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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佛魔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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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青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陈彦邦笑了,一开始只是浅浅的揶揄的笑,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哈哈大笑。他拿食指点了点桌面:“合同,在你们看不懂的情况下,你们就签了合同?行,胆子大”
  “你别笑啊,现在人家找我们赔钱,怎么办?”
  “那就赔给他们咯”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陈彦邦似乎想到什么,站起来说“为什么孟秋雨不找我说,是你找我说?”
  “她不知道我过来找你,她不愿意”
  “为什么?”
  “不知道,我跟她提过这事儿想找你帮忙,一提她就生气”
  陈彦邦替自己斟了杯酒:“所以,你替她来找我了?”
  “不是替她,是她不知道,我偷偷来的,你别告诉她”
  “如果我不愿意帮忙,你们打算怎么办?”
  陈青哈了一声“不会吧”
  “当然会,帮忙不是说声帮这么容易的事情,所以,下次你们最好不要随便乱签东西,要负法律责任的,知道不知道?”
  陈青苦苦哀求“知道了,知道了,你是本地人,你认识人多,我们也知道要赔钱,但是,你能不能找人给说说情,少赔一些,或者我们可以拍另外的MV,但是要穿衣服的”
  MV的事情过了一个月,再没有人打电话过来催促她们履行合约。孟秋雨奇怪的问陈青:“怎么最近他们都没有打电话过来了?奇怪,钱都还没还给人家”
  陈青憋着笑:“他们肯定忘了”
  “瞎说,好几万块钱,他们能忘?”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就等着,回头再秋后算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孟秋雨一听这话,更加忐忑,心里七上八下。拉了陈青去玉兰路的工作室找陈志良。不想,工作室大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她问旁边店里的人“对不起,打扰了,您知道,这里的人去哪了吗?”
  “工商局前两天把这儿封了你们不知道吗?”
  “啊?”
  “对啊,听说涉嫌制作淫×秽录像带,查封了”
  孟秋雨和陈青面面相觑。陈青心里清楚这是陈彦邦的手笔,却不知道会是这种方式,这个结果。她随即想到,口袋里的两万块钱不用还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孟秋雨嘀咕着说:“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一点?那这钱我们还给谁啊?”
  陈青忙拉开她“还个屁啊,人可能都跑路了,你要是花得不安心,给我吧”
  自从陈彦邦强吻孟秋雨的夜晚过后,情形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孟秋雨依然不热情。不主动邀约,但也没有拒绝他的邀请。这种情状持续了大概不到三个月。他们除了牵手,再没有更亲密的举动。有时陈彦邦想要亲吻她,都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孟秋雨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初吻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那时他们相识三个月整。
  陈彦邦带她去吃泰国菜,菜肴可口,但是味道辛辣。她一边吃一边喝水,嘴唇因为这强烈的味道显得格外红艳。她一边吁着气一边大呼好辣。顺手将披着的头发绾了上去。露出小巧的,肉肉的耳垂。上面带着那对他第一次见她时的红珊瑚耳钉。
  陈彦邦见她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水,说,“水没有用,水不解辣”
  秋雨被辣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都怪你!没告诉我这么辣!”
  陈彦邦抿了一口酒,“甜才解辣,你需要糖”
  “你带了没有?我快被辣死了”
  “我身上没有,但是车里有,我们不要吃了,走吧”
  “好”
  他拉着她起身,替她披上外套。
  那天夜里月光亮得不可思议,将城市照耀得仿若白昼。夜幕之上的星星像开满天空的烟花。道路两旁的玉兰树叶子绿得淌油似的。
  陈彦邦拉开车门,找到一盒薄荷糖。他拿了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她嘴里。他的手指触到她热乎乎的嘴唇。
  她抬头望着他。眼睛像荡漾的湖水,又仿佛星星落进了眼里。陈彦邦看着她,一言不发。半晌,抬手抚摸她的嘴唇。低下头,吻了上去。这对陈彦邦来说,若许不是第一次亲吻她的嘴唇。但对孟秋雨来说,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她笨拙的张开嘴迎合。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还有给她热辣的嘴唇带来凉意的陈彦邦的吻。那绵长的,辛辣的,带着青木瓜味道的吻让她喘不过气来。
  孟秋雨说:“今天的星星真漂亮啊”
  “今天有星星吗?”
  “我看见了”
  “你缺氧了”
  如果人的感情能够像进度表一样被划分阶段,那么这一晚,在孟秋雨心里,才真正爱上陈彦邦。这个女孩儿起初谨慎的告诫自己,小心的防备,她不知道,在爱情的最初,所有人,所有的脾性和心气,最终都被强烈的荷尔蒙融化。融进月色,融进一个吻,融进日后无法回头的每一个日夜。
  有天晚上,陈彦邦送秋雨回来,大家都在,陈青说“大忙人回来了?”看秋雨手上拎了蛋糕,拍手说“有好东西吃了”
  孟秋雨答“是啊,他饭店里新请了个法国师傅,按我们的口味做的,不太甜。我特意让他做了个大的带了回来给你们吃”
  陈青将手放在唇边,叭叭的给了他们两个飞吻。
  王乾呵呵笑“女人啊,就是现实,雨红,咱不跟她们学,啊!”
  曾雨红啐他一口“我跟你什么关系,别咱咱的好不好,别人听了误会!”
  王乾睁大眼睛给自己辩护“我爱护你们,怕你们吃亏,还有错了?”
  孟秋雨接茬“行了,你,别装了,你对曾雨红的意思,瞎子都看出来了”
  王乾问立在门口的陈彦邦“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女人接走?她在这里可烦了”
  陈青也笑着附和“我也看出来了,王乾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曾雨红脸像煮熟了的虾一样“陈青!你再瞎说!再瞎说把借我的钱还给我!”
  王乾见陈彦邦仍站着问“陈彦邦,你怎么不坐?”
  四下一打量,才发现,今晚人多,都呆在家里,厅里的沙发椅子都占满了。陈青说“看来我们得要再去买几把椅子了?”
  陈彦邦踱步到孟秋雨身边来,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说“家具挪来挪去太费事了,你们不是要添家具,是要减少人口,秋雨,你说是不是?”
  曾雨红纳闷“减少人口?人口怎么减少?”
  陈青拿着勺子吃蛋糕,用眼神鄙视了一把曾雨红说“他是想让孟秋雨搬走,是这意思吧?”
  陈彦邦也不说话,看着孟秋雨。
  同居会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这种事情却放在这里讨论令孟秋雨又羞又臊。
  孟秋雨清了一下嗓子,对陈彦邦说“那个,你走吧,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想睡了”
  陈彦邦知道,她这是在拒绝。
  这天夜里,陈彦邦接到下属吉米的电话,信号不好,背景声音嘈杂不堪,他模糊听见他说“关于资料泄密的事情有了进展。只是想让你知道。没有其它事情”
  陈彦邦握着听筒沉默半晌,挂了电话。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此事不会轻易结束。
  连着一个月,陈彦邦没有出现在孟秋雨的视线里。
  孟秋雨暗自猜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的要求使他失去了兴趣,不耐烦了,不再联系她了。这念头一起,她便有些心慌,同时意识到自己对他克制不住的想念。那个月光下的吻被她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重演,冲得她脑子里嗡嗡直响。
  陈彦邦此时已不在中国。他为美泰合伙人,他要主导和安排。与厄方油井项目相关的所有人,都被礼貌的请上了车,请进了马里兰州一幢被密林包围的房子。他们可以在方圆五十公里内活动。那里可以骑马,打猎,可以烧烤,也有美女和烈酒。谁也不知道这个过程需要多久。因为涉及收购计划,所有相关的人员都要被严密监视调查取证。
  在中国南方沿海的亚热带城市里,孟秋雨心里又气又急。
  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他的消息。她拉不下脸面去打听。她不知道,就算她打听,也没有用。这人仿佛热气一样,消失了。音信全无。
  陈彦邦第一次想起她,是罗格跟在一起烧烤,问“Lucas,你的肉串要不要放辣椒?”
  他看着罗格,“是墨西哥辣椒吗?”
  “恐怕是的,看颜色很像,味道呛人,非常辣,你看我的嘴唇,都快被辣肿了。给我一颗薄荷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陈彦邦不说话了,他对罗格说,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我去那边走一走。
  罗格说,“外面在下雪,你不要忘了穿上外套”
  他拿了一支猎枪,独自走进密林里,雪下得大,花草树木,湖泊道路,全都掩盖下了雪下。干燥凛冽的空气自领口钻进他的身体,激得他打了一个寒颤。一只山猫在啃食一头倒在地上的麋鹿,看样子麋鹿是停在水边吸水的时候遭到了袭击,他抬起枪,从瞄准镜里看着它的脖颈,扣下了扳机。他踏着厚厚的积雪,向猎物靠过去。 
  纷飞的大雪连着下了一个多星期,这件事情的解决并非出于内部人员的合作。公司的情报机构从以色列人那里得知,英国人的黑客破译了他们存放机密文件的数据库。大量数据外泄。公司不得不将所有文件以书面形式打印保存。放在重重把守的仓库。
  孟秋雨再见到他已经是来年的1月份。离他们的上一次见面已经三个多月。
  他在外出打猎时受伤,手臂上被他自己射杀的山猫狠狠的咬了一口。他原本以为穿透它腹腔的子弹已经让它毙命,不想那家伙临死竟然张开嘴,死死咬住他的手臂。他不得不朝他的头补了一枪。他的皮外套替他挡去了大部分的伤害,但上下四颗尖利的牙齿钉进了他的血肉。所幸没有撕开。
  孟秋雨见到他的时候,当时没有认出他来。他们相处的时候,他脸上干干净净,身上总带着好闻的味道。他站在她面前,头发长长了。络腮胡子从皮肤里钻出来像久未修剪的草地。身上穿着黑色的短皮衣。戴着一副深色的太阳镜。她站在那里试图辨认站在她对面的男人,他向她跑过去,紧紧的拥抱她。她一开始被吓坏了,不知道这人是谁,用手推他。他开口说“我真想你”
  她愣了一下,抵在他胸前的手垂下来。鼻尖满是他身上淡淡的皮子味道。
  他们站在路边的尚未落叶的的芒果树下接吻,俩个人都气息短促。她说:“你是兔子吗?”
  “兔子?”
  “狡兔三窟”
  “不是,我是蛇”
  “为什么是蛇?”
  “缠着你,死不放开”
  “你能把胡子清理干净吗?”
  他将眼镜摘下来,冬日的晨光溶进他的眼睛里:“当然可以。”
  这一张晚上孟秋雨没有回到她的住所。事实上从这一晚开始,她再没有回到她们租住的地方。
  她搬进了那一座被紫荆花包围的房子。春颂街凤鸣里9号。
  这里是她人生的起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凤鸣里9号是一幢被碧绿的藤萝包围的房子,看不出房子究竟有几层。房间按主人的喜好装修,园子的左面植有大量的紫荆花树,房子门口的松树被修剪成尖尖的形状。右边有恒温的室外游泳池,房子里有电影室,台球室;健身房。这些都不值一提。这幢楼的顶层非常特别,墙壁和屋顶都用透明的玻璃组成,里面悬挂着深蓝色的小羊皮帘子。夜深人静时,拉开帘子,抬头可见布满星星的夜空。
  孟秋雨第一次从望远镜里看星星,就是在这幢房子屋顶的玻璃房子里。那个晚上,他们温存完毕,陈彦邦穿上睡袍赤脚走下床,推开窗子,凉风夹着花香涌进房子,他拉开帘子,月亮和星星悬如此低,就像一伸手就能碰到。她躺在床上,陈彦邦替她拿来一杯果汁,她说我好累,起不来,你拉拉我。陈彦邦将果汁放在柜子上。又扑到她身上。他在她身上辗转起伏,她的手攀在他的肩上,感受他的力量和温柔。这矛盾的两面在此时结合得天衣无缝。她在朦胧中睁开眼睛,陈彦邦吻了吻她的耳垂,说“你真好看”
  她搂着他的背,轻轻的说“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像在天堂,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陈彦邦凝视着她的眼睛,良久“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陈彦邦习惯每天游泳。他游泳的时候,孟秋雨会让人放下泳池四围的帘子,她躺在池子边上的躺椅上看看书,或者画会儿画。有一次她蹲在边上看他在水里哗啦哗啦的游得起劲,陈彦邦向她招手,问“你要不要下来?”
  孟秋雨忙仰躺在木椅上,手下意识的抓紧把手,使劲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游泳很好玩,在水里很好玩”他用手掌击起水波向她泼过去,孟秋雨吓得尖叫一声。
  陈彦邦笑了“我知道了,你怕水”
  她嘴上不认输“我才不怕水,我只是不喜欢身上湿哒哒的感觉,啊~~~~”话音刚落,陈彦邦向上一跃,拉起她的手,两人一起摔进了泳池。
  孟秋雨八岁的那年的夏天,父母带着大哥和二哥去医院看望生病的亲戚,她和小哥哥因为做了错事,父母罚她们在家反省。小哥哥问秋雨:“想不想去河边捉螃蟹?”在家困了大半日的她欢快的点点头。
  家里有一个很大的黑色汽车内胎,那时候,所有人家的救生圈都是这个东西。她和小哥哥拎了个小水桶和一个小铲子,捉了小半桶螃蟹放在岸边。小哥哥说,“天气这么热,我们去水里泡一泡吧”这个救生圈太大了,我一个人趴在上面老往上翘,我们一人趴一边就不会了”孟秋雨迟疑的点了点头,一人趴在一边往河中心飘。到了河中央水最深处的时候,水凉了些,哥哥突然脚抽筋,抱着救生圈的手松了去捏自己的右脚。救生圈失去了平衡,往孟秋雨这边“啪”的一声翻了过来。小哥哥在水里拼命的扑腾,水花把救生圈越推越远,眼看着身体就渐渐向下沉下去了。孟秋雨大声哭喊救命,幸好不远处有个钓鱼的邻居把两人救了上来。这件事情家里人都不知道,但此后,她和小哥哥再也不去河边了。
  陈彦邦见孟秋雨闭着眼睛在水里扑腾,嗓子因为恐惧都变了声音。他将她抱在胸前,上半身在水面上,腾出一只手拍她的脸颊:“嘿!嘿!怎么了”
  他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放在泳池边上坐着,自己仍站在水池里,昂起头跟她说:“真不打算跟我说了?”孟秋雨坐在边上,一声不吭。
  他凝望着她的脸,说“我跟你说说我的事儿吧,小时候我对花生过敏,状态不稳定,有时会有时又不会,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过敏的时候全身会冒出很多红色的大包,虽然不疼也不痒,但是非常难看”
  “脸上也有吗?”
  “脸上也有”
  “现在好了吗?”
  “好了”“你知道是怎么好的吗?”“我妈妈每天都在我的早餐三文治里加一勺花生酱,开始我总会背着她偷偷扔掉早餐,整个早上都要饿着肚子,后来被她发现了”
  “发现了?然后呢?”
  “然后我的三顿饭都变成了夹着花生酱的三文治,过了大概三个月,我再也没有对花生过敏”
  孟秋雨低下头,抿着嘴唇。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说害怕是件丢脸的事情。我想说的是,对恐惧最好的办法,不是保护,是征服。”
  这是陈彦邦给她上的第一堂课:对恐惧最好的办法,不是保护,是征服。
  一九九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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