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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不喜欢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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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的一个人。
  然后她懒洋洋地站起身来,伸了伸胳膊,像一只迟飞的大雁 ,向洗手间走去。
  姐夫从房间走向厨房的过程中,看着小姨子的逆光的背影,心中又一次充满了神秘的愉悦:明天又要来临了。
  妹妹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来,那时马勒更响了,姐夫提高了音量,说:“这儿最好听。”
  妹妹满脸是白色的泡沫,她对他们说:
  “今天在我听来,这曲子里真是充满了作曲家对于女儿的思念,我很感动。”
  姐夫笑起来,说:“这不是《大地之歌》,这是马勒四。 ”
姐妹们还是兄弟们
  亮马河的河水在不断地翻,流动的光波和碎影使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红润。
  她知道待会她就要和雷恩见面了。因为即将来临的见面,她几乎一夜没睡,因而当她在清晨依然是蜷曲在床上面向墙壁时,她突然看见有一道光在暗淡的墙壁上闪动,她转过身去,窗外的那个人马上松开了窗帘。
  偷窥的故事在这个家庭里一点也不新鲜,她感到自己本来已经全无羞耻感,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因为,今天她真的决定要跟雷恩见面,如果一切都顺利,那她一定搬出这个家,所以她不想跟这个男人———姐夫逗下去。
  游戏结束了。
  没错,照着现在通用的说话,游戏结束了。
  她的心却仍怦怦地跳。
  这使她很为自己不好意思,一个二十七岁已过,朝着二十八岁进发的,一个偶尔在酒吧里跟同类们称自己为“老娘”的女人,竟然,心还有怦怦的跳的时候,这简直太不要脸了。
  她因为自己的心跳,而感到羞愧。
  她因为自己的心跳,而认为自己不要脸。
  她有些内心失去均衡的状态,并问自己什么叫不要脸?
  那就是内心失却和协。
  她再次想到了清晨。当时她下意识地用毛巾裹住赤裸的自己时,顾了上面却又顾不了下面,她马上抖开毛巾让它竖着覆在自己的身体上。但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她没有正面看他,没有做出任何相应的反应,只是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个叫姐夫的男人也一动不动。
  这让她产生了好奇,她轻轻地睁开眼睛,朝窗那儿看着,只是感到一片模糊,当她把眼睛睁得大了一点时,她感到浑身僵硬:
  她的目光与姐夫的目光碰了一下,那时阴暗的屋子猛得明亮了许多。
  她被惊恐打击得再次闭上了眼睛。
  屋内又暗了,她从窗户那儿听到了紧张的喘息声。
  几分钟过后,她才轻轻地将身体保持原来的样子:蜷曲着面向墙壁。
  姐夫啪地把门关上上班之后,太阳还没有升多高。
  今天,姐夫提前走了。
  她知道是为什么。于是她也起来,洗漱,打扮,然后又重新穿上那件黑丝内衣,跟那天晚上一样在外面松松地套上一件短裙。本来她还想做个面膜,但是连那面膜的空壳都被姐姐扔掉了。
  但是在亮马河水的映照下,她觉得自己的脸色是红润的,心脏是跳动的。她知道自己正被莫名的双重感觉激动着。
  在姐夫站着的角度,究竟能看到什么?她回想着自己的睡觉习惯,大多数是面向墙壁,偶尔也是仰躺着,但是那毛发和乳防是掩不住的……毕竟还有男人愿意看你,那说明你还能让男人感到自己是一个异性的人。
  没错,世界上有多少女人让她们身边的男人产生过错觉,以为她们是他的同性别人,而你呢,让姐夫这个听着马勒莋爱的人天天偷窥,这说明什么呢?这首先说明了他认为你长着跟他不一样,其次说明了你是一个高贵的女人,就像钻石一样高贵。
  她走着,突然笑起来,“钻石”这个词引她发笑,而“高贵”这个词让她的脸更加红了。
  她再次笑出了声,天空中的太阳都被她吓了一跳:女人能有什么理论呢?
  她身为女人,对于一些女人所说的话,从来都不报好感。她们对自己的眼光从来都是厌恶的。比如伍尔夫,老是听她在那儿说些“姐妹们”这类的话,可是,谁跟她是姐妹呢?你的亲姐姐都在以那样的眼神看你,还能说什么?
  伍尔夫跟你有血缘关系吗?彼此排斥的就像是海中的两条恶鱼。
  她讨厌“姐妹们”这个词,而她总是喜欢“兄妹们”这个词。
  贪图男人对于自己的关心和爱,这经常让她感到自己的神经不太正常,可是,她仍然对于男人抱有幻想,并愿意为那懂得情爱,又有金钱的男人献身。
  就像莫扎特为当时的贵族献身一样,她准备为男人们献身。
  那么在这一天里,姐夫在他的办公室里是怎么渡过的呢?被她发现了,他会懊悔?紧张?恐怖?
  既然他已知道她发现了他,他明天还会偷看吗?她仍然让他看吗?
  她让不让他看这是小事,她知道自己的内心,可是如果让姐姐发现了呢?
  那就是大事了。
  她对自己说:我将怎么办?
亮马河的河水啊
  美国人雷恩正在长城饭店的大厅里,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这个地方。
  他手里居然拿着一本书。
  这使妹妹想起了父亲在世时经常开的玩笑,他时常问母亲:你手上拿的什么书?母亲会相应地回答:歌曲集。
  然后两人大笑。
  在大厅的咖啡厅里,妹妹有意把自己隐在人群中,眼睛却盯着雷恩,因为在他邻座的桌子上就有两个女人。他的目光时而飘向窗外,时而扫向她们,并且还报以微笑。女人们也向他笑着。她们俩共用一杯饮料,杯子里插了两根吸管,一人吸一根。妹妹的脑海里此时再次浮现了亮马河的河水,正是这飘动的柔软的河水哺育了这些女性们,而这些女性也使亮马河成为世界之河,各国的男人为此骚动不安。
  此时,在妹妹的胸膛里充满了对她们的仇恨。
  在雷恩的目光又一次投向她们时,妹妹站在他面前。雷恩连忙回过头。她用余光扫了扫那两个女人,两个女人对她的出现有些吃惊。
  雷恩按照中国人的规矩向她伸出手。
  当她坐在椅子上的黄色的天鹅绒面上,于是抬起身子把外裙压在下面。她真后悔又穿了这件裸露的黑色内衣。
  大厅里轻轻盘旋着沙特布莱曼的歌声,她很喜欢这个女歌手,感觉她的声音像一张苍白的纸在空中不停地飘。在她的歌声中,雷恩点起一根烟。他看着她,刚要说什么,她便抢先问:“我也能抽一根吗?”
  他说:“当然,什么烟都可以抽。”
  他表情严肃,把桌上的烟盒向她面前推了推,那是一个她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烟。
  他帮她点燃。
  她吸了一口,心想,这是个在红灯区玩惯了的家伙,他说“什么烟都可以抽”时,目光盯着她,却是意味深长。
  安蒂曾经告诉她,她的情人非得让她抽他“那根烟”,但她实在“抽”得发呛。
  “那烟可不好抽呢。”安蒂苦笑着对她说。
  妹妹一眼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书,已经皱皱巴巴,封面的一角已卷起。
  难道他真的看了我的书?
  雷恩掐掉了手中的烟,翻开那本书,说:
  “写的是你个人的事情吗?”
  这是一本描写爱情的书。
  认识她的人里面,几乎没有一个不这么问。
  现在他也怎么问。
  她说:
  “我可以肯定你不是知识分子。”
  “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对我来说也许不重要,但是对你来说可能是重要的。”
  她吸着烟,看着烟头的火。
  而他只是盯着窗外的阳光,她又一次看见了那蓝色的眼睛,里面有着深深的海水,它真的能够给她带来海市蜃楼的幻想吗?
  邻座的两个女人开始低着头叽叽喳喳,一边还向妹妹看个几眼。妹妹不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但觉与自己有关。她想,也许她们认为她同样是个“CALL GIRL”。一会,她们起身走了。雷恩盯着她们的背影。好一会,才又把目光落回她的脸上,似乎在等她的回答。这时,她也把头回过去,看那两个女人。
  “对她们有兴趣?”她回过头来问。
  他听出了她的不满与讥讽,于是笑开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你和你的小说的关系。”
  她想起那天在大街上他让她跟他走的情景。她说:
  “我一直记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为什么?”
  “挺美好的,那是极美好的事情。你那天的表现比你现在提问题的样子可爱多了。”
  他没有说话,觉得她在讽刺他。
  她把抽了半截的烟狠狠朝烟缸里捻。
  他也捻去,同时又抽出一根。他是个烟鬼,对了,从那天第一天见面起她就闻到他身上一股怪味,那就是浓重的烟味。那天她在街上走了很久才把这种气味赶走。只听他说:
  “这就是你对我的问题的回答?”
  她点点头,感到他仍盯着自己。于是低下头望着桌面,桌子清晰地映出她的面庞,她一直盯着它看,发现自己开始强烈地自恋起来。真的,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今天是这么的漂亮。她被这种感觉打动了。于是拎着包去了洗手间,当她重新回到雷恩面前时。雷恩的脸已经开朗许多了,眼睛里也明显地表示出一种渴望。她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带钱,那是现金还 
是支票?是美元还是人民币?
  但是他并不着急把她带进一个房间里去。他请她吃午饭。嘴里贪焚地咀嚼着那种随时都可以消逝的瞬间鲜明的喜悦。有时,他目光闪烁,鼻翼颤动,并且还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她并不细心听他说什么,心里直想着快点走。是因为他看了那两个女人?不知道。难道说她还对他抱有幻想?总之她心里有些难过。她再次开始仇恨妓女。
  饭后他从他的包里拿出一瓶包装得很好的礼物,他让她拆开。她一时笨拙起来,不知从哪里下手,而且心里一直在想这究竟是什么,值多少钱。
  他帮着她一起打开,是香水,是那种深深的桃红色。拿着礼物,她说她想走了。她以为他会挽留她,然而他没有反对。在她的失望还未来得及消散时,他已将她送到大门口,并伸手要了一辆车,掏出一百元钱给了司机。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问:“真的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她朝他嫣然一笑。然后弯身钻进出租车里。她向他挥手,脸孔朝前看,阳光照着她的额头好像照着一块大理石,划出了她眉毛的曲线。她望着窗外那高大的身影,又一次回忆起他自摸的情景,最让她感到回味无穷的是他们之间的一段对话。
  那天他站在带有窗口的楼梯旁。她离他有半米的距离,倚在墙壁上,她发现男人在看她,便笑着说:“你可以闭着眼睛去想象。”
  他问:“想象什么?”
  “一个女人被脱光的样子,或者说是所有的女人被脱光的样子。”
  “包括你吗?”
  她点点头。
  他真的开始看起来。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慢慢地向下。她穿了一件黑色的收身吊带衫,当那目光移到高高的胸部时,她感觉到被目光触摸的欢快的感觉。他又开始看下面被牛仔裤裹得很紧的臀部。
  她不禁问:“你每天得要有不同的女人?”
  他点点头。
  “有人跟我一样跟着你来看你吗?”
  他再次点头。
  这增加了她的好奇。也有女人会跟着他,究竟是一些什么样的女人呢?想了一会,她又问:
  “你有妻子吗?”
  他还是点头,仿佛疲于回答。
  “也在中国吗?”
  点头。
  “有孩子吗?”
  点头。
  “你爱你妻子吗?”
  这次他不点头了,而是睁开眼睛,定定地含着怨恨地微笑着看着她。
  她马上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应该问这些。
  他几乎是央求着说:“你能帮帮我吗?”
  她伸出胳膊,学着一种在电影里看见的外国女人的姿势对他说:“你开始并没有这种要求。”
  “可是,现在我有了。”
  她笑起来。就像许多外国男人一样,他们说话显得好玩,即使在他们处于此时的焦虑中,他们也有些幽默样子。
  她问:“那你想要我作什么?”
  “我想,我已经说过了。”
  她沉呤了一会,笑着对他说:
  “你最好抓紧你的时间,否则,你更没有机会了。”
  也许是她的语气过重,他的眼睛里爬进一缕明显的失望,里面甚至已经有了忧伤的成分。
  她心里想:那是感人的眼神。
  他扭头望了望窗外的夕阳,然后垂下头以缓慢的口气说:“我不会碰你的,只是希望你帮帮我。”
  这种说法在男人身上是经常的,妹妹此刻意识到外国人也是一样的。
  他说:“我会感激你的,也许我会报答你。”
  她笑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笑声有些残忍。但是,她却还是要笑。
  其实,她并不想笑。
  只是因为“报答”这个词,像是海水的味道一样,让她心内突然充满了感动的东西,那里有欲望的成分,但是也有委屈和寂寞。
  他用眼睛再次让她相信他的话是真的。
  可是笑容还是没有离开她的脸,她说:
  “十分钟已经到了,我得走了。”
  他沮丧地点点头,缩起身坐在台阶上,手却仍不甘心地抚弄着。
  她回头望着他,发现他处于逆光中,似乎他不再显得那么高大,那么幽默,相反有些无助和可怜。窗外的黄昏马上要退去了。
  他说:“你就不能再等等?”
  她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开始说好了。是你自己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他承认地点头,但想想,又不太甘心,便说: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我的太太和我的儿子。”
  妹妹停下抬起的脚,问:“那应该在什么时候提?”
  他说:“反正不应该在现在这种时候。”
  妹妹再一次笑了,她不知道这是在她遇见他后的第几次的笑了,便说:
  “你可能不了解中国女人,她们都爱在这个时候提起男人们的老婆和他们的儿子。”
  “为什么?难道你们觉得这很有趣?”
  她点头。
  他想了想,说:“其实,另外国家的女人也是一样的。”
  她看看他,转身走了,心想,今天玩够了,不好玩。
  可是,他最后的一句话在她听来充满哲理,另外国家的女人也是一样的。这说明了一个男人的丰富和诚实。她内心品味着这句话,突然产生了一丝对于这个男人的依恋,就像是融雪对于春天。
  她朝回走着,突然想起了姐夫,想起了姐夫经常喜欢大声听的一首小提琴奏鸣曲,是谁的,她忘了,尽管他说了无数次,可是她只是记住了它的曲调,还有它晴朗的名字:春天奏鸣曲。
  男人,或者说这个外国男人的声音里有着春天里的某种东西。
  本来不是这样的,本来仅仅是好奇,现在不同了,现在她很难用一两句话说清楚她内心的感觉。
  她下了几级台阶,突然,又站住了。回身从包里翻出一本她写的书,是被翻译成英文的。
  以后,她经常想:我为什么会站住,并拿出那本书?这是不是说明我天生就是一个有病的女人?
  他看她站住,有些好奇,以为她会帮他了。
  她把书朝他递了过去。
  在阳光下,他停下动作,眼神有些疑惑和失望,他用这只手接住她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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