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一线青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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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的赞赏给架了上去。群众导演塑造了这么个完美的戚城北，逼着自己去演绎这么个角色。站在那高处不胜寒的高度上，去承受寒风和暴雨的摧残。同时还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摔下去。否则没人会帮着收拾支离破碎的残躯。

　　当然，北北不是上帝，再完美也有爆发的时候。他记得第一次爆发是在十三岁那年。

　　行色匆匆的灭绝抱着一大打试卷冲了进来。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被揉了皱起的试卷。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大大而潦草的字：评讲作文。

　　灭绝把皱纹一堆，抽搐着肌肉说，“今天是期中考试成绩的公布，但是有一件事情让我很惊讶。有人考试作弊，有人成绩飞跃，有人一落千丈，有人原地踏步，还有人…。。”

　　灭绝指着北北身边呼呼大睡的微微，大声说，“还有人年级垫底！张微染，麻烦你站起来呼吸一会新鲜空气！”

　　微微伸着懒腰，揉揉身子缓慢举起手来说，“老师，有问题。”

　　“张微染你站起来再说！”

　　微微刷地站起身，说，“难道坐着呼吸的空气就不新鲜了吗？”

　　挑衅，*裸的挑衅！

　　“张微染！”灭绝青经暴跳。

　　北北下意识拽了拽微微的衣角，示意她安静。

　　“戚成北！你也给我站起来！”显然灭绝发现了北北不可理喻的举动。

　　微微诧异地看着灭绝，愤怒地抖动身子。准备开口。北北再次拽着她的衣服，遥遥头。然后迅速站了起来。

　　灭绝舒缓了情绪，放低音量，说，“张微染等下你到办公室来。现在我读读这篇例文。”

　　微微咧咧舌头，在纸上写下，北，够义气。

　　北北把头低得更加下了。

　　灭绝将揉皱的试卷摊开，一个字一个字地读道：“未来是一道光亮的风景，我企图卧在光亮中涂满生鲜色彩，突然想起诗人海子那卧轨的情形。他是在那一瞬间要感受那春暖花开的未来吗？那未来，在轨道上一卧千年后终将变成永恒光亮的大海吗……”

　　灭绝摆了摆手，读不下去。

　　“戚成北！你所谓的光明未来就是卧轨吗？那你现在就为了你那美好的未来去卧轨吧！”

　　北北赫然流下了眼泪。就像被一记耳光抽在了脸上。周围的眼光变得犀利，感觉好象放大了许多倍的灯笼。

　　身边的微微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拽着衣服的那只手掌抓的更加紧了。

　　灭绝舒缓情绪。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说，“戚成北，这次期中考试你居然跌到全班第五，年级排名居然没有进前二十名，你知道你的作文得了多少分吗？四十分的作文你拿了八分啊，你看看你作文的评语啊，思想消极，你……你给我好好反省！”

　　“老师有问题！”微微突然道，“您是脑袋有病呢，还是脑袋有病呢？人家戚城北卧轨挨着你什么事了？我个人觉得，他在轨道上睡觉和您在家里等死，形式上是一样的。”

　　大概是灭绝和座下的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教室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而站在她身边的北北已经把手缩了回去，死死地握成拳头。

　　待到灭绝反应过来的时候，瞳孔已经泛起青光，面部开始抽搐扭曲。啪的一声讲桌仿佛要震裂成两半。“张微染！你……”

　　“劈啪。”突然的一声微妙的桌椅碰撞。一个背影从灭绝尚为还原的瞳孔掠过，很快消失在长廊的尽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再次让教室静得可怕。而所有眼光都从窗外挪移到微微身边空荡的位置上。

　　下一刻所有人都埋底了头，灭绝和微微的争吵犹如山洪爆发般传开了去……

04。我活得只剩下乖
北北骑着自行车从学校里冲出来，下斜坡的时候完全不刹车。周围的人对这不知死活的举动瞠目结舌。不要命的北北就这样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刹车声，喇叭声，谩骂声，冲进他的耳朵就像是混杂的音乐。当然……还有他听不见的许七七的尖叫声……

　　许七七大大咧咧的走在人行道上，看着表，心想考试成绩发布下来，这个时间段灭绝也该批斗完了吧。现在去上课刚好可以避过灭绝的课。刚想的乐呼，抬起头就看见北北掠过的身影……

　　徐七七复制了周围人的表情，傻愣愣的看着北北在大街上穿行，条件反射的尖叫一声。没过一会冷静了下来，摸着脑袋对空气说：“你个死小北，你骑着自行车在这里横，你以为你开的是F1啊……”

　　“可是这个时候不是上课的时间吗？戚城北在干吗呢？”

　　“在上课的时间，乖小孩戚城北，在学校外面玩命？这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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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行车飞快地冲过繁华地段。北北双脚一上一下地抽动，望着前方长长的火车急速追赶。最后连身子都站起来，还是不能赶上那一节节从自己身旁掠过的车厢。火车远去。留下一条长长的轨道。北北跳下自行车，躺在疯长的草浪中大口呼吸。

　　第一次卸下正义的标签，摘下王子的面具，进行了一场叛变。就像是蓄谋已久的宣泄。让北北觉得特别的舒心。烦恼、疲惫、压力……都在那一刻变成身上渗出的汗水，北热腾腾的阳光蒸发掉。

　　他当时就这么想，同学的目光，灭绝的失望，还有爹妈的责骂……最后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都不重要了。大不了天塌下来呗。反正，平时天不塌下来自个不也是这么顶着座大山活过来的……天就算塌下来了，不就是多了些重量吗……

　　北北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将手中的牛奶丢掉。他想起十三岁那年的事情，他觉得那是多么的触目惊心，幼稚可笑。

　　他总是在想，别人在这个年纪可以犯许多错，这些错包括放纵幼稚恨。而自个到现在为止也只有那么一次。总该会被所有人原谅，然后遗忘吧。从那以后我还是那个别人眼中闪闪发光的戚城北，诚实安静乖。

　　前方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突然闪现出大片聚集的人群。还有那条蜿蜒的轨道旁翻转了的几节车厢。北北经过人群，隐约听到他们议论的声音。大概起了交通事故。这些事情他并不关心。只是胸口突然堵塞起来，呼吸粗重。看着那些凝固在石砾上的黏液，泛起一阵恶心。吵杂的声音让他烦闷。捂住胸口大步往前。突然被拌到一轱辘摔到了草丛中，感觉手抵住的不是扎人的石砾，却是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北北拍拍身上的尘土。注视着蔓延在天边的轨道。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将那本笔记本紧紧地握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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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像炸了青春痘一样炸了记忆
北北又忘了那支电动牙刷放在哪里了。好不容易从洗衣机里的天蓝色校服里找出来。然后走进了厕所。他看着镜子里的那张*白皙的脸。满意的笑了。

　　是不是每个青春期爆发的小孩都要经历这样一场烦闷小战争：他们每天面对的敌人就是成片占领了高地的青春痘小战士，从各个途径寻找着杀敌小贴士，祛痘膏、敌痘、可伶可俐……而这些小贴士就像一枚枚导弹，除了能砸毁铺天盖地的痘儿们，还要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弹坑。

　　北北每次看见那些长着一张月球表面的脸，都这样好奇的想。坑坑洼洼的烦恼，是怎么样的一种懊恼呢？可是除了荷尔蒙爆棚，青春痘疯长……会不会有人和自己一样，存在着另外一种烦恼呢？

　　最近北北特别的健忘，好像脑子里塞满了棉花。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总是在不经意间变成一潭死水，被稀释的一干二净的。他很想知道，忘了记忆是不是这个阶段都该有的烦恼？可是记忆这个东西不像青春痘，可以光明正大的通过别人的脸展示出来，它只是滋生在黑暗里的一种生命，不附着于任何事物表面，你无法从别人的脸上发现它，甚至找不到武器击垮它。

　　你可以逮着别人问：“你最近用了什么牌子的祛痘膏。”但是你不可以问：“你最近用了什么牌子的健忘药？”

　　而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作出攻击、蚕食你的脑细胞……

　　所以北北特别的烦恼。青春痘可以去，但是记忆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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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北看了看时钟。赶忙咬了口奶酪面包，骑着自行车冲了出去。顺着铁轨旁的甬道飞快地往前骑。他开始担心这个夏天迟到的次数由着这次让灭绝无法忍受。仿佛那上课的响零就是一种残酷的审判。灭绝抽搐的表情放大许多倍。张牙舞爪的向自己延伸过来。他摇摇头，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把自行车的手柄握得更紧了。

　　“啊！”

　　北北大叫一声。突然急刹车。跳下自行车迅速往回跑去。口里蠕蠕地抖动着，我忘了骑自行车了。跑了几步又突然站定了。突然感觉夏天里这片只卧了一条铁轨的荒野中，仿佛有比冬天还要刺骨的风扑在面颊上，头发被吹乱了，和四周的野草一般狂魔乱舞。北北转过身子看着那架倒卧着的自行车，轮胎还在悠悠地打转。就像彼此对持着。自行车嘲笑着说：“你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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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成北！你给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着上课！”灭绝凶狠的气势又张扬起来。靠在教室门口半个小时的北北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疲惫的坐下来。

　　“戚成北！我有让你坐下吗？”

　　北北刷地站起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戚成北，你是不是不满意啊？”

　　“我没有。”

　　“你看你，这个学期已经迟到了多少次了，我知道你家离的比较远，可是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还有，你最近也老是忘记交作业，你说忘带了，要你马上回去拿你也做好了。你最近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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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呀，我也想知道。北北想。

　　“哎，你放学给我到办公室来。现在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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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有听见我叫你坐下吗？”

　　“哦。”

　　灭绝看着北北神不守舍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北北时不时望一眼窗外微微飘动的柳絮。想到早上的骑着自行车又忘了自行车的情形，眼睛里荡漾了一轮又一轮的涟漪，散开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06。像炸了青春痘一样炸了记忆（2）
放学以后，北北晃晃悠悠的回到家中。许妈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笑着说：“小北回来啦？”

　　“嗯。”随口应了声。

　　“今天去上课呢？”

　　“去了……”北北脱下背包。觉得有点累。许妈的幽默在于，每次问的问题都是这么的犀利。比如自己提着垃圾的时候许妈会问：“倒垃圾呢？”背着书包的时候会问：“去学校呢？”

　　莫非在她的定义里，提着垃圾不是去倒垃圾难道去踢足球么，背着书包不是去学校而是去炸学校么？

　　“吃饭了，你爸妈出国开会了，这几天都不回来了，你自己洗洗手吃吧。”

　　“哦。”北北拾起碗筷，扒了几口。吃得无聊，就起身回到房间里做作业。写了一半，突然又站起身来，看着门缝里许妈忙活的身影，随口问了句：“许阿姨，是不是开饭了？”

　　“你说什么？”许妈没有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我说是不是……”北北突然停止了说话。看着满桌的饭菜，还有一个吃剩了一半的饭碗。筷子交叉着躺在饭碗旁边。

　　“我说……我饱了……”

　　许妈从厨房里出来，解下围裙。盯着北北的饭碗说：“就吃这点？”

　　“就吃这点。”

　　“那可不行。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要不我下面条？”

　　“不用了，在学校里吃过了。”

　　许妈露出慈祥的微笑，仿佛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饿了就和我说，我给你把饭菜热了。”

　　“好。”北北转身关了房门。身子顺着墙垣滑了下去。汗水涔涔流出。呼吸略微粗重。这些天的恍惚让他茫然起来，仿佛内心被蛰了一下。。拍拍脑袋说，“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你是不是丢失了什么啊……”

　　北北拿出手机，给许七七拨通了电话。对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许七七，我问你个事。”

　　“干嘛呢？”

　　“你最近……会不会间歇性的忘记一些事？”

　　“不会啊，我一般都是直接性的忘记许多事。”

　　“我的意思是说，你会不会有时候忘了自己的牙刷放在哪了？”

　　“我会忘了书包放在哪了。”

　　“你就不能认真点吗？”

　　“我觉得我挺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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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了也是白问。北北挂了电话。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把牙刷。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记忆被炸得比别人脸上的青春痘还要多。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07。家就叫一破裂
微微从半夏酒吧里出来。看着落北街道黑压压的人群，就像万恶的旧社会，旧战场，两军对垒，千军万马。整个街道被厮杀的血流成河。她难受不是因为人多人杂，而是各种各样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特别的难闻。就像一面墙，堵着鼻腔根本没法呼吸。加上密度小的程度让她根本没法走出去。令她想起这么一句话：“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都走不了了。”

　　此时此刻别人走不走得了，欢快不欢快微微不知道，反正她走不了，不欢快。于是内心的小恶魔跑了出来，从她喉管里放出这么一声尖叫。

　　“啊。”

　　声音尖锐，而且尾音极长。原本就拥挤的人群突然受到莫大的惊吓，都纷纷带着奇怪的目光把身子挪移开。而再后面的人群都被前方突然倒退的一股推力挤压过来，一层推着一层，向后倒去，整个一巨型多米诺骨牌。随后一片叫骂声蜂拥而来。

　　多壮观啊。视觉效果一百分。微微不知皮脸的沿着康庄大道，舒坦的离开了落北街道。

　　回到家中，打开电脑，暖暖的头像还是没有闪动的迹象。她有些焦急。心想着暖暖是不是要来上一次凶猛决绝的逃离。决然要把落城和落城里的所有人给忘了吗？连我也要忘了吗？

　　点开陌生的浏览器网址，标题这么写着：解剖脑髓里游离的杂质。

　　大致内容讲述着一个患有失忆症的孩童脑髓的意志变化，经受过刺激的大脑会导致脑细胞生殖过程的延缓。最终堵塞脑神经对信息的传递。最后这个膨胀完善的脑髓会如同一个成熟的驱壳萎缩成弱小的雏儿。情节轻微的，记忆系统中装载的事物会在一个缓慢的过程中流失。严重的，可以让所有的事物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微微挪移着鼠标，看着标题下那两张孩童患上失忆症前后的照片。前者眼神清亮，专注，甚至有了一些深沉的灼灼。后者却表现得天真，睁着圆圆的瞳孔中载满了稚嫩。

　　她颤了颤身子，望着窗口外面闪烁的星空，蠕蠕地说，“暖暖，你说如果我以这样的方式去忘记你，是不是最好的结果啊……”

　　“张微染！”

　　突然厅堂内呼叫起来。“你是不是又把我的酒藏起来了？”男人粗犷的声音。

　　微微转过头，不耐烦地说，“滚一边去，你老娘我没心情和你闹。”

　　男人冲了进来。目标明确，直接伸向微微的马尾。微微往身后一跳。动作敏捷。“你有完没完！”

　　“你有本事……”男人打一个酒嗝“就别把酒藏起来。”

　　“我要藏你不藏你的酒啊，得，我还是把我自个藏起来吧。”微微离开房间，今天实在没有心思和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