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中宫-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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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飘到龙井平坦的小腹上，想象着那里面会有一个如烨儿一样的孩子。我的身子晃了晃，太多的震撼和吃惊，让我有些撑不住，青绫忙伸手过来将我抱住，唯恐我就这样倒下去。
慕如风正低着头穿靴子，闻听此言也有些动容的，他停了手坐回椅子上，很认真的想了片刻，向龙井道，”你乖乖出宫去，如果真的生下朕的孩子，朕……朕会替你安排，虽不能让他（她）回归宗室。却不会少了你们的荣华富贵。”布亩役技。
龙井泪流满面，”皇上，您就这样打发了我吗？我一个没有出嫁的女孩儿，无端的生下一个孩子，您叫我怎么见人？您叫孩子怎么见人？”
她跪在地上，膝行到慕如风的面前哀求，”皇上，那可是您的骨血啊，皇上，您忍心让他在外面受人白眼，一世被人小看？皇上。我的身份就那么见不得人吗？您连个宫女都能封，您为什么就是不能留下我呢？”
慕如风再无耐性，他腾的站起身子，扬声道。”阿昆。”
门咯吱一响，阿昆躬着身子进来，”皇上。”
慕如风指着龙井，”送她回房。””是。”
龙井却慌了，她死死的抱住慕如风的腿，”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有了你的孩子了，我有了你的孩子啊。””孩子？”慕如风的脸上满是阴冷的笑，”你可知道，这后宫里多少女人有过朕的孩子，可是他们都没有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多你肚子里的那个不多，少你肚子里的那个不少。”
龙井显然想不到慕如风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惊得连哭也忘了，哆嗦着看向慕如风，”你……你说什么，那可是你的孩子啊，你，你……？”
慕如风闭上眼，他背着手，仰首向天，”当年，夏婉华那个贱人依仗着她父亲的权势，宫中妃嫔但凡有了朕的孩子，都被她下手除掉，到得陈氏姐妹进了宫，心肠之狠毒犹过之而无不及，朕要让夏陈两家互相牵制，所以她们做什么，朕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怜朕的那些个孩子啊！”
说到这儿，他深吸一口气，显然极痛苦，然而紧跟着，他就快意的笑了起来，”到得她们自己有孕时，哈哈哈，朕如何能让她们生下皇子来，夏婉华的身孕是朕命阿昆将堕胎药放在点心里，亲眼看着她吃下去；而陈绮嫣的身孕，则是朕亲手将那掺了红花的燕窝粥，一口一口喂进她的嘴里。可笑那陈绮嫣落了胎后，夏婉华做贼心虚，以为是她暗中的布置得了手，忙不迭的杀人灭口，更让朕另一个无辜的妃子当了替罪羊，平白的送了命，”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分明觉得这是一件极有趣的事般的，向龙井俯身笑道，”你说，朕已经放弃了那么多的孩子，多放弃一个，又如何？”
我的身子激烈的哆嗦着，我再没有想到，慕如风这么多年膝下无子，居然会是这样惨烈的一个内幕，而贞妃的身孕不是皇后，不是韦清荷，她竟然是慕如风亲手做掉的，天哪，天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太可怕了，慕如风，他太可怕了！
我觉得惊，龙井更是吓得呆住，她许久才喃喃的一句，”可是，可是就算如此，我的孩子也碍不到你，不是吗？””一门之中出二妃，二妃再连生下皇子这样的事，朕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说这话时，慕如风的眼神冰冷。
听了他这句话，我一时不知是哭还是笑，果然如此，果然是我之前猜想的那样？
慕如风，我竟已如此了解你了！”你，你不是人，”龙井怒吼。”放肆，”只见阿昆眼一瞪，”你敢对皇上如此无礼。”
龙井也不理会阿昆，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向慕如风道，”难道不是吗？那些都是自己的孩子，你能救他们的，你却没有救，而那夏……夏什么的，和那个陈什么嫣，她们就算不好，孩子也没有罪不是吗？孩子都是你的亲骨肉不是吗？你居然，你居然……”
说到这儿，她似想到了什么，不停的摇头，含泪的大眼里全是惊恐，”天知道你什么时候也会这样对我姐姐？不行，不行，你不能害我姐姐，我不能让你害我姐姐，我得告诉姐姐去，我得告诉我姐姐去，”说到这里，她顾不得身上单薄，转身就要向外跑。
我心里一跳，暗叫一声不好，就见慕如风伸手一抓，将龙井拽住了狠命一甩，龙井”啊”的叫着，一头跌在床边上，慕如风蹲到她的身前，语气阴沉，”你告诉过你姐姐，朕已幸过你了？”
他这句话里，分明已尽是杀气，龙井惊恐的看着他，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摇着头，”没……没有，我姐姐她……她不知道……”
慕如风的唇角就有了笑意，伸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脸，点头道，”很好，这样很好，”说话间，他的手已经落到了龙井的脖子上，突然五指一收，就将龙井小小的脖颈攥住，他手上用着力，却依旧在笑，”朕的大业还少不了你姐姐，所以，朕不会让你去破坏这一切。她若知道了，你们一起死；她不知道，你就一个人上路吧。””啊，”我顿时魂飞魄散，脱口就要喊出来，却不想被青绫一把捂在我的嘴上，我拼命的挣扎着，下狠命的踢打撕咬着，青绫的力气却奇大，她一手死命的捂住我的嘴，一边拼命的将我的身子死死的抵在墙上，我泪如泉涌，只急得快疯了，可是青绫的手仿佛铁钳子，我那么用力的挣，那么拼命的挣，龙井，龙井，我可怜的妹妹，我可怜的妹妹啊，姐姐在这里，姐姐在这里……
我一口咬在青绫的手上，死命死命的咬，将全身力气都放上去咬，我的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口里腥咸一片，可是青绫的身子只是颤了一颤，却依旧如铁般的死命将我箍住，她在我耳边不停的低哑声音道，”娘娘，您想想夫人，您想想小皇子，娘娘……”
屋子里，龙井大张着嘴，我分明听见她连叫了两声，”姐姐，”她两脚死命的踢着，然而除了将地上的毯子踢成一团，无济于事，一切都无济于事，她如何能挣得脱练过武功的慕如风的手，她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乱舞乱抓的手颓然的垂到了一边，再也出不了声。
阿昆动也不动的躬身垂首站在一边，仿佛慕如风只是在折一枝牡丹花似的正常，待慕如风放了手站起身时，他才走到龙井跟前瞧了一眼，向慕如风道，”皇上，敏夫人那边怎么说？”
慕如风随手取过边上铜盆里的湿棉巾擦了擦手，他看一眼地上的龙井，淡淡道，”给她把衣服穿好了，扔到门外的井里去，明天敏夫人问起，就说她是失足落井溺死了。””是，皇上，”阿昆语气平板，丝毫不觉得有半分惊异。
阿昆将龙井的尸首托起，取过衣服胡乱给她套上了，就抱起来向门外走去，我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心爱的被我从小疼到大的龙井被他抱出了门，过得一会儿，就听见”咚，哗啦”的一声大响，是重物落进水中的声音，雪夜的井内温暖如春，仿佛将彻骨的寒冷完整的隔离开了，龙井，你可会觉得冷？
像是终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我不再挣扎，身子顺着墙软软的滑了下去，脸上雪水和泪水混作了一堆，时凉时热的糊了一脸，青绫依然不敢放手，此时此刻，她居然还能记得提醒我，”娘娘，咱们快走，回头皇上若去琼花殿的话，他见不到您，定要起疑的。”
起疑，那就让他起好了，慕如风，他竟然如此狠毒，他真是个魔鬼……
见我不动，青绫显然急了，她死命的要抱我起来，然而又不敢放下捂在我嘴上的手，又怕我乱踢乱动惊动了屋子里的人，这样几番顾忌，哪里能抱得动我，而我心灰如死，好像一切都不在乎，生与死，我全都不顾了。
屋子里却又有了动静，依旧是阿昆的声音，”皇上，您要不要去琼花殿瞧瞧敏夫人？”
这只一句话，青绫就惊得身子一颤，她急得声音都变了，在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得见的声音吼，”娘娘，龙井小姐已经死了，您还要再搭上您自己、搭上夫人么？快走，快走啊。”
我却茫然的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雪的微光中，她的脸已经急得变了形，她狠命一掐我的胳膊，想借着痛意让我清醒，”娘娘……”

第182章　痛断肠　三

我却茫然的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雪的微光中，她的脸已经急得变了形。t她狠命一掐我的胳膊，想借着痛意让我清醒，”娘娘……”
却听慕如风道，”罢了，她此时定已睡下。朕就不去吵她了，”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又道，”再说，往日朕也从没在这个时辰来紫薇宫过的，她是个聪明的人。还是不要让她起疑的好。”
阿昆就道，”皇上思虑的是，奴才会吩咐角门子上的人，不许将皇上这次来紫薇宫的事泄露出去。””嗯，你自己瞧着办吧，”门扉啪嗒一响，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那样残虐的杀完一个人后，就那么轻松自在的离开了。布亩吗扛。
等到脚步声远了，青绫也终于松了手，虚脱的跌坐在我身边，她的身子激烈的颤抖着，”天哪。天哪……”
雪更大了，竹枝被压得弯了下来，一大团雪块扑的落下来，直溅在我的身上，脖颈间的刺冷顿时惊醒了我，我陡的跳起，”龙井，龙井在井里，”我急着要冲出去救龙井，说不定，她还没有死。说不定，她还有一口气？
青绫忙将我抱住，想是她真急了，她在我耳边低声喝道。”娘娘，您别糊涂了，别说龙井小姐已经救不得了，就算还能救回来又如何，她被丢进井里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若您现在寻过去了，明摆着就是您什么都知道了，您没有听见皇上说么，若是您知道了，您同她一起死的呀，娘娘……”
我哪里能听她这些，拼命的摇着头，”不行，不行，你放开我，你放开……”
我已失去了理智，声音也越来越大，青绫的脸就狰狞起来，她咬着牙看着我，突然，她伸手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狠命的向墙上一撞，我只来得及”哼”一声，就眼前一黑，软软的倒了下去。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父亲捧着一包桂花糖，向我和龙井温和的笑，他将糖包打开，很公平的分给我和龙井，龙井却总要赖皮的从我手里抢去一点，待我吃完后，她再将手里的糖拈起一块来，笑嘻嘻的塞进我的嘴里，她大约是糖吃得太多了，两颗门牙早都落了，可纵是如此，她缺牙的小嘴笑起来，却是那样的好看，龙井，龙井，妹妹，我的妹妹……
有冰冷刺骨的东西覆在我的额头上，冷得我止不住的战栗，是谁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叫着我，一声一声，实在讨厌，我很想赶走这个声音，我想告诉她，你别叫了，你别吓着我妹妹……
等到终于睁开眼时，我看到熟悉的绣着合欢花的烟雨青床幔，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我就身子一挺，猛的挣了起来，”龙井……”
边上有只手一把捂住我的嘴，死命的将我按进了被子里，青绫在我耳边叫道，”娘娘别叫，外面有守夜的人呢。”
我的头一阵一阵的疼，努力的转过来，就见青绫发鬓蓬松，衣衫凌乱的，脸上狼籍一片，她见我看着她，到底有些掌不住，眼里刷的流下泪来，”娘娘恕罪，您那时已经没了理智，奴婢若不将您撞晕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眼里的泪无声的流，张口时，喉咙已经哑了，”龙井，龙井……”
她也捂了嘴哭，”娘娘，龙井小姐已经去了，您心里可得放明白了，再怎么伤心，也不能平白的送了自己的性命。”
她的手上，有一道血肉模糊，触目狰狞的牙印，我嘴里的咸腥味又起，突然，我一把抓住她，拳头死命的向她身上砸去，”你为什么要拦住我，为什么，他掐的可是我妹妹啊，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活活掐死了，”我悲痛欲绝，固执的认为若不是她抱住我，龙井就一定不会死。
青绫又慌了起来，她熟练的捂住我的嘴，死命的将我抱在怀里，”娘娘，奴婢若不拦住您，只怕今夜这紫薇宫里就要血流成河了，娘娘恨奴婢，奴婢不怨，可是娘娘您不能再这样，这外面都是守夜的人，奴婢将娘娘撞晕后，紧赶着就将娘娘背了回来，到琼花殿时，唯恐落了人的眼，只得将娘娘先藏到假山缝隙里，又回来唤了红绫将她们暂时支开了，这才悄不声儿的将娘娘弄了进来，娘娘，您再叫嚷出去，奴婢死不足惜，您真的就不顾惜您自个儿的命，您真的就不怜惜夫人年级一大把，却还要命断皇宫么？”
这番话，青绫今晚已不是第一次说了，想到母亲，我心里又是一阵刺痛，我居然就那么看着妹妹被人活活掐死，明儿母亲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悲痛呢，而我，又还有什么脸去见她？
青绫见我不动了，她又道，”娘娘，您听奴婢一句话，忍了吧，就算不为您自己，只看小皇子，只看老夫人，您，您就忍了吧。”
我无力的靠进她的怀里，”青绫，你叫我怎么忍，她，她临死前都还在叫我，她若不是想着要来警告我，她怎么可能会死，皇上又怎么可能会杀她，她还是个孩子呢，她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啊，她还有可能怀了身孕啊，我居然让她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青绫，我居然让她跪在雪地里……”
想到这一点，我就无法原谅我自己。”娘娘，您那不是不知道吗，若龙井小姐地下有知，她一定不会怪您的，”青绫一连声的安慰着我。
我摇头，”不是，不是，她说的对，我就是吃醋，我就是嫉妒，是我容不得她，是我害了她呀，”说到这一句时，我心里立时便有千万根针刺了进来，”你说我发的什么疯，她在宫外好好儿的，我做什么非得将她接到宫里来住着，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青绫将抱着我的双臂紧了一紧，将她满是泪的脸贴在我的脸上，只叫道，”娘娘，娘娘……”
我满心满肺都是歉疚，”青绫，你听见没有，他问我妹妹，有没有将他们的事告诉我时，我妹妹说没有，她说没有啊，她是为了保护我呢，而我做了什么，我就是眼看她被人掐死，却什么都没有做，我真不是人，我不是人……””娘娘，是奴婢不让您去救的，这不怪您，不怪您啊，”青绫擦着我脸上的泪，自己眼里的泪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擦也擦不完。”青绫，青绫，”我呜呜的仿佛是被夺去了崽子的兽，”我不能原谅自己，我不能。”
青绫一时摇头，一时又点头的，自己也终于要崩溃了的样子，只是她依旧比我冷静，”娘娘，您可以怪责自己，但是一定不能莽撞，皇上的心那么狠，您在他面前无论如何得稳住了，若让他知道方才那一幕已被您瞧见了，先不说您的命保不住，夫人和这紫薇宫的宫人，只怕也都活不了啦。”
不知道是天太冷，还是我心里太凉的缘故，纵然屋子里开了地炕，我被裹在被子里的身子依旧瑟瑟发抖，肆虐的泪水浮在面颊上，几乎要凝结成冰。
将脸贴在她的胸前，我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合了眼，我不再说话，然而我心里的恨，却在一刹那如野草般疯长，慕如风，你好狠的心，我妹妹不过是不谙世事，就算你真的厌她，大不了将她捆了用轿子抬出宫便是，她哪里就能碍到你的大业，哪里就能妨碍到你的皇权，慕如风，慕如风……
想到慕如风说的，皇后和贞妃的孩子都是他亲手去掉的，他说，他已经放弃了那么多的孩子，他也不在乎龙井肚子里可能有的那个，那为什么会如此紧张我的烨儿，哦，是了，一来皇嗣有根，对于江山朝政的稳固，可是很有益处的，二来，我没有根基，没有势利心，我对他没有威胁，相反，有了烨儿后，我就是皇长子的生母，只有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的母仪天下，成为他抵挡夏国丈和陈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