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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从军-完整版-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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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直盯着阿麦,又继续逼问道:“既不敢放百姓入城,又不愿射杀百姓,你要如何?那百姓后面紧跟着的可就是鞑子铁骑,别说你不射杀百姓,就是你稍一犹豫,射杀的慢些了,鞑子就能冲到城下,你城墙上的守城弩还有何用?再者,一旦百姓负了土石来填护城河,你杀与不杀?杀,那可都是南夏百姓,甚至还可能有与你城上守军沾亲带故的,是被鞑子用刀斧在后面逼着来的,杀了,必然要影响士气。可若是不杀,一旦将这些都填平了,鞑子的攻城器械都可以推了过来,你城门可能保证固若金汤?”
阿麦面色微变,身上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来。驱百姓攻城实在是条毒计。不论杀与不杀,都会对守城军士的士气造成重大影响。杀,损耗守城物资,士兵体力及士气。不杀?不杀,鞑子便可轻松攻城了。
徐静将身体倚向车厢壁,仰头长叹了口气,淡淡说道:“常钰青岂是久蛰之人,多日不动必然有所打算,如若老夫没有猜错,此刻他正在加紧打造攻城之器才对。”
阿麦听了更是心惊,她与常钰青相识已久,几次相逢虽都是斗得你死我活,可心中却隐约认定此人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算是卑鄙阴险之徒,竟是生生忘了他名为“杀将”,曾坑杀过六万降兵的“事迹”!
徐静久不闻阿麦动静,知她已把这些话听入了耳中,便也不在多言,只倚着车厢闭目养神,留出时间让阿麦自己将这些事情琢磨透彻。车外,张生和黑面已隐约听到了徐静与阿麦二人的对话,两人对望一眼,齐齐地保持了沉默。
这一行人默默地行到城守府门前,因今天是军议之日,众将领聚得很齐,李少朝、王七等人更早已是等在了门外,见骡车回来全都围了过来,簇拥着将阿麦与徐静迎入府内。徐静简单地和众人见了个面,直言身体疲惫想要先去歇上一歇。阿麦早已给他备好了房间,闻言便命身边的张士强送徐静过去休息,自己却是继续主持每旬一次的军议。
江北军落户青州已一月有余,合编也正式完成,城中在编的作战士兵已有四万七千六百五十六人,其中骑兵四千五百三十一人。别的暂且不说,只每日的粮草支出便是很大一笔开支。虽然有从泰兴抢来的那些银钱,却挨不住这四万来人嚼用,每每提到此事,军需官李少朝便似刚吃了黄连一般,一张嘴现时就能吐出苦水来。
青州地贫,以往也是全靠背后的冀州供养支撑,现如今青州与冀州明面上已属敌对阵营,纵是冀州肖翼并未对青州实施经济封锁,可也不好再明目张胆地给青州送粮送钱来。
“如此看来,咱们须得尽早取下冀州了。”现任江北军右副将军莫海提议道。
薛武却是摇头,说道:“武安还有鞑子大军,我们举着抗击鞑子的大旗,先不与鞑子开战,却是全身去打自家人,说出去怕是名声不好。”
莫海原是从豫州出来的,五大三粗的一个壮汉,脾气也最是耿直,听薛武如此说当下便驳道:“那薛将军该如何办?难不成为了个名声就要让大伙饿死?这么好几万的人,整日里坐吃山空,不取冀州取哪里?你们这的太行山又不比乌兰山,穷了个穷的,拿什么供养这许多兵马?”
莫海这样说,薛武脸色便有些不好,他是土生土长的太行人,自然听不得别人说半句太行不好,哪怕太行山的确是地贫人穷。
王七看出薛武不悦,怕莫海再继续得罪人,忙笑着说道:“想想总能想出法子来,想当初刚入乌兰的时候,大伙不也是怕山中养不住兵嘛,可结果呢,咱们江北军不只是养住了,还壮大了不少呢!”
阿麦抬眼看向薛武,询问道:“薛将军,战前青州城内的戍兵也有了两万,除了朝中的粮饷,可还有别的谋财之道?”
薛武摇头道:“只靠着朝中的粮饷勉强养兵,所有青州向来有穷困之名,朝中很多人都不愿来为官。”
阿麦笑了笑,青州穷困她是知道的,不过只看城中那些将领的府第,倒不像是薛武说得这般穷得过不下去,于是又问道:“那来了得这些呢?总不能让大伙连家小都养不住!”
薛武想了想说道:“青州这地方穷,朝廷给的俸禄又少,独身一个的倒还好说,若是拖家带口的便有些养不住。后来有一任守将是曾想过一个法子,就是私下里给大伙在太行山里分个山头,种些耐旱的作物,或是收些山货补贴家用。”他说着看向王七与李少朝等人,说道:“你二位算起来也是从青州出去的,应该也还记得吧?”
李少朝与王七俱是一愣,这是青州军中秘而不宣的事情,说是分个山头,其实就是那些高级将领们圈山占地,然后白使唤着军中士兵去替他们耕作。他二人都是入江北军后才发达起来的,在青州时都没少去那些“山头”上做苦力。现如今薛武点到了两人头上,两人不觉都有些尴尬。
李少朝眼珠转了转,笑道:“以前倒是有所耳闻。”
王七却是直接说道:“记得,我还去山上住过些日子呢。若是没有记错,飞霞山上那片核桃园还是薛将军家的吧?”
薛武脸上红了红,颇有些不自在,应付道:“家中的事都是内子在打理,我不太操心这个。”
张生看出薛武的不自在,忙转移话题道:“那能否也像在乌兰山时一样,将各营散入山中呢?”
别人还未开口,李少朝却是连连摇头,反对道:“养不住的,这一带的山太荒了,气候又旱,只等种些高粱等耐旱的作物,产不多的。山里的农户自己都吃不饱,你就是手里有钱也买不来粮食。”
诸将中有不少青州人,自然也知道这些都是实情,三三两两地跟着点头认同,齐齐看向阿麦,等着阿麦拿个主意。阿麦那里却是一直沉默,刚才张生说把各营再次散入山中引得阿麦心中一动,却不是因养兵之事,而是想起了另外一个难题的解决方法。
众人见阿麦沉默不言,便也都跟着静默下来,可等了半天仍不见阿麦有所反应,心中不由都有些奇怪。王七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少朝,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他,冲着阿麦处努了努嘴。李少朝对王七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只轻轻地清了下嗓子,正欲开口时,对面的张生已先出声唤阿麦道:“麦大人,您说呢?这山中又产不了足够的粮食供养我军,冀州那虽富,可毕竟不是我们的,能不能指得上还难说,咱们总得想个法子才好。”
阿麦此刻已是回过神来,张生话又说得十分清楚,阿麦明白张生的好意,先冲他微微笑了笑,这才问诸将道:“大伙怎么想?”
李少朝迟疑了下,说道:“要不,我让人去寻些耐旱高产的作物去山里种?”
阿麦笑道:“开荒种地是条门路,不过却得有上两年才能看到成效,不是应急之法。你先去让人寻着去吧,就是给了青州百姓也总是件好事。”
李少朝点头称是。
阿麦又说道:“要解决吃穿问题,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富得流油的冀州拿下来,只不过现在武安有鞑子的军队,我们没法转身,也不能放着鞑子不管先回身和自己人打仗。”
薛武听了此言忙点头,说道:“确是如此。”
阿麦接着说道:“所以,最好是冀州肖将军能主动送给咱们钱粮最好。”见诸将面上都露不解之色,阿麦笑了笑,又对薛武说道:“此事还需薛将军亲自跑一趟冀州,说咱们江北军因粮草不济,打算先放弃青州,求肖将军暂且借我们几个郡县躲上一躲。”
薛武听出来阿麦这是要自己去敲竹杠,虽不是十分认同,不过却也不好说别的,只得沉声领命。
待到军议结束,天色已是擦黑。薛武随着众人出得军议厅,故意慢了几步落在众人身后,偷偷拉住了走在后面的李少朝,低声询问道:“李将军,不知先前大伙出府迎得那位徐先生是何人?”
李少朝冲薛武伸出个大拇哥来,答道:“那是我江北军第一智囊,原来商帅身边的军师,徐静,徐先生。”
薛武有些诧异,说道:“商帅的军师?怎么看着和麦大人很是相熟啊?”
李少朝神秘地笑了笑:“那是因为徐先生是麦大人的叔丈!”
“叔丈?”薛武不禁惊讶,“麦大人竟是已娶了妻的?”
李少朝嘿嘿一笑,问道:“怎么看不出来吧?”
薛武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心中突然庆幸起来,幸亏妻子没找媒人把自家的妹子说给麦大人,否则,别人还不知会怎么看自己,送妹给上司做妾?正想着,忽听身旁的李少朝唤“麦大人”,薛武一抬眼,见阿麦带着名亲卫又从前面返了回来,忙也恭声唤了句:“麦大人。”
阿麦笑了笑,对薛武说道:“正好薛将军还没走,刚才有句话忘了交待将军,等薛将军去了冀州,一定要向肖将军言明咱们江北军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只望肖将军多顾念一下青州的百姓,我江北军实不忍将青州百姓留与鞑子残害。”
薛武与李少朝二人俱是一怔,阿麦身后的那名亲卫却已是嗤笑出声。阿麦转头横了他一眼,那亲卫这才忙肃了面皮低下头去。
薛武被那侍卫的笑声惊醒过来,连忙应诺道:“属下明白了。”
阿麦又和他寒暄了几句,带着那侍卫转身走了。
薛武立在原地仍有些愣愣的,李少朝笑着拍了他一下肩膀,嘿嘿笑道:“甭发愁,反正你和肖老将军也不是外人,要我说啊,你去了就照直了说:您给不给粮草吧,给了,咱们一定念着您的好。不给?那好,别怪咱们脸皮厚了,也只能带着青州百姓一同来投奔您老人家了,您老赶紧给咱们腾屋子挪炕吧!”
薛武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李少朝,更是有点傻了。
再说阿麦带着那名亲卫离开,却是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转了个弯到了给徐静所住的园子。徐静的房内已亮起了灯,张士强正指挥着两个小兵往外抬一个装满水的大浴桶,抬眼间看见阿麦过来,忙叫那两个小兵先将浴桶抬走,自己快步迎了上来,叫道:“大人。”
阿麦随意地点了点头,问他道:“先生没睡?”
张士强摇头道:“先生说赶路赶得身上太脏,非要洗澡,这不,刚收拾利索了。”
屋内的徐静已是听到了外面阿麦与张士强的对话,扬声问道:“是阿麦吗?”
阿麦连忙高声应道:“先生,是我,阿麦。”。
门帘一挑,已换了干净衣衫的徐静从屋内慢步踱了出来,看了看阿麦,问道:“军议结束了?”
阿麦忙道:“结束了,过来看看先生,打扰先生休息了吧?”
徐静没有答话,视线却是落在了阿麦身后的那名亲卫,自从他入城起,就发现这亲卫一直不离阿麦左右,不由问阿麦道:“这是谁啊?怎么一直跟你屁股后面?”
阿麦还未回答,那名亲卫却是抢先回答道:“徐先生,在下姓穆。”
“木?”徐静伸手捋了捋胡子。
这亲卫正是化名为慕白的林敏慎,他见徐静如此问,淡淡地笑了笑,答道:“正是,在下穆白,对徐先生——”不及林敏慎把话说完,徐静便打断道:“双木成林?”
林敏慎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眼中露出钦佩之色,赞道:“正是,徐先生果然厉害。”
徐静却是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道:“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说完又转头训阿麦道:“你怎么收了这么一只孔雀在身边?”
林敏慎脸上一时窘得又红又白,一旁的张士强却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阿麦忍了笑,答道:“是商帅安排的,我也无法。”
徐静又看了看林敏慎,突然说道:“改了吧!”
林敏慎一愣,就又听徐静接着说道:“别叫穆白了,改成白穆好了。”
林敏慎羞怒道:“徐先生怎地如此说话,亏在下还对先生仰慕已久——”
“穆白!”阿麦出声喝住林敏慎,“不得放肆!”
林敏慎涨红着脸还欲再说,那边徐静却已是转过身去,对着阿麦说道:“你陪我在这附近溜达溜达。”林敏慎见徐静对自己如此轻视,心中更是恼怒,直想绕到徐静身前去理论。一旁的张士强忙将他拽住了,扯着他向院外走:“大人和徐先生有事要谈,你我在园子外面守着就好。”
林敏慎被张士强拉出了月亮门,阿麦陪同徐静沿着园中的小径缓步向前溜达着,笑着劝道:“先生何必和他置气。”
徐静沉默片刻,突然说道:“他不该这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做反而落了下乘。”
阿麦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徐静所说的这个“他”指的是商易之。阿麦默了默,说道:“林敏慎武功极好。”见徐静转头看向自己,阿麦淡淡笑了笑,解释道:“他也是一片好意,先生有所不知,我在泰兴时受过一次伤,差点丢了小命。他在我身上投得太多,生怕还没等返回本来呢我却被人给杀了,这才专门留了林敏慎在我身边保护。”
徐静打量阿麦片刻,笑了,说道:“你倒是看得开,和你相比,老夫倒是落了下乘了。”
阿麦忙说道:“先生可别这样说,先生于阿麦是良师益友,若不是先生,阿麦不会走到今日。”
徐静却是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道:“你别拍我的马屁,你我心里都明白,咱们一起搭伙那是各求所需,你不用承我的情,我也不欠你的意。”
阿麦笑笑:“阿麦知道。”
徐静捋着胡子,直白说道:“知道最好,所以以后就收起你那副小聪明,老夫不需要这个。再说,你现在已经是一军之主,无需再看别人的脸子过日子,要硬起来才对,你只要能打胜仗,别人自然会敬你畏你。”
阿麦知徐静是好意,心中不禁有些感激,却又是习惯性地抱拳一揖,恭敬道:“多谢先生教诲。”
徐静闻言翻了个白眼,又咂着嘴摇了摇头,不肯再说。阿麦见状不由苦笑,她这样的姿态做得太多了,一时要改却是不容易了。
徐静问道:“你这会儿来寻老夫可是有事?”
阿麦想了一想,说道:“还是武安常钰青之事,我仔细想过了,觉得此刻还不是主动出击的好时机。再说,现在的江北军也败不起。”
徐静听了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阿麦,问道:“你已想出对应之策?”
阿麦面容坚毅,沉声答道:“顺势而为,应时而变。且看常钰青如何动作,若是驱赶百姓直接攻城,便将计就计诱他入城以歼之。”
“那百姓呢?”徐静问道。
阿麦用力抿了抿唇,答道:“百姓能救则救,不能救则当诱饵放弃。”
徐静静静看阿麦片刻,忽地笑了,说道:“阿麦,你现在真的是一名将军了。”
阿麦苦笑道:“先生休要挖苦我了。”
“不,不是挖苦,是夸你!”徐静正色道:“自古没有名将以仁留名的,所谓慈不掌兵正是此意,你若只顾对城下百姓的仁慈,便会忘记对城内百姓与守军仁慈,一旦城破,将是全城遭屠。”
阿麦淡淡笑了一笑。
徐静在一旁的青石凳上坐下身来,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若是常钰青只是驱赶百姓填护城河呢?”
阿麦在徐静对面坐了下来,没有直接回答徐静的问题,却是说道:“先生,我想将从骑兵中挑出部分精锐放出去做游击之用,剩下的编入各步兵营。”
现今夏军编制,以队为基本战术单位,一队百人,辖十伍,队以上是营,营以上是军。其中,步兵、骑兵独立为营,并无直接的辖属关系。步兵营中虽也有骑兵,数量上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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