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风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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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娴太后的守丧是属于康颜上一代的事，对于其他的孩子来说，不守丧这样的事情是令人欣喜的，但是对于康颜来说却不是。
　　康颜在舜玺帝的置书房前跪了一天一夜，最终舜玺帝拗不过康颜的性子，让小小的康颜去为慧娴太后守丧了。也因为这件事，舜玺帝才注意这位不受宠的公主，现今皇城里唯一的公主。
　　人人避而远之的守丧夜，恐怖是一定的。康颜带着小嫚，两个小小的女孩，竟真的要在慧娴太后的棺木旁过夜。
　　阴风冰冷的划在奠室里，阴暗的颜色笼罩着整个奠室。
　　“公……公主……”小嫚胆子很小，在这样的环境下几欲要尖叫了。
　　“何事？”
　　“公……公主，好坚强啊……”
　　“小嫚，你若是怕了。就在一旁睡一会儿吧。”
　　“公主，这样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怕了就睡觉——这是祖母教我的。你是我最好的小嫚，若累了，我先撑着；然后我累了，你再撑。”
　　“公主，真会说笑……”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聊也不会觉得太害怕了。最后，小嫚还是忍不住困意，在康颜身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这里就你我两个人，又有谁会知道呢？”
　　“祖母真是的，惯会说醉儿的笑话。”
　　“呵呵，老了，就会招人讨厌……亏得醉儿不嫌弃祖母啊。”
　　“怎会，祖母应该是最受尊敬的人才对啊……”
　　“醉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嗯……也可说成是辉煌，但是，这辉煌一过，人也就归于平凡了。你祖母现在我，已经归于平凡了……平凡的人自然就会招人讨厌了……”
　　“……祖母说的，醉儿有点听不懂啊……”
　　“呵呵，醉儿以后就会懂了。”
　　“祖母……”
　　阴风依旧在吹，似是在哀鸣逝去人的过往。
　　“咔咔……”
　　小嫚依旧在睡，康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开始谁也没注意到这奇怪的声音。
　　“咔咔……”
　　“咔咔……”
　　“……”康颜小心的站起来，看着发出声音的棺木。
　　“咔咔……”像是在极力挠着什么的声音……
　　烛光幽幽，是奠室中唯一的光亮。小小的康颜轻步靠近棺木，心里也是悬着的。
　　“咔咔……”
　　“……咔咔，咔咔……”那声音似是感觉到什么一般，变得急促起来。
　　听着清晰的，划棺木的声音。康颜站在棺木前，一步也不敢再动了。声音没有停，康颜站在那听了一会儿，顺着棺木向里走去。
　　白翠色的什么被压在了棺木的下角，挣扎着。
　　“呼……”康颜顺了一口气，将那白翠色的东西揪了出来。
　　“叽叽，叽叽……”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唐突。
　　“鸟？”
　　“叽叽，叽叽……”
　　“真是的，吓死我了。”康颜拽着这只鸟，走到奠室大门处，将它放生了。
　　看着小鸟消失在天际，康颜又有些不舍。
　　“好可爱的小鸟啊……”
　　“公主……”这时小嫚迷迷糊糊叫着康颜，倒是将康颜下了一跳。
　　“嗯……公主怎么站在大门口了？……”小嫚迷糊的揉着眼睛。
　　“只是在这里透透风而已。”康颜笑着回到自己的蒲团上。
　　“……透风啊……”这里很闷吗？
　　“嗯，是啊。小嫚困的话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睡一会儿……”
　　“睡一会儿？”小嫚瞬间清醒了。
　　“小嫚该死，小嫚该死……居然睡着了。”
　　“没有的事。”康颜笑望小嫚，并没有苛责她。
　　“公主累了，公主睡会儿吧……”
　　“呵呵……没有，既然醒了，就一起守着吧。”
　　“谢公主不罚之恩。”
　　“小嫚，你幸福吗？”
　　“当然，因为有公主么。”
　　“为什么？”
　　“因为小嫚是在公主身边侍候的，‘能为他人做事，便是最大的幸福。’这是桂婆婆教的。”桂婆婆，将小嫚的养大的人。
　　“那，小嫚快乐吗？”
　　“当然，因为有公主么。”
　　“小嫚开心么？”
　　“当然，因为有公主么。”
　　……
　　“为什么总是有我？”
　　“因为，公主是小嫚的一切啊。”
　　“……一切……”
　　“啊，公主，天亮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嗯，是啊，天亮了……”
　　康颜刚回到自己的醉园，还没有休息，怜嫔就来访了。
　　“怜嫔？公主还是请进来合适。”
　　如今，慧娴太后已不在世间，谁要想害一个不受宠的公主非常容易，小嫚不想让康颜树敌。
　　“……那就请进来吧。”
　　“醉儿，本宫不是有意的。只是……”
　　“娘娘，醉儿不怪您。是醉儿的要求过了。”
　　“哎，真是个乖孩子……只是，本宫终是有愧与你……没让你见到你皇祖母最后一面。”
　　“……”
　　“醉儿可有委屈？”
　　“醉儿没有委屈。”只是心里有些酸酸的而已……
　　“醉儿，辛苦你了……你还太小啊……”
　　“……”
　　康颜毕竟还小，很快的就从祖母逝去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只因为慧娴太后曾经告诉康颜的‘笑着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
　　康颜五岁生辰，舜玺帝送了一个礼物给康颜——一只白翠相间的小鸟。
　　康颜很开心，为了照顾好小鸟，刻意怂恿小嫚偷跑去藏书阁找资料。
　　‘晖佯，风凉国国鸟。晖佯是一种可以与灵魂通话的神秘鸟儿，在风凉国仅有两对。可交流，可乘坐。晖佯以毛色见优劣，毛色越翠，通灵性越高。优者毛为翠绿，劣者毛为白翠。’
　　“哇，好贵重的礼物啊……”康颜感叹着舜玺帝的大方，却也对这个礼物非常喜爱。看着身边这只晖佯，越看越像那天在奠室看到的那只晖佯，康颜心里喜洋洋的——它是我的耶。
　　“晖佯，从今天起，你有新名字了——叫嫰儿。”
　　晖佯歪头看着康颜，似乎能听懂康颜的话一般。
　　慧娴太后过逝，雪嫔本以为可以除掉紫嫔的孩子了。哪知皇帝又重视起康颜来，气的雪嫔咬牙切齿。
　　“小嫚，嫩儿不是‘可交流’吗？为什么没有说话呢？”康颜在晖佯周围打转，好奇的问。
　　“亲爱的公主，小嫚哪里晓得啊。”小嫚也是一脸的迷茫。
　　“唔……嫰儿，嫰儿，嫰儿……”康颜一边叫着嫰儿的名字，一边用手指挥来挥去。
　　“会不会是血契？”小嫚猜测道。
　　“血契？那是什么？”康颜停下手上的动作，奇怪的看着小嫚。
　　“啊，痛……”指尖一痛，康颜下意识的往后退。
　　“公主小心！”小嫚顾不得解释，当了康颜的靠垫。
　　“主人，主人……”
　　“哎？”康颜靠在小嫚身上，愣在那里，手指依旧是举着的状态。
　　“主人，主人……”
　　“啊……小嫚！怪物！”
　　‘你才是怪物！你家都是怪物！’
　　“这是？”
　　‘我是与你签订契约的晖佯，本命凨。我现在在和你心灵感知，不要尖叫了。’
　　‘嫰儿？’
　　‘好奇怪的名字。不过既然是主人起的，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被一只鸟注视，康颜的感觉很奇怪。
　　“公主……”小嫚嘶哑的声音从康颜身下传来。
　　“啊……小嫚……”康颜忙站起身，将小嫚拉了起来。
　　“原来是撞在桌子上了啊……小嫚辛苦了……”康颜汗颜的望着小嫚。
　　“小嫚不辛苦……”
　　‘笨娃娃……’
　　“……”康颜回头望向晖佯……
　　“公主，公主怎么哭了……”小嫚手忙脚乱。
　　“我不是‘笨娃娃’……”
　　“是，公主不是。”
　　“小嫚你也欺负我！”
　　“公主，小嫚没有啊……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嫰蕊抽枝

　　“公主，该起身了。太阳快把公主照光光了。”
　　“嗯……”
　　“公主……”小嫚收起床边的纱帘，并将其挂起。看着康颜骑枕抱被的形象，一脸的无奈。
　　“公主，今天下午皇上可是请了贵宾的。若是公主不趁着这空气清新，阳光明媚的上午将嫰儿要吃的东西采回来，今天嫰儿就要挨饿了。”
　　‘笨娃娃！快起来！笨娃娃！快起来！笨娃娃！快起来！’
　　“嫰儿……”
　　‘……’
　　“公主！”
　　“啊……痛、痛、痛……”这下康颜可是起身了，畏缩的望着嫰儿，滴着泪滴向小嫚诉苦……
　　“小嫚！快将这个欺负主子的坏鸟扔出去！……啊！救命！……”
　　“醉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踩着欢快的步伐，四皇子蹦蹦哒哒的跑到脸上带伤的康颜面前……
　　“……”什么叫未语泪先流，康颜现在的状态就是。
　　‘笨娃娃！’
　　“哇……”
　　“醉儿妹妹别哭啊……谁欺负你了，哥哥替你报仇！”
　　康颜豪爽的将手指指向身后的白翠小鸟……
　　“醉儿妹妹……那可是父皇送你的国宝级礼物啊……这个，万一把它打伤了……多不好……”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少年顿时蔫了。
　　‘笨娃娃……啊！是谁？居然用石子打本大人高贵的头颅！’
　　“……”康颜呆愣愣的回头望向身后的晖佯。
　　“你这只坏鸟，怎么可以欺负人家小姑娘呢？”
　　是一个少年，一身正式的道士学徒服。瘦瘦的，高高的。刺人双目的是嘴角那一抹笑，比阳光还要灿烂……
　　小小的康颜呆愣在那里，小心肝‘蹦蹦’的跳个不停；擦泪的手都没来得及放下，眼睛睁的大大的。
　　“小姑娘，没事吧？”那少年从阳光下走来，用那不算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康颜小小的脑袋。
　　感受着那少年手中的余温，康颜后知后觉的缓了过来。‘好温暖……’
　　“……啊！我没事，谢谢、谢谢大哥哥。”
　　‘笨娃娃！没救了！笨娃娃！没救了！笨娃娃！没救了！’
　　“说这么小的小姑娘‘笨娃娃’，不觉得有些过了吗？”
　　“……你！”康颜惊奇的望着那少年。
　　‘他怎么会知道？，那不是我和嫰儿之间的心灵感应吗？’
　　“叽叽，叽叽，叽叽……”
　　‘居然能听懂本大人的‘语言’？’
　　“小姑娘，不要这么惊悚的看着我，我只是有点精通而已。”
　　“抱歉，我……失礼了……”
　　“醉儿，你们在说什么？哥哥怎么听不懂？”四皇子听了一会儿，奇怪的望着康颜。
　　“只是在讨论一些有趣的秘术而已。”少年解释了康颜的困惑。
　　“哦……那醉儿，哥哥还有别的事，先离开了哦！”
　　“四哥哥去忙吧。”看着四皇子远去的背影，康颜觉得自己被尴尬笼罩了……
　　“公子……”
　　“啊呀，被叫成‘公子’了，还真是不习惯啊……”
　　“呃……”
　　“本人夏篁竹，无极老人的三弟子。叫我篁竹就好，本人云游惯了……真的很不习惯‘公子’这个称呼。要不，你叫我‘少侠’也好。”
　　“……”康颜竟是低声笑了起来。
　　“哎？有这么好笑吗？”夏篁竹奇怪的摸着自己的头。
　　“没有，篁竹。你好，你可以称呼我为‘醉儿’。”
　　“醉儿……”
　　“嗯。”
　　“醉儿……”
　　“是的。”
　　……
　　小嫚看着主子羞红的脸颊，一脸八卦。不过又觉得公主有些太早熟了……公主大人，你才过完六岁生日啊……
　　下午，康颜一身标准的宫廷公主服出现在接待客人的方蓓阁。让康颜没想到的是，五皇子也从被□□的五殿中出来接待小嫚口中的这位贵客了。
　　行了标准的宫廷礼，坐回属于自己的座位，康颜才抬头望向舜玺帝身边的贵客。
　　一身白衣，不染一尘。一头雪白的白发，滑的像丝绸。两只手藏于袖内，从袖口露出的唯有那人所持的白色毛杖。
　　“醉儿，醉儿……”
　　“呃……四哥哥何事？”看着四皇子隔着五皇子和自己说话，康颜还以为是非常重要的事。
　　“……我记得醉园的厨子今天新作了一种甜点，记得给哥哥留点。”说完便是一脸讨好的笑。
　　“……”
　　“皇儿们……”舜玺帝忽然发话了，康颜也就没有回答四皇子的问题。
　　原来，无极老人远到风凉岛而来，是为了选出他座下的第五位徒弟。据无极老人卜算，无极老人的第五位徒弟将出现在风凉国康氏一族之中。
　　舜玺帝自然是极为高兴的，无极老人对于风凉国人来说一直都是传说一般的存在。自己的子嗣中有无极老人的徒弟，舜玺帝自然是来者不拒。
　　“怪不得将五哥哥放出来了……”顺着自己的长发，康颜看着镜中的容颜发呆。
　　「本人夏篁竹，无极老人的三弟子。叫我篁竹就好，本人云游惯了……真的很不习惯‘公子’这个称呼。要不，你叫我‘少侠’也好。」
　　“……”
　　“公主，糕点做好了。”小嫚端着盘子进来看着对着镜子发呆的康颜，又开始无声的偷笑。
　　“三弟子……”
　　“是啊……公主喜欢的可是无、极、老、人、的、三、徒、弟呢！公、主、要、怎、么、办？”
　　“……小嫚！你笑话我！”
　　“怎会，可是……公主那毕竟是一位游侠，皇上答应的几率公主应该清楚的。”
　　“……本公主要试试！”
　　“啊……公主不会要倒追吧？”小嫚惊奇的望着康颜。
　　“是！”
　　无极老人会在风凉国待三个月，若是康颜想追夏篁竹，就必须在这三个月里打动夏篁竹的心才行。
　　康颜是有可以自己选择配偶的权利，但是身为公主‘霸王硬上弓’也是很黑皇家脸面的行为。
　　康颜胆小，只有每天为父皇请安的时候才能看到夏篁竹。每次康颜都是偷偷的望着夏篁竹，一旦离夏篁竹近了，小心肝就开始‘蹦蹦，蹦蹦’跳个不停。
　　“公主，你这样怎能行！这都一个半月过去了，公主啊！小嫚都为你着急！”
　　每次，小嫚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每到这个时候，康颜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转自己的手指。
　　“送东西吧！怎样？听说送东西最能表明自己的心意了！嗯！真是个好主意。”
　　“嗯，我试试。”
　　隔天，康颜带着自己制作的有些糟糕的荷包出现在置书房。
　　“醉儿妹妹，这是什么啊？好奇怪？”四皇子是个眼尖的，看着康颜腰间的东西，瞬间来了兴趣。
　　“没！哪有！你看错了！”康颜做贼心虚，四皇子的注意反倒让康颜无错起来。
　　四皇子看康颜一脸小气的模样，撇了撇嘴无趣的离开了。
　　“呼……”
　　之后都很顺利，康颜给舜玺帝请安完毕，乖巧的站在一旁直到请安结束。
　　偷偷的跟着夏篁竹，康颜小心肝怯怯……
　　“连背影都这么好看啊……”
　　但是眼看着夏篁竹就要走出内城范围，康颜也是极为着急的。
　　“怎么办？怎么办？……”手中的荷包被抓紧……
　　——
　　‘扑通，扑通，扑通’
　　“嗨！好巧！”
　　“？……哦，原来真的是醉儿啊！……顺路？”
　　‘扑通，扑通’
　　“嗯、嗯……是啊……”
　　“醉儿的院落在哪？”
　　“嗯……这边，然后右转……再左转……”
　　“嗯，那不是到了吗？”
　　看着眼前的‘醉园’，康颜第一次想砸了这个牌子。
　　“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