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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下)明月归-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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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挣扎着跑进了厨房,喝了半瓶醋,都快喝吐了,胃里翻江倒海,那根鱼刺却依然卡在我的嗓子里,吞咽中,隐隐的疼,无比的难受。
  程天佑走进来,说,看样子是真的。
  我心想不是真的你喝半瓶醋试试。
  他说,喝醋没用的。你从哪里学得这些不着调的方法啊。
  他拿来了手电筒和镊子,对我说,我看看。
  我看着他手里的手电筒和长长的镊子,紧紧地闭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的声音,摇着头。
  我有颗龋齿,我可不想他看到,还有……还有扁桃体……以后还怎么谈情说爱啊,我的小风花雪月啊,我的少年郎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
  ——听话!张开嘴!
  ——咳咳!不!
  ——别动!张开嘴!
  ——呜呜。【摇头】
  ——乖啦。
  ——呜呜呜呜。【摇头ing】
  ……
  ——呜呜。龋齿。【我闭着嘴巴含混不清】
  ——我当然知道“鱼刺”。【他相当无奈,无奈至极】
  ——呜呜。是龋齿!龋齿!【我急了】
  ——【哦,虫牙?他终于懂了,无奈笑笑】来吧!扁桃体我都得看。
  我们俩两相僵持之下,并不知道,房门外,一个高大的黑影踉跄闪过,跑回到桥边,对另一个瘦削的黑影毕恭毕敬,却沉默。
  瘦削的黑影斜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高大的黑影有些尴尬,说,大少爷……里面……好像……额……
  瘦削的黑影:有话说话!吞吞吐吐!
  高大的黑影横下心,说,反正就是张开嘴,听话,不要,乖,呜呜,扁桃体之类的,我笨!不知道是什么……
  瘦削的黑影直接石化成神经病……
  半小时后。一根鱼刺醒目地横在托盘上,程天佑慢条斯理地用酒精棉球给镊子消毒,然后,收了起来。
  我看着他,紧紧地闭着嘴巴。我的龋齿,我的扁桃体,我的小爱情,我的天神一般的美男子……老天……呜呜……我忍不住内心悲鸣。
  程天佑看着我,老学究似的,说,夫字天出头,你看看,欺骗自己的夫君,老天都要惩罚你的。他抬手,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依然闭着嘴,目光和他相对时,嫌不够,又捂着嘴巴,内心依然悲鸣。
  这时,敲门声兀的响起。
  我一怔,小安?松开了手,当目光触到他黝黑的眸子,我又连忙捂起嘴来,跳着脚,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我愣了。
  242如果,这一夜,你会离开。
  颜泽?!
  我惊讶地看着他,手缓缓地放了下来,说,怎么是你?!
  我捂着嘴巴站在门前那一刻,颜泽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此刻,见我松开了手,竟踉跄倒退,脸忙转向一旁,不看我,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太。
  我有些惶惑地看着他。
  程天佑从屋内走了出来,走到我身后,看到颜泽的时候,他将我拉回到他身后,一脸戒备的表情。
  颜泽依旧将脑袋别在一旁,与那挺拔的身姿格格不入的别扭小媳妇状,说,大少爷。
  程天佑点点头,狐疑地看着他,说,你这是……
  颜泽立刻说,我、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刚来不久!我……哦!老爷子要我和龚管家来找你!龚管家也来了。
  程天佑抬眼望了望不远处,龚言正缓缓地走过来。
  他说,大少爷,半年不见,您一切如故。
  他说,大少爷,老爷子说,半年了,您还不想回去吗?
  程天佑略略沉思了一下,回头看看我,抬手,理了理我的头发,似是他最后的温柔,他说,天晚了,你先睡吧。
  我看着他,突然,门外吹来一阵寒风,我整个人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我看着他,点点头,心却迅速坠落。
  我离开的那一刻,突然转身,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一刻,真有那么一种害怕,害怕这一眼,会是永别。
  我怕我醒来,再也看不到这张脸,这张微笑的脸,这张戏谑的脸,这张温柔的脸,这张严肃的脸,这张会让你心安的脸。
  这一天,总会来的,我知道。
  我知道,总会有一天,有一种力量将他从我身边带走,不是死亡,便是程家。
  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其实,不快的,半年了,这是个结点,我知道,程家也知道。
  ……
  窗外,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那么长;他们在聊什么,我根本听不到。
  之于我,这注定是个不成眠的夜晚。
  床头柜里,是一张卡;大学时代,他曾在其中给我留下一笔不小的数字,期间,用在了宋栀身上一次;剩下的,我这段日子一直盘算,等过完这个冬天,开一个小小的花店,这样,如果他病发的时候,我既能照顾他,又能补贴家用;我想他即使离开这世界,也不必为我挂心。
  网上有人说,爱情不能只是依附,而是两个人独立坚强后努力地在一起。
  我还想学习修水管,修马桶,修灯泡……可是,这个屋子里的这些宝贝们还坚持在岗位上,没让我有机会学习到。
  只是,似乎,目前看来,这些我都用不到了。
  他刚刚还说过的,今天是2012年的12月22日,说不定,会是世界末日,原来,是真的。
  关了灯,只留一室白月光,还有孤独,和我。
  如果,这一夜,你会离开。
  记得,脚步轻一些。
  别惊起,梦里人。
  243因为你是如此好,而时光,又是那么少。
  早晨,醒来的时候,迟迟地不肯睁开眼睛。
  我的手迟疑着、轻轻地摸到身旁,那是一片未温的冰冷,我的心再次落入了谷底;我不甘心地将手伸向空中,也并未有一双温暖的手将它握起,然后轻轻将我拉起,笑着,说一声,乖!起床啦!或者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懒,太阳晒到屁股了!
  此前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的。
  除了今天。
  我睁开眼睛,明晃晃的冬日的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洗漱完毕的,我洗脸,看着水龙头,水如此流畅地淌出,如同奔涌而去的时光,不能挽留;我失控地去拍打那个水龙头,发疯一般,为什么不坏掉!为什么不坏掉!为什么让我没机会学习如何修理你!为什么!
  一身水后,我终于满足,看着镜子,抹了抹脸上的水,神经质地笑笑,继续像个正常人一般洗漱。
  我浑身是水,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但心里却是莫名快乐,竟然觉得自己是只鸟儿,推开窗,说不定就飞上蓝天去了;又或者跳到洗手盆里,就变成一条鱼,随着水就游向下水道了。嗯,下水道不好!这个PASS!
  世界末日后,我还活着。
  崭新的日子了。
  我该怎么过呢?
  我在洗手间里转了十多个圈后,最后决定,既然我是条鱼,我就应该出门游个泳。
  我挽了挽头发,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大阔步地走了出去。
  走到正厅的时候,清粥的香味,还有煎蛋的香味,让我愣了愣,不对!我是一条鱼!我闻不到香味的!我擦!一定是渔夫在放鱼饵!
  危险!后面的鱼不要动!
  我警惕地左右看,不对!鱼没有脖子!我这是用了个什么在左右转呢?
  就在我无比纠结的时候,突然有人开口,低沉地,暖暖地,如同家常一般,说,她说,女孩子喜欢男人为自己做饭,是因为觉得这是一件温暖浪漫的事,会想到家的温暖,有归属感有安全感。是这样的吗?
  一个熟悉的背影在厨房里,低头在烹着煎蛋,没有回头。
  这……是幻觉吗?这是幻觉!他是幻影!
  可即使他是幻影,我却依然开了口,木然说,她是谁?
  他没回头,说,艾天涯。
  幻影居然会回答!
  我迟疑着,恍惚着,走近,说,小镇女孩?
  他背对着我,点点头。
  我对着这个“幻影”的话生出了几分醋意,说,你们俩这么投契,因为都是“天”字辈吗?
  他转脸,似乎是想批评我的醋意,看到我的一瞬间,吃惊地看着我,说,你这是怎么搞得?
  我也愣了,刚刚我听得懂人的语言唉,还用人的语言交流了呢,更愣的是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那张会微笑的脸,那张会戏谑的脸,那张会温柔的脸,那张会严肃的脸,那张会让你心安的脸。
  我仿佛从一场痛苦淋漓的梦境中挣扎,跋涉,如今,终于走了出来,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这不是幻觉!他不是幻影!
  他将煎蛋放在桌上,拉起我的手,往卧室里走去,说,姜三岁,咱们先换换衣服好吗?你是在洗手盆里游泳了吗?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我一声不吭,就这么任由他拉着我的手,跟着他走,任由他用大毛巾给我擦头发,擦衣服……我的眼睛突然就这么红了,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他一怔,说,你怎么了?哭了?
  我突然抱住他,就号啕大哭,我说,我还没学会修水龙头,我也没学会修下水道,我更没学会修马桶,我还有好多东西都不会……呜呜呜……
  他愣愣的,看着我说着神经病一般的话语,良久,他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傻瓜,学这些东西干吗?
  我哭着不允许他反驳,说,我要学我就是要学呜呜呜。
  他无奈,说,好吧。我会慢慢教你,只是,我这所学校比蓝翔贵,因为我的学制,不是三个月,是一辈子。
  他似乎是觉察到了我内心所历的煎熬,就许了这一辈子,可他一句“一辈子”,我却哭得更厉害了。
  因为知道无法一辈子,所以,会抓得更紧。
  因为你是如此好,而时光,却又那么少。
  良久,他说,过完圣诞节,跟我回家吧。
  他说回家,我愣了许久。
  算是大赦?还是最后的仁慈?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僵硬,说,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他,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想,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低头,下巴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说,对于我来说,有你的地方,就是家。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我深深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不再说话。
  这一生,这一刻。
  愿岁月可期,愿此情可待,愿良人可盼。
  244他完完整整地丢掉了那颗苹果,就像曾经,他完完整整地丢掉了她。
  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座安静的小院。
  在此之前,一直是一个年老的花匠和他年幼的孙女儿,每日收拾着小院,照顾着院里的花花草草,还有主人从家乡移来的酸枣树。
  此处距离杭州西溪不远的湿地水岛之上,山水灵秀,旧时曾是一些富贵风雅之士的别业所在。几经岁月,昔日的亭台楼榭已成烟尘。
  他此刻并不知道,自己竟是这里最为神秘的人物,因为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见到过他。
  这里本就不足十户人家,多是度假小居。三月烟花起,八月桂花香,十月芦花飞,西溪最美的的季节,屋主们才来度假。
  所以,在此看护房屋的工人们,就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凑到一起闲谈自家主人的家世,谁谁的家里是做什么了不得的大生意,谁谁谁家主人吃饭用的碗都是清官窑里的,或是谁谁谁家的主人有什么不足与外人道的癖好……唯独他,大家只知道他姓程;后来,工人们就纷纷猜测,他如此隐秘,十有八九是贩毒的。而且,是大毒枭。
  说起这所居处,是他去巴黎留学的某一年,悄然回国,带朋友游西溪,偶遇此处,这水乡情致,像极了魏家坪,却又是隐秘至极的桃花源;老陈在一旁,看出了他眼里闪过的这丝异样的光。
  隔了不久,机缘凑巧,老陈说,恰有人出手此处,价格低到奇特,许是生意周转;他虽疑惑,却还是买了下来。
  那一年,他二十,亦或者二十一,已记不得太清晰,但是却清晰地记得,有一个小女孩曾说,有一个家,一个院子,有山有水,种一些花。
  那时他想,有生之年里,虽然不能陪着她过这生活,但若有一方这样的天地,想象着,她若在这里,会怎样,也是好的。
  如今想起,他不觉苦笑了一下,如果一直是不能拥有,便永远不会有现在这种失去的痛苦了吧。
  天已尽寒,老卢如常收拾着院落,他坐在藤椅上,面容清峻,小安从屋外回来,手里捧着苹果,口袋里装着鼓囊囊的是冬枣,看到他,躲着墙角走。
  他望到她的时候,突然一笑,如同冬日里一抹难见的阳光。
  小安忽闪着眸子,也觉得呆了,这个宛如大盒子电视机里才能看到的陌生美男子。
  几树枣纸下,小女孩忽闪的眸子,恍若时光层层叠叠铺过去,那时的魏家坪,那时的他的她,小小的女孩,小小的时光。
  仿佛,只等她蹦蹦跳跳走来,走过时光层层,走到那个小小的男孩面前,童音无邪,喊一声,哥。
  现实却是,小安沿着墙壁走到老卢身后,有些疑惑,有些懵懂地,喊了一声,爷爷。然后,只留下一旁,身材修长的男子愣在那里,笑容僵住,如梦方醒。
  恍然如梦来,恍然如梦醒,千行万行泪,潸然如雨下。
  小院里,他坐了一下午,傍晚的寒意已经浸染了他的身体,他却丝毫不知,只是出神似的看着不远处,隔壁小院,似是将谁望穿一般。
  兀地,他隐隐咳嗽了几声,却又生生压制回去。
  老卢连忙进屋,倒来早已热好的米酒,递上去,说,程先生啊,天儿冷了,您喝点儿米酒,驱驱寒吧。
  他接过,冲老卢笑笑,刚饮下一口,咳嗽得却更加厉害,让人揪心。
  他的咳嗽声,让老卢想起隔壁不远处小院里住着的那对小夫妻,此处唯一长住的一户业主。
  最近天寒,那个眉眼俊挺的男人不小心着凉打喷嚏时,女人总会缓缓走出,给他披外套,一面给他整理衣领,一面轻声埋怨。
  手指纤长,眼波婉转。一颦一嗔,皆是心疼。
  想起那对神仙眷侣一般的小夫妻,老卢突然觉得自家男主人身上是掩不住的孤单,无边的孤单。
  晚上老卢开灶,煮的是就地水泊里捞出来的花鲢,热气腾腾,端上桌来,一并二三简单小菜。
  老卢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知道您会来,也没、没准备什么。
  他正在案前,教老卢的小孙女小安写字,抬头看看老卢,温文一笑,指了指桌上的菜,说,这,已经很不错!
  小孩子,总是简单。
  那么突然地跑过来,分给他一把冬枣,忽闪着眼睛。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还礼”,因为走得匆忙,而且作者也不给他开一个万能男主的挂,比如随手一掏就是棒棒糖、大白兔之类的技能,所以,他只能自力更生,说,上学了吗?识字吗?
  小安摇摇头。然后又迅速点点头,说,快啦,等我七岁,就可以上学啦。
  他笑笑,看着手里的枣子,说,来!我教你识字。
  于是,小安就开开心心地跟着他识字。
  他说,要好好学习。
  小安说,为什么?
  他一愣,说,人总要努力让自己更好更充实,学习也是其中之一,因为你不知道,你的将来会遇到一个怎样的人,或许,他值得拥有更好的你,而你自己也值得,拥有更好的自己。
  小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嘟着小嘴,说,更好的自己……
  此后的两日,气氛在老卢端来的饭菜香伴着米酒香中融洽起来,原本陌生的两个人便也话多起来。
  他是个好人。这是这些天相处下来,老卢对他的感觉。
  日子一天比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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