和谁交往,对谁怎么样,那是我的事儿。如果我违反了法律,或者侵犯了你的利益,你可以管;如果没有,你就不该管。”
穆童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这使她像一个琢磨着要兴风作浪的卡通人物。小魔头怪声怪气地说:
“我们学校有同学恋,有师生恋,就是没有老师和家长谈恋爱的。你们俩开了一代先河,我作为当事人的孩子和学生,是不是应该感到骄傲?”
穆仰天在商场上拼搏了几年,大鳄算不上,绩优股算一个,要论唇枪舌剑,他自己有招数,不会让着谁,可和女儿逗嘴,他根本不是对手。穆仰天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了一句:
“你太过分了。”
“我不过分。”穆童像一头一定要拿美丽的犄角挑战狮王的骄傲的幼鹿,拼命往上撞,“过分的是你。”
“我怎么过分了?”
“你把妈妈全都忘了。”
“我没忘。你妈妈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永远不会忘记她。”
穆童像一个小巫婆,提着气,冷笑了一下,恶毒全埋伏在那一笑之中,然后闭了嘴不去接穆仰天那句话,让穆仰天说过那句话之后在半空中悬着,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穆仰天感到心灰意冷,但他不能停下来,他得继续下去。他的口气里已经有了一丝妥协的成分:
“不要这样,这样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没必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既然你不是孩子了,就得学会尊重人。卜老师一直很关心你,她也是真心关心我的,你没道理对她不尊重。”
“现在我才知道她为什么关心我了。”穆童咬牙切齿,“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这种三十岁还嫁不出去的老处女,凭什么我要尊重她?”
穆童的说法刺伤了穆仰天。穆仰天再也忍耐不住,冲过去,一把揪住穆童的胳膊,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她。穆童挣扎着,穆仰天不松手。穆童从小到大没有被穆仰天这么拽过,吓坏了。
“放开我!”她说,“你把我弄疼了!”
“你想怎么样?”穆仰天气急败坏地朝穆童喊,“我供你吃,供你穿,没让你生在中非长在中东流浪赤道几内亚;我养活你,让你衣食无忧;我不偷不抢不赌不嫖,没交狐朋狗友,所有的女性朋友你都认识,下班按时回家,自己动手修理热水器和马桶,你嫌客厅里烟味大,我连烟都戒了,你还要怎么样!”
“少来啦!”穆童仇恨地盯着穆仰天,也朝穆仰天喊,“别对我叫喊!”
穆仰天在商场上也算是一个角色,不能说杀气腾腾,生死予夺,可两军对垒时从来不会说一个退字,该出手时就出手,没有绕过谁去,即使落到斩仓清盘的地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说一个剁字,即使昨日的功名全剁掉了,仍然谈笑风生,再不会提及一个字,让赵鸣这种敢冲敢杀心里时时往外冒坏水的角色都怵着他。可面对女儿穆童,穆仰天却一筹莫展。穆童一朝穆仰天喊叫穆仰天就没办法了。
穆仰天不希望女儿长大以后成为一个粗鲁的女人,就算她不是乖乖女,也得做个有修养的女人、会微笑的女人、不骂大街的女人、不带粗口的女人。最关键的是,穆童不光是他穆仰天的女儿,还是童云的女儿;他不能在童云不在的时候,碰穆童一个手指。
穆仰天拿定主意决不和穆童吵架,牙齿咬得咯咯响,把穆童松开,让她跌落回沙发里,同时把自己阻止在穆童仇恨的对岸。
穆仰天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完了。
自从童云去世后,父女俩的争吵不是一回两回了,哪一回都是吵重了,穆童冲着穆仰天大声喊:“烦你烦你,烦你到下辈子,拜托你以后少来缠我!”或者喊:“你不提高你的IQ值①,你永远不会了解我!”然后双方摔了门,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各自赌气。第二天早晨,有了一夜反省的穆仰天先作妥协,先在卧室里把自己掐一遍,掐得没了脾气,然后换了一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面孔出来,由吃什么早餐开始,主动和穆童说话。大多数的时候,穆童会爱搭不理地回穆仰天的话,眼睛不看穆仰天,但双方的沟通毕竟重新开始了,只要穆仰天有耐心,不让自己退回去,父女俩总会找到办法,把头一天的争吵割断,和好如初。
………
《亲爱的敌人》十(3)
………
可这一次,父女俩的争吵却带来了令穆仰天无法收拾的局面。
第二天一早,穆仰天从自己房间出来,刷了牙洗了脸,见穆童还没起来,就上楼去敲穆童的门,敲了半天没动静,推门一看,穆童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穆童根本不在。穆仰天发了一会儿呆,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嗡的一下大了,冲到客厅一连拨了几个电话,对方都说没见着穆童,不知道穆童在哪儿,穆仰天的冷汗就顺着后背淌下来了。
穆仰天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匆匆忙忙赶到学校,找到卜天红,不说为了什么,只说昨天晚上自己和穆童逗了几句嘴,穆童没留下话,当夜离家出走了。
卜天红看出穆仰天乱了方寸,递过纸巾,要穆仰天别慌,先擦擦汗,坐下慢慢说。两个人分析了一下穆童可能去的地方。穆童打小被宠惯了,除了点火烧房子,万事都由着她,在家中地位第一,根本就没有必要离家出走,穆仰天没有寻找离家出走女儿的任何经验,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个劲儿地问卜天红,是不是应该早点儿到公安局报警,让警察帮助找一找,真要遇到什么事儿,警察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有穆童这么个人。
卜天红冷静得多,知道公安局案子堆成山,警察个个焦头烂额,不会耐烦管孩子走失这样的小事,拦住穆仰天。卜天红让穆仰天开着车,带着自己,两个人先去穆童的死党小慧家,到了小慧家门口,让穆仰天在车里等着,自己摁门铃把小慧叫了出来。卜天红问小慧知不知道穆童去哪儿了。小慧听说穆童离家出走了,高兴得差点儿没蹦起来,说:“哇噻,穆童好棒哟!”看一眼一脸焦急的卜天红,吐了吐舌头,解释说自己的意思不是穆童失踪这件事情棒,只是觉得出走是件很酷的事儿,一般情况下,家长只允许男生干,女生干了就是大逆不道,捞住人以后得追查到失踪后的每一秒钟,比派出所办案严厉多了,让出走有了后遗症,得不偿失。
小慧先还替穆童打掩护,脸不变色地撒谎说穆童病了,在医院吃药,吃得反应太大,一动就吐,尤其不能听大人说话,所以不能呆在家里。卜天红不说什么,把小慧领到穆仰天的宝马车旁。小慧见到一脸苍白的穆仰天,才明白人家家长都找来了,要想替死党打掩护根本不可能。小慧就坦白,她也不知道穆童去了哪里,她和穆童是周末分的手,穆童说过星期天约自己去东湖海洋世界潜水骑鲨鱼,但星期天并没有等到穆童的电话,自己还在生穆童的气,发誓星期一上学时找穆童算账。说了又替两个大人当参谋,说要按穆叔叔这个说法,穆童出走时连一张卡片都没留,铁定是拿了主意不再回头,极有可能去夏威夷学跳草裙舞,学会了以后有资本嫁给一个印地安酋长的儿子做老婆。要是往坏处想,也可能嘴馋素菜烹调出的水梭花和穿篱菜①,跑去宝通寺剃了头发做小尼姑了,要是这样,她就更气穆童,好事鬼东西一个人占着,让她空羡慕,还要替她当人质。
卜天红看出小慧真的不知道穆童的去处,只是要替穆童遮掩,也顾不得批评小慧疯里疯气,让小慧回家去,别忘了周一交家庭作业,再和穆仰天上了车,两个人开着车,数着人头,把和穆童关系好的同学家挨个儿调查了一遍。
车轮子不如电流快,那些同学早就接到了小慧的电话,开门都说没有穆童的下落,而且个个兴奋得很,问要不要拟一份寻人启事,这事他们能做,保证启事写得有人物有情节,煽情得很,要算作文,铁定评优。卜天红劝回了那些自告奋勇的志愿者,回到车上,把结果一遍遍告诉穆仰天,再想下一个该去的地方。
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该问的人也都问了,穆童一点踪影都没有。穆童失踪了。再冷静的卜天红,这回也没了分寸,看着穆仰天,没来由地就伸手抓住了穆仰天的手,身子开始发抖起来。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穆仰天也顾不得嫌疑了,拨了号码,往宜昌穆童姥爷家里挂了电话。姥爷一听穆童离家出走,人找不到了,当时就在电话里着急地喊了起来,说要找穆仰天算总账,外孙女要找不回来,就不是算账的问题,非和穆仰天拼了,拿穆仰天抵命不可。吓得穆仰天连忙关了手机。
穆童的姥爷姥姥当天就买了票心急火燎地赶到武汉,进门就找穆仰天要人。老头儿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倒救心丸,老太太一个劲儿地抹眼泪,隔几分钟去穆童的房间里翻一阵,床下衣柜里到处看,好像穆童变成了一个豌豆公主,而且躲在什么地方,她和老伴人老了眼花了看不清,要等着她变回来,变回平时的穆童才能看得见。
穆仰天顾不得自己的焦灼,尽量压抑着口气告诉老人,穆童是他的女儿,她离家出走,他也很着急。老头儿一向好脾气,女儿去世时都没有勉强过穆仰天,这一次却不依不饶了,说:“你着急什么。你根本不着急。你要急怎么会掐掉电话?你要着急怎么不在中央电视台登寻人广告?你掐电话了吧?你登广告了没有?”穆仰天耐心地说:“爸,电话我是掐了,我那是说不清楚。我不是还没有找到穆童,怕你们着急嘛!再说,中央电视台也不会登寻人启事呀。”老头儿朝穆仰天瞪眼说:“你承认你说不清楚了?你为什么说不清楚?你心里有鬼才说不清楚。再说,你不要叫我爸爸。我女儿已经不在了。我已经不是你的爸爸了。”穆仰天被噎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那一刻,他连哭的心思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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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敌人》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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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童三天没露面,穆仰天不光报了警,拿穆童的照片去警局备了案,还跑遍了全市的医院、看守所和收容站,去了火车站、机场和码头,连城郊东湖的河南人棚户区都去过了。所有的朋友都发动起来,一二十辆车在武汉三镇没头苍蝇似的窜来窜去,手机来电一个接一个,电池一天换三块,恨不得三天就打出一个VIP金卡大户出来,可穆童仍就没有消息。
事情到了最后,还是小慧的父母把谜底揭穿了——穆童哪儿也没有去,就在小慧房间里躺着。小慧一开始就是这宗失踪案的策划者,她给穆童买了大包薯条,电脑游戏是现成的,穆童玩游戏吃薯条,累了就蒙头睡大觉,让小慧在卜天红面前演戏,两个孩子共同演绎一场迷藏秀。小慧戏演得不错,得意得很,事情被揭穿后还耿耿于怀,说要不是爸妈当叛徒,铁定把戏演到底,别说公安局,就算搬出安全部也没有用,让家长和老师在这场迷藏秀中统统完蛋。
被穆仰天找到了的穆童根本不理穆仰天,头发散乱着,眼屎悬在眼角,嘴角上沾着薯条粉,盘腿坐在小慧床上不动。卜天红费尽口舌说了一通,穆童的对策是一言不发,问急了就冒出一句:“你要觉得我不好教,要么开除我,要么你辞职。这是家庭问题,与旁人无干。”把卜天红杵到南墙上下不来。
穆仰天知道这一关他得过,他得把穆童弄回家去,弄不回家去他连沟通的机会都没有。穆仰天让卜天红在外面等着,他自己单独和穆童谈。等卜天红退出小慧的房间后,穆仰天关上门,对穆童说:“爸爸向你承认错误。爸爸不该对你吼叫,不该把你抓疼了。现在你跟爸爸回家去,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去。”穆童旗帜鲜明地表示,她不会跟穆仰天回家,她宁愿做一身跳蚤的流浪女,也不会和任何妈妈之外的女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穆仰天说:“卜老师没有打算进我们家,我也没有打算娶卜老师,不存在这个问题。”穆童哼一声,说别来这一套,谁不知道,现在的大人不要脸得很,连基本的程序都免掉了,要这样没头没脑,比娶还糟糕。穆仰天愣了一会儿,说:“卜老师的事,你给爸爸一段时间,让爸爸考虑考虑。”穆童不妥协,说穆仰天愿意考虑就考虑,愿意考虑多久都行,不关她的事,反正她不回那个随时可能出现别的女人的家。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穆仰天根本没有退路,已近不惑的男人穆仰天和谁赌气也不能和十四岁的女儿赌气,何况在内心深处,他是对女儿有着抱歉的——他没有替女儿保护好她的母亲。他生下了女儿,女儿的母亲不在了,女儿的生活残缺了,但他还在。他在就不能让女儿失去了母亲之后,再有什么失去。
穆仰天愣了半天,几乎用一种乞求的口气轻轻地对女儿说:
“爸爸向你保证,如果爸爸不能让你满意,任何时候你想离开家,爸爸都不会阻拦你。”
穆童随穆仰天回了家,当天留在家里,第二天穆仰天送她回了学校。父女俩没有再提吵架的事,也没有提到卜天红。穆仰天知道事情并没有过去,不会过去。果然,到了下一个周末,穆童从学校回来,先回自己房间,翻出一只旅行包,往包里装了几件换洗衣裳、CD机和两本卡通读物,娃娃钱包塞进旅行包,拉链拉上,往床头一丢,出来坐到餐厅里吃饭,然后丢了碗,去视听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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