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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风云Ⅰ蜉蝣-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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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风云Ⅰ蜉蝣》第七章（3）
萧兰低低的笑了一声，忍住手腕上的疼痛，努力握住段志玄的手：“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吧，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会流这么多血出来，是吗？可是这就是生命，鲜活的、热血的生命。当血溅到你的衣袍上时，你感觉到了真实的生命，是吗？那温热的，鲜红的血液，带着生命的痕迹从你的刀下消失，你感到了恐惧，是吗？”对方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颤抖：“记住这种感觉，让这种感觉深深地嵌到你的骨髓中，只有这样你才能在这个乱世中生活下去。”
过了一会，段志玄的哽咽声还没有停，她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如果再这么哭下去，今后怎么当将军啊！你别忘了，将军可是不能哭得！”
“我没有哭！”
萧兰暗笑，真是个嘴硬的孩子。也许有一天他会在社会的杀戮中变得麻木，但至少现在，他还会为一个生命的消失而动容的，还是一个真实的、纯粹的人。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却是他们两人的处境：“喂，段志玄，我做你堂弟，好不好？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是你的堂弟，千万不要忘了。”
“啊？堂弟？”背后的人很是惊讶。
“对，你是志字辈，再从我的名字里取一个字，所以我的名字叫做段志岚，山中雾气的岚，记住了吗？现在，告诉我，我是谁，叫什么名字？”
“段，段志岚”他张口结舌的说：“可是为什么你要做我堂弟？”
“因为这里是山贼的巢穴。”萧兰在夜色中笑的不知是开心还是苦涩：“被俘虏的女人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而且，我觉得做你堂弟，也很开心。”
《隋唐风云Ⅰ蜉蝣》第八章（1）
第二天正午，两人被带到山寨的大厅，说是大厅，其实不过是一间看起来比较宽敞的房子。屋子的正中央摆了一张八仙桌，桌子旁边坐了一个人，与前一天看到面有菜色的山贼不同，这个人长得一副营养很好的样子，宽脸阔鼻，膀大腰圆。身上穿着深青色的棉袍，衣摆的一角掀起来别在黑色的腰带上，气势很是雄伟。他要是走在街上，通常都会认做世家子弟，一定不会有人认为是山贼。
萧兰把这个首领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没琢磨出什么道理，旁边突然有人大吼：“好小子，敢对我大哥无礼。”紧接着她被段志玄撞倒在地，只听头上呼的一声，有东西贴着头皮划过。抬眼一看，原来旁边有人拿了一根棍子朝她打了过来，幸好有段志玄，不然被这一棍子敲上，不死也要弄个半残。
段志玄跳起来一脚把那人踹倒在地：“混蛋！居然偷袭人！”
这下房间里像炸了马蜂窝一样，被踹倒的人挣扎着要爬起来继续打，离他们最近的几个人挥拳头朝段志玄的脑袋砸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段志玄这边也不客气，虽然双手被绑住，可是平衡力还挺好，闪躲腾挪的动作挺干脆，居然没有被打中。他边打嘴里还边说：“今日我若是怕了你们，就不叫段志玄！”
这句话一出，萧兰只觉的头疼万分，人太单纯了果然不好，昨天晚上绞尽脑汁编出来的身世，今天早上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记住的内容全被他这一句话给毁了。就在这时，桌子旁坐着的那个人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这人声音极大，震得萧兰脑袋发晕，段志玄趁着大家安静的功夫跳过来挡在她面前，瞪着眼睛狠狠地看着众人。对方的也不起身，只是问：“齐州小霸王段志玄？”
段志玄也不含糊，把胸膛一挺：“是我没错！”
萧兰再次郁闷，看着段志玄得意的样子，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没想到那个人一挥手让人过来给他们松了绑，向段志玄一抱拳说：“大家是一家人，真是误会一场。”转头面向萧兰：“请教这位公子的尊姓大名。”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萧兰还是回了礼：“在下段志岚，段志玄是我表哥。”
旁边的段志玄气还没消，很没有礼貌地问道：“你又是谁？”
那个大汉哈哈一笑，对着段志玄一拱手：“在下东阿人，姓程，名咬金。”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萧兰立刻愣在当场。程咬金？是那个三板斧横行天下的混世魔王大德天子程咬金吗？她呆呆地看着段志玄对着眼前的大汉施礼，看着他们两个互相拍着肩膀大笑，看着他们称兄道弟地坐下，就好像看电视剧一样。段志玄扭头看了她一眼：“小岚，你怎么脸色煞白？不舒服吗？”
萧兰一扭头，躲开他摸上额头的手，问刚才的人：“抱歉我没有听清楚，请问您的名字是……”
“程咬金！”
萧兰有些不死心，用手指蘸了茶杯中的水，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阁下的名子可是这样写的？”
对方点了点头，旁边的段志玄推了她一把：“小岚，不可对程大哥无礼！”
萧兰没空理他，只是忙着追问这个自称程咬金的人：“请教程大哥，可否知道秦琼秦叔宝。”
对方点点头，还没有张口，旁边段志玄说话了：“小岚，结婚的时候秦大哥曾经来见礼啊。”结婚的时候萧兰饿得前胸贴后背，头上又带着千斤重的头饰，别说宾客的脸，就连公公婆婆的脸她都没有认真去看。再说就算她看了，也不知道那一堆陌生的脸中还混杂着秦琼啊！
难道这里是隋末唐初？不会这么倒霉吧？萧兰不死心地问：“还要请教程大哥，当今圣上的名讳可是杨广？”
这下一屋子的人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她了，程咬金点了点头，段志玄却凑到她面前仔细地打量：“小岚，怎么懵了？刚才被棍子打着了吗？”
萧兰不理他，低头开始在记忆中的演义与历史中寻找答案，现在是大业十年，也就是隋炀帝登基后的第十年。程咬金还在做山贼，秦琼也还在山东，说明大规模的起义还没有爆发。之前在齐州城里总听说军队四处去镇压叛军，看来现在已经是隋朝的末年。之后呢？全国大乱，民不聊生，然后也不知道几年之后，李渊会在山西太原起义，灭隋兴唐。
《隋唐风云Ⅰ蜉蝣》第八章（2）
萧兰有些发懵，现在知道李渊起义又怎么样？她的公公段偃师现在在太原做官呢，就连早点去投靠大Boss她都比段家慢了一步，这点消息是彻底没用了。想到这里，她禁不住苦笑，有历史知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仍然百无一用。
接下来的几天，萧兰基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忆初中时学过的历史，计算自己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的几率，最后得到了一个非常可悲的结论，在她想出的众多计划中，最优选择就是跟着旁边这个有武功可以保护人、出身世家又能随便挥霍的段大财主。
说到段志玄，开始他还担心萧兰的脑子出了问题，后来听山寨里的郎中说没事之后就撇下她天天跟程咬金同进同出。段志玄的坦率很讨人喜欢，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有了矛盾就撸袖子打一顿，打完之后相视一笑又跟人重归于好，因此与程咬金的关系铁得不得了，甚至还结成了八拜之交，这个情况让萧兰在缓过劲来之后看得直咋舌。
日子就这么过了七八天，等萧兰提到齐州的段志亮时已经到了腊月十五。程咬金派人去齐州城一打听，段志亮早已遣散了仆人离开。不过这个家伙倒是聪明，从萧兰的首饰盒里发现了另一家米铺的房契，还知道拿去卖掉。虽然价钱非常不合理，却也比白白丢失了好。现在齐州只剩下大哥大嫂守着大宅子不肯走人。程咬金探听到消息后一脸遗憾地对段志玄说：“兄弟，真是对不住，弟妹初八那天突然就消失了，我们打听不到她的消息。”
这话倒是属实，初八那天萧兰匆忙变装出门，当时留在宅子里的人本来就不多，段志亮又刻意隐瞒消息，知道的人根本没有多少。段志玄却红了脸，有些惭愧地叫了一声大哥，就想说实话，被萧兰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堂哥，想必三哥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二嫂，你不用担心。”说完给他递了一个眼色，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对程咬金说：“应该是这样了，程大哥还是不要再费心了。”
虽然事后段志玄因为欺骗了程咬金心中有愧而几天没有跟萧兰说话，但却默认了她的身份，从那天以后，萧兰就一直以段志玄堂弟段志岚的身份留在这座山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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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风云Ⅰ蜉蝣》第九章（1）
腊月一过，便是新年。
萧兰对新年没有什么乐趣，前世自己很小就出来读书，再后来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早已学会将各种节日当作一年365天中普通而平凡的一天，不过程咬金却盛情邀请段志玄一起回家过节，于是附带着萧兰也开始了她在中国古代的第一个新年。
中国古代的过年对于萧兰来说有些无聊，三十晚上照样要守岁，可是一没有电视二不许赌博，兄弟们除了闹哄哄的吃饭，什么节目都没有。到了晚上亥时，萧兰便忍不住打哈欠，趁着一屋子的人在屋子里吆喝着喝酒没人注意的时候，拎了棉袍信步出了门。
跟房间里的热闹相比，乡村的夜晚安静了很多。除夕的时候各家在门口烧了很大的旺火，给地上的皑皑白雪涂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旁边的房子里传来阵阵的谈笑声。披了淡蓝色的衣服站在空旷的路中央，被大雪覆盖的乡间小路在她前后蜿蜒着伸向不知名的远方。除夕的一切静谧而美丽，像极了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副国画。萧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幅画里漫无目的的行走，从欢笑的一家门口走过团聚的另一家门口。
不知道自己逛了多久，她来到了大家平时练武的校场，场子中央燃烧着巨大的柴堆，据说要一直烧到正月初三，这样才能给村子带来安宁和幸福。校场的一边，箭靶孤零零地立成一排，这里民风淳朴，校场旁边放武器的仓库从来不锁。萧兰想了一会儿，终于从其中拿了一只小弓，几排箭筒，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然后挺胸，拉弓，瞄准，放箭。空旷的校场上传来弓弦弹动的砰砰声。
“发箭前可以把右手肘向下压一点儿。”萧兰扭头，见程咬金站在她背后，手里拎着一个小瓷瓶，斜靠着一个梅花桩，眯着眼朝她微笑。
萧兰想了想，才对他回以微笑，点了点头按照他的说法继续练习，随口问：“你怎么出来了？”
“酒喝多了，出来清醒一下。段公子呢？”
他在防着我，萧兰背对着他，心想，程咬金并不像电视剧中看到的那样憨憨傻傻，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虽然跟段志玄推心置腹，却并没有爱屋及乌对自己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表弟完全的信任。
“我不会喝酒，所以偷个空出来走走。”
双方的回答都很敷衍，没有诚意的话题持续不了多久，于是校场上又剩下了拉弓弦的声音。老实说，虽然萧兰对于射箭很有兴趣，不过技术却很烂，射出去的箭只刚能擦上箭靶，离红心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就在她看着远处一地的箭开始浮躁起来的时候，程咬金甩了酒瓶走到她身后：“你的力气太差了。动作也不对。”说完，他的胳膊从萧兰的肩膀两侧伸了过去，慢慢地握住她的手说：“拿弓的胳膊要直，你的准头偏低，注意把左手抬高，这是放箭的基本要诀。”
手被握住的时候萧兰惊了一下，本能地矮身要躲过。电光火石之间想到这里的人不喜欢男人扭扭捏捏的，顿了一下让他握住。心慢慢平静了下来，然后用心听他在头顶说射箭的要诀。程咬金就这样一边讲解一边把弓拉满，勾着萧兰的右手的手指，说：“放箭！”他果然力气惊人，只见那把箭嗖的一下飞到对面的靶上，整枝箭没入红心一半。这是萧兰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目瞪口呆地看了很久，听到程咬金在她头顶说：“要想练好箭，还要有足够的力气才行，你这么柔弱，身板跟女孩子一样。”
萧兰转身看着哈哈直笑的程咬金，当下了然，难怪刚才他的动作如此亲密，原来是在试探自己的性别。幸好她当时忍住没有挣脱，不然穿帮了可就麻烦大了。她于是也笑了出来：“我实在是没用啊，连弓都拉不满。”
程咬金虽然去了疑心，却仍然追问：“我一直就很奇怪，二弟的武功那么好，怎么你就长了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呢？”
“天生如此吧。”萧兰招呼他站到那堆柴火前暖手，“你听说过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就是我啦！我现在可是文读不懂书，武射不了箭呢。”
《隋唐风云Ⅰ蜉蝣》第九章（2）
“可是你的骑术不错啊！”程咬金站在萧兰旁边，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从齐州过来，上百里地你居然不到两个时辰就过来了。”
“大哥你过奖了，我不是骑术好，只是马上的感觉不差罢了。”说罢，萧兰低头褪下自己的袜子，又道：“你看，上次这里裹了牛皮还磨得不成样子呢。”连着两个时辰骑马又没有有效的保护，她的脚踝处伤得十分严重，结好了的痂还没有掉。
程咬金瞄了她的小腿一眼，这里的女人是不能随便露出肌肤的，萧兰解开袜带的动作十分自然，看来的确是个书生了，于是把心放下把视线移开：“下次有机会，我们赛一场吧。”
萧兰却把袜子理好，淡淡地说：“我这个人懒散的很，脑子明白了，手里和嘴上就懒得再管。堂哥出事了，我跑过来是理所应当，不过别人的事情，我却很少去管。大家都是兄弟，我说话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大哥若是喜欢骑马，小弟愿意奉陪，不过若是比赛，只怕小弟是每场必输。”
“哦？”程咬金很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段兄弟的性情真是特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萧兰撇了撇嘴：“我父母双亡，无人管教，加上天性懒散，性子自然古怪些。不过你既然是堂哥的大哥，自然也就是我的大哥。我也读过圣贤书，自家兄弟肝胆相照的道理我还明白。今后大哥若有要求，小弟自然努力去做，只是小弟于名声利益之上全无兴趣，还求大哥抬手放我一马。”
萧兰的话说得很清楚，程咬金也不是傻瓜，虽然心里高兴，可还是盯着萧兰的眼睛试探：“段兄弟天资聪颖，若是肯来帮忙，我自然高兴。只是名利都让给他人，倒让为兄的觉着占了便宜，你吃了亏。”
“大哥多虑了。”萧兰对上他的注视没有移开视线，“小弟行事大多违背圣贤教导，不愿闻达天下千夫指，但求行有过错心自知。”
“好个行有过错心自知！”程咬金这下彻底放了心，拍着萧兰的肩膀说：“段贤弟果然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勉强。二弟为人正直又武功超群，兄弟们都很喜欢他。我想让他做我们乡里卫队的副统领，不知你意下如何？”
萧兰从他手里拿过酒瓶，饮了一口，辛辣的感觉顺着食道在胃里烧了一把火：“相信堂哥定不会辜负大哥的期望！”
旺火中的木材烧得噼哩啪啦直响，程咬金心满意足地笑着站在萧兰旁边一口一口的喝酒。村民的说笑声越来越近，除夕就要结束，校场上的庆祝活动马上就要开始。
新的一年——大业十一年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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