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光年之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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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落水少女身边的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少女和拥有冰蓝色眼眸的男生子也不见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来到一个不为人注意的黑暗的角落，那个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嘲弄的微笑，心满意足地微笑着：“我先回去了。你的任务就快完成了。”　


不过她亮晶晶的眸子紧紧盯着他脸上明显的痛楚，眼中的不满瞬间凝聚：“我告诉过你，不要入戏太深。”


　　


宁枫疾速地在夜色中奔走，眼角沁出滴滴汗珠：“告诉我你不会死。”修长的手紧紧地锢住她渐渐僵硬的皮肤，他的嘴唇抿得很紧，“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他抬起头，加快速度向前方的红十字标志跑去。


突然间，“好……难……受……痛…………”耳边响起她痛苦的低音，是如此地沉重。


“你醒了。”他紧张地捏紧她，仿佛把她嵌在怀里。


米瑜感到浑身像被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一丝实体和理智。


“睁开眼睛！”宁枫变得凶起来，该死，明明醒了怎么还闭着眼睛。


然而米瑜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她紧紧闭着眼睛，努力地、艰难地、痛苦地吐出一个憋在心里已久的名字。


宁枫忽然怔住，他的耳朵清楚地听到她说：“拜托了，不要离开我……伊皓熙……”


他的心底忽然一颤，手指骤然聚拢起来。


“如果我不离开你，你会死掉吗？”他微微迟疑了一下，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紧张。他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他要靠假装自己最憎恨的人来挽留她的性命，他好没用，真的好没用！


“……”好想说话，好想醒过来，好想看看他……


“如果不会，那么我就一直守在你身边，直到你醒过来。”在踏上医院台阶的那一刻，米瑜的心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天使一般最最坚定的声音。


“伊皓熙，我相信你……”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然后，她真正地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宁枫听到自己的心脏猛然滑落，碎成一片一片的声音。



阴冷的手术室外，危险的红灯不停地闪烁，空气变得凝固而死气沉沉。


宁枫静静地坐在休息室里，额头手心沁出温热的汗珠，他双手合十，轻轻地抵着下巴，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过米瑜忧伤的声音。


　　　　


“拜……拜托你……”她小声地抽泣，眼泪啪哒啪哒滴落在草丛中：“不要离开我……”


……


“拜托了，不要离开我……”


“伊皓熙……”


……



她两次都有拜托“他”，不要离开她。宁枫原本无神的眼底涌出了神秘的光泽，心脏就好像爆炸了一般难以呼吸！


而那个“他”呢？！那个曾经无助地乞求不要离开她的女孩子，此刻生死未卜。而他却在她生死攸关的情况下，漫不经心地完全没有理会她的呼喊。


宁枫抿紧嘴唇，脸色变得苍白而茫然。时间被压抑地缓慢至极，一个小时的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忽然间，紧急的红灯骤然变成了深绿！


手术结束，淡蓝色的大门迅速推开，一行人推着一张病床走了出来。


宁枫霍地站了起来！他快速地拉住一个医师，语速很急：“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那位医生淡淡地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摘下胶皮手套，微微叹气：“去看看她吧。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是她仍旧在昏迷。”


一颗炸弹轰然在心脏处炸开！他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小簇喜悦的火花，在心底慢慢绽开——


“告诉我，她的房间在哪里？”他的声音喑哑，明亮的眸子里却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医师的手随意一指，静静地说道：“三楼，加护病房。”　　　　



漆黑的夜，璀璨的灯光下充斥着恐惧和血腥，游乐园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欢乐。


所有的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失足落水事件而感到惊恐，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甚至忘记了小声谈论，他们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一阵狂风急刮而来，风卷残云。


伊皓熙飞奔在浓郁的夜色中，冰凉的夜风像是一把利刃，“嚯”的一声划开他的胸膛，嗖嗖的冷风把他的每一滴血液冻结。


她死了吗？不对不对，她才不会死……伊皓熙紧张地安慰着自己，然而还是感到眼角有些许的湿润。　　


她不可以死掉，他下意识地提醒自己，绝不可以让她死掉。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对不允许。因为，他还有很重要的话没有对她说。


忽然下雨了，仿佛老天都在偷偷哭泣……


刚开始，雨很小，淅淅沥沥的雨滴仿佛形成一串串晶莹的水珠，在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无声地自空中坠落。


渐渐地，雨渐渐大了起来，细密的雨丝连成断不掉的透明的线，乌云黑压压地遮住了半边天空，风也变得狂怒起来，在瓢泼的大雨中愤怒地嘶吼。


伊皓熙在雨夜中飞速地奔跑，冰冷的雨水剧烈地敲打在他身上，泛起丝丝凉意，然而他哪里顾得上穿件衣服或者找个树阴避雨，在他的眼里，只剩下自己那张伪装出来的可恶面孔。


该死！他俊秀的眉拧成了一团，鼻子酸酸的，眼眶终于承受不住那一颗颗大而饱满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滑落，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是雨水，哪里是泪水，可都同样的苦涩。


他跌跌撞撞，在密林里漫无目的地胡乱奔走，终于还是踉踉跄跄地走到米瑜所在的医院……　


安静的病房里，房间内的墙壁刷得一尘不染，洁白的纱帘在风的咆哮下“沙沙”作响。


病房里只有一个人，米瑜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的污垢已经完全擦拭干净，她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神情恬静而安详。


唯一突兀的是，好几根细细长长、花花绿绿的管子温顺体贴地插在她身上，而且根本无法动弹。米瑜想微微皱皱眉头，以表情来反对如此残忍地蹂躏她的那些医师，可惜……连眉毛都动不了。


正在这时，门开了，宁枫轻轻地走了进来，担忧的脸上涌出一丝疲态。拉开帘子，他的眼睛扫过床榻上的身影，嘴角微微抽动，这丫头，上辈子一定是他的克星，否则哪里会给他带来那么多麻烦。


他悄悄地走近她，第一次认真地观察她沉静的面容，她的睫毛好长，还微微有些卷曲，在灯光柔和的照射下形成好看的阴影，静静投射在白皙的皮肤上，她的鼻子很小巧，就像是雕塑大师最精心的杰作，微微的呼吸轻缓平静，就像风一般轻柔，她的嘴唇虽然干干的，可是却满含着甜蜜和倔强……


宁枫呆呆地望着闭目休息的她，她的右手很自然地垂放在床榻一侧，他强忍住心底汹涌的伤痛，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这时护士走进来，让宁枫为米瑜办理住院手续，宁枫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你要乖乖的哦，我马上就回来。”


……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再度回到那个房间，门竟然敞开着。


宁枫心里一沉，冲了进去，在那一瞬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修长而挺拔的身影……


宁枫知道他有着栗色的碎发和冰蓝色的似乎蕴藏着无穷魔力的眼眸……


这个人，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你很吃惊吗？”　伊皓熙淡淡地问道，一脸冷漠淡然，将米瑜毫无生气的手轻轻地放在床边，甚至都没有转过身来。


宁枫只是愣愣地盯着伊皓熙的背影，一时间心里一阵狂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直怀疑他接近米瑜别有用心，可是却从来没想到是要她的命如此严重！


这个恶魔！眼看着米瑜在水里痛苦挣扎竟然无动于衷，他是疯子吗？为什么要在费尽心机地得到她的心之后，又如此无情地随手摧毁？现在，为什么又装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来探望她？


宁枫怔怔地望着他，太多的谜团只能化作团团怒气在他的胸膛熊熊燃烧！


　　　　　　　　


“米瑜……”伊皓熙只是盯着病床上的米瑜喃喃低语，根本忘记身旁还有一个即将爆发的宁枫。


“你也配叫她的名字吗？”　宁枫终于冲了过来，一把挡住他想要靠近米瑜的身体，紧紧捏住他的肩膀。　　　　


他紧张地拽住伊皓熙的蓝色衬衣，激动地大喊：“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这个魔鬼！难道你害她害得还不够惨吗？”


伊皓熙眉头皱得很深很深，他朝昏迷不醒的米瑜望去一眼，随手打掉了宁枫揪住他衣领的手指，做了一个简单而颇有风度的噤声动作，淡漠地说：“你吵到她了，她刚刚睡着。”


宁枫一脸怒气，像是看着怪物一样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做如何反映，竟然安静下来。


伊皓熙转而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米瑜，甚至连嘴唇被咬出血来都毫无察觉，只是很平静很平静地望着她，那种神情就好像一直盯着她看啊看就能把她看活过来一样。


“刚才医生来过了。”他没有回头，平静地说。


“医生，医生怎么说？”宁枫焦灼地低声吼道，声音颤抖。


伊皓熙斜睨着他，他凝视着宁枫脸上期待焦急的神色，仿佛在欣赏把玩他的表情，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神情，他淡淡一笑，嘴角刚好扬起迷人的弧度：“我不知道。”


他好笑般地望着惊愕住的宁枫，继而淡淡地补充：“记得告诉她，她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说完后推开门，径自走了出去。


然后，一股强烈的大风破门而入，吹散了宁枫柔软的褐色碎发，却永远吹不散他眼里惊异的光。


即使已经认定他是一个恶魔，宁枫也宁愿选择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如果米瑜突然醒来，她要怎么面对这样的残酷？


突然，窗边传来一阵响动，宁枫的目光一凛，急速地奔了过去……


米瑜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那个充满泡沫的大海里，她一个人穿着碎碎的粉色花裙漫无目的地奔跑着，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地流，就好像要汇成长长的小溪，变成忧伤的源泉。


她的梦停留到了童年，她和刚刚回国的小叶珞在花园里游戏的情景。还有哦，再大一点点，她会发脾气了，偶尔还会对他无理取闹，对他凶，可是他对她仍旧很温柔，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处等待她消气。


他曾经好小声好小声地说他从来不会安慰别人，希望小玉米不要介意。可是米瑜才不理会这些，不管他是否懂得安慰自己，她都很满足，只要他在身边，就好。


只要他在身边，就好。


可是米瑜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她紧张地在黑暗中摸索，伸出五指不停地寻找着什么，然而她什么都无法触碰到，那个记忆中最有安全感的身影，只留下她一个人离开了……


甚至连个警报都没有，可恶，就连警察抓人也都是要事先通知的啊。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连声再见都没有，就永远地从她的梦境里消失了。


甚至把黑暗都无情地抛给了她。


然后天使突然降临，小叶子在天堂轻轻地向她挥手，天使瞬间幻化成伊皓熙模样，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消失了，一道金光照亮了天际，却又晃花了米瑜的眼睛，天使的面孔一下子模糊起来，米瑜把眼睛揉了又揉，却还是看不清……


这时她的耳膜忽然震动起来，焦灼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不得不从睡梦中惊醒……


宁枫紧紧握住米瑜轻轻晃动的手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


“你答应我，”他哑着嗓音低低地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可以离开我。”


“你答应我，一定要醒过来。”他的声音里隐隐地掺杂着哭腔。


“你答应我，”他终于忍不住放开嗓子号啕大哭起来，“一定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捂住脑袋开始放声哭泣，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连眼泪都还来不及汹涌，床榻上那个娇小的身影便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我不会……离开你……我一定不会死……因为你说过……你会一直守在我身边，天使……才不会食言……我相信你……”


宁枫震惊地睁开眼睛，望着米瑜：“米瑜！”


米瑜仍旧死死闭着眼睛，可是她的内心在逐渐苏醒，她喃喃道：“天使……不要离开我……”


她的手上沁满了汗珠，慌乱中竟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宁枫的脸突然火一般的通红。


“所以希望你……”她似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宁枫连忙扶她坐起，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虚弱得如同一朵憔悴的小花，软绵绵地倚靠在他怀里，他的周围充斥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


“天使……”她低喃，额头烫得火烧火燎，“伊皓熙……不要……离开我……”


忽然之间，宁枫怔住，他呆呆地望着怀里的米瑜，不敢置信……她刚刚，在喊谁的名字……


不是他的，不是他，即使那只是一个戴着天使面具的恶魔，她的心里还是只有他。


一颗千斤重的石头，重重地砸了下来，直接把宁枫的心压得粉碎。


天使……伊皓熙……难道她不知道他分明就是个魔鬼吗？


“咳咳……”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嗓子里面就好像卡了一根长长的羽毛，“伊皓熙……”


宁枫下意识地搂紧她，让她感知到自己的存在，虽然，他不叫……伊皓熙。脸上的余温逐渐褪去，愤怒却一点点燃烧心头。是妒嫉吗？怎么会有这般钻心的痛……


他把头深深地埋在她柔软的发丝间，眼泪毫无预警地宣泄出来。


让他哭一下吧，哪怕一下下也好……


米瑜感到全身无力，可是她却努力、努力，想睁开眼睛。　


尽管眼皮们很亲热地搭在一起卿卿我我，但是，　一定要睁开，因为她知道，他就在她身边。


宁枫怀里的人影不安地动了动，米瑜挣扎着睁开眼睛，虚弱地说出了一句话：“伊皓熙……是你吗？”


米瑜吃力地说道，眉头皱成一团，但眼睛却是微微地张了开来。


然而宁枫却呆呆地望着她，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他不敢置信地凝视着她苍白的肤色，过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失声尖叫：“你醒了？！”　


米瑜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只是宁枫那张几乎要发狂的脸，她吃力地转动头颈，努力地想要看清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没有……


“不要找了。”宁枫颓败低下头，“他不在这里。你要找的人，他不在这里。”


不可能，她刚才明明听见他在说话，是他的声音，怎么转眼消失不见了呢？


泪水一下子迷蒙住米瑜的眼睛，她断断续续地问：“他，在哪里？”


宁枫望着她泪眼迷离的眼睛，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一般，狠狠扳住她瘦弱的肩膀：“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他不是你的天使，他是个魔鬼！你知不知道！他是个彻彻底底的魔鬼！”他狂呼出声，不顾米瑜被吓呆了的表情，可他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就是要唤醒她，“你落水的时候，他在哪里？他眼睁睁地看着你挣扎，他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他要你死，你明不明白？！”


要我死？米瑜完全怔住了，这，怎么可能呢？



“不要动，你的鞋带散了。”


“如果你愿意我是他，那么我就是。”


“让我一辈子守护着你，可以吗？”



今天的一切本来是如此灿烂如此美好，他不是明明也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