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墙上的乌衣巷-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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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分钟过后，汽笛传来
　　与此同时，一个女子从6楼落下
　　结果粉身碎骨
　　之后，又有很多人落下
　　结果不明
　　天黑之后，火熄灭，人员撤出
　　两小时过后，有一些人睡去，有一些人化成灰
　　也有一些人坐火车离开了这个城市
　　午夜时分，一切恢复平静
《刻在墙上的乌衣巷》　
　　他们摸起刻刀和钉子，他们坐在海印桥上
　　雕刻时光。
　　湿气笼罩着珠江，低矮的天空
　　飞过几只温暖的鸽子
　　命犯桃花的人，三滴五滴，蹲在树上
　　傍晚时，他们扛着梯子走了
　　我留在17楼的窗口
　　将自己扩张成一个剧院或孤岛
　　而你坐在哪里？
　　你带我去过朗拿度，星巴克，和避风塘
　　我只带你去过乌衣巷
　　刻在墙上的乌衣巷，一些旧时光
　　此后，我每天去同一个地方
　　每天见到同一个女人，与我擦肩而过
　　她的丰满，她的邪恶，她的床
　　她为我敞开漆黑的身体，和漆黑的光。
《古诗十九首·锦瑟》　
　　李商隐·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坐在板凳上，眼睛温暖而湿润
　　我吃着平菇和魔兽
　　你拨着锦瑟和钢琴
　　我怀抱庄周和蝴蝶
　　你含着眼泪和杜鹃
　　我们的身体如烟，如海绵
　　日暮乡关。
　　你消失在唐朝，在古典的蓝田
　　我只好一遍遍地数着自己的悲苦和寂灭
　　数着我的残酷和迷乱
　　轻村里的人为谁泪流满面
　　我的结案陈词
　　我的秋天。
　　亲爱的，我看着你推开窗户
　　和傍晚。
　　你吃着棉花糖，狐狸一样经过秋天的芦苇荡。
《古诗十九首·卷耳》　
　　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我跺脚，发脾气，我举手，挖耳朵
　　我上床，昆虫勿动
　　我退守，死在春秋
　　你在暮晚，轻轻走了很远
　　念着河流中的诗经
　　那一天我去了山上
　　山上掉下一片叶子，一盘棋局
　　我身陷囹圄
　　我见不到你
　　你穿着素朴的衣服，藏在周朝
　　我跺脚，发脾气
　　我推开那些躺在眼睛里的冷兵器
　　我逃之夭夭
　　我们的村庄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我还是很怀念你
　　有时候，我就想做一只蚂蚁
　　和你在一起，耳鬓撕磨
　　没有王朝和枷锁
　　没有风过耳，只有两个人的编年体
　　两个人的春秋和战国
《古诗十九首·蜡辞》　
　　蜡辞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
　　昆虫勿作。草木归其宅。
　　我终于可以相信，已经挨到秋天了
　　我们站在天子脚下
　　面面相觑。我为你念着蜡词
　　一朵繁芜之花
　　你说，花是一种植物
　　没有眼泪和灰尘
　　那里，没有我的苦涩和沙哑
　　没有一种叫桑柔的花
　　停在我们脚下
　　水土、昆虫和草木各归其位
　　我们提灯回家
　　然后，在院子里种下一枝叫藏青的花。
《古诗十九首·鼓琴歌》
　　鼓琴歌
　　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
　　命乎命乎。逢天时而生。
　　曾无我赢。
　　我该怎么说呢，我的慢慢变黑的身体
　　已经被迫降落。
　　你把房间敞开，如雨伞
　　此刻，窗外的光线照着栏杆
　　照着你疲倦而慵懒的容颜
　　你说，秋天不过如此
　　清淡。我如此虚弱
　　我的眼中含着隐约的泪痕
　　但是我该怎么说呢
　　傍晚的时候，我出去散步
　　空气里悬浮着一滴一滴的颜色
　　令我想起一个人，就像一粒柔软的子弹
　　射穿整个傍晚
　　整个傍晚，你都躺在床上
　　仿佛花盆里的鱼，很安静，也很温暖。
《古诗十九首·弹铗歌》　
　　弹铗歌
　　长铗归来乎食无鱼。
　　长铗归来乎出无车。
　　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
　　我坐在邝地上，打磨石器和青铜
　　我忘了天黑，忘了公元纪年
　　比如公元前1983年
　　或公元前684年
　　我在尸骨未寒的碎片上
　　写下甲骨文
　　写下一个时代的孤独和偏见
　　我在退出朝野之前
　　再次俯瞰一眼我的部落和氏族
　　我的拱手相让的江山
　　我带着一把长剑回来
　　但是没有桑柔，我的桑柔
　　留给我一封书简之后
　　回了那个叫仙桃的小镇
　　我独自一人生活
　　没有鱼，我有饥饿
　　没有车，我有森林
　　没有家，我有妻子
　　我的妻子叫桑柔
　　病死在公元前1983年
　　或公元前684年
　　早我一年零八天
　　我带着长剑，空腹，死于怀念。
《古诗十九首·桑柔》　
　　桑柔（节选）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
　　瘼此下民，不殄心忧。
　　仓兄填兮，倬彼昊天，宁不我矜。
　　我终于有了一幅木板地图，桑柔
　　我现在在天水放马滩秦墓
　　今天下午
　　我就去那个叫仙桃的小镇找你
　　我只是一截朽木
　　畏畏缩缩的停在这里
　　这里坐着一群没长眉毛的人
　　他们衣不蔽体
　　他们一片漆黑
　　他们各自拉着一把摧枯拉朽的琴
　　我经过的村落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仙桃偏安一隅。桑柔
　　我把一朵花种在眼睛里
　　我疲惫地看着你
　　我把你也种在眼睛里
　　你在最后的时刻，穿越并回到了我的身体。
《古诗十九首·河上歌》　
　　河上歌
　　同病相怜。同忧相捄。
　　惊翔之鸟相随而集。濑下之水因复俱流。
　　开始有点疲倦，病恹恹的，在这昏昏欲睡的下午
　　我在船上漂了一天。我在岸上
　　坐了一年。我给你们看
　　我的头发，我的牙齿，我的皮肤
　　我的看不见的哭
　　我的挂在远处的白色瀑布和金属
　　还有我的妻子，我的藏青和桑柔的花
　　我的累，坐至船尾，打瞌睡
　　身体和船，浮在水上，摇摇晃晃
　　整个下午都在摇摇晃晃
　　已经秋天了，植物停止生长
　　我退出朝野和乱党，坐在船上
　　那个与我同病相怜的人
　　仿佛惊弓之鸟，应声而落，或如狐狸，穿墙而过。
《古诗十九首·孺子歌》　
　　孺子歌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我习惯在秋天的傍晚，一个人到处走走
　　一个人对应着另一个人。
　　另一个我看不见的人，始终站在那里
　　她吃着我的青春，她很残忍
　　她说：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现在，我要去楚国见我父亲
　　见我假想中的敌人。
　　但在临走之前，她却又告诉我：
　　千万不要去恨你的敌人
　　要谢谢他们，谢谢他们
　　她的转身，仿佛蝴蝶
　　在秋天闪了一下翅膀之后熄灭
　　之后我转身回家，耳畔响起
　　风吹过河流的声音，轻得像风琴
　　像你虚弱的肉身，和忧郁的眼神。
《古诗十九首·有炎氏颂》　
　　有炎氏颂
　　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
　　充满天地。苞裹六极。
　　天空飞过一群黑鸽子、白鸽子，掉下一些
　　细小的雨。我藏在秋天的玉米里
　　听见有人踩着空虚，有人无病呻吟
　　有看不见的轻，如我一生
　　我一生遇见乌鸦、蝙蝠、孔雀、凤凰和鹰
　　我一生写下青春、爱情、疾病和风
　　风中的隐痛，轻轻如我一生
　　我一生都在你的肩膀上，坐卧不宁。
《古诗十九首·弹歌》
　　弹歌
　　断竹续竹。飞土逐尅�。
　　终于要跟北京说声再见了。再见了，北京
　　然后南京，然后苏州，然后上海
　　然后重庆。我坐在第17车厢
　　在旅行者的歌中，踩着一路上的丝竹声声
　　一路上遗失的一些美好和感伤。
　　说到动情之处，你总会使我为你而哭
　　为你写下无情和杀楚
　　烈血追风。追着天空下的鹰和码头上的缆绳
　　追着我们的秋天，和爱情。
　　我们细如针线，我们守口如瓶
　　我们热泪盈眶，我们永远年轻。
《古诗十九首·葛覃》
　　葛覃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如果在广源新村，在珠江广场，再往南走三站路
　　在园艺场，我停下，就给你写信
　　附近是上涌村。一些陌生的人
　　他们在后面推着我，他们的身上散发着
　　浓烈的酒精和大蒜的气味
　　他们操着地道的口音，仿佛一截一截的葛覃草
　　一种很深的植物，它的茎和根
　　穿不透的深。而我仿佛一只黄鸟
　　藏在草丛里，早出晚归
　　天黑之后，开始麻将声声
　　片刻也不见消停。
　　我躲在房间里发呆，接着发呆
　　接着，我忘了给你写信，在上涌村。
《古诗十九首·桃夭》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窗外的桃花在一夜之间盛开，那些黑，那些白
　　那些门人和说客，在墙外经过
　　马蹄声浅。春意渐浓
　　早晨的阳光，细碎而均匀的洒落在竹简上
　　我躲在房间里清理竹简
　　公元纪年，和冷兵器时代的狼烟
　　我独自一人在刀尖上行走
　　我说过，曾经，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的对手是桃花，在远处冷冷地开
　　你追我至江边，我坐船离开中原
　　到南方，一个叫净慈寺的地方
　　我写下我一生中热爱的女子，他们的名字
　　比作桃花。傍晚，我从外面坐船回来
　　抱着净慈寺的桃花。房内已经空无一人
　　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来者，请在天黑之前回来
　　或从我身边经过，莫忘了叫醒我
　　为我扫去身上两千年来的风暴和积雪。
《古诗十九首·鹊巢》　
　　鹊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在广州，我一个人住，仿佛江湖上的兵器谱
　　一个人的江湖。鸡零狗碎的江湖。
　　我坐至窗前，窗外一片阴暗
　　我吃着一些流行音乐和白色药片
　　一些回忆和感伤，已经被消灭
　　直到某日，我们落草为寇
　　直到某日，我们相忘于江湖
　　江湖上只有你和我。
　　或者这么说吧
　　你渴望在你的世界里偷鸡摸狗
　　我渴望在我的鹊巢里左右逢源
　　看是看不见的
　　比如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一段江湖恩怨。
《古诗十九首·绵》　
　　绵（节选）
　　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复陶冗，未有家室。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
　　我看到庞大的战车，停在天子脚下
　　我看到周的子民，在田野间
　　吃着苦涩的堇葵。
　　我看到一些黑色、黄色、蓝色、绿色和红色的植物
　　我看到天空和天空下的海水
　　我看到我的邻居在苍老中死去
　　我看到你那密布在脸上的春秋战国地图
　　但我惟独看不到自己
　　我在某一年的冬天退回了镜子里
　　如今，未有家室。未有器具。
　　未有其他。夜幕降临时
　　我从绵里藏针的海水里湿漉漉的爬上岸来。
《古诗十九首·荡》　
　　荡（节选）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
　　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也许是我错了，也许我不该去周朝割草
　　然后去唐朝喂羊。我不该
　　我不该如此过渡，比如
　　我被锁在你的抽屉里，停止发育和生长
　　我带着骄傲的、羞辱的、自责的、惭愧的
　　以及愤怒的情感
　　在宽阔之中行走
　　我想着秋天，冬天，秋天和冬天随后就来
　　我想着你，在周朝的湿地上
　　也许我不该想你
　　你纵容我撒谎和犯错，纵容我的饥饿
　　我在天子脚下奔走相告：
　　我丢失了一把钥匙，接着又丢失了一把锁。
《古诗十九首·潜》　
　　潜（节选）
　　猗与漆沮，潜有多鱼。有鳣有鲔，鲦鲿鰋鲤。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每天上午坐车去中信乐陶苑，下午返回园艺场
　　每天都要经过下渡路口和墩和
　　每天读一本恋爱中的诗经
　　每天想起一次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每天完成一些工作
　　每天重复着沉思和雕刻
　　每天潜至水底，看见更多的鱼。
《古诗十九首·冻水歌》　
　　冻水歌
　　冻水洗我若之何。太上糜散我若之何。
　　我管你怎么说。我要去的地方你不曾听说
　　他们坐在那里，吃着茄子和树叶
　　我刚好经过，一些废铜烂铁。
　　我们一起坐在树荫下幸福地发呆
　　快乐地发呆。
　　焦灼中渐行渐远的青春，迟暮的乡镇
　　一群雕刻时光的人
　　他们眼睛里的贫穷，饥饿，和冷暖
　　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下过一场雪
　　很久没有人来过，除了我
　　我已经来了，在慌乱中跟他们擦肩而过
　　在某种隐蔽的秩序下做着细微的磨合。
《古诗十九首·甘泉歌》　
　　甘泉歌
　　运石甘泉口。渭水不敢流。
　　千人唱。万人讴。
　　金陵余石大如塸。
　　我要走了，暗夜里的歌声，拍打着渭水
　　我摸黑点灯。搬运石头。
　　我痛彻心扉，想起可可西里的眼泪
　　天气阴冷，地面潮湿
　　我趁着天黑赶往南方
　　一只乌鸦病死在路上
　　在路上，想起我黑暗中的妻子
　　我破旧的乌衣巷
　　想起中国，想起北纬37度的地图上
　　躺着我的仓皇、敏锐和焦虑。
《古诗十九首·夜雨寄北》　
　　李商隐·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我应该在巴蜀等你，等秋天的第一场雨
　　我应该点着蜡烛想你
　　但我现在不在盆地
　　我在公元前的某个晚上去了南方
　　躲于某个穷乡僻壤
　　我一生都在热爱中生活
　　一生都在寻找一片冷寂的花枝和雪
　　可是亲爱的，你却偏偏告诉我
　　——我们已经没有爱情了。
　　这无所谓。倘若天黑
　　你还会不会坐在西厢
　　为我流泪？告诉我所谓的苦涩和漆黑。
《秋天》　
　　风从河面上吹过来
　　有些凉，抱紧我
　　头靠在我的胸口上
　　微微侧身，斜对
　　铅灰色河面
　　这个秋天，也许还要两天
　　也许是两周，也许是更长的时间
　　三个月或者四个月
　　才能到来，当然，现在：
《干涩》　
　　早上或者傍晚
　　每天，他都会
　　站在窗户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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