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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州记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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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地抬头,那一瞬间似乎看见了粉墙黛瓦的小院,穿着暗花织锦牡丹纹长衫的年轻男子拉开门栓,他面前站着的人一身草色军服,大沿帽下的眸子无波无澜…
   
   眼里忽的水雾弥漫,我仰头看着树顶沙沙作响的叶片。
   
   这是你的记忆,对不对?
   
   “我说小伢,你怎么爬到那里去了?”
   
   倏然听到有人唤我,垂眸,那老头正叼着烟往上看。
   
   “上面风景好嘛~~”我胡乱打着哈哈。
   
   “破房子破瓦有什个好看?快下来吧。”
   
   “这个…”
   
   我悬空的双脚晃啊晃。
   
   “也得我下得来才成啊…”
   
   老头的表情刹时间变得很有趣。
   
   最后还是这老头跑去居委会动员大妈们给我抗来一架梯子,我才手脚并用的从树上下来。
   
   脱了外套包裹住玉髓,我拎起背包拍拍上边的灰尘。
   
   “谢啦,老伯。”
   
   “嗯?伢子你还要去哪?”老头喷着烟看得出心情很好。
   
   “到处逛逛呗。”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拾起一片银杏叶子夹进本子里,踏着残破的青石路面走了出去。
   
   绕了几圈,脚步还是在那城隍庙后街转悠。
   
   都是些很小的店面,因为处于后街的缘故采光不是很好,昏暗的很不起眼。
   
   我犹豫很久,还是踏进了其中一家。
   
   小小的铺子里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墙一样挂的都是画卷。
   
   店主瞅见我进来,低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随便看。”
   
   “…这人真悠哉…”
   
   我暗想。
   
   满屋子的古董我没兴趣,因为一半以上是假的,倒是有几幅水墨画卷很是漂亮。
   
   我对画研究不多,但好看的东西谁都喜欢啊。
   
   摆在最后的是幅墨竹,寥寥数笔飞扬跋扈,洒脱的让人拍案叫绝。
   
   只是墨卷上不和谐的散落着几朵干涸的黑渍,点在羁傲的竹叶间很是扎眼。
   
   “这是…”
   
   目光下滑,熟悉的小楷落入眼帘,红泥印章耀眼夺目——
   
   于民国十九年秋封笔。
   
   吴邪。
   
   吴邪。和我同名的太伯公。
   
   “那幅画很漂亮吧。”店主头也不抬的说。“是民国年间一个天才古董商的封笔之作,只是不晓得沾了什么污渍,可惜的很…”
   
   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溢出眼眶,跌在地板上刹那就不见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我知道。
   
   那是血啊…
   
   太伯公为什么封笔我不晓得,我只是感觉到了某种悲伤,某种近乎绝望的悲伤。这种悲伤深深蛰伏在我的骨血里,被某个契机触动后突然爆发,铺天盖地的将我淹没。
   
   而后,我买下那幅画,逃一般的离开店铺。
   
   走了很久很久,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包河边的长椅上,手里还握着那副墨竹画轴,沉甸甸的像是捧着一份约定。
   
   眼前不断有人经过:急匆匆的上班族,叽叽喳喳的女学生,你侬我侬的小两口…
   
   目光在人流里来回摇摆,这是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小毛病。
   
   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会下意识的寻找什么。
   
   像是丢了某个重要的东西。
   
   风里带来些湿润的味道,抬头已是细雨迷蒙。
   
   我很不喜欢这种天气,每次看到这缠绵悱恻的雨丝,那融入骨血的悲伤就会蠢蠢欲动,咬噬的几乎让我流下泪来。
   
   雨被风吹得四处飘摇,跌在水里便成了涟漪片片。
   
   很是静谧的场景,却看得我扎眼般的疼痛,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血肉,却始终不能愈合。
   
   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合上眼,耳畔是雨水沙沙的声响。
   
   而后,居然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早已沉沦,岸边黄悠悠的路灯被洗刷得清清亮亮。
   
   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伞,白底水墨花纹,撑在头上挡住了雨水。
   
   水墨花纹泼洒的煞是好看,我望着伞面,模糊的忆起某个人影,也是这样的墨纹长衫,只是在脑海里一闪便不见了,怎么也想不起。
   
   “谁呢?”
   
   我摸了摸嘴角,自言自语。
   
   实在不想再走远,我便沿河寻了家茶庄坐进去。
   
   跨过高高的门槛,眼前的场景让我一瞬间有些恍神。
   
   屋里弥漫着袅袅茶香,漆色暗雅的桌椅上浮刻的纹路细腻精致,隐约传来一两声弦音,粉墙黛瓦轻易隔绝了尘世喧嚣。
   
   我不声不响的寻了个角落窝进去,黄花梨圈椅上垫着明黄缎子芙蓉花软枕,舒适的让人昏昏欲睡。
   
   眯起眼睛看着茶庄里三三两两的茶客,总觉得心里有某个角落空悠悠的很难过。
   
   “打扰一下,这是您的茶和熏香。”
   
   穿对襟褂子的服务生惊断了我的思绪,而后我嗅到一丝清雅的味道,是篆香。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点任何东西啊。”
   
   我望着细瓷斗花香薰炉说。
   
   “没有弄错,是那边的先生点给您的。”
   
   服务生对我笑笑,摆开那白瓷青花釉彩祥云茶具,熟练的开汤入盅,顿时白毫纷飞。
   
   “敬亭绿雪,请慢用。”
   
   “那边的先生?”我几乎要把眉毛皱到一起。
   
   “是啊,就在那边。”
   
   我连忙回头,看到的却是人去楼空。
   
   “刚才还在的…”
   
   “算了。”我看着青花盏里沉浮不定的芽叶。“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特别好看的人呢!”
   
   “女的?”
   
   “男的…”
   
   “哈?”
   
   其实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最喜欢的味道便是篆香。
   
   但我实在想不起有认识某个特别好看的人,还是男的。
   
   端起茶盏嘬了口碧汤,甘冽便从舌根开始蔓延。
   
   突然瞄见托碟上有张折叠整齐的字条,展开,寥寥几行小字:
   
   萧瑟间凌乱红嫣
   醉梦里淡了容颜
   绕是飘萍浮莲
   玲珑伞里故人眠…
   
   那被生生剜去的血肉像是被什么突然填满,我捉紧搁在腿上的白底墨纹伞,心里有某处在不断叫嚣着:
   
   找到了,我找到了…
   
   “刚才那个人,他往哪里走了?”一把揪住服务生,我劈头盖脸的问。
   
   “哎?左边…”
   
   “谢谢!”
   
   追出去才发现根本就没用,河岸边垂柳阴阴,寻不到一星半点痕迹。
   
   我在茶庄门口站了很久,而后慢吞吞的离开。
   
   第二天我便回了杭州。
   
   看到我那店子的时候竟然有些想哭,庐州,是再也不愿去了。
   
   把那玉髓和画轴收进柜子里,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轨。
   
   如果不是翻看爷爷笔记的时候还能瞧见太伯公的照片,庐州那日的经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虚幻。
   
   不愿再想起那些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慢吞吞的过去。
   
   直到那天有个金牙老头跑来问我收不收锦书拓本,我偷偷摸摸拍下他那份复印件,打算找时间让我那老不安分的三叔瞧瞧。
   
   说来也巧,店子刚打烊那老家伙就冲来个短信,我翻开手机一瞧,差点没气的蹦起来。
   
   “败家败家!!太伯公那龙脊背你也敢卖!”
   
   扑上那辆破金杯,我凶神恶煞的找三叔兴师问罪。
   
   “谁让你卖的?!”我张牙舞爪的在楼下吼。
   
   “人家出的价位高嘛~~”
   
   三叔从楼上探出脑袋,我瞥眼瞧见一个刘海微长的年轻男子从正门出来,背上的东西烧成灰我也认得。
   
   “你还有理了!这可是太伯公留下的啊!不孝不孝!”
   
   “他老人家都走了那么多年,没关系。”三叔无所谓的挥挥手。
   
   “怎么没关系!不能卖就是不能卖!”
   
   我激动的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是认定了这个东西不能卖,因为,因为…
   
   回头去寻那俊秀的年轻男子,发现他正隔着马路看我,见我瞧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栓在那龙脊背的刀柄上。
   
   他松开手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一只洁白细腻的羊脂玉牌挂在刀上,黑曜石流苏摇晃出好看的弧度。
   
   我见过那只玉牌,在照片里。
   
   他撩开刘海,淡漠的眸子看着我,无波无澜。
   
   真的找到了…
   
   我刚想上前,偏偏绿灯突然亮了起来,大队车辆呼啸着从我眼前穿过。
   
   而后,不见了那个人。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很快便再次见到他,也是从那时起,我永远和我那平淡的生活say拜拜了。’
   
   我把笔夹在上唇和鼻子之间,撑着下颌望天花板。
   
   ‘我那个时候压根不知道,这些早在70多年前就注定好,一切不过只是个局罢了。
   
   但是…’
   
   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瞄见那闷油瓶慢条斯理的走进来。
   
   “回来啦。”
   
   “嗯。”
   
   我看到他端起茶杯喝水,衬衣袖子下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
   
   “喂,我问你哦,我和我太伯公是不是一点都不像?”
   
   听到这话,他放下茶杯走过来倚在我桌畔。
   
   “他比你有能耐多了。”
   
   “…虽然我知道这是事实,但从你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打击人呢?”
   
   我撅着嘴巴哼唧。
   
   唇边微微一凉,那闷油瓶细长的手指抚上来,而后我就被咬了一口。
   
   “又咬我!!”我捂着嘴巴嗷嗷直叫。“疼哎!”
   
   那人漂亮的眸子就在我眼前,我听到他轻声说:
   
   “你只要比他命硬就行了…”
   
   几乎是叹息的声调听得我心头发紧,这个人曾经独自飘零了七十多年啊…
   
   “我不是太伯公…”
   
   “你是。”
   
   “这么肯定?我可没他厉害,你是不是找错人啦?”
   
   自己跟自己吃味,好复杂的心情。
   
   “我不会认错的。”
   
   ‘但是,我好像找到了我一直在找的东西…’
   
   “好了好了,知道啦,别靠我那么近!”
   
   我手忙脚乱的推开他,把那片风干的银杏叶子夹进笔记本。
   
   这可不是爷爷的笔记。
   
   这是专属于我的。
   
   仅仅只属于我一个人。
   
※《清明雨上》※     吴邪
   ※完※
   
※尾声※     张起灵
   ※《南山忆》※
   ※待续※
   
   
※尾声※     张起灵
   ※《南山忆》※
   
   南山忆
   
   作词:许嵩(Vae)
   作曲:李毅杰
   编曲:许嵩
   
   乘一叶扁舟 入景随风 望江畔渔火
   转竹林深处 残碑小筑 僧侣始复诵
   苇岸红亭中 抖抖绿蓑 邀南山对酌
   纸钱晚风送 谁家又添新痛
   
   独揽月下萤火 照亮一纸寂寞
   追忆那些什么 你说的爱我
   花开后花又落 轮回也没结果
   苔上雪告诉我 你没归来过
   
   遥想多年前 烟花满天 你静静抱着我
   丝竹声悠悠 教人忘忧 若南柯一梦
   星斗青光透 时无英雄 心猿已深锁
   可你辞世后 我再也没笑过
   
   独揽月下萤火 照亮一纸寂寞
   追忆那些什么 你说的爱我
   花开后花又落 轮回也没结果
   苔上雪告诉我 你没归来过
   
   独揽月下萤火 照亮一纸寂寞
   追忆那些什么 你说的爱我
   花开后花又落 轮回也没结果
   苔上雪告诉我 你没归来过
   花开后花又落 轮回也没结果
   苔上雪告诉我 你没归来过
   
   ………END………
   
   如果不是他突然打包跑来庐州,我想我永远也不愿再踏上这片土地。
   
   我坐在庐州火车站的候车厅里瞅着不远处那个年轻男子。
   
   九·一八事变后,我隶属的孙殿英孙师长升任第四十一军军长,直到34年的‘四马拒孙’之战,我才从这人手中离开。
   
   而后我便下了江南,只是那人,早已魂归故里。
   
   我甚至连他下葬何处都不晓得。
   
   原本,没有记忆对我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情,而如今,我突然希望能够抹杀掉这段记忆。
   
   一个人的世界并不可怕,因为只有一人,所以不会懂得什么是孤单;可怕的是,有人进入这个世界,而后又匆匆离开,那时候的寂寞,足以杀人。
   
   我于是离开苏杭去了苗岭,本以为,全都结束了。
   
   记忆慢慢又开始出现断层,不记得这个,不记得那个,有时候甚至觉得,连那个人都要被忘记。
   
   只是没有。
   
   再次见到那人已经是许久后的事情,久得早已物是人非。
   
   我远远的看着他坐在店门口勾着嘴角,仿佛眉儿眼儿都在笑,灿烂得好像桃花一样。
   
   …是那个人,不会错的…
   
   还是让我找到了啊。
   
   我看着他在庐州市区地图前抓耳挠腮。
   
   果然还是傻乎乎的。
   
   庐州早已不是以前的模样,那小院也如我所料,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在城隍庙里没头没脑的转悠,我看了他很久,终是忍不住寻了个蹲在店门口抽烟的老头,说:“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老头子很配合,我倚在拐角处观望,果然没多久他便颠啊颠的跑去询问那老头。
   
   我微微呼出一口气,转身往那棵仅存的银杏走去。
   
   脚下的青石板早已残破不堪,我还依稀记得当初自己迟疑着叩响了门环,不一会儿,那笑靥如花的年轻男子便出现在眼前。
   
   银杏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我站在树下看着手心里的生命线。
   
   时间对我来说几乎没有概念,浑浑噩噩,连自己是否存在都看不真切。
   
   我挑起眼皮瞅着银杏粗糙枝干上那个不起眼的洞穴。
   
   但,我的确在这里存在过,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细微的脚步声远远传来,我忙退进角落里,隐住身形。
   
   现在还不想去面对他。
   
   究竟是不想还是不敢,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他在树下望了很久,突然卷起袖子爬上去,伸手掏出洞里的东西。
   
   果然就是这个人啊,一点都没变。
   
   老头在树下边抽烟边看他,而后郁闷的走开,不一会儿招来一群扛着木梯手臂上还挽着红袖章的大妈。
   
   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傻子就是傻子,只会上不会下。
   
   等那人好容易落了地,踏着青石路面离开,老头眯着眼睛吞云吐雾,头也不回的说: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哦。”
   
   我从角落里出来,与他擦身而过:
   
   “我知道。”
   
   “喂,年轻人。”老头眼望着银杏繁密的枝叶。“跟紧点,丢了可就找不着啦。”
   
   我没有回头,只是跨开腿大步往前。
   
   “不劳费心。”
   
   话虽如此,但不过是瞥个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再寻到他时,那人正坐在护城河边的长椅上,手里握着一卷墨轴,天还落着蒙蒙细雨,他居然就能这么睡过去。
   
   雨水落在伞面上的声响缠绵悱恻,不着痕迹的靠上去,将伞支在他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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