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音季节-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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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用左手做出ê？着小提琴的姿势，右手则不住地拉动着“看不见”　的琴弦，别说模样还挺一本正经的。
　　望着傅羽苓异想天开的面孔，我的脑袋里仿佛也有一根弦被触动了，朦胧之间，仿佛又看到了只有三岁的自己……
　　叮叮—叮叮—
　　三岁的我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站在小房间的窗台下，踮着脚尖，伸出手扒住窗台的边缘爬了上去，痴迷地望着房间里的一切。
　　这是一间窄小的房间，四面都挂着著名音乐家的画像。贝多芬火红的头发和紧皱的眉头栩栩如生，帕格尼尼傲慢地望着周遭的一切，宽大的手指触摸着小提琴的琴弦……
　　而更吸引我的，是房间中央，一个身材修长、黑色短发微微卷曲的中年人。他的身体挺得笔直，而手中的小提琴就像是一架全世界最美丽的桥梁，将我和汩汩流淌的音乐相互连接。
　　叮叮叮—
　　一阵阵悠扬的音乐仿佛是从四面八方涌到面前来的潮水，将还不到一米的我淹没了。
　　啪嗒！
　　我的脚突然一崴，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地从窗台上掉了下来！
　　幸好窗台并不太高，我掉在草地上，只是屁股有一点疼痛。我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想要站起来，这时房间里的音乐突然消失了。
　　啪嗒啪嗒—
　　随着一阵脚步，一个高大的人影快步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空着双手紧张地跑到我的面前，关切地低下头，担心地望着我，眼睛里流动着无限的疼爱。
　　“小音，你没事吧？”
　　温柔而又宽厚的声音仿佛天籁一样钻入了我的耳朵。我扬起小脸，露出甜甜的微笑，轻声摇头。
　　

01　披星戴月的天籁（17）
“爸爸，你拉琴真好听！”
　　“傻瓜小音，这是小提琴，你喜欢吗？”中年男子无限慈爱地看着我，伸手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亲昵地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喜欢！”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那爸爸教你怎么拉好不好？”
　　“好啊好啊！”
　　…………
　　这是我记忆中和爸爸最为靠近的一次吧！爸爸就像是最好的老师，因为我太小，他亲自架着小提琴，让我只需要专注地拉出声音就好！他教我手势，教我如何按住每一根琴弦，让我也能发出美妙的声音……
　　“小音好厉害！第一次拉小提琴的声音就那么美妙哦！真不愧是爸爸的女儿！”
　　“咯咯咯咯！爸爸，我长大之后要成为小提琴演奏家！”
　　时间仿佛是放了蜜糖的河水，甜津津地转眼即逝，却留下令人舌尖回味不已的香甜。三岁的我在爸爸的启蒙下变成了半个小提琴专家。爸爸还特意为我去购买了一把儿童小提琴，在我们还不算太宽敞的小房子里，我们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月的幸福时光……
　　可是，时过境迁。
　　半年之后爸爸和妈妈成立了一家新公司，他们两个人仿佛约定了一样，拼命地开始工作。不久我们就搬家了。离开了那个窗外有毛茸茸绿色草地的地方。新家很大很漂亮，三层楼的独幢小别墅，还有自带的花园和停车库。可是对我而言，这一切仿佛都没有意义了。
　　爸爸变得很忙，不再会停下来关心地看着摔倒了的我。
　　我在妈妈的安排下去学钢琴，每天在钢琴老师严肃的注视下乖乖地伸出双手做出握着鸡蛋的模样。
　　我的儿童小提琴在搬家的时候不见了。
　　更让我难以接受是的，爸爸也好，妈妈也好，仿佛都忘记了我曾经学过那么几个月的小提琴……
　　从此以后，钢琴就变成了我的生命。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偷偷地站在窗口看爸爸拉小提琴，会不会就没有这样一段让我又甜蜜又哀伤的回忆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爸爸当初拉的曲子，也就是现在传入我耳朵里的这首《爱之梦》吧！
　　啪嗒—
　　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附近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我凝神一看，只看到傅羽苓正咬着牙，吃力里移动着一块大石头，终于把它挪到白色别墅其中的一个窗户的窗台下。
　　她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着向我示意。
　　“难道你要我爬上去偷看？”
　　这次我并没有理会错她的意思，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突然莞尔。
　　“难道你不想吗？那么陶醉在这音乐之中，总也该和制造这天籁的人见个面，就算是偷偷的也好嘛！”
　　制造这天籁的人……
　　我默默地回味着傅羽苓的话，突然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傻瓜，梵茗音你是个傻瓜！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何必如此拘谨，就抬起头看一眼又何妨呢？
　　想着，我对傅羽苓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即一个跨步，站到了足有30厘米高的石块上。
　　石块不太规则，我站在上面有些摇摇欲坠。我不顾一切地将视线朝前送去，透过白色别墅半掩着窗帘的后窗，通明的灯火将房间里照得异常亮堂。
　　我努力地分辨着分辨着，室内有很多个黑乎乎圆溜溜的后脑勺，那应该是正在练习的小提琴手们吧？！
　　我的视线慢慢地越过他们，最后却仿佛被磁铁吸住了，再也转动不了！
　　一头散发光泽的黑色ó？发仿佛最上等的丝绸，不时折射出好看的光晕。清晰的白色皮肤，细腻得令人陶醉。还有一双如同水晶般清澈的眼眸，那微带忧伤的目光仿佛有魔力一般，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被攥紧了，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那么漂亮的头发只有天上的神仙才会有吧？那么美丽的眼睛仿佛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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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披星戴月的天籁（18）
我又努力地向上踮起脚尖，想要看到更多更多！
　　虽然有那么多人，可是此刻我却能坚决地肯定，一定是他！
　　能够发出那天籁的人一定是他！只有他才能够演奏出这样令人灵魂战栗的音乐。
　　就在我的脚尖快要和石块形成90度角的时候，突然—
　　“小音！”
　　只听见身边的傅羽苓发出一声压低了的惊叫！
　　一瞬间，我只觉得重心一斜，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大木桶，顺着石块轰隆一下摔倒在地！
　　砰！
　　一声巨响。我只觉得全身猛然一凉，当知觉逐渐恢复，这才感觉一阵急促的疼痛就像是电流一样不断地扩散开来。我低下头，这才发现手臂已经被石块的边缘擦破了，渗透出丝丝殷红的血迹，好疼！脚踝好像也扭伤了，隐隐作疼。
　　“小音，你没事吧？！”
　　傅羽苓关切的大眼睛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摇了摇头。哎，真是的，连偷看都那么没有水准，真丢脸哪！摔得四脚朝天，毫无美感，如果被妈妈看到了，一定会皱着眉头对我拼命摇头的！
　　看来……我还真是没有用呢！
　　可是突然，我脑袋里的神经猛地紧绷！
　　《爱之梦》！
　　刚才还悠扬地旋转在我耳边的《爱之梦》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停止了！
　　我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中弥漫，难道……
　　啪嗒啪嗒！
　　果然不出我所料，从别墅深处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各种压低声音的质疑！
　　“是谁？！”
　　“半夜三更的该不会是小偷吧……”
　　“出去看看再说……”
　　声音不断地传到我的耳中，我越来越紧张，下意识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的心跳就像是太鼓达人的鼓点，越敲越快！
　　不要，不要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被人看到……特别是那双清澈的眼眸……
　　我一阵害怕，不顾站在身边的傅羽苓还在发愣，一把拉起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地转身就跑！
　　哐当—
　　不小心又踢落了好几块碎石头，发出一阵阵的声响。可是我顾不上太多了，呼哧呼哧呼哧……
　　风仿佛紧了一层，刮过手腕处疼得让我龇牙咧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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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不守舍的一周（1）
Miserable　Week
　　丁零零—丁零零—
　　欢快的上课铃声仿佛一根透明的鱼线，将徜徉在大海中足足一个月的我拉回了岸边。可是我却好像一条搁浅的鱼，虽然上岸，却闹出了无数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数学课—
　　“梵茗音，请你上台演算一下这两道三角函数的题目。”
　　数学老师“钦点”无故失踪一个月，上一周刚刚现身的我上台示范，颇有一番想要验收我上一周学习成果的意味。
　　咯吱—咯吱—
　　我握着粉笔站在讲台前，粉笔和黑板摩擦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解，原式=
　　一分钟过去了……
　　我只觉得自己的思维完全凝固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cosAcosB……sin2A……
　　DO……MI……SO……MI……DO……
　　从上个星期就一直在背诵的数学公式明明呼之欲出，可是却好像临时出了什么问题。我只觉得数学公式和无数个小蝌蚪音符混合在一起，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脑膜，让我无法写出正确的答案。
　　怎么回事？明明我已经一个月多月没有与音乐相伴相随……没想到……
　　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黑板上却仍然只有三个字，看起来孤零零的好可怕。
　　“好了，傅羽苓，你上来做这道题目！”
　　英语课—
　　“接下来请6号、16号、26号同学背诵第七课课文。”
　　“long　long　ago，there　lived　an　old　artist　in　a　small　village……”
　　“long　long　ago，there　lived　an　old　artist　in　a　small　village……”
　　“long　long　ago，there……lived……an……an……an……”
　　“梵茗音！你有没有预习这篇课文？”
　　“对不起，老师……”
　　“梵茗音！你太令我失望了！把这篇课文抄写50遍，放学之前交到我的办公室！”
　　语文课—
　　“各位同学，现在开始发期中考试的语文试卷。王晓菲，叶玲玲……”
　　我出神地托着下巴，望着不时随着风簌簌发抖的蓝色窗帘发愣。
　　上个星期三，我结束了一个月的休假回到了学校。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所有的同学一如既往地对我微笑，点头问好，最好的朋友傅羽苓更是因为我的回归而特意准备了巧克力作为礼物。让我心中暖暖的。
　　只是，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安心。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向窗口的方向眺望。
　　熟悉的教室，整齐的课桌椅上叠放着相同封面的课本，半开的玻璃窗前悬挂着蔚蓝色的窗帘，窗外几棵大树在刺眼的阳光中投下黑色的阴影。
　　树荫下，那个修长而干净的身体仿佛有着纯白色翅膀的和平鸽，扑棱棱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身影有着好看的黑色后脑勺，ó？却绝对清爽的发丝仿佛天使一样有着一圈发亮的光晕，让人不论何时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宽阔而充满力量的背影挺拔得让人嫉妒。
　　“梵茗音！”
　　背影仿佛突然感到疲倦，轻轻地前后晃动了几厘米，就像是被扔进石子的池塘，水纹刚一晕开又迅速恢复了原状。虽然经过了这样一个看起来漫不经心的调整，整个背影在我眼中仍然如此perfect！
　　“梵茗音，梵茗音？梵茗音！”
　　我迫切地伸长了脖子，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像大白鹅。可是心中的渴望却无法掩饰，我是那么地想要知道，为什么窗口的白色背影总是随时随地看来如此完美。
　　“梵茗音！你的考卷还要不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教室爆发出的？？？？大笑把我从走神状态中抓了回来。
　　“太搞笑了，都叫了几声梵茗音都没有听见，该不会是梦游去了吧？！”
　　“胡说！小音身体刚刚恢复，只是还没有适应学校的生活节奏而已！等过几天就好了！”
　　

02　不守舍的一周（2）
“傅羽苓，知道你和梵茗音最要好了。可是梵茗音刚才真的好好笑，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听出来呢！”
　　听着耳畔同学们的窃窃私语，我面红耳赤地在大家的哄笑声中走上讲台，接过了老师手中的试卷。低下头一看，一个鲜红而又嘲讽的65分正在熠熠生辉。
　　“梵茗音，你的语文成绩有极大的退步！虽然最近你身上发生了许多不太好的传闻，可是你不应该被这些事情所影响。否则的话连我也不能保证将来的你会变得好还是坏！”
　　语文老师尖锐的话语传入耳中，我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下讲台，冷不防却看到白色背影正朝窗口倾斜15度，以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势对着我。
　　他一定会嘲笑我吧？！考试成绩那么差，又出了洋相……
　　我有些沮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精打采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中午的阳光好得惊人。有同学将窗帘拉开，窗户也打开到最大，阳光带着清香洒在整个教室，让空气也莫名地升高了好几度。
　　长卷发在阳光下轻舞飞扬的傅羽苓背靠着窗口，苦口婆心地伸出手在我面前比划着，眉飞色舞，双眼灼灼发亮。
　　“小音！你看外面阳光那么好，我们下去走走吧？！”
　　“不用了……”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伸出手从课桌上堆得高高的一叠课本中挑出了一本，打开，装作很专注地看着。
　　“小音，想不想吃水果冰？学校对面那家味道可好了！”傅羽苓不甘心，又寻找到崭新的建议，“水果色，带着甜丝丝的清香，很有夏天的味道。”
　　“我喝水就好了……”我顺手从桌肚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对傅羽苓微微一笑。
　　“啊啊，有了！这件事情你一定有兴趣！”突然傅羽苓好像想到了什么，望着我兴奋地嚷嚷，“放学之后我们去买CD吧？羽洛的CD，你最喜欢呢！”
　　我的心动了动。可是想到上午上课时自己的窘迫，手指却下意识地翻动了一下手中的英语书。课本上蚂蚁般的小黑字在我眼前飞快地掠过，它们好像有生命一样，看着我嘲笑我。
　　“梵茗音，你放心！”知我者傅羽苓。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居然很快就猜到了我闷闷不乐的原因。只看到她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对着我信誓旦旦地保证，“有我傅羽苓帮你，一定会在最ó？的时间里让你把功课全部都补上来的！”
　　“小羽。谢谢你。”我抬起眼皮望着她，轻声说道。可是目光却迷离地透过她好看的海藻般的褐色发丝，一直望出了窗外，最后像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鸟，落在了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
　　梧桐树摇曳着身姿，仿佛是曼妙的模特，树叶飒飒作响，明亮的阳光在树叶上照出白色的光影。
　　一片白色。干净得令人忍不住心生恐惧。
　　本市最好的市立医院神经科专家门诊间门口，面色平静的梵茗音正按住自己的左手，端坐在一座白色屏风前默不作声。她白皙的面孔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情，一双乌黑的眼眸里空荡荡的，仿佛关掉了灯的房间，暗淡无光。
　　…………
　　“手指障碍性痉挛。”
　　“是，医生，那现在有没有办法呢？”
　　“每天定时做手指功能康复训练，暂时不要弹钢琴！”
　　“好的。我们知道了！”
　　不时有医生义正词严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妈妈唯唯诺诺的点头应允。
　　梵茗音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可是眼底突然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说不清，到底是悲哀还是什么。
　　“医生，大概需要多久？”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