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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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寨主，你醉了，晃得老朽晕头转向，还是先给你解酒吧。”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到了洛白耳中却觉得有些熟悉。

　　　　洛白笑笑，觉得自己妄想了，十年了，茫茫大陆，怎么可能还能这么巧碰到他呢。何况那老人十年前便那么苍老，此时恐怕早已离世。

　　　　屋外的话语少时停下，只听得喉咙咕噜的声音，想必是老人给易凡吃了什么解酒的药。

　　　　片刻后，嗒嗒的脚步响起，易凡绕过门墙，走到大门口，大笑道：“两位，我把神医带过来了。”

　　　　九公子和洛白见到易凡的模样，暗暗吃惊了一些。

　　　　才不多的时候，易凡脸上依旧带着醉酒的红润，脚下却已稳稳当当，健步如飞，看来这个神医的药的确不虚。

　　　　“神医，您快点，太慢了！”易凡站在门口有些焦急侧身招呼道。

　　　　嗒嗒的脚步依旧慢悠悠从门墙传来，老神医的声音不急不缓响起：“寨主，我这老胳膊老腿，哪里有你快，不急不急，嚯嚯嚯。”

　　　　洛白与九公子对视一眼，对这个老神医都颇感兴趣。

　　　　老神医也转过门墙，出现在两人面前。

　　　　洛白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花白的胡子，斑白的头发，还有长长垂到嘴角的眉毛，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宛然神仙中人，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可是，他怎么没有变老呢，都十年了？”

　　　　洛白带着疑问问道：“老神医，记得我吗？”

　　　　老神医长长的眉毛往中间挤了挤，回忆了很长时间，不大肯定说道：“半体虚寒的小乞丐？”

　　　　“想不到十年了你还认得我。”洛白真想不到十年后还能见到这个善良的老神医。

　　　　老神医捋了捋花白胡须，笑道：“你是我这辈子没法治的人之一，嚯嚯嚯。”

　　　　易凡打了一个酒嗝，笑道：“原来你们认识，那最好了，老神医医术高明，大病小病没几天就给治好了。”

　　　　“我的半体虚寒好了。”洛白自豪说道。

　　　　“什么？”老神医听到此话，那双善目骤然间瞪大了起来，也无先前的慢手慢脚，利索地一步跨过来抓住洛白的右手把脉。

　　　　细细把脉将近一炷香，老神医将洛白右手轻轻放下，很明显地压抑自己心头狂热，说道：“天意，天意，想不到我治不好的病居然自己好了。”

　　　　“傍晚，你来我房间，我再给你细细查探。”老神医犹豫一会，郑重说道。

　　　　“岑公子，你的病属于大战之时对方真气冲入体内，暂时xìng堵住了数条筋脉，致使气血不通，功力桎梏。我为你针灸一番，十来rì便可痊愈。”老神医给九公子把脉一番，这样说道。

　　　　“果然不愧是神医，连因何而伤都能看出。”两人如此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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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神医赠经】………

　　　　傍晚的火烧云染红了整个天际，将这片天地映彻得空灵广大。

　　　　锦州麓的四月末不像柔然草原那么萧瑟，到处繁花似锦，绿树成荫。东风已经不带一点凉意，甚至夹杂了丝丝热气，吹得人睡意熏熏。

　　　　山寨的后面有一片竹林，笋尖已经冒出泥土半尺多高。几只青鸟在竹枝间欢快跳跃。

　　　　竹林旁边是一条蜿蜒的山石小溪，叮叮泉水像是在弹奏高明的音乐，令人心旷神怡。

　　　　一条水蛇在小溪中撅着小屁股欢快游动，丝毫不在意在旁观者面前露出丑态。

　　　　一块石子落入水中，溅起些许水花，荡漾开阵阵涟漪，吓得水蛇惊慌失措，终于不敢撅着屁股招摇，一溜烟没入了水下。

　　　　洛白微微一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沿着竹林小径向深处走去。

　　　　四月竹花落。飘飘洒洒，荡荡悠悠，如此悠闲，如此淡然。

　　　　听说竹花飘落预示着这棵竹子即将死亡。竹笋的生长，竹花的飘落，想不到世间的生死循环也能如此诗意。

　　　　洛白边走边想，不觉中便走出了竹林，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幅景象。

　　　　草屋朴素，竹篱低矮，围成一个不大的药园，一株株小小草药在里面生长，飘着淡淡药香。

　　　　这里应该算是山寨的后山，是易凡特地划给老神医的住处。

　　　　竹篱轻掩，并没有锁死，洛白没有贸然而入，站在竹篱外做了一个虚礼，说道：“神医，洛白求教。”

　　　　“进来吧。”老神医并没有出来，只传出来一声温和的答语。

　　　　洛白轻推竹篱，小心翼翼进入园中，防止踩踏到老神医的药草。

　　　　缓步穿过长满药草的园子，来到草屋面前，柴门也是轻掩。这次洛白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推门进去。

　　　　屋内并不昏暗，火烧云的光亮从简陋的窗户上铺洒进来，映彻得整个房间都明亮舒畅。屋中清静整洁，并没有洛白想象中一样堆满各sè草药，或者摆满了各种医书。甚至连一条草药都不曾看见，至于书也只有老神医面前桌子上的一本，纸页泛黄，破破烂烂，却不能肯定是否就是唯一的医书。

　　　　老神医坐在那张简陋的桌子上，对着那本纸张有些泛黄的破书细细书写着什么，好像是在抄书。

　　　　洛白没有打扰，环顾了一圈草屋，站到一旁候着，等待老神医发话。

　　　　老神医运笔如飞，没有抬头看一眼洛白，很专注的样子，口中却开始说道：“你按一下脚底涌泉，胸口檀中，头上太阳三处穴位。”

　　　　洛白疑惑，却并没有开口，照着老神医的指示做了起来。

　　　　按了一下檀中穴，不是很重，只是平常的力量，洛白突然觉得右半边胸口很疼，仿佛有一块千斤巨石压在那里，使得想要喘口气都有困难。

　　　　少顷，洛白的额头就出现了汗珠，大口喘着粗气，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sè。

　　　　“这是怎么回事？”洛白带着痛苦而疑虑的表情，继续按下涌泉和太阳两个穴位。

　　　　果然如此，洛白痛苦得坐在地上，按下太阳穴之后，脑袋疼得他直想一头撞墙。按下涌泉穴之后，那条右腿陡然间变得如刀剐一般疼痛。

　　　　半刻钟之后，屋中逐渐昏暗下来，洛白也终于平静下来。

　　　　老神医依旧借着不太明亮的晚光奋笔疾书，料想是差不多要写完了，赶在还能看清之前完成吧。

　　　　“神医，这是~~”洛白yù言又止，见到老神医还在忙活，觉得不好去打扰。

　　　　屋内的光亮全部退出，变得昏暗不可见物。一点星星火光在不远处慢慢变大变量，充盈了整个屋子。

　　　　老神医端详坐在昏黄油灯之前，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笔，不分明地可见那张慈祥面孔在橘黄油灯下边的更加温婉。

　　　　“洛白，你虽然解开了半体虚寒的体症，由于体内经脉年久不通，已经萎缩堵塞不可用，所以方才才会那么疼。”老神医看着洛白郑重说道。

　　　　“您可以为我针灸吗？”洛白觉得既然九公子的筋脉堵塞能用针灸治好，自己的料想也可以。

　　　　“你跟岑久不同，他是淤泥积塞，而你是河道缩小加上淤泥积塞。”老神医摇摇头，表示针灸对洛白的病无效，说道：“若不能根治，一样会继续萎缩。”

　　　　“请神医再救小子一回。”洛白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表示了自己的诚恳心意。

　　　　好不容易获得新生，洛白可不希望自己的落下什么病根。

　　　　“你我十年还能相遇，也算有缘，我送你一本经书，可以帮助你重修河道，拓宽河岸。”老神医将刚抄好的那本新书递到洛白面前。

　　　　洛白恭恭敬敬双手接过，闻着扑鼻的墨香，翻开了第一页。

　　　　“大势真经，养生必备。”八个飞龙舞凤的大字占据了整个第一页。

　　　　“这本大势经是一本养生良书，只要你勤加研习，一定会有所收获的。”老神医轻抚自己的花白胡子，笑眯眯说道。

　　　　“此书乃我家传之秘，看你我实在有缘，才传授与你，切不可传与第三人！”老神医很郑重说道。

　　　　洛白垂首拜谢，感激涕零。

　　　　洛白一个军旅小卒自然没听过什么大势经，不过老神医说有用，想必是非常有用，不觉间对自己的新生又充满了希望。

　　　　洛白从老神医处出来，已经是星光灿烂。借着朦胧星辉，扭头去看站在门口的老神医，依稀间更加不分明，不自觉增添了无尽神秘感。

　　　　洛白笑了笑，心道自己的想法太荒谬。

　　　　晚间的后山格外平和，只是前方山寨隐隐传来的嬉闹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洛白笑笑，没有往嬉闹之处而去。那帮山贼rì间劫财，夜间就狂欢宴饮，若是过去，准被拉住灌醉不可。

　　　　星光映在平静的山溪之中晃晃悠悠。洛白便沿着山溪且走且看。

　　　　在他的记忆之中，从来没有如此闲暇zì　yóu的时刻，不是为了一顿饱饭或者一件破衣哀愁，就是在大风关的血雨腥风之中听着苍茫的军歌和哀嚎的寒风。

　　　　“多美的的时刻，多美的生活，我一定不能放手！”曾经受过的苦让他对于如今格外珍惜。

　　　　走着走着，就进入了另一片竹林。洛白记得易凡说过他有一个妹妹就住在这里，平rì里就在此居住练功，一般不在山寨中走动。

　　　　洛白停住，没有再走进，三更半夜来到一个女子的住处已经是不该，明知还要再进那便是无耻。洛白虽觉自己还够不上君子的品行，同样也不至于无耻如流氓。

　　　　竹子沙沙的响动勾住了洛白的耳朵，他蹲下来，想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条曼妙黑影在竹林之间游走，矫健的身手让洛白觉得此人比起那个北蛮骑兵还要强悍。

　　　　“是个女子！”胸前一条完美的曲线让洛白断定此人的身份：“应该就是那位易笙箫小姐。”

　　　　幽暗树林，孤男寡女，某些天真无邪的童鞋应该会想到点什么。基于此，认为自己还没有到达无耻水准的洛白童鞋果断悄无声息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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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一次感知】………

　　　　享受完这份宁静zì　yóu，洛白回到自己住处，借着不太亮的油灯，开始仔细研习那本墨香飘逸的大势经。

　　　　“大势者，奔腾如江河，余物不可挡，挡则溃之~~~”

　　　　一个个笔力虬劲的飞龙小字映入洛白的眼帘，不得不说老神医的书法已经到了非常难得的火候，让这个个普通小字透出几分灵韵。

　　　　当然，这些高品位的东西对于洛白这个半吊子文盲来说简直是苦不堪言。

　　　　大盛帝国虽然对于文化方面一样颇为重视，但是盛人骨子里流淌尚武的血液，本能对于文科不以为然，一般百姓皆不削与修文，也只有大户官宦人家，才严格要求子弟必须要修习文课。

　　　　“孩子，只要学好了武功，将来能做大元帅，谁都不用怕。”父母将孩子手中的书本一扔，拍拍肩膀鼓励。这种情形就是大盛国父母鼓励孩子学习的最常见方式。

　　　　“小子，把那家伙打趴下，爹就赏你五个铜板。”这是大盛国大人鼓励小孩子的最好方式。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在大盛帝国体现的淋漓尽致。

　　　　洛白一个小乞丐，自然没有什么学习文化的机会，甚至连习武的机会都不多。

　　　　所幸，在大风关之时，有一个教书先生，看大风关的孩子无人教识，先生不忍，开了一个简陋的教习班，专教孩子们学习一些简单的字。

　　　　洛白很自然将自己归为孩子一类，平rì里没事就大摇大摆穿着军服去听课，成了这个简陋教习班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吓得那个教书先生以为军队要取缔他的非法办学。

　　　　久而久之，那位教书先生对于洛白的坚持不懈激动不已，大声表扬道：“看看，看看。军队之中也不尽是茹毛饮血之徒，还是有崇尚圣贤之人，真是我辈楷模！”

　　　　洛白尴尬笑笑。他并非什么崇尚圣贤之人，而是一个小屁孩跟军中那些成年军士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无聊之中发现这个聚集了同龄孩子的地方，就过来坐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位先生教书着实不错，即便洛白这样无根基无天赋无用心的“三无”学生，多少也识得了一斗大字，成功摆脱“文盲”这个大盛国许多人还挂着的称号，成为了一个光荣的“半文盲”。

　　　　洛白挠挠头，暗悔当年没能随先生多学几个大字，以至于如今读起老神医所写的大势经如此吃力。

　　　　“这字读‘悦’呢，还是‘乐’呢？”洛白两眼翻了翻，终于深刻体会到“知识就是力量”这话的深刻含义，而此刻他倍感无力。

　　　　花了一夜工夫，终于将这本大势经粗略弄懂，洛白已经饿得晕头涨脑，简单吃了几口早饭，重新钻进房间之中研习大势经。

　　　　随着对大势经越来越熟悉，洛白的兴趣也被调动起来，觉得这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看来已经熟悉得差不多，现在就开始真正的练习。”洛白将大势经放在桌上，自己盘坐在床上，闭上眼睛，进入了真正的练习。

　　　　“心神合一，静心去感受体内的脉络肌肉骨骼，自己的身体就是自己的天地，慢慢的，慢慢的~~~”

　　　　洛白在心中不断提醒着自己，让自己进入一种冥想状态，去感受体内的一切。

　　　　洛白感觉自己将要进入的某种空间，仿佛自己的心神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在一种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漫游，而后看到前方有一点光亮，遥远到触不可及。

　　　　他慢慢的游过去，荡荡悠悠。

　　　　在这里仿佛时间是没有概念的，一切都显得不急不缓，也不带有任何情绪和声响。

　　　　“嘿嘿！”

　　　　一个细如丝的轻笑在这片空间之中响起，宛若一条寒光划破一切的祥和，顿时打破了所有的悠然，全部事物都变得急促起来。

　　　　一个片段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那是虬尤抓起洛白衣衫的一瞬间，紧接着，一条石锥子刺进虬尤的眼睛，鲜血迸溅而出，染红了整个空间。

　　　　这里似乎没有重力，所有的鲜血在虚空之中悬浮，却好像有着生命一般，不断扩散生长起来，顷刻之间充满了整个空间，周围入目的所有变得血红，虬尤一只可怕的眸子如恶鬼一样瞪着洛白，yīn森森惨笑着。

　　　　洛白盘坐在床上，胸口起伏，额头上渗出密密汗珠，心绪难平。

　　　　轰隆隆的声音响彻耳畔，血红逐渐退去，露出一片混沌虚无，眼前在颤抖，没有什么是固定的，这是一个将要崩溃的空间。

　　　　那个如丝的声音又响起，这次是带着一丝洋洋得意的怪笑。

　　　　洛白腾然一下睁开眼睛，一口鲜血从口中箭shè到地面上，脸sè惨白。从那个空间之中退了出来，受了一些内伤。

　　　　“看来真的有心鬼在作怪！”洛白擦拭自己口角的鲜血，定了定神，回想起大势经上所写内容。

　　　　“感知内在，若遇心鬼为怪，切不可产生心绪波动。否则心鬼趁机蛊惑心绪，轻则吐血，重则殒命。”

　　　　洛白知道那是心鬼为怪，但是初见那样恐怖之境，心中实在不能平静无波，却被心鬼趁机蛊惑，以至于此次感知失败告终，还受了一些内伤。

　　　　庆幸的是此次内伤并不算严重，且了解了里面的情况，对于下次感知应当有很大帮助。

　　　　洛白没有继续感知，推开房门，向着老神医的草屋走去。

　　　　呼吸着清新空气，第一次感知失败的郁闷渐渐在心头散开，洛白推开竹扉，拜见老神医。

　　　　“看来你心中魔魇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