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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穿杨-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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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穿杨
作者：火车鱼
第一章 第一节
现在晴有事没事都会问我：你为什么非要等我被劫持，关在铁箱子里奄奄一息时才来救我？
那是因为……每次面对这个问题时，我都有一种言不由衷感觉，于是我搪塞她说：
不太熟悉路。
那你为什么不找旗手，让他派些士兵。
那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我模仿旗手的口气说。
死了很多人吗？
是，不过你不是相信大凡故事里的爱情都是要死人的吗？而且这回死的是我们氏族最痛恨的敌人塔古人，多完美的收场。
晴尽量忍着笑说：在这之前我准备去蒙卡村里时曾派人给你送信，让你快点来救我，可你却置之不理。
什么，你的信里不是叫我对你死心吗？
那是前头的一封，而且是老母亲逼迫我写的，交给旗手时我偷偷的在后面添了一句，你没留意看吗？
看了，那后一封呢？还是交给旗手了。
晴莫名其妙的点点头。
那你怪不得我啦，我笑着说。
旗手没有告诉你我的事情。
后来告诉了。
告诉啦，那你怎么不来救我，晴开始胡搅蛮缠的盘问我。男人要是被女人问住了，那很正常，因为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让自己的男人哑口无言，而男人通常自己以为是的认为女人对什么事情都一无所知。我今天犯了这样的错误，只好无奈的说：
你不知道啦，让我说多少回，你才能明白，今天再讲最后一遍。
晴笑的合不拢嘴，说：再说说吧，我只是还想听。
还得从我小时候说起。
有甚关系？晴明知故问。
很有关系。
小时候好像过的很漫长，快乐，但留下回忆却很少，至少凭我这个先天不足脑子——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只能回忆这么多了。有时候我也把存储有限的大脑整理一番，把里面支离破碎的回忆用一根费力搓成的绳子串起来，形成可以完成说出来的故事，要不是晴提醒我我要牢记往事，恐怕我只能过着村子里最平凡的生活，坐在躺椅上，一只脚搭在对面的垫脚石上，像氏族村落里最稀松平常的家居生活那样从早上到睡觉前看着头顶的大梁，数着从上面经过多少只耗子。
我刚降临在这个氏族时，一些人把我像面口袋似的抱在怀里，不断狠狠的捏我的脸颊，这使我想起日后旗手的话来——父母和孩子从开始建立关系起就是爱恨交加的。先是无缘无故的爱，再是刻骨铭心的恨，最后是朝夕相处的爱恨交织，一代传着一代，口传心授，由不得不恨不爱。但爷爷从来没捏过我，也很少抱我，而是坐在大厅中间里使劲拍手让我绕他爬圆圈，当我爬累了，几乎快枕着他的脚睡着的时候，爷爷才把我抱在怀里，让我躺在他胳膊上的松弛的肌肉上无所顾忌的睡去。有一天当我正爬着高兴时，爷爷突然拿来一条大粗绳拦腰捆住我，把我吊起来，使我双脚沾地，让我开始练习走路。我开始大哭大闹，很不习惯，但不一会儿就沉浸在初次站里行走的欢快中，眼角还挂着委屈的泪水，可脸上已经乐开了花。我从爬到走，再到跑，可以说是一点没耽误。爷爷似乎从我还没出生时就做好了我的幼年时期的培养计划表，一个富有冒险内容的计划表，但仅仅限于幼年。按照计划表我从小的时候就对弓箭产生了兴趣，没办法不产生，因为我们是弓箭世家，爷爷是被族人尊敬的弓者会会长。在弓者会的村子里生活时爷爷每天把我抱过来，让我在他那张老躺椅旁边爬来爬去，自己则组织新进来的弓手练习射箭。那时的爷爷年龄虽大，但精神矍铄，对待学生也是严厉苛刻，常常为了练习的事情与年轻的下属或者长老们争吵。
爷爷最常用的训斥的话是：这些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而爷爷最常听到的话是：老会长你图什么，一大把年纪了。
等我能走路了，爷爷突然放弃弓者会的职务，专心教我射箭，说教自家的孩子毕竟轻松一些。不过刚开始教我射箭时，爷爷却很少让我摸弓，更决不允许我去林子随意的射杀角鹿野兔之类的弱小动物。他常常在嘴边挂着一句话——弓箭手决不是屠夫。这大概是我印象里第一句爷爷严肃认真的教育我的话，它像支利箭百分之百的命中我的大脑里的神经组织，使我在任何时候，哪怕是开始糊里糊涂生活的耄耋之年仍然能在人命攸关的时刻想起这句话，于是心中立刻平静了。在我刚刚学习射箭的第一年，爷爷除了偶尔让我拉拉弓，纠正纠正姿势外，更的多时候是在风和日丽的春天带着我爬上村东头的银弓山岩壁前看上面的古老的壁画。我仰着脑袋指着画上一个高大威猛神采奕奕且做出一副弯弓搭箭准备射击姿势的人问：他是什么人？
银弓神仙。
我又指着神仙脚底下一个捂着脖子跪地求饶的人问：这人也是神仙吗？
一百年前我们在一起生活，但塔古背叛了我们。这上面画的是氏族最痛恨的敌人塔古族族的凶残暴戾的铁皮军。
他会来打我们吗？
不会的，我们有神弓手，有百步穿杨绝技，是一箭射中敌人的喉咙的功夫。
只有一个神弓手吗？
一个人是对付不了敌人的，大家互相支援帮助才打胜仗的。
那我要是练弓，以后就能帮神仙了吧。
爷爷笑而不答。
小时候没有痛苦，有也记不起来，这便是孩子的优势。但人越长大记性就越好，所以不曾想，长到二十岁我竟会不得不得用头撞墙的方法来减轻回忆往事的痛苦。回忆往事是人生中最大的苦事，思考如何成为一名弓手更是难上加难。但是人不能把吃饭睡觉工作之余都用来撞墙，成天梆帮之声，四邻不安，也对自己的智商没什么好处。于是我开始把自己的精力完全放在我的未婚妻晴的身上，用晴的美丽来忘记思考的痛苦。但是每每我向晴展示我的精湛的射箭技艺时，晴却在我稍不注意，或者趁我刚刚拉开弓，或是松开手指的一瞬间向我扔来一句话说：你什么时候能把那个袖标弄回来，戴在胳膊上，我们也好结婚呢。
我射出的箭打着转儿飞了出去，我生气的说：那个破玩意我最终会弄妥的。我觉得亡羊补牢，犹未晚以。总之我认为我是那种厚积薄发型的勇士！你看我的弓还未磨的瓦亮，我的肌肉还没变城块状……
好了好了，晴调皮的摇着食指说，不要在找借口啦，好好准备比赛吧。
借口是对我这样弓手的最大伤害，但是女人就是女人，勇士不能对女人生气的，就像不能对袖标亵渎一样。我怀疑女人和袖标是同一个东西变来的，充满的定论、迷惑。于是我不能完全被未婚妻信任，也就不能完全摆脱思考病的折磨，踏上阳光大道是我目前唯一的出路，也就是眼下这次袖标比赛。袖标是我们氏族的象征，只有获得袖标的人才能称之谓真正能代表氏族精神的接班人，且成为能为氏族出征打仗的勇士。他们这些胳膊上套着红底黑纹路皮制的且上面镶嵌几个暗金的宝石扣的袖标的氏族勇士在战场上是能够吓住塔古人的，让看到袖标的敌人魂飞丧胆，使敌人认定这次挑衅纯粹是找死。的确是的，一百年前在袖标规则的严格选拔下，一群骁勇善战的族人们脱颖而出，是我们整个族人的骄傲。他们以卓越的才能过人的胆量阻击敌人塔古族一次次的侵犯，保护使族人生命财产的安全和种族的延续，当然也使氏族里那些未嫁人的姑娘们眼光一天天的高的起来，尤其是那些相貌还算说的过去的适龄女孩子，比如晴总是唠叨着我戴上袖标后如何如何好，对我们这些在沙场上玩命的战士提出种种苛刻的要求。我觉得是勇士们的鲜血提高了她们的审美。还好晴对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赶紧戴上袖标，趁早结婚成家，这样对双方的家里人来说就是生米做成熟饭，不可挽回事实了，他们便不能对我的黝黑的皮肤粗犷的面目有一点微词。除此之外晴对我别我所求，只要求我好好对待她，一辈子不许离开她，这样女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第一章 第二节
葛班老先生说：一百年来袖标比赛的规则是完美无缺的，比赛涉及到参加者内在与外在才能的各个方面的考察，从基本功，到身体能力，到个人修养，知识的广博程度，是个综合的大考验，所以说每个参加者都是抱着认真严肃的态度对待的，没有人敢破坏规矩，更不敢对自己的失败抱怨什么。一百前比赛轰轰烈烈的开始，一百年后我满怀希望的出生，二十年后我又满怀信心的来倒了袖标的参赛场上，准备夺得袖标，光宗耀组。不过在比赛前爷爷却说好好练习射箭才是正事，比赛怎么能和练习射箭相提并论呢？难怪氏族流传着爷爷的风言风语，说什么老会长犯错误，而且执迷不悟，于是我偷看了葛班老先生桌旁厚重的羊皮卷，看到上面比赛的内容，以及必需要掌握的学问时，不禁陷入了思考十字路口，仿佛让刺客从背后蒙头一棒，打的我眼冒金星，逻辑混乱。
记得那次参赛之前，我的未婚妻晴是这样说的：以你平时的表现一定是没问题的！
是啊，我有百步穿杨的功夫，这都多亏我的爷爷从小对我教育。我信心十足回答。
说完我想起爷爷。爷爷在世时每天大早吧我叫醒，带我去村子后的树林打猎。他教我怎样躲藏于密集的树林之后，在猎物毫无准备下，拉弓搭箭，一击毙命。爷爷说我打小身材矮小，力量不足，得进早学点专长，防身健体，不要求我骁勇但求自立罢了。于是在别的孩子还在梦乡之时我已经在树林里奔跑了，在别的孩子们正苦苦钻研比赛的学问时我还在努力的拉弓，当别的孩子计算敌人进攻人数时我的箭穿梭于密林深出，追赶一闪而过的角鹿。深夜当别的孩子们揉揉酸涩的眼睛时我才抗着爷爷的云杉木柄粘有牛角而制的角弓回到草屋内。母亲每每见我回来总对爷爷，说：别的孩子们整天都在抄抄写写的，做些大事情。您总不能让孩子打一辈子猎啊，打猎都是先祖们的技艺了。
父亲到不说什么，但一有空闲时间，比如爷爷突然被弓者会的人叫去了，那么今天我只能待在家里去不了林子里练弓，此时父亲却不失时机的冲进我的草屋，说：过两年你也得参加袖标比赛，关于比赛的事情你也必须考虑一下吧，比如比赛时用到的学问，例如推演，算法，还有什么来的，哎，老啦，都记不起来了。
等爷爷回来，我对他说：要参加袖标比赛是不是还得学习很多东西。
爷爷的眼神突然变的迷茫起来，嘴角微微张开，好象想吐露什么，但是欲言又止，只是在沉默过后说到：你在练一段时间后自然让你去学习比赛的学问，现在正是你射箭技艺飞速成长的关键时候。爷爷是长辈我自然不能追问爷爷的苦衷，不过我很想知道其中的内情。不幸的是，等我陷入对袖标无限渴慕但又痛苦挣扎不得其所且不能解脱时爷爷却去世了，走的那么匆匆，好象他那只大弓上的一支充满沧桑的带着桀骜执着的猎鹰羽尾的箭，终于追到了那只跳跃的角鹿。我只好一个人对这个匪夷所思的比赛继续痛苦思索着。
我出神着想着爷爷的事情，忘记了回答晴的话。
想什么呢？
哦，羊皮卷上的东西我看不懂，比赛的时候会吃亏的。
去找巫师存的那些巫师们给你指导一下吧，不过也不能过于紧张，没事的时候就想未来吧，等你带上袖标，你的前途是无量。
我只不过想做一名弓手罢了。
戴上袖标就算是弓手了，晴地下头略显担忧的说，你得想想你的父母啊，你家族的地位，和你爷爷的荣耀。还有我……
我最怕女人说这个，这比长老的寒光熠熠的砍刀砍一刀还要厉害。伤疤是砍刀的留下的，而女人的话仿佛事心理里留下的永远对砍刀的畏惧和时时感到伤疤上的隐隐疼痛。从那时我开始思考了，疼痛病也就伴随而来。
晴说：等你参加比赛那天我会戴上家里为你祈祷的。
祈祷大概是女人唯一擅长的事情。女人相信心成则灵，在她们敏感的神经组织带动下，她们可以敏锐的捕捉到世间万物的偶然巧合的关系，把这些关系无限度的放大，最后形成自己对祈祷必能实现这个坚定信念的连续不断的逼迫式的理由。不过晴走后却落下了自己的手腕上坠子，大概是她忘记了吧，不过我从未见过她是如此的慌张，要知道手链是她的家族部落的标记，没人敢随意丢弃的。我攥着晴的坠子回忆起她离开时的仓促中感到一丝担忧。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袖标比赛，之前也是作过准备的，诸如比赛中涉及的推演和算法的学问我都是了解一二的。但也只是知道，要让我说个一二三来还真是强人所难了。比赛前我去一个氏族中很有名气老巫师叫葛班老先生那里学习了一阵子。大多数的年轻人都去过葛班的院子里学习过。大家围坐在一个小土台上，老巫师盘坐在上面微闭双眼，不紧不慢的讲着世代相传的推演和算法学问。但我生来就对这些学问很不相容，根本听不懂，不会儿用膝盖顶着脑袋呈昏昏欲睡之态。周围的人到听的很起劲，尤其是紧贴着土台坐的那些人们各个聚精会神，目不转睛，手里还不停的在地上画着什么，或者用一个陶罐子顶在头上，生怕接不到老巫师嘴里吐沫星子，让身边人捡了便宜。弓者村里的巡逻队长的儿子也在我们其中，我们都叫他巡逻者，不是因他的父亲的职位，而是每每巫师叫我们在地上抄写算法，他都能早早的写完，然后不停在周围转着圈子，逐一看着每个人写东西，然后或略有所思，或摇头，或咯咯笑起来，若有人求他代写，他便说，我也不怎么明白这些东西啊。然后远远的躲开。所以每次他在我们周围转悠时，总有人悄声说：巡逻者又开始巡逻了。
第一章 第三节
巡逻者聪明伶俐，所有的比赛学问他都记的滚瓜烂熟，且理解的相当的透彻。他能严格按照羊皮卷上每一个要求说话办事，如果有人无视羊皮卷存在要异想天开，或者主观臆断的说了什么，或者不假思索的干些蠢事还沾沾自喜不以为然的话，他会在葛班巫师忍无可忍之时拿来羊皮卷当面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和极端鄙视的神情批评无知人的种种可笑愚蠢的错误，而且让对方为自己对羊皮卷的大不敬后悔一辈子。他常常说：能戴上袖标就成啦，何必寻根问底，挑羊皮卷上的错误呢？羊皮卷怎么会有错误，即使有那也是抄写错误。像你们这种缺乏智商的人是很难理解我的话的。我也有时说几句话正中巡逻者的下怀。
怎么提高弓箭伤害？像这样的和比赛毫无关系的事情请你不要多费口舌了，说说你对羊皮上的学问的理解吧。
我摇摇头。
那你闭嘴吧。
所以每每葛班巫师十分器重巡逻者，经常和巡逻者一起愉快的聊天，憧憬着巡逻者比赛后进入弓者会里似锦的前程。葛班老巫师每每将学问讲的高兴时无意中一睁眼，要是正好看见巡逻者便不禁失态的笑起来。一天下来做学问的时间到不多，光听巫师呵呵的傻笑了。可见巫师喜欢智商高的人，不过有可怕的传言说智商和袖标有直接的关系，这可苦了我啦！所以葛班巫师对我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这一点我是从他对巡逻者的态度上看出来的。比如他在讲如何用推演学问推出敌人兵力时总是漫不经心，只言片语，草草说过去。然后他对底下人说：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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