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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兰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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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我铁了心不肯点头，便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你我是好姐妹，会出手相助。不曾想你却是这副冷硬心肠，也罢，就算是我自作多情了，还是不求你了。”落漠的转过身欲往外走。
不知为何，‘自作多情’这四个字让我感到无比的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经说过。见她神情黯然，我不仅有些心软，正想要出声安慰她几句。刚要张嘴，赤练猛的急转回身，衣袖一扬，袖口喷出一阵淡淡的白烟，正袭上我的面门，我只感到一阵旋晕，便行失去了知觉……
第二章 花市
纵使是我再活上个三百年，也绝然料想不到赤练会对我下手。单单只是为了一个凡间的男子，就连这几百年的交情都不念，也凭是心狠了些。
恢复意识的那一刹那，尚且有些混沌，待得看清了身处之地，我只感觉这一颗花心无比的冰寒。想我一介小花妖，花了将近三百年方才修成人形，真可是费心巴力，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楚，经过多少的磨难。这下可倒好，一股子迷烟就将我又打回了原形。而且比先前还不如，先前好歹我还是个自由之身，虽身处山崖边，却可以自由舒展，哪像此际，窝缩在这一个小花盆中，稍稍伸展下躯干都嫌困难。
赤练也深感对我不住，一个劲儿的直向我赔不是。我自是气愤的怨诉了几句，见她搭拉着头，无比的愧疚，也属实怪可怜的，叹了口气，没再骂下去。
赤练见我消了气，忙不迭的拿出了清香冷露，滴了几滴在我的叶子上。我白了她一眼，不无怨气的道：“你倒是想的周到，连它都没忘记拿。”这清香冷露是我在春日里的清晨在自已的花叶上收集下来的露水，再经过精心的练化而成。这露练之极为不易，通常一石罐儿也练不了一两滴。化成人形这这数十年，我也只不过方才练化出两小瓶来。一瓶送了柏奕，剩下来这一瓶也没舍得怎么用。现在倒是让赤练顺手牵了去，委实让我又生气又心疼。
赤练也看出我的不舍，直道：“放心放心，我也只是暂时替你收着。你现在伤了元气，没有它是万万不行的。等得此事一过，我自会还给你。”
“你还知晓我伤了元气啊？就你那赤练迷烟，莫说是我这初化成人形的小妖，便是再有几百年道行的老妖，也没有几个能受得住啊。”
“是，是，是，都是姐姐对不住你了。你放心，只要我遂了这心愿，定然不会忘了妹妹的。妹妹不是一直苦恼开不出半朵花儿来吗？到时候，我渡给你两百年的修为，定然会把那花开了。”
她说这话，我倒也是相信的。赤练脾气不好，手段也毒辣些，却从不是个爱说大话的妖。她说会给我修为，也定然就会做到。我虽是怨她将我弄回了原形，却不忍心要她百年的修为。对于一个妖来说，两百年的修为得来又岂是轻易，更何况她即将应劫，若是失了这百年道行，岂非是更加的危险。
我叹了口气，道：“你有这份心意也就是了，不枉我随你下山这一趟。”这凡间的情爱，当真就这么让她爱恋吗？不惜失却道行，甚至于丢了性命？
“多谢兰妹成全！”见我算是应允，赤练自是十分欢喜。
我即是无奈又是替她担忧，迷烟尚且留有余效，昏昏钝钝之际便随她出了招摇山境地，再一个移形换影入了凡尘俗世。繁华的街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哗吵闹的集市。入目所及，尽是三百年里无从体验的稀奇。充满好奇的目光，尽数扫视着周遭的一切。
赤练见我不停的扭动着花叶，像要把所有的事物尽收入眼底，笑眯了眼。那意思就是：“看吧，若是没有我，你能见到这些吗？”
我全当没有听见她的轻笑，依旧顾我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听赤练说，这里是弓月国皇城里最繁华的街道。每逢集市，更是加倍的热闹。深居山中三百年的我，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牢牢时时的被震摄了一大跳，硬是呆愣了半天。赤练捂着嘴偷笑，被我白了好几眼。她也不放在心上，捧着我又走了些路，方才停住。
我轻微扭动着肢体，看了看四下，呵——，好家伙，这么多的花草。
赤练带我的来的地方，是一个花市。各式各样的花卉草木一溜两行，我放目望去一眼，但见这些花草，长的虽好，开的虽艳，却大都是些凡品。单单只除了靠近南侧树荫下的那一株。
那是一株春兰，嫩青色的叶片，打了几个花骨朵，清清雅雅，好不喜人。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定目细看，似乎周围还萦绕着几缕仙气。在它四周摆放着十几株兰花，有开花的也有未开的，虽也都长得甚好，只是于它相比起来，却都黯然失色。
我用花叶碰了碰赤练，却见她也正看着那株春兰，想是也发现了那几缕若有似无的仙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好不容易把我给弄下山，实指望着把这些凡花压下一头去，孰料想一山还有一山高，竟然出现了株仙品。我只是个小花妖，就算长的再好，又哪里能跟仙品比。更何况，我还是株不会开花的废品。
我抬眼瞅了瞅赤练，见她一副失神的模样，知她难过，轻触了触她的手臂，用秘声安慰她：“算了，想必这是天意，你与他无缘。我看，还是回招摇山安心修练吧。”
她轻摇了摇头，道：“不，既然已经来了，怎样也不能这样回去，说什么也要见上他一面。”
“他若是不来，或是选了那株仙品，又当如何？”
赤练本是打算通过卖花为由，于那人相识，进而生出情份来。莫怪她有这样的念头和自信，也属实是她的相貌长的颇好。莫说是个凡间男子，便是招摇山上的那些男妖们，又有几个不对她动心的？若是我说，她也大可以不用这么费心巴力的，大可以随便找点手段于那人相识了就是。但凭着她的能耐，还怕他不生出情念来。赤练却说，那人与平常男子不同，除了喜好兰花之外，对于任何美色都能坐怀不乱。若是当真用了寻常手段，非旦引不起他的好感，怕是要同别的女子一样，被他厌恶了去。也只有利用他的心头所好，以养兰花为由，进而相识相处，方能驳得他的青睐。
瞧瞧她费了这一大番的心思，到头来却是要白费了功夫，想想还真是替她心忧难过。
赤练似是铁了心一般，望着那花市入口处，无比肯定的道：“每个花市他都会来，风雨不误，今日定然也不会例外。”
是啊，就算他会来，他也未必会看上你的花呀？这话我自然是没有说出口，扭头看向那株仙品，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三章 花房
这红尘俗世男女之间的情爱，对于我来说，属实过于陌生。但看赤练这一份良苦用心，便不难明了情之一物有多深的魔丈。莫怪招摇山上的那些妖先辈们，总是提及修行之难莫大过一个情劫。赤练已是千年的蛇妖尚且堪之不破，若是有朝一日，我被情念缠身，是否也会如她这般？当下我便暗诫自已，当把这男子，管他是凡人还是妖精、神仙，统统视将比那招摇山上的虎魔精还要凶猛厉害，能避当避，若是避之不过，则当把一颗花心收好，免得伤了根根叶叶。想我修了三百年，硬是连个花骨朵都没修了出来，若是再不好好护着这一身的根叶，岂不连个小花妖都没脸做了吗？
我这一边正糊思乱想着，花市入口处便传来了一阵骚动。我抻了抻花叶，朝着那边望过去。但见一群人堵在那里，似把什么人围住。赤练脸露欣喜，低念了声：“他来了！”紧张的连捧着我的手都有些颤拌，我开始担心她会不会一个激动把我就摔了。
围堵的人群渐渐走了过来，声音也开始清晰的传出来。
“叶公子，请看看我的花。”
“叶公子，我的花好，看我的。”
“看我的，看我的，我的好……”
簇拥而来的脚步不紧不慢，淡不淡的嗓音温和如风般传来：“好，好，不急，我一个一个的——”
抬头看一眼赤练那又是紧张又是期盼的表情，想是这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惹了她犯了情念的人吧？貌似天上嫡仙，光华灼灼，她是这样描述的吧？我睁大了花眼，努力抻着花颈望着。
人群随着移动慢慢散开，被围在中间的人也渐渐现出身形来。一身白色长衫，长身玉立，弯腰看花的侧脸挂着淡淡的笑意。初一眼看去，气质倒也清透儒雅。随着他慢慢直起身转过正脸，全副样貌尽入我眼。不错，正如赤练所言，其貌似天上嫡仙，飘逸风流，光华初放，灼灼其目。莫怪赤练迷恋，当真是好生一副皮相。
“他，他，走过来了……”赤练颤着音，喃喃而语，激动的几不能自已。
我摇摇头，对她秘语：“淡定，淡定！”枉她空活了千岁，竟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这若是被招摇山上那些妖们知道，怕是整个招摇山都要被笑颤了。
“嗯！”赤练深吸了一口气，捧着我的手臂越发的紧了。
“这位姑娘，你的这盆兰花怎么卖？”温和的笑颜已至眼前。
啊？……
赤练呆呆愣愣的傻模样，我真恨不得一花叶抽醒她。真是没出息，光是这么看着骨头都酥成这样，要是真来个什么肌肤之亲，还不得晕死过去？我抬起叶臂，不着痕迹的扎了她手腕一下。
“啊”她惊叫一声，吓得四下里的人一哆嗦，总算是有了反应。瞅着叶眉锦笑的那叫一个春光灿烂。“公子，我这花不卖。”
嗯？叶眉锦微微蹙眉，似在疑惑，不卖花你跑这里做什么？
赤练道：“这花不卖，只送。送给那识花惜花之人。”
“哦？不知怎样才算是这识花惜花之人呢？”
“想必公子也是行家，即喜兰花，当知此花的品种？”
叶眉锦笑容不改，一副胸有成竹模样，两指怜宠似的轻捏拂我的叶身，道：“此株并未开花，却叶态飘逸，叶成剑长，深翠欲滴，当是一株墨兰，姑娘可对？”
赤练点点头：“公子所言正是，这正是一株墨兰。只是我这盆兰花却是有些不同，此花出土便极为娇惯，除了我特制的芳泥和冷露，寻常泥土和水份是养不活的。若非家中适逢巨变，实在无力养它，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割舍的。”神色一黯，假意哀伤的叹了口气。
“哦？听姑娘此言，我倒对此株更加感兴趣了。只是不知姑娘可否割爱？”
赤练面露不舍的拂了拂我，道：“看公子也是识花之人，我便将它送于公子。只是，我却有个小小的条件。”
“姑娘请讲！”叶眉锦像是早有预料她会提出要求一样，未露丝毫讶异之色。倒是四下围着的人，有了些微议论。
赤练也不去理会，只是言道：“公子虽是识花之人，却不知是否也有惜花之意。我虽将此花送于公子，却不能尽然放心。隔三差五的，我想过去府上探看探看，不知公子可否同意？”
赤练说话这句话，便紧紧的盯着叶眉锦。从她手上加紧的力道，我不难知道她此刻有多少的紧张。庆幸的是叶眉锦并没有迟疑，爽快的应允了，直道要向赤练讨教一二。
总算是成功把我送出，赤练明显松了口气。叶眉锦转身去看其他的花草，我用秘语同她说：“这下该高兴了吧？终于有了借口可以接近他了。”
赤练也回了秘音要我先委屈几日，等得她一和叶眉锦熟悉，便让我恢复人形。我自是无奈，只能期盼她早些将叶眉锦勾搭成奸。
一如所料，叶眉锦在看到那株仙品后，毫无意外的买将下来，连同另外两盆开的正好的兰花，还有赤练手中捧着的我，一同带了回去。
赤练也随同而往，在进了相府后明了他真实身份后，故作了一番惊讶之态，算是正式于叶眉锦相识。离开时，还特意叮嘱了我两句，大意不外乎就是要我装病，摆出副枯干活不起的模样，如此一来，她才好过来于叶眉锦切磋养兰技艺。
她这算盘打的虽是不错，只是中间却出了差错。搅乱了赤练盘算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株仙品。
叶眉锦将我和仙品还有另外两株兰弄回来后，便命人把我们搬到了花房里。进了花房一看，我当时就有些傻眼。这花房足有普通宅子那么大，里面摆放了各式品种的兰花。什么春兰、蕙兰、建兰、寒兰、墨兰，品样繁多，姿态各异，美不胜收。莫怪赤练说叶眉锦爱兰成痴，当真不假。光是看这花房，就知道他有多‘痴’了。
我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些花里面大多数都同我一样，只有花叶还没有花。另有一部分是打了花苞未开的。只有唯数不多的十来株是将开的。这么多花，竟然没有一株是开的正艳的。这么大的花房，倒真是奇巧了。不过，也不要紧，要不了几时，也就都全数绽开了。我心中如是想着，全然不觉有何问题。
几个时辰后，我正窝在盆里打盹儿，花房的门开了，叶眉锦换了一身轻绡的薄衫，看似抵不过这盛夏夜里的闷热，微敞着领口进来了。不知为何，我竟没来由的一震。看着他面上挂着的淡笑，竟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有别于日间儒雅如风的气质，此时的他，看起来多了一分魅惑之感。许是对着我们这些花们，整个人放松下来的缘故。
他信步走了过来，当我发觉他的是朝着我走来时，竟然不自觉的摒住了呼吸，全然忘记了我此际并非人形，只是一盆花而已。
第四章 真身
“身姿纤细，根颈柔韧。长叶飘逸，莹翠欲滴。小兰花，你长的可真好！”他那修长的手指轻拂在我的身上，好似情人间的低喃细语，神情竟似有些恍惚。
他低头在我的花叶上无比珍视的轻轻亲吻了下，继而又自言自语道：“你长的这样的好，真让人打从心眼儿里欢喜。只是不知道会开出怎么样的花儿来，是不是一样也招惹人爱？
我倒是也想知道呢，只是盼了三百年，盼的头发都快白了，也没盼个明白。
“不过也不急在一时，你只管慢慢的长，过个一年半载的再开，我也不急。”
得，你等着吧。我抖了抖花叶，不着痕迹的从他微合的手指中滑溜出去。
他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又合紧了些手指，来来回回的又摸了摸，我被他弄的有些发痒，偏偏又不好明了八百的挣脱，只能强忍着被他摸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暗自腹诽，这若是换作了人形，怕是这一身的清白都毁在他手里了。好在只是花身，摸了也就摸了。
好半天，他才停了手，总算是放过了我。抬腿朝着那盆仙品挪了过去，我在他身后长长松了口气。他好似听见了一般，急速回头，朝着我望了过来。吓得我当即就摒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一颗花心险些没跳出来，人吓妖吓死妖，好不好！
他没瞧见任何异样，慢慢的转回了身，走到那株仙品前。那仙品低垂着花颈，似名妖羞少女，低首之间万种风情。妩媚之姿，将这一花房子的兰花，尽数比将下去。
叶眉锦扶过一支将将打出的花骨朵，微弯了腰，凑上前去深深的嗅了嗅：“嗯，好香！还未盛开便已然不俗，若是全开了，岂不是这整花房的兰花都要相形失色了？今日在花市上，我一眼便看出你的与众不同，这些年来，鲜少遇见你这样的极品。想必这两日你便要全开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低头亲了亲手上的花骨朵儿。
我一直盯着看，自然未错过仙品花身那明显的一颤，一直索绕在她周围的仙气又浓了几分。果然是没有看错，她当真是株仙品。
叶眉锦好像也欣赏够了，叫了几个家仆进来，把那十几株将开的兰花搬了出去。临走之时，还不忘扒着花房的门，似将要分开的恋人，恋恋不舍的冲着一众花们道：“你们都好好的长，我明日再来看你们。”
赤练说的果然没错，此人还当真是爱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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