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末-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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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殿很静，静得连一丝风声都无。
“又死一个，一共四位，还剩下最后一个了，算起来，最后一个也快被磨灭了吧。”一声幽幽轻叹在殿中响起，但此时的殿中却空无一人“其实，我也不想的。”
一切再次归于平静，陷入沉寂。
过了雪山，是一条大江，这里是此江源头所在，附近有一座美丽的城，名为柳台城，虽不是通都大邑，但也物阜民丰，相传是一位早期有名的大贤隐居之地，这位大贤字号柳台，是以后人将此地更名为柳台城以纪念他，为其歌功颂德。
进入城中，别样的繁华和气派朝着叶尘和小白席卷而来，小白应接不暇，左看看右瞧瞧，叶尘却是淡笑如常，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很温暖，很难想象，不久前，这道温暖曾被冷漠取代。
走在人群中的叶尘忽然驻足，向雪山的方向眺望一眼，目中有说不出的情绪，那是一种想哀却没有悲可言的情绪“开始了吗？他，已经死了吧。”
“小哥，借光！”一声吆喝落入叶尘耳中片，正自出神的叶尘下意识侧身，却把那人的道挡得更紧。旁边有几位样貌殊丽的女子见此妩媚地笑出了声：“看起来俊俏得紧，却原来是傻子啊。”
叶尘缓过神，从容地让了道，对于他人的讥讽已然不看在眼中，面色夷然地走进人群中。
很久没见到这样热闹的地方，小白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抓着叶尘的肩膀好奇地东张西望，远远见到一家烧鸡店立马指着那处地方叽叽直叫。
叶尘无声而笑。
吃罢，摸了摸肚皮，小白打了个嗝，意态满足的歪在叶尘的怀里，百无聊奈地随叶尘看着前面闹哄哄的人群。
是一桩案件，一位当地豪强之子霸占了一户贫苦人家的女儿，那女子贞烈，在豪强门中不屈自杀，现在女子年迈的老夫泪眼朦胧地将那户豪强告上官衙，请求使君严惩。
这位使君脸宽唇厚，面容刚毅，身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浩然之气。当即取证就要判刑，这时外面跑进一人在使君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使君忿然站起身来，眼里闪烁着犹豫的光芒。
叶尘目光一闪，那悄悄话自然丝毫不差的落入叶尘耳中，一丝寒芒在叶尘瞳孔深处浮现，只见他目中金光一现，同时施展法术在天空拟造一道霹雳之声。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听天空一声旱雷作响，一道金色雷电就从空而降打在了那正有恃无恐喝着茶地肥胖青年身上，青年两眼一翻就栽倒在地，了无生机。
众人先是愕然而后一阵欢呼，上苍有灵，降神雷惩罚坏人了！
同天下午，又是几声霹雳之声在这柳台中响起，不久，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大街小巷传遍“天神降下神雷把作恶多端的王家人全霹死啦！”
一同死去的还有此处天玑阁分部之人，那豪强便是与天玑阁勾结，所以有恃无恐，使君亦觉为难。
对于天玑阁，叶尘只有一字，那就是杀！
此去沿江北上，目的就是去往皇城，一是得到皇城中之物，而是借皇室之力，寻回父母，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毁灭天玑阁！
灵神后期修为，虽不高，但在人间也不弱，一个武林派系，要毁灭，不难！
与一位白头翁谈好价钱就上了他的乌篷船驶出码头，小白倒头睡在舱内，叶尘独自一人在船头负手而立，迎着无边的江风和水汽，思绪万千。
自修道以来，叶尘的气质一步一步蜕变，最开始时虽然从容不迫，可眉宇间有许些稚嫩，而后随着修炼的深入，那许稚嫩彻底消散，被睿智洞察取代，秋凝的死更是让他心底触动，他表面虽无恙，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可是那微笑却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丝淡淡的冷意，往日的温暖也逐渐消散。
正自叶尘望着江面出神时，一艘同样大小的乌篷船从后面赶来，速度很快，一会就追上了叶尘的小船。当两艘乌篷船并驾齐驱时，从里面缓步走出一位十分年轻的青年，只有二十余岁的模样，一身锦衣华服，气宇不凡，容貌也算俊秀。
这青年也学着叶尘走上船头一动不动地眺望远方，良久才侧头说道：“兄台，这江有什么好看的，年年如是，万古不改！”这青年声音很是动听，仿佛有一股奇特的魅力，使人愿意倾耳听取。
叶尘脸色如昔，侧头看了一眼才淡淡道：“此江上接万古，承接的岁月我们永难看尽。”
“此话怎讲？”那青年公子露出讶然之色。
“万年而往，江未变，不同的遥梦、或者不同的追思却在同一条江上重逢，说不定，此刻你站过的地方，不知多少年以前，也有人如此发问。”叶尘眼望天际，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看了眼水中的自己倒影，那青年哈哈一笑便拱手道：“兄台妙人，可愿上船共饮一杯，此地有浊酒一壶，酒友一人。”
“固所愿尔。”叶尘霁颜而笑，也不见他身体怎样动，身子就如一缕如烟的白雾飘到了青年的艘船头上，与青年并肩而立，依旧保持了刚才的那个姿势，仿佛动的不是他而是脚下的乌篷船。
青年瞳孔微缩，却依然带着微笑摆手请叶尘入舱内。
一个精致的桌子，两张洁净的小椅，几碟简单的小菜，两壶珍藏的好酒。一切都显得简单随意，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在里面。
叶尘也不客气，为自己斟满酒杯，入喉闭眼享受一番才轻吐两个字“好酒！”
“酒是好酒，若无妙人好酒也会变成浊酒。”青年笑了笑，也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仰头喝下。
叶尘只笑不语，细细地咀嚼着小菜，味淡意却远。
“兄台为何要出手呢？死了一个恶霸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个恶霸，如何杀得尽？”青年抬眼看向叶尘。
“随我意愿，我若想，一个恶霸也杀，千个万个也杀，若不想，穷凶极恶我也不会管。”叶尘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
“哦？”青年饶有兴趣的看着叶尘“那放过坏人岂不是害了苍生？”
“坏人？什么是坏人，什么又是好人？行恶即为恶，行善即为善，如此而已。”叶尘看了看青年一眼又喝下一杯醇酒。
叶尘的回答让青年大感意外，一双眼睛盯着叶尘问道：“那你置苍生于何地？”
“苍生是什么，逆我意，就是苍生灭尽也没什么可扼腕的。”叶尘语气虽淡，却自有一股意蕴在其中，令人侧目。
青年听了他的话愣了半晌才微微一叹：“你不入魔门倒真是可惜……”
“身为魔修，你倒是挺关心苍生的……”
青年这次倒是没什么异色，哈哈一笑就喝起酒来。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青年沉默一阵还是开口问道。
“你来我往，谁都是彼此的过客，短则一面，长则一生罢了，相遇浮萍，何须问根底。”叶尘沉思一会才幽幽说道。
“兄台果真妙人，倒是在下落了俗套。”说罢不再多问，举酒与叶尘对饮。
叶尘本不喜饮酒，可今日思绪如发，理也理不清，索性就在这乌篷船中与陌生的来客对饮起来。
二人不问出身，不问前尘亦不问未来，只问手中的酒杯，问那一江的清风！
酒完了，叶尘也不做作，起身告辞，那青年含笑起身目送他离开。
临行前，青年大有深意地对叶尘道：“兄台，劝诫一句，人间凡人还是不要妄杀，会惹麻烦。”
叶尘不置可否地淡笑一声就回到篷中。
一个内丹魔修关心起苍生来，叶尘莞尔。
在浩荡的江面上连续行了七日，偶尔靠岸一次，补充食饮。
皇城近在眼前。
千帆竟发，百舸争流，叶尘的乌篷船在这大小的船只中只是最为普通的一只，转眼就被周围的船只覆盖住。一只高大的三层大船从叶尘他们旁边经过，高达六七丈的船身仿佛一个遮天蔽日的巨人，令人喘不过起来。
船家神情凝重的划着船儿，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撞沉，小白也眨眨眼睛仰头看向这大船。唯有叶尘淡笑着，依然站在船头静静地看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舟舸，心思说不出的空明，脑中什么也没想就这样看着江上热闹非凡的景象。
这一刻叶尘仿佛一颗坠入黑暗里的夜明珠，散发着灼灼的明辉，极为惹人注目，许多船只上的人都惊异地扶在船掾上打量这少年，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叶尘眉头一皱，刚才那种安宁的感觉就此消失，望了四周打量他的人一眼，有些无奈返回舱中安然坐下。
乌篷船在众多船只中小心翼翼的行驶，几个时辰后终于安全靠岸。叶尘打赏了船家不菲的雇佣金就大袖翩翩地离开，朝着皇城入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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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喧嚣皇城
不愧是一国之都，城墙巍峨，有十余丈高，景象浩大，气势恢弘。门外的守兵也个个是上得了台面的带艺之人，他们无不天庭饱满，眸眼敛精光，身姿挺拔稳健，周身更是围绕着淡淡的血腥味，这是长久奔袭在战场上的军人才会有的特质。
入城门检查极为严格，有敢于私自携带武器入城的当场就被格杀，不会给一点申辩的机会。这点叶尘倒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如此一来皇城的治安恐怕算是整个皇朝中最好的。叶尘手把万重扇，从容地接受检查，他的所有物品都放在乾坤袋中怎么可能查出什么。只是肩上的小白有点惹眼，门卫问了几句关于小白的事情就放行了。
“那家伙！哼！本姑娘天生可爱迷人，像是有危险的样子么！”小白颇为不忿。
“心魔都能被招来，你不危险谁危险？”叶尘淡淡笑了笑。
他本是无心看向前面，信步而走，没想到身前有几个游玩的女子，那几个女子见到一个风度极佳，神情俊朗的美貌少年纷纷指指点点的娇笑，正瞧着那少年忽然对他们一笑，这微笑温和如春风，好看似新月，一群女子脸色一红皆拿蒲扇掩住嘴鼻，暗暗发笑。
叶尘无奈施展轻功飘到另一处，北方的女子果然大胆开放，在南方，这种事情是不可想见的。
眼前的美少年突然就没了，众女子都以为眼花，又惊又疑，四下寻找起来。
“看来你比我还危险，一个微笑就迷死了万千少女，本姑娘可不及万一啊。”小白的智商越来越高，说话越来越有人类的味道，这让叶尘很是费解。
“难道我就该找个罩头把自己罩住？”似想到什么叶尘接着道“你这身皮毛倒是极为惹眼，到哪里都能惹出一身祸，我看还是要把你身上的白毛涂黑才行。”
“你敢！”这回小白倒是理屈词穷，一路上许多事端的确是因它而起，夏家，纳兰家都是因为它才横生事端。
叶尘笑笑也就不再逗它，而是眼望这皇城。
皇城之大令人叹为观止，把叶尘一路见过的城市加在一起也没有皇城一个大，而且繁华程度只有南方的上虞城可堪相比。
这里物资集全国之秀，物富人丰，在很多地方难以寻到的奇珍在这里还能时常见到一二。从街市上热闹非凡的场景就可略窥一二，这里来往的人不少来自全国各地，各式服色的人都有，甚至一些样貌奇特的外邦人都可以见到，城中各式各样的买卖都有，各行各业一应俱在。
如此五彩缤纷斑驳陆离的闹市叶尘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常闻皇城如何繁华如何壮阔，今天一见才知其实更胜其名！
随着人群流动，叶尘信步在大街小巷中，偶尔看一看街边新奇之物。
走着走着人流渐渐稀少，开业做生意地小商贩也少了，叶尘诧异地四下打量一番，见前方街道上有一座气势雄伟的建筑，周围十丈之内没有任何店门开业，连行人都少见。叶尘的目光落在那牌匾之上，眼眸深处闪过寒光。
没想到天玑阁分部已经开进皇城中了，其势力之大似乎犹胜从前。
没有了游玩的心思，叶尘抱着小白投了一家客栈，房间还算整洁，见到床，小白老实不客气地窜上去美美地睡觉。
日影西斜，一缕昏黄的阳光倾洒在叶尘美如冠玉的脸庞上，长长地睫毛在阳光中轻微地颤动着，一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睛无声地睁开，一缕若有如无的金色在那星空深处闪耀。映着黄昏的余晖，叶尘明亮的眼中一抹忧伤一闪而逝，仿佛在他心里失去了某样东西，很重要的东西，明明心中有泪，却升不起一丝的哀伤。
踏着夕阳，踩着余辉，叶尘漫步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望着人们嬉笑怒骂、悲喜愁苦的神情，蓦然觉得生命的鲜活就在那不经意的真情之中，悲也好，喜也罢都是生命的形式。
每一个生命都是如此真实，尽管有的短暂，只是昙花一现，可他们至少来过这世间，看过这世间红尘一眼，来得潇洒，去得也洒脱，像是一个过客看了一眼这世界就离去，无悲亦无喜。
“或许，这个世界也只是我的过客罢了……”叶尘喃喃低语道。
在玲琅满目的酒楼中，又寻找到一家烧鸡店，来客如云，显然味道不会差。
小白老早就醒了，烧鸡的香味它无法抵抗。
正在小白不耐烦时，一道揶揄的声音传来“一个大老爷们，还小娘子似的跑着宠物游街，可笑。”
叶尘眉头一挑，却不动声色，仿若未闻。
天下太平甚久，声色犬马风靡在士族之中，时常可以见到有贵族子弟抱着高价得来的珍奇宠物来炫耀，算不得稀奇，此人的话就明显有些是在故意找茬的味道。
不是叶尘怕惹了麻烦，只要他屈指一弹那说话之人立马就要魂飞魄散，而是叶尘不愿轻易杀生罢了。
然而，叶尘的忍让却让那人误以为叶尘懦弱，愈发得意起来，指指点点讽刺得厉害。对于这些，叶尘只是淡淡笑着，不加理会。
起初周围还有人附和着干笑两声，但后来就觉得没甚意思，其实他们也没觉得抱着宠物上街有何不妥，只是见有热闹就凑了上去，哪知那俊逸的少年一丝理睬都无，十分乏味。
说话之人见叶尘沉默不言，当真以为叶尘是害怕了他，铆着一份厉色直接走到叶尘的桌前对着桌子就要狠狠一拍，吓得小白见势跳上叶尘的肩头。
叶尘眸里寒光一闪，抬指隔空对这那人一点，顿时一股磅礴绝伦之力打在那人肚皮上，将他横空击飞数丈之远，直直地撞到墙上才徐徐滑落下来。
安静！举座皆惊！无人敢再大声出气，只有店外的车马人声还不时传进来。
许多客人嘴中正含着大块鸡肉，一些客人正半起身用筷子夹菜，还有一些正端着茶杯，这一切在他们侧目看过来的瞬间都定格，仿佛这是一幅画面，被人以大神通定住。
许久，空气中才传来一道冷淡之声：“聒噪不是杀你的理由！”
客人这才纷纷惊醒过来，倒抽一口凉气地轻手轻脚放下手中的一切，不敢出声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群犯错的人正在等待判刑一样。
“各位继续……”叶尘淡淡说了一句，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人一眼。
此刻的那说话之人正无力靠在墙壁上，手臂依然保持着往下拍的姿势，嘴角的鲜血却直往下流淌，眼神虽呆滞却蕴含着惊恐之色。
他本是落魄的贵族子弟，见不得其它的纨绔子弟在他面前炫耀，每每看到纨绔子弟总要悄悄出言讽刺一番，虽然他曾经也是纨绔弟子！
这次见一少年手揽宠物，气质独特，衣着与众不同，定然是贵族子弟无疑，而且身边还没有小厮跟来。于是就壮着胆子讽刺两句，见对方毫无反应以为他是怕了自己，心里得意越讥讽就越带劲，见他还没反应干脆想动手教训一二，解解气，凭什么自己家道中落事事不如人！
哪知道那少年武功深不可测，一指就将自己打成这样！除了一些皇室子弟有机会得到武林老前辈的传功，谁家少年公子年纪轻轻会有这样深厚的内力！这也是一群客人坐立不安的原因，得罪了皇族，除了死别无他途！
客人大眼瞪小眼不敢出声，小二更是躲在后房中不敢出来。
周围的古怪的氛围让叶尘无奈，这顿饭眼见也吃不下去了，叶尘索性起身离开，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