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无字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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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蝶心中稍稍觉得欣慰了一些。

　　外婆挥手示意了一下妈妈，妈妈赶紧把耳朵凑到了外婆嘴边。打了针后的外婆明显平静了许多。妈妈把外婆的话转告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今天没有事儿了，要真有事儿还得等到明天。大伙儿都回去吧，天都还没亮呢！

　　胡蝶新中绽开了点笑容外婆还是那么喜欢操心，胡蝶想。

　　妈妈拉了胡蝶一把，告诉她到外婆跟前去。胡蝶会意地点了一下头。

　　胡蝶静静地走到床头前坐下，伸手拉住了外婆干枯的双手。她抬起头想要仔细地看一下外婆的样子，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看将会成为她一生难以磨灭的记忆。

　　外婆紧紧抓着胡蝶的手。她想要睁开眼看看自己的孩子的样子可是她却连抬起眼皮的力量都没有，眼泪在外婆满是皱纹的脸上横着流了下来。

　　胡蝶看到外婆努力睁眼的动作，而此刻最明白外婆用意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她知道外婆一生好强又十分倔强，她还知道外婆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她知道外婆其实最最挂念的就是自己，她还知道也许外婆的每一次努力都可能成为最后一次。胡蝶没有说话，外婆挂在眼角的泪珠似有千斤的重量悬在了胡蝶的心上。

　　“孩子，明天让你爸给你把咱家的鸡杀了吃。”外婆微弱地说道。

　　胡蝶告诉外婆不要担心自己，然后抬起头微笑着告诉妈妈外婆还惦记着自己喜欢吃……“鸡肉”那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她脸上的微笑就已经彻底地转换成了号啕大哭。

　　那一刻，胡蝶再也没有办法遏制自己的感情。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微笑地去面对外婆，去面对所有的困难，可当“杀鸡”那两个字从外婆嘴里说出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崩溃了，泪水也成了最好的宣泄。

　　没有人理解胡蝶为什么哭了，因为没有人知道外婆在胡蝶心中的地位。仅仅因为两个字，外婆就把对胡蝶的爱诠释得一清二楚。而这两个字的重量却相当于胡蝶一生的长度。

　　也就在那一刻，外婆眼角的那滴泪水流落到了地上，摔开万道金光。

　　那些光在最后的一瞬间笼罩了胡蝶，一生一世不曾消散。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九章
当陈飞按着手机信息的提示一步一步地探索到公园中心位置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朦胧的暖色调光芒打在光秃秃的枝杈上却显得略有阴森。陈飞一脸的迷茫。他不知道胡杨为什么要用这种类似侦探小说的方法把他拉到这里来，而他心里却还在想着怎么样去找到微儿。

　　手机铃声又响了。陈飞忙不迭地打开了短信：我俩已经到了！看到这些莫名其妙的文字陈飞更是一头雾水。“我俩”是谁，陈飞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问他心中的某个奇怪的神灵。一阵手忙脚乱的按键，信息回复了过去，末尾还带有一个大大的笑脸。

　　太阳越走越远了。

　　等到陈飞抬起头想要看看胡杨到底和谁在一起的时候，一抹狭长的影子掠过了他的眼际。“微儿？”陈飞失声叫了出来。

　　“怎么样？这样满足了你的心愿了吧！”胡杨阴阳怪气地说着。

　　“什……什么？怎……怎么会……会是你？”陈飞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哟，我的大少爷，怎么又害羞了不是？”胡杨故意把声音拉得很长，并用那长长的指尖*似的勾起陈飞的下巴然后又慢慢划过他白净的面庞。

　　微儿轻轻地扭转过身，双眼望了望陈飞的脸随后又低垂了下去。一阵冷风从背后吹了过来抓乱了她的发丝，而她的声音也似颤抖一样气若游丝。“陈飞，你还好么？”

　　他又一次心疼了，眼睛里涌起了一注水花，慌乱地点着头。

　　胡杨的指甲一点点地划过那寸寸肌肤。然后在她眼中闪过一道光的同时三根长长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在陈飞的肉里了。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掌滴落了下来，溅开了从未有过的寒梅。

　　“胡杨你干什么！”微儿一把扯开了胡杨。而陈飞的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胡杨没有说话。她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微儿不断地哭泣以及陈飞神经性地抽搐，她的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公园里最隐秘的树丛中，望着微儿挟着陈飞远去的背影，望着那一朵朵滴落的梅花，笑着，失落着。

　　手机被不停地拿起又放下。

　　胡杨知道她现在后悔了。后悔对陈飞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过，后悔自己爱得太过于鲁莽和天真。而现在，陈飞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回到他们这个所谓的家了。她不敢相信一切事情的发生，包括她自己。

　　时钟不断地提醒胡杨它又往前走了一圈。

　　“陈飞，对不起！”

　　她开始哭了。她害怕他就这样一去再也不会回头。她不停地对自己说现在不管用什么条件来换回她爱的人她都会答应，而上天却连一个交换的条件都没有提出。

　　她感觉到自己像是要疯了。

　　“我爱你！”又一次她宣泄是似的大声喊着。

　　门铃响了。

　　胡杨没有回应。没有陈飞在她不乐意其理会一切的琐事。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主宰着陈飞的一切，包括他的喜好和习惯。可仅仅三天的时间她却已经推翻了自己曾经所有的诊断。她是多么渴望从前啊！

　　门铃还在响。

　　她捂住了头，想要隔绝无所谓的喧嚣。

　　“胡杨，是我。开门！”

　　突然间，她像抓住了灵魂的曙光，那愁容满面顿时变成了希望。她知道他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像只要被放飞的小鸟一样满怀期待又显得不知所措。生活好像一下子充满了色彩和阳光。

　　“你，你回来了？”胡杨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十六、七岁的青涩时代，好像是第一次偷偷看着心爱的他，好像是第一次仿佛不经意地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意，她的脸上荡漾着绯红的彩霞。

　　“嗯？啊！呃。”陈飞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懵了。

　　“怎么了，小乖乖？”胡杨用手轻轻地触碰着陈飞脸上的肌肤，触碰到那刚刚结痂的伤口上。“我爱你，亲爱的。”

　　陈飞连忙躲开了胡杨凑上来的充满诱惑力的嘴唇。他突然觉得胡杨疯了，这种暧昧的语气和情调让他几乎窒息。他承受不了那过去浓重的甚至有些虚假的爱的表达，于是不自觉地推了推粘在自己身上的胡杨。

　　胡杨依旧寄生虫一般在陈飞的身上粘着。她紧紧地靠在陈飞的胸口哭了起来。“你知道么，这几天你不在我就跟丢了魂魄一样。我想我们俩在一起的时时刻刻，想着你每一寸肌肤的样子，可是你不在我的身边。我好害怕，陈飞。我好害怕你会跟着微儿再也不出现了。我多爱你你知道么，当我碰到你那滚烫的鲜血的时候我的心都变成冰凉的了。亲爱的，我好后悔好遗憾，可是我爱你呀！”泪水的流淌就像陈飞那喷薄而出的血液一样势不可挡又肆无忌惮。

　　陈飞被那湿透自己胸膛的泪水给溶化了。他紧紧地抱着这个自己都搞不清楚是爱是恨的女人亲吻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被那*的手指拨弄得已经是生机勃勃，激情就像是箭在弦上了。

　　“陈飞，陈飞。”胡杨呼吸急促地说着，“和我*，我要你和我*。”

　　当陈飞的嘴吻遍胡杨的全身的时候，他身下的女人却又一次在情感上征服了他所有的一切。陈飞没有时间去想太多，或许他根本就想不到太多，而他现在只需要做的就是配合着胡杨的尖叫和自己浓重的呼吸完成这次不同寻常的*运动。他努力地抽搐着，像是要宣泄一生的爱恨情仇。

　　墙上的时钟不失时机地敲响了整点的声音。

　　终于，两个光洁的躯体如胶似漆地粘在了一起。

　　“我爱你，陈飞！”胡杨忘我地叫着。

　　“我也爱你，永远爱你。”

　　胡杨的手慢慢地向自己的小腹移去。就像是那个公园里的黑手一样出其不意地抓住了陈飞正在剧烈运动的命根子，硬生生地从自己的体内拔了出来。胡杨盯着那条黑黑的东西发出了冷笑。

　　陈飞又一次用错愕的表情来迎接胡杨的举动。他不知道胡杨又在耍什么花样。

　　“你爱我么？”胡杨问。

　　“爱！”陈飞似乎很坚定地回答。

　　“那微儿有怎样呢？”

　　胡杨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又慢慢地萎缩变小，似乎要逃避她自己。于是她故意不紧不慢地用手*了起来。渐渐的她感觉到了它又像先前的样子一样充满了生机。

　　陈飞因为被问及微儿而涨紫的脸上又恢复了激情时的暗红色。他一遍遍地吻着胡杨，然后一遍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我爱你，永远爱你。

　　胡杨笑得更加灿烂。她用手牵引着那活物一点点地冲进自己的*然后不顾一切地吞噬了它。

　　陈飞疯狂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最后在一声充满男性色彩的嚎叫中他瘫倒在了胡杨的胸前。两个同样大汗淋漓的人相视着对方的身体开始了无休止的接吻。

　　“我爱你，陈飞。”

　　“我爱你，胡杨，永远爱你。”

第三十章
外婆走了。

　　似乎是早已有了征兆，在外婆去世的前几天她都把自己的后事该怎么处理全都给女儿们交待得清清楚楚，甚至于家中还剩几只鸡、帐单上还有几块钱没有还给人家、身体不好的外公还剩下几片药没有吃她都像是数家珍一样断断续续地讲了出来。而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胡蝶。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外婆走的时候胡蝶好像看到了夜空中亮起了无数盏灯。她知道那是上苍在给外婆引路。

　　农村的葬礼总是办得喧嚣而又隆重。前来吊唁的人们都要在灵堂前偷偷地抹下一把眼泪。胡蝶满身素装地跪在麻布上，看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心里却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她明白这是严重的不孝行径，可是她无法遏制住自己看到那些装默作样的人群后就想要笑的冲动。是该嘲笑、讥笑还是怎么样去发出自己满腹的声音。

　　一直以来，胡蝶都不能也不敢相信外婆已经不在了的事实。明明外婆就在自己眼前躺着睡觉为什么这么多人却要来这里假做悲伤？外婆，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她想起了外婆带着自己在麦地里放风筝玩，外婆抱着哇哇乱叫的自己在大戏台下看吓人的花脸，外婆带着自己爬到车站的月台上张望马上就要进站的列车，外婆带着自己给刚刚生下的一群小兔子做窝……无数的外婆、无数的自己、无数的场景交叠着，胡蝶似乎只能看见外婆十分模糊的笑脸，带着自己亲手给她戴上的那朵小花，安然睡去。

　　葬礼的程序繁琐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胡蝶在一群女人中间排着队。她很奇怪站在自己前面的一位大婶何以哭得那么凄惨。胡蝶有那么一刻想要告诉大婶其实人死时不能复生的其实我们不应该过于悲痛其实外婆也希望我们过得高兴快乐等等，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一阵麻利的鞭炮响过紧接着有人高高地叫了一声“起灵”，那大婶便把头上的一块白布往脸上一盖然后就只能听到那夸张的哭声了。

　　按照习俗所有送葬的人都应该围着灵车转三圈，俗称“转灵”，以表达对死者的依依不舍之情。胡蝶跟在那位大婶后面慢慢地向灵车走去。周围有好多围观的乡亲，这在农村也是一种不成文的习俗，凡是谁家有人送葬人们总是争先恐后地去看“转灵”。胡蝶又有了想笑的冲动，不过在这时候如果真的笑出来肯定会被前来观看的乡亲们的口水淹死的。于是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尽量低下头沉默，慢慢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

　　一圈、两圈……胡蝶就这样跟着人群转着。直到第三圈快要结束的时候胡蝶感到手中拿着的所谓的“哭丧棒”好像是被谁拽住了一样自己一下子走不动了。她小心地回过头想去看个究竟，可是这一眼她怎么都不会相信是真的，那灵车上的花穗不偏不倚正好勾住了她手中的东西，胡杨懵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突发事件。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围观的人上前三下五除二帮她打开了那个结。于是她又继续赶着大队伍往前走去。

　　突然，胡蝶想要回头看一眼帮助她的人是谁，也就在她回头望向灵车的时候，她看到外婆的身影氤氲在车的顶棚上，一双慈祥的眼睛默默地向自己微笑着，刹那间她明白了刚才那是外婆对自己的挽留，临上路的外婆想最后拉一拉自己最爱的孩子的手但却被别人给强行来开了。胡蝶没有顾得上去看刚才把自己和外婆拉开的那人是谁自己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她开始了无休止的哭泣。模糊中看到外婆越走越远但笑容依旧慈祥，模糊中听到旁人对这个伤心欲绝的女孩啧啧称赞，模糊中发现自己脚下的路却是越走越远。

　　出了村子后所有的人都像是约好了似的停止了哭泣，而胡蝶依旧很难从悲痛中苏醒过来。当她看到那个大婶很响亮地把一口痰吐出一个遥远而又优雅的弧线后大踏步地向前走时，胡蝶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心。

　　胡蝶眼睁睁地看着棺木被人们一寸寸地放了下去不禁又悲伤了起来。她开始大哭。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在人们都伤心完之后才开始表达出在外人看来完全不合规矩的仪式。她看着下降的棺木终于才发现外婆是真的离开了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人们都急匆匆地往回赶，胡蝶却是一步三回头。她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外婆，因为每一次回眸都是她今生最后的依恋，美一次回眸都是她今生不可遗忘的痛楚。

　　晚上有报答乡亲们的酒席，好多人都肆无忌惮地吆喝着似乎是完成了一件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胡蝶有点厌烦，自己一个人端着饭碗走到了一个角落。她默默地吃饭，默默地看着喧哗的人群。这时，她又看到了白天站在自己前面的那个大婶，她正蹲在地上唾星横溅与人聊着天，一边谈论自己有多累一边用筷子不停地在碗里翻找着并且脸上呈现出一副厌恶饭菜质量的表情。胡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但随即她又看到那大婶挑出一块很厚的肥肉放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一阵极度恶心的感觉充斥了胡蝶的喉咙，于是她赶紧端着碗筷另外找了块儿地方逃生去了。

　　冬天的寒风夹杂着夜的凄凉一点一点地侵染着胡蝶的面庞。外婆就这么走了，撇下她自己一个，撇下了她孤零零的想念消失不见。胡蝶捡了一个背风的角落坐了下来。漫天的星星还在不知忧愁地眨着眼睛。胡蝶突然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孩子。”妈妈的手温暖地从后面伸了过来。

　　胡蝶先是一惊然后就顺势躺在了妈妈的怀里。

　　“孩子，还在伤心么？”妈妈轻声问道，脸上浮过一丝微笑。“其实外婆在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和你姐姐不一样，直到么？”

　　胡杨！这个一时间被忘记了的名字突然涌现了出来。胡蝶好像想到了什么忙张口想问却被妈妈给拦住了。妈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外婆都希望你好好活着，永远幸福。

　　胡蝶对妈妈的话感到一点莫名其妙。

　　妈妈回去了。胡蝶仰望着没有焦距的蓝天，心中感到有那么一点空。不过刚才的那一闪念还在纠缠着她：外婆的葬礼，胡杨没有回来。她心中一直不断地重复着这一疑惑。

　　夜渐渐深了起来。

　　胡蝶感到有些冷了，便想回家去。可就在她站起来转身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